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錢芳閔端莊,濮立煥正言厲色,同桌吃飯也不怪春蕊抱怨會積食。 不過這么多年生活下來,春蕊完全沒壓抑自己,反倒養(yǎng)成了跳脫爽朗的性格,這跟她會賣乖、會看臉色、會自我開解有一定的關系。 既然錢芳閔和濮立煥安靜不吱聲,那就春蕊自己打破沉默。 她想說,也愿意說,更藏著私心。 “你倆還記不記得我跟你們提過,我去年參演了一部電影?” 錢芳閔細細咀嚼食物,十分有涵養(yǎng)地微微頷首。 春蕊規(guī)矩地將筷子放置于筷子托,手臂交疊伏在桌面,這才又開口道,“不出意外的話,今年下半年能上映。我前天去導演的工作室看了成片,質量很高的?!?/br> 她自賣自夸,宛如極力向面試官推銷自己的實習生。 日子特殊,加上濮立煥心情也不錯,難得他擠出一句不太熱情地應和:“什么樣的故事?” “這個不能劇透?!贝喝锕室赓u關子,眼睛機靈靈地轉,“不然就沒有新意了?!?/br> 濮立煥敏銳地察覺出她的語氣與平常略有不同,多了一絲大膽的興奮,怪異地瞥她一眼,說:“看著很有信心?” 春蕊坦誠道:“我抱很大的期待,怎么形容,這種感覺就像你和mama期待新作的曲目試奏一樣?!?/br> 錢芳閔抽紙巾擦擦嘴,儼然不能接受這樣的形容與對比。 春蕊絲毫不受打擊,試著邀請:“媽,首映禮你和爸爸一塊來參加吧,反正沒參加過這種活動,當瞧個新鮮?!?/br> 錢芳閔婉拒:“人多吧?!?/br> “那樣才熱鬧啊。”春蕊一挺腰桿,說:“哪有影院嫌觀眾少的道理?!?/br> 錢芳閔蹙眉,為她不懂得掌握分寸,適可而止。 “你閨女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當女主角?!贝喝锓跑洃B(tài)度:“你倆這么不愿意賣給我面子嗎?” 她在故意撒嬌。 錢芳閔和濮立煥驚訝于她的反常,一時愣住。 春蕊眨巴著眼,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逡巡,等回答。 好一陣,濮立煥松口說:“到時候再看時間吧?!?/br> “嗯,當然不能耽誤你倆的正事。”春蕊得了便宜,立馬變得分外乖巧。 濮立煥:“……” 吃過飯,徐姨收拾餐桌。 家里少有過年的氛圍,錢芳閔和濮立煥更對春晚提不起興致。 客廳溜達兩圈,交代兩句,各自回房忙碌。 春蕊歪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給嚴文征發(fā)短信:嚴老師,你在干什么呢? 嚴文征回復一張照片。 他做了壽喜燒,加厚的日式鑄鐵鍋坐在四四方方的酒精爐上,鍋里牛rou卷和蔬菜紅綠相間,色彩明亮,甚至還頗有情趣地將香菇切了花刀。 嚴文征:一人食。 春蕊頓住打字的手,以一種開小差的模樣定格半響,突然輸入:可以加一雙碗筷嗎? 嚴文征詫異:要回來? 春蕊:嗯。 嚴文征:可以嗎? 春蕊:沒什么可不可以的,爸媽都要睡了。 嚴文征:我去接你? 春蕊想著大年夜打車不方便,沒拒絕:好。 她把地址發(fā)給他。 嚴文征將燃燒著的酒精爐關閉,掃了眼餐桌,察覺缺了點什么,從邊柜里拿了一副新的碗筷,擺放在他座位的對面,這才穿了羽絨服,攥著車鑰匙出家門。 