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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勸娘和離之后(科舉)在線閱讀 - 第219節(jié)

第219節(jié)

    程春娘抻著腦袋張望信紙,有模有樣的點頭:“那孩子倒是個實心眼的,貴哥兒能娶到她算是攤上了好福氣?!?/br>
    看完程以貴的,盛言楚拿起不太敢看的另外一封。

    氣氛倏而緊張起來,程春娘秉了口氣,不安地問:“然哥兒咋樣?”

    盛言楚微微一笑:“然舅舅說他幫詹將軍殺了一回敵…”

    程春娘大喜,又問可有受傷,盛言楚搖頭。

    只是這信上最后幾行字盛言楚沒敢跟他娘說,好在他娘不識字,不然還真不好糊弄。

    遠在南域的親人都相安無事,這個年盛家過得極為舒坦開心,如果能忽略初一早上在門外看到的某個惡心王姓書生就好了。

    自從被盛言楚逮到一回后,王永年就越發(fā)放肆的在盛家大門外溜達,因著心情好,盛言楚裹緊大氅笑瞇瞇的跑出來準備逗逗傻等在外的王永年。

    第145章 【三更合一】 巴柳子早……

    盛家住在城西商戶堆里好處挺多, 這不京城雪一大,立馬就有富裕的商人遣院里的小廝出來掃雪。

    都說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商人倒不這么認為, 給他人行方便,說不定日后能恩惠到自己, 故而一大清早就有別家小廝揮著掃帚在掃盛家大門前的雪。

    王永年在城西盛家徘徊了不止一日兩日, 年底盛言楚休沐從翰林院回來時和鬼鬼祟祟的王永年撞了個滿懷,多年之后再相遇,盛言楚可沒有給這個同窗留面子,當即抄起門后的木板沖王永年打去。

    王永年體力不支,還沒跑兩步就被盛言楚撲倒, 兩人鬧出的動靜一下將周圍百姓引來, 雖不清楚王永年和盛言楚之間有什么隔閡,但那片地的百姓都看得出來盛言楚不待見王永年。

    既是盛翰林不喜的人, 左鄰右舍的人覺得他們該同仇敵愾, 故而盛言楚樂滋滋的出來準備會會王永年時,看到了下面這一幕。

    “讓讓,讓讓, 你睜眼瞎啊, 擋我掃雪了!”

    說著竹篾掃帚就猛地往王永年腳下拍去,王永年大清早跑到盛家大門口, 希冀新年頭一天能跟月驚鴻見上一面,掃帚陡然揮過來時,王永年雙腳早已凍得發(fā)僵發(fā)麻,一時動彈不得只能硬生生挨打。

    掃帚帶起的冰雪鋪面而來,王永年又疼又冷, 好不容易雙腳能活絡(luò)了,小廝卻不依不饒,拿著掃帚跟在后面追打。

    才掃過的街打滑,王永年摔倒剛爬起來緊接著又啪嘰一下栽了跟頭,身上的冰碴子積得厚厚一層,活像個雪人。

    盛允南得盛言楚示意給掃雪的鄰家小廝倒了一杯熱熱的姜花茶,小廝笑逐顏開地捧著茶水去屋檐下喝。

    王永年抬眸看著走過來的盛言楚,拍拍衣上已經(jīng)結(jié)冰的冰片,旋即跛著腳站直身子,強撐著精神哀求:“我就見一面,見一面就走?!?/br>
    盛言楚覺得此時的王永年既可悲又可憐,早知有現(xiàn)在這幅卑微的一面,當初何必喜新厭舊?

    嘉和朝并不忌諱斷袖,王永年對女人硬不起來,他舅舅又是一個死心眼的人,若王永年不花心不變心,也許多年后世人真能看到一對不可多得的男男佳偶。

    可惜…

    王永年手掌劃出好幾道血口,此時血混著冰水滴答往下落,濺在雪地上開出細碎的小紅花。

    “就一面。”

    王永年儀態(tài)盡失,長時間在外受凍得嗓子發(fā)出粗啞刺耳的聲音:“我知道你防著我,我如今也是半只腳踩在官場上的人,明白當官的人都愛惜自己的羽毛,那我就偷偷見他,我發(fā)誓,以后在外邊絕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行嗎?”

