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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勸娘和離之后(科舉)在線閱讀 - 第262節(jié)

第262節(jié)

    朝廷投放解藥時,首要投放的就是雞鳴島,然奇了怪了,經(jīng)他們一行人反反復(fù)復(fù)的推敲后,毒素殘留最厲害的居然是雞鳴島。

    上了岸,盛言楚舉目四望,視線所到之處他幾乎看不到人的身影,沙灘燙腳,幾人曬得難受,趕忙往附近叢林中躲一躲。

    除了盛言楚,跟隨的御醫(yī)都是北方人,這些人不經(jīng)曬,曬久了皮膚就會起紅疹,所以每到一處島嶼,他們都會先進密林采摘防曬的草藥。

    進到密林,盛言楚恍若看到了紀錄片中原始森林的模樣,遍地的樹木皆是蔥郁的綠色,越往里走,樹干就越粗,這些樹很高,直直的佇立在雞鳴島上,仰頭望去,底端有三到五米都不長任何樹葉,再往上,能看到一簇簇傘狀的綠葉,這些綠葉正是御醫(yī)們口中防曬的良藥。

    此樹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名為鳳血樹,綠葉捏碎搓成渣渣后涂抹在身上能有效的防曬,除此之外,還能防深林中的蚊蟲蛇蟻。

    鳳血樹最珍貴的地方其實不是樹梢的葉子,而是它那幾人都環(huán)抱不住的樹冠,進到密林渴了,可以拿小刀在上邊劃一條小口,不一會樹木上就會滲出涓涓甜甜的汁水,因汁水呈深紅色,此樹便有了一個‘血樹’的名字。

    至于為何要在前邊冠上‘鳳’字,也有緣故。

    雞鳴島是座隱蔽的小島,島中女多男少,是罕見的女子當(dāng)家的地方,據(jù)史書記載,雞鳴島的男人和內(nèi)陸女人的性質(zhì)差不多,相妻教子,浣洗做飯…

    在南域戰(zhàn)事沒來之前,雞鳴島上的人大約有一兩千人,毒水將這片海污染后,島上的居民紛紛拖家?guī)Э谕鞒橇曛荼茈y。

    陵州出了事后,他們再次背起包袱往內(nèi)陸港口遷徙,因她們夫妻相處的風(fēng)俗和內(nèi)陸很多府城人家都大相徑庭,這些人為了避開世俗眼光,便沒有隨大流去江南府等水鄉(xiāng)之城,而是去了拼荊山和斬棘灣這類高山密林等封閉地帶。

    各家各戶走后,雞鳴島就真成了一座空島。

    盛言楚一行人攜手往里走,除了他們幾人腳踩在樹葉上的咯吱聲,就只剩下鳥雀的叫聲。

    停在一顆粗壯的鳳血樹前,徐醫(yī)官雙手扶住鳳血樹頂端放下來的繩梯,確定繩梯沒有腐爛,徐醫(yī)官這才蹬上去往高樹上爬。

    雞鳴島毒蛇和蟲蟻多,且因鄰海,為了避免潮起或海嘯淹掉家園,老百姓們便想出奇招將宅子建在樹上。

    說是宅子,其實就是草屋,深林中的大樹上都有草屋,有大有小,鳳血樹枝干強壯,是雞鳴島百姓建造草屋的絕佳選擇,但并不是人人都能在鳳血樹上建房的,得有地位和銀錢才可。

    所以誰家女人手中有一二間鳳血樹草屋,那絕對是大戶人家,島上男兒都掙著搶著要嫁的。

    徐醫(yī)官選得這顆鳳血樹上就有兩間草屋,一路走來,他們發(fā)現(xiàn)的草屋里都無人居住,所以他們想當(dāng)然的以為這顆鳳血草屋也沒人。

    “你是誰!”

    快爬上頂端的徐醫(yī)官被一聲稚嫩的爆呵驚得險些從高空中摔落。

    底下的盛言楚也嚇了一跳。

    “徐醫(yī)官,您沒事吧?”盛言楚仰頭高喊。

    踩著繩梯的徐醫(yī)官抹了把冷汗,瞥了眼草屋里的小孩,賠罪笑了笑,又對盛言楚喊:“沒事盛大人,這里有人。”

    “得罪得罪。”有主的鳳血樹采摘不得,徐醫(yī)官道歉后,立馬往下邊爬。

    屋內(nèi)小孩聽到熟悉的聲音,突然打開草門往下看,待看到瞇著眼忍著烈日的盛言楚,小孩咯咯笑。

    “恩公——”

    “恩公?”往下退爬的徐醫(yī)官頓了頓,以為小孩在喊他。

    小孩瘦得像毛猴,光腳踩著徐醫(yī)官的肩膀呲溜往樹底下一滑,可憐徐醫(yī)官成了另外一只猴子,被小孩腳下蹬起的力帶著往前一甩,好在徐醫(yī)官抓緊了繩梯,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

    底下的盛言楚看得心驚膽跳,見到小男孩后,盛言楚沒露出重逢的歡喜,而是板著臉給了小男孩一個板栗子。

    “徐醫(yī)官人在上頭,你還做那么危險的動作,別說你從上邊摔下來活不成,徐醫(yī)官呢,徐醫(yī)官險些被人踹飛了!還不快給徐醫(yī)官賠禮道歉!”