屋外,呼嘯的北風刮著,街上張燈結彩,他駕車在寬闊的馬路行駛,去接一個人,回來吃她的第二頓團圓飯。 第82章 話劇 “我想去演一段時間的話劇?!薄?/br> 春蕊以去見宋霏羽為由, 將夜不歸宿搪塞了過去。 錢芳閔和濮立煥無暇計較,兩人可以休息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商量著去維也納度假, 照例詢問春蕊是否愿意同行,春蕊照例拒絕, 干明星這一行, 年三十一過, 就要著急開工了。 只是春蕊今年大有不同, 工作處于停擺狀態(tài)。 她給何斌和孟穎各甩了一個開工紅包,然后微信問何斌,有沒有本子找她。 何斌說有一個, 劇本大綱傳送過來,春蕊翻了翻,依舊是老套的角色設定——富家女女二。 何斌:我的意思是先不接, 片酬給得太低, 再說這種偶像劇演多了對你的事業(yè)沒有助益。 既然換了公司,春蕊的發(fā)展路線需要重新定位, 春蕊沒有異議:聽你的。 合適的劇本需要等,但不能躺著干等, 春蕊忙碌習慣了,閑來無事兩天,心里便開始慌張。 她搖擺不定,征詢嚴文征的意見:“嚴老師, 我想去演一段時間的話劇, 你覺得怎么樣?” “可以。”嚴文征十分贊同,“你現(xiàn)在太浮躁了,需要一個舞臺沉淀?!?/br> “可是我太久沒有近距離接觸觀眾了。”春蕊心中沒底:“基本功倒退, 有點沒信心。” 嚴文征卻絲毫不覺得這是一個問題,春蕊的秉性耐磨,遇到挫折不會退縮,所以讓她去碰一碰,一定可以進步,他直白道:“那就多練習。” 春蕊:“……” 鼓起勇氣,她聯(lián)系了師姐陳婕,陳婕這幾年堅持演話劇,她想向她打聽一些情況。 陳婕熱心,十分愿意幫忙,約她:“一兩句話說不清楚,見面聊吧?!?/br> 剛好她住在北京,便邀請春蕊和嚴文征來家里玩。 嚴文征沒去,他又被賴松林叫走了,春蕊只身前往。 陳婕準備了精致的下午茶招待她。 陳婕接到春蕊的電話,得知她想回來演話劇,其實頗感意外,畢竟現(xiàn)在的明星費盡心思要曝光、要熱度,淡出大眾視野,美其名曰是鍛煉自己,看似是件好事,其實很大概率失去的要比得到的多得多。 她問她的想法。 春蕊抿掉嘴巴沾著的蘋果派碎屑,不藏掖道:“這幾年蹉跎得太疲憊了,深感自己的基底薄弱,得放慢步調,去夯實基礎,看看自己還有哪些可能,畢竟年紀也不小了。” 陳婕點點頭:“褪下明星的光環(huán),單純以表演者的身份到舞臺磨練演技,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情?!?/br> 春蕊自嘲道:“我算哪門子的明星?!?/br> “你還不算明星!”陳婕較勁,亮著嗓門道:“那按照你的標準,我豈不是都沒踏進娛樂圈的門檻。” 春蕊掀眼皮看她一眼,兩人莫名對上腦電波,默契一笑。 “你有那么多時間嗎?”陳婕又關心道:“排一部話劇至少要一到兩個月,況且工作室對演員還有演出場次的要求?!?/br> “有?!贝喝镎f,“除了跑宣傳,手頭上暫時沒工作了?!?/br> “那行?!标愭嫉?,“我托人幫你問問,最近有沒有靠譜點的戲劇工作室招演員?!?/br> “謝謝師姐?!贝喝镄闹袦嘏嬲\地道謝。 