    盛言楚沒同意,王永年比著一根手指,瘋狂地追問:“一面也不行嗎?我都說了我不會胡來,見一面敘個舊都不許?”

    “不許?!笔⒀猿幌虢o王永年丁點希望。

    “憑什么!”王永年粗聲粗氣地吼,“他是你舅舅,是你的長輩,你憑什么攔著不讓他出來?!”

    盛言楚嘴角冷笑壓都壓不?。骸皩ρ剑俏揖司?,是我的長輩,我一個晚輩有什么資格攔著長輩不出門?”

    王永年鐵青的臉一下煞白,盛言楚笑容放大:“王永年,你不會真的以為這么些年都是我在你們當中做攔路虎吧?月驚鴻三十歲了!他是非不分嗎?他沒長腳嗎?他若是想跟你私相授受,我攔得???”

    “就是你在其中作梗!”王永年失神地往后連退好幾步,自欺欺人道:“盛家是你在做主,他能不聽你的?”

    盛言楚半晌無語,月驚鴻真要聽他的話就不會跑到戰(zhàn)火紛飛的南域去。

    被王永年冤枉,盛言楚氣得夠嗆,冰冷不屑的目光直射了過去,王永年楞了楞,哽著喉嚨欲言又止,擺擺頭不愿意相信是月驚鴻自己不見他,忽而踉蹌著腳步撲上盛家大門。

    “我不信?!蓖跤滥昃笾馀拈T,“盛言楚你讓他出來親口跟我說,但凡他親口說不想見我,我…我就再也不過來…”

    動靜不小,喝完姜茶的小廝們紛紛探頭張望。

    盛言楚磨了磨牙,將王永年一把揪住扔下臺階,低低道:“他不在家怎么跟你說?”

    王永年腳一崴,顧不上疼痛就爬上來欣喜而道:“那我就在這等他,等他回來?!?/br>
    盛言楚匪氣一笑,湊近王永年:“等他?他不在京城你怎么等?你這會子擺癡情給誰看呢?”

    王永年神色一驚,不安地問:“你這話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不在京城?”

    盛言楚興味道:“字面意思罷了?!?/br>
    “他到底去哪了?”王永年眼神一凜,五指攥緊。

    盛言楚冷哼:“我若說了他去哪,王監(jiān)生莫不是還要追過去?”

    王永年一臉決然:“自是要——”

    盛言楚肅然打斷王永年,一字一句道:“你是優(yōu)監(jiān)生,離京是大罪,此生都不可科考,這樣你也要去?”

    王永年倏而怔住站定不動,盛言楚沉著臉繞到王永年正面,譏誚道:“怎么?你舍不得京城的仕途?既舍不得又來我這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作甚?他如今在外逍遙自在的很,你去打亂他的生活有什么意思?”

    “王永年。”

    盛言楚早已不再喊永年兄,抬手理了理王永年凌亂敞開的棉衣,輕笑地點點王永年的胸膛,道:“就這樣吧,你做你的優(yōu)監(jiān)生,來日鄉(xiāng)試高中,指不定再過些年,你王永年還能登閣拜相門生故吏遍布朝野…嗬,若叫外人知曉萬人敬仰的王相有個兔兒爺相好,那可是丑聞一樁啊?!?/br>
    盛言楚拍拍王永年慘白如雪的臉頰,笑得越發(fā)張狂:“屆時你當如何解釋?還不如趁早將這污點埋得神不知鬼不覺?!?/br>
    王永年打掉盛言楚的手,紅著眼眶瞪著盛言楚,喉嚨滾動兩下,終是沒開口問月驚鴻去了哪。

    雪越下越大,盛允南舉著傘,望著王永年一言不發(fā)地拖著濕淋淋的雙腿艱難的行走在大雪中,盛允南不由好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怎樣的癡情種呢,殊不知他男女不忌,舅老爺離了他也好,省得丟人現(xiàn)眼。”

    盛言楚沒給王永年多留一個眼神,轉(zhuǎn)身就往院中走,邊走邊問:“娘他們收拾好沒?”