    小男孩嗷嗚捂住雞窩一樣的腦袋,半睜著眼歪著頭看盛言楚,見盛言楚真的生氣了,小男孩撅著嘴不情不愿的往徐醫(yī)官跟前走。

    徐醫(yī)官下來后兩股戰(zhàn)戰(zhàn),若非周醫(yī)官等人急忙跑過去攙扶著,徐醫(yī)官怕是要踉蹌跪倒在地。

    “對不住?!毙∧泻㈦S口喊了一聲,旋即就往盛言楚身邊跑。

    盛言楚才壓下去的火氣瞬間又上來了,二話不說將靠在他腿邊的小男孩拉到徐醫(yī)官面前,摁著小男孩的腦袋沖徐醫(yī)官鞠躬。

    小男孩犟的很,僵著小身板死活不鞠。

    盛言楚頭頂罩著黑云,肅容一字一句訓(xùn)道:“徐醫(yī)官醫(yī)術(shù)了得,此番不顧安危來陵州,奉得是官家的旨意,你適才那一腳要是跺飛了徐醫(yī)官,擱京城,管你是孩子還是大人,都是掉腦袋的大罪!還不快道歉!”

    這孩子太野了,從他做錯了事還毫不知悔改的神色中就能看出來,這孩子遠不是他初來陵州時看到的那么可憐乖巧。

    “我…”

    小孩‘不’字還沒說出口,盛言楚大手便覆在小孩腦后摁了下去。

    徐醫(yī)官緩過氣后好脾氣的擺手笑笑:“盛大人,你莫怪這孩子,說到底是老朽我誤闖了他家,要說賠罪,該是老朽才對?!?/br>
    說著便要起身。

    盛言楚偏頭看向小男孩:“這是你家?”

    小男孩聞言下意識要點頭,昂首看到盛言楚面上無笑,小男孩瑟縮了下脖子輕輕搖頭。

    老腰彎到一半的徐醫(yī)官:“……”

    好嘛,都是‘賊’。

    既是無主的鳳血樹,一行人便不再顧及其他,紛紛上樹采摘樹葉。

    “恩公,給。”小男孩忽從身后拿出一串紅色的果子,齜著漏風(fēng)的牙獻寶似的拿給盛言楚。

    盛言楚將摘來的鳳血樹葉放到青苔石上,順手接過小男孩遞過來的果子。

    都說野外顏色越正的蛇最毒,果子亦是。

    望著掌心圓溜紅艷的小果子,盛言楚著實下不去嘴。

    “沒毒的?!毙∧泻⑼蹎柩鲱^吞下一大口,鼓著黑黝黝的腮幫子,委屈巴巴:“這果子不僅能吃,還能取汁防蛇蟲呢,我阿爹教我的?!?/br>
    盛言楚搓了搓果子上的濕泥巴,剛想問小男孩的爹呢,小男孩吧唧下嘴,指著徐醫(yī)官等人搗碎的鳳血樹葉汁。

    “這樹被人下了毒肥,我前兒過來時看到海狗吃了風(fēng)血果死了?!?/br>
    “死了?”徐醫(yī)官心慌地忙站起身往后退。

    其他幾位醫(yī)官沒有懷疑小男孩的話,而是拂起衣袖將嚼碎的鳳血樹葉渣渣往耳后貼。

    盛言楚和小男孩都好奇幾位醫(yī)官此舉的意思,徐醫(yī)官走過來查看其余幾位醫(yī)官耳后的情況,道:“rou耳后rou薄,若有毒,最先起反應(yīng)的就是這。”

    密林里溫度高,不一會兒鳳血樹的葉汁就在幾位醫(yī)官腦后結(jié)了層薄薄的膠疤,盛言楚湊到周醫(yī)官腦后近前端看,小男孩也想看,可惜個子矮看不著,盛言楚兩手從其胳肢窩下一插將人抱起來,一大一小四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周醫(yī)官的腦后勺。

    徐醫(yī)官將膠疤一揭開,小男孩就激動的高吼:“恩公恩公,你快看,耳朵紅了!”

    盛言楚一臉愕然:“真有毒?”