她這個人面冷,也不愛套近乎,當初在劇組對陳婕客氣疏離,即使得知與她是同校的情誼,亦沒能對她多些親近和熱乎,如今冒冒失失地登門求人家?guī)椭思叶挷徽f便答應了,總覺得心里過意不去。 “舉手之勞?!标愭己浪?,又給她打預防針:“話劇什么行情你也清楚,每天的排練費用撐死一百塊錢,你別嫌少,更別叫累?!?/br> “放心吧。”春蕊自我揶揄:“我就擅長干吃力不討好的活。” 她眉眼生得平靜,這樣一本正經的開玩笑,陳婕覺得有趣,說:“你可真逗?!?/br> 春蕊:“……” 一個星期后,春蕊收到陳婕的消息,有個工作坊今年要籌備一部新戲,文本故事以莫泊桑的小說《項鏈》為靈感來源,將時代背景置換為民國時期。在衣香鬢影的十里洋場,虛榮的女一號培玲為攀附權貴,不惜一擲千金,偽裝成一位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豪門小姐,實則背地里游走在各大珠寶商和洋行之間,為填補貸款謊話連篇。 這個角色包含兩個身份與場景的轉換,一個是面對富商時的千嬌百媚,一個是面對催債的洋行和珠寶商經理人的油滑狡黠,層次感豐富,因此駕馭起來頗有難度。 春蕊一下子就心動了。 但是有個問題,這個劇本尚在初期創(chuàng)作中,需要等待。工作坊的負責人答應到時給春蕊試鏡機會,并參與讀本環(huán)節(jié)。 陳婕將負責人的郵箱微信給春蕊,春蕊照著地址把自己的圖冊和簡歷發(fā)了過去,之后便滿心期待著。 開年已是三月份,氣溫漸漸回暖。 一再拖延,小嬋終于徹底結束了在蘇媚那邊的工作,成為自由身,跑來投奔春蕊。 許久未見,她激動地撲到春蕊的懷里,攔腰抱著她不撒手,春蕊被她勒地喘不上氣,搡開她,擺架子道:“差不多得了,咱倆感情也沒那么黏糊?!?/br> 耷眼瞧見她的臉瘦了一圈,蹙起眉頭,問:“瘦這么多,媚姐難為你了?” “也不算難為吧?!毙瓤迒实溃骸肮颈揪腿耸植粔颍矣蓭阋蝗俗兂韶撠熞粋€團,有點忙不過來,不過蘇媚給我長工資了?!彼攘藗€手勢,見錢眼開的饞貓樣,“長了兩倍,還私下找我談話,許諾我等李俊霖出道了,分派我去帶他,說比帶你有前途?!?/br> 春蕊:“……” 白被人在背后看輕,她頗有怨氣道:“蘇媚哄人可真有一手。” 小嬋連不跌點頭,嚼舌根上癮了:“她還說——” “閉嘴——!”春蕊一嗓門打斷她,不樂意聽了,“你回來是給我找不痛快呢吧?!?/br> 小嬋一陣傻樂。 其實蘇媚說得雖然難聽,卻是實話,她能不能混出頭,實在難講,“火”的因素除了實力,運氣也十分關鍵,而她的運氣……前半輩子大概全用來遇見嚴文征了吧。 春蕊嘆口氣,說:“我現(xiàn)在就是個閑人,回頭跟嚴老師商量一下這段時間怎么安置你?!?/br> 節(jié)目《表演者說》周六登錄視頻平臺,正式上線,嚴文征作為主嘉賓,應邀參加發(fā)布會,為節(jié)目造勢。 結束后,跟盧福明去吃飯,回來已經很晚了。 春蕊躺在沙發(fā)上,捧著ipad正在看李俊霖參加的那檔選秀節(jié)目,這周剛好播到他的初舞臺。 唱的是原創(chuàng)曲目,一首慢的抒情歌,加試舞蹈,跳的是大熱的男團舞,當然跳不如唱得穩(wěn),但他的舞蹈明顯經過了刻苦的訓練,在舞臺上,十分懂得面部表情的控制,嘴角微微揚起,自信又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