    盛允南忙跟上:“差不多了,只今早好些人守在墨石鋪子外等著買開年新墨走親戚,周掌柜忙得腳不沾灰,奶瞧著周家父子辛苦,便讓阿虎駕車送了一鍋母雞湯過去,奶也跟過去了,說是要買幾匹好料子給杜夫人帶去?!?/br>
    年底衛(wèi)敬來了信,說他們要在虞城呆到正月初九才回淮安府,便問盛言楚要不要帶程春娘來虞城玩一玩。

    衛(wèi)敬身兼漕運官,無詔不能私自上京,兩家人想在一塊吃個團圓飯,只能讓盛家人辛苦一些。

    翰林院開衙正好是正月初九,左右閑著無事,盛言楚索性回信說要去虞城團聚。

    梁家?guī)兹艘宦犚ビ莩?,梁杭云便問能不能捎上他?/br>
    梁家母子都吃了百年青蘿蛇,梁杭云倒沒出現(xiàn)什么后遺癥,略近視的眼睛明顯清晰很多,但梁母的情況就很糟糕。

    天熱起來倒不礙事,只這天寒之后,梁母的眼睛就腫的像被蜜蜂蟄過似的,找大夫看過了,竟是蕁麻疹。

    盛言楚聽到這種診斷結(jié)果后當即哭笑不得,梁母吃下青蘿蛇膽不是一日兩日,怎么還會得蕁麻疹?

    大夫說得含糊,只道梁母身子弱,蛇毒還未清干凈,一遇冷,沉寂在體內(nèi)的蛇毒就會卷土重來,若想治好,得去青蘿塢找專門的大夫詳問。

    梁母舍不得銀子,便一拖再拖,這回盛家要去虞城過年,梁杭云說什么也要帶他娘一道去。

    按說過年期間又下著大雪,街上鋪面生意應(yīng)該大打折扣才對,事實倒也如此,街上來往的老百姓并不多,零星的幾個大部分都是去盛家鋪子的。

    盛言楚能理解老百姓去鍋子鋪端一盆麻辣鮮香的鍋子和家人團坐著吃,但讓他意外的是藥墨竟比鍋子賣得還好。

    程春娘帶著環(huán)抱著大包小包的雅姑和花嫂子過來時,身后還跟著大過年忙得疲累不已的周家父子。

    幾人在東西院交接的游廊處笑說起來。

    “程娘子您太客氣了,真不用——”周蜜嘴都說干了也耐不住程春娘的熱情。

    “怎么不用?”程春娘嗔怒地瞪了眼周蜜,見周蜜不收布帛,程春娘徑直將綢緞往周蜜兒子懷里塞:“綾哥兒你拿著,回頭去繡坊花幾個大錢找繡娘做兩身衣裳穿?!?/br>
    周綾這孩子機靈嘴甜,甚得程春娘的喜愛,因著年歲比盛言楚還要小,程春娘更是格外照顧周綾,一概盛言楚有的,程春娘都會想著周綾。

    這不,給盛言楚做了幾身新衣裳后,程春娘順手也給周綾做了,周綾娘死的早,周蜜這個爹只會拿算盤,哪里能細心的想到過年給周綾整套新衣裳。

    吃團圓飯時,見周家父子穿得還是舊年的衣裳,程春娘一時憐憫心大發(fā),便將周綾從里到外的衣裳都換了新,但周蜜是外男,程春娘不好插手周蜜的起居,只好買了綢緞讓周蜜去找繡娘做。

    周蜜哪里好意思接,這便有了盛言楚看到的這一幕。

    抬腿踏上走廊,盛言楚抖抖褲腿上沾到的積雪,笑道:“周大哥如今是盛家墨石鋪子的招牌,您若穿不好,外人定會以為我盛家苛待您呢?!?/br>
    周蜜書生氣的臉上爬上紅暈,因常年撥鍵盤而長了老繭的指腹不停的摩挲著軟布綢緞,不自在地道:“我們父子活得糙,程娘子送這么好的料子屬實破費了,東家你看看綾哥兒,這才一天紅衣就黑了一大塊?!?/br>
    周綾不好意思的撓頭,他才從墨石鋪子回來,半上午都在搬墨石,能不臟嗎?

