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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樂舒看見她便渾身不舒服。 可趙婆的性子實在是太過熱切,她就像是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般,照樣和宋樂舒說著些體己話。大多數(shù)時候宋樂舒都充耳不聞,要不就是敷衍了事。 來往的客人中,有些知道趙婆底細的。 聽他們說,趙婆是這附近有名的媒婆。 她是有些伎倆的,趙婆平時從事的其他行當,也不過是用來接近那些男男女女的手段罷了。 那日趙婆去居卓武館,也是給別人說媒去了。 宋樂舒正出神時,那趙婆卻是又來了。 “姑娘今兒精氣神真不錯。”趙婆尷尬笑笑,和宋樂舒套著近乎。 宋樂舒本不愿和她過多糾纏,但趙婆卻像是盯上了她一般,每日都要來書齋這露個臉,宋樂舒也摸準了她的習慣,自己只要冷著臉不說話,趙婆自然就會離開。 可今日,見宋樂舒冷著臉后,趙婆反而坐了下來。 宋樂舒提筆的手一頓,墨點暈在了字跡上,留下了一個礙眼的污漬。 “那日宋姑娘和老婆子說的要求,老婆倒是想了想——” 宋樂舒強忍下心中的不耐煩,裝作沒理她的樣子。 “王公侯爵倒是不好找,不過這腰纏萬貫者倒是有一個。我和他提過宋姑娘,他對你倒是也滿意?!壁w婆湊上前來。 宋樂舒轉(zhuǎn)過頭去,趙婆正要靠近的腳步忽地一頓,愣在了原地。 “阿婆真是煞費苦心,不知道他給了你多少禮金,讓你這般費口舌。”宋樂舒暗諷道。 趙婆倒是不惱:“宋姑娘真是聰慧,這人可真是滿足姑娘的要求。家里經(jīng)商的安員外,宋姑娘可知曉?” 聞言,宋樂舒卻是再也裝不下去了。 安員外—— 此人年逾四十,前年死了妻子,今年出了喪期便忙著找續(xù)弦了。 竟然還找到了自己的頭上。 “趙婆覺得這是門好親事?”宋樂舒僵白著一張臉。 趙婆勸道:“我知道姑娘心高氣傲,可安員外家中妾室不多,家境殷實,也不嫌棄姑娘的身份——” 話到此處,宋樂舒卻是再也不能忍。 非她不識時務(wù),可是趙婆表面上和自己親近,實際上處處打著自己的主意。 什么叫不嫌棄她的身份?! 宋樂舒將那沾了墨跡的紙團作一團,轉(zhuǎn)身丟在了趙婆身上,她喝道:“阿婆請回,往后沒莫要再來我這書齋前!” 說著,宋樂舒便要趕人。 “我這也是為了姑娘好,姑娘大好的青春年華就要斷送在這市井之中嗎?安員外憐惜你,你做他的續(xù)弦有何不可?” “休要胡說!宋家雖是前朝之臣,可卻是除夕之夜得了圣人大赦的!我宋家現(xiàn)在是今朝之民,非什么罪臣。縱使家貧,也絕對不會甘愿做你等利用買賣的對象!” 宋樂舒說著便覺得委屈,可一雙眼睛卻微仰著,絕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攥緊手腕:“就算嫁人,也要我宋樂舒愿意!可我今天告訴你,我不愿意!” 她們爭吵的聲音引來了路人的圍觀,聽到宋樂舒這般說,周遭的議論聲更加清晰起來。 “這姑娘嘴皮子倒是利索,哪有趕著人家說媒的?” “你不知道?那安員外看上了宋家二姑娘了!這不趕著說媒呢么?” “說媒也要去找父母啊,找個丫頭能做什么主——” “你是不是忘了?她那父兄脾氣差得很,若是去找父兄說媒,這趙婆怕不是要被打死!” ······ 議論聲如潮水般洶涌而來,險些將宋樂舒吞噬。 趙婆站在人群中間,她根本就不怕事情鬧大——是了,她是媒婆,自己是個未出閣的姑娘,相比較之下,她當然不怕什么風言風語。 可宋樂舒怕。 她怕別人目光中的蔑視,怕他們說宋家再難翻身。 宋樂舒渾身顫抖著,她想回家,想回到父親和哥哥面前,不想再出來了—— 許是上天真的聽到了她卑微的祈禱,宋樂舒恍然之中竟然真的聽到了哥哥的呼喚。 她梗著早已經(jīng)僵硬的脖子,透過朦朧的視線看到了手里拎著長棍,穿過人群而來的宋知勉。 “筱筱!跟哥哥回家!” 第11章 續(xù)弦 癩蛤/蟆想吃天鵝rou 宋知勉出現(xiàn)的一瞬,人群寂靜了半晌。 他拎著棍子怒氣沖沖撥開人群,徑直走到了宋樂舒的面前?;液稚囊路е鴰讉€補丁,那還是宋樂舒親手補上去的。 宋知勉并不寬大的身影擋在了她的面前,看著兄長消瘦蒼白的臉色,宋樂舒的眼淚洶涌。 她梗著頭——可絕不能在人群前哭出來啊。 “若是要說媒,請找些清白人家。我宋家的女兒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配得上!什么年逾四十的安員外,休想癩蛤/蟆吃天鵝rou!” 趙婆一張臉霎時鐵青。 宋樂舒伸手拉住了宋知勉的袖子,宋知勉轉(zhuǎn)頭的一瞬,眼中那片洶涌的怒氣化為柔和。他看著宋樂舒眼中的淚花,一瞬有些手足無措。 宋樂舒用那雙琉璃般的瞳看著宋知勉,吸氣道:“哥哥,我們回家好不好?我不想待在這里了——” 宋知勉連忙點頭,視線再掃向那些人時,眼神忽地狠厲了起來。 他握住宋樂舒的手腕,一手拎著棍子:“meimei,跟哥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