    盛言楚笑:“衣裳就是給人穿得,臟了洗就是了?!?/br>
    爺們哪能過好日子,要說家里還得有個賢惠的婆娘幫著cao持才好,程春娘大膽的端詳了周蜜兩眼,忽掩口而笑。

    “周掌柜生的跟讀書人似的,秀秀氣氣的,說話也文雅,想來十分的招姑娘們喜歡,不若再娶一個,省得你們爺倆忙活一天連個熱飯都吃不上。”

    一說要找繼娘,周綾忙揶揄的去看他爹,周綾的娘死的太早,周綾對娘這個詞十分的陌生,換言之,周綾并不阻攔他爹找第二春。

    “爹,你聽春娘嬸子的唄,再找一個?”

    周綾慫恿他爹,嘿嘿笑:“家里沒個女人,誰家愿意將女兒嫁給我?爹,你就當為兒子親事著想,找一個唄?”

    寡娘帶兒不易娶媳,鰥夫養(yǎng)子比之更難,畢竟嫁進去后要伺候丈夫和公公兩個人,免不了會傳出扒灰的笑話。

    聽到兒子這番話,周蜜不娶繼室的心思動搖起來,只是娶妻哪里是那么好娶的,周蜜皺起眉頭,他一沒錢二沒權(quán),相貌…也一般般…

    盛言楚見周蜜一言不發(fā),忍不住笑道:“急什么?既有心想找,慢慢尋摸便是。”

    “對對對,”程春娘是過來人,見周蜜苦惱沒女人看得中周家,不由撲哧一樂:“周掌柜一表人才,哪里需要cao心這個,你且等著,等我從虞城回來,我替你尋摸個好姑娘?!?/br>
    鍋子鋪在程春娘手里辦得紅火,這幾個月程春娘陸陸續(xù)續(xù)又請了好幾個三十歲上下的婦人在鋪子里幫忙,有幾個命不好,要么喪夫要么被夫家趕了出來,雖身世坎坷,但為人耿直干活手腳也麻利,倒是可以讓周蜜接觸一二。

    周蜜忙拱手謝過,程春娘笑說不用,領(lǐng)著雅姑和花嫂子進屋打包袱出發(fā)虞城。

    程春娘一走,游廊處只剩一些爺們,周蜜從懷中取出一疊紙,道:“東家?!?/br>
    這兩個月,周蜜一直在暗中歸攏擒文齋賣出去的方子,上回擒文齋偷竊被周蜜送進大牢后,擒文齋的名聲就直線下降,擒文齋分鋪的掌柜一到年底紛紛涌到京城要分紅,那對父子哪里拿得出來。

    周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誘擒文齋大東家去賭,一心想要銀子救急的大東家顧不上思考,尤其在周蜜故意放水讓其嘗到甜頭后。

    最終大東家棺材本都賠了進去,見催債的找上門,大東家只能偷偷變賣墨石方子。

    盛言楚彈了彈單薄的紙,一眼都沒看就將方子還給周蜜。

    “東家?”

    “留個念想吧?!?/br>
    盛言楚接過盛允南遞過來的湯婆子取暖,和周蜜漫步在園中:“但我不是大善人,準周大哥將擒文齋攥到手,不意味準周大哥去外頭重新豎擒文齋的招牌,您若想繼續(xù)做擒文齋其實也可,得先從盛家大掌柜位子上下來。”

    周蜜心滿意足的將方子收好,滿臉柔和:“東家放一百個心,如今我在東家這干得稱心如意的很,出去單干累不說,只現(xiàn)在擒文齋的名頭怕是難以拿得出手?!?/br>
    盛言楚嘴角一抽,敢這么直白說話的也就周蜜一個了,不過他看中的就是周蜜的有話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