    徐醫(yī)官沒下決斷,而是將其他人耳后的膠疤都揭了開來。

    “確實有毒。”徐醫(yī)官比對了下幾人耳后的紅色肌膚,對小男孩投去感激的目光,笑道:“若非小兄弟提醒,我等幾人擦了風(fēng)血樹葉后定然要遭罪?!?/br>
    小男孩嘿嘿羞赧而笑,捧著紅果子一個接一個歡快地吃著。

    “恩公,您也吃?!毙∧泻⒃俅窝?。

    盛言楚抿了一顆進嘴,牙齒輕輕一碰就咬破了果rou,雞鳴島日照時間長,果子十分的甜。

    “你——”盛言楚半蹲下身,抬起袖子幫小男孩擦掉嘴角上的果汁,失笑:“還沒請教你叫什么呢?”

    “知樾,江知樾。”

    盛言楚:“哪個樾?”

    江知樾撓撓頭,咬著舌頭思考,吞吐道:“阿爹說,說林…樾蒼潤啥來著?”

    “林樾蒼潤空翠?”[注1]

    “對對對。”江知樾眉開眼笑,又補了一句:“阿娘覺得這名字太文氣,喊起來繞口,所以只叫我小知,知了的知?!?/br>
    盛言楚笑得喊了聲小知,拿了枚薄荷糖出來,問道:“小知剛說得毒肥是?”

    小知沒著急吃薄荷糖,聞言抬眸,遲疑道:“毒肥就是毒肥,阿爹說臭掉的魚不能吃,扔掉了又可惜,所以就將他們埋在樹底下做?!?/br>
    “喏?!毙≈钢P血樹根處,“就這,前兒夜里有人埋了一堆死魚做毒肥,要不是那條海狗刨開毒死了,我才不知道這里頭有毒呢?!?/br>
    盛言楚半信半疑,拿起木棍扒開厚厚的枯葉,果然,枯葉下的泥土有翻新的痕跡。

    和徐醫(yī)官等人交換了個眼神,幾人皆抄起旁邊幾顆樹下的枯葉。

    片刻后,幾人發(fā)現(xiàn)這附近的鳳血樹下都埋了毒魚。

    小知在旁邊嘰里呱啦:“那些人隔三差五就過來埋,阿爹說肥不能經(jīng)常埋得,埋多了樹會中毒。”

    盛言楚忽覺一陣惡心,埋毒肥的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徐醫(yī)官走過來,拱手道:“盛大人,鳳血樹的樹汁是雞鳴島上必不可少的吃食,這些人用毒肥滋養(yǎng)鳳血樹,莫不是想將咱們都滅口?”

    暴脾氣的周醫(yī)官目中含冰,憤憤然道:“此事必須告知官家,不然老夫這條命,不知何時就沒了!”

    “不可?!笔⒀猿站o拳頭,低低道:“切不能在這時候打草驚蛇,官家遠在京城,一時半伙奈何不了他們?!?/br>
    周醫(yī)官胡子高翹:“不跟官家說,難道咱們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幫陰間小人在這下毒?”

    盛言楚冷笑:“當(dāng)然不能任由他們胡來?!?/br>
    徐醫(yī)官:“盛大人可是有了法子治住他們?”

    盛言楚瞥了眼在那把玩薄荷糖玩的江知樾,摸摸鼻子,清咳一聲:“笨法子倒有一個?!?/br>
    一行人:“?”

    “守株待兔?!?/br>
    當(dāng)天夜里,幾人將劃過來的小船藏了起來,隨后一行人窩到了鳳血樹上的草屋里。

    在深林里和蚊蟲過了兩個夜晚后,雞鳴島上終于響起異動,上島的人并不多,就兩個,蒙著面挑進來好幾擔(dān)毒魚。

    兩個人好辦,盛言楚錘了捶蜷縮著有些僵硬的雙腿,拿起弓箭瞄準其中一人。

    林中光線太暗,加之樹下那人一直在動,半吊子水平的弓箭手盛言楚本來想射那人的小腿,誰知一下射偏,射中了底下男人的右臂。

    男人又驚又痛,另外一個人急急忙忙放下鏟子拉著男人就往外跑,盛言楚收起弓箭跑出草屋下繩梯,才踩上一節(jié)繩梯,忽聽‘咯吱’一聲響,盛言楚下意識的去看上方。

    這一看直接嚇得他三魂六魄丟了一半。

    “你們都別動!再動繩梯就要斷了!”

    徐醫(yī)官等人當(dāng)即懵了,腳擱在繩梯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等幾人平安落地時,那兩人早已逃之夭夭。

    兔子沒逮著,盛言楚只能氣餒地坐船返回陵州城。

    -

    回到城,盛言楚疲累的渾身無力,進小公寓洗澡時,和上回一樣,洗著洗著睡著了。

    盛小黑伏趴在空調(diào)底下酣睡,盛言楚睡著時,窗外白霧飄起,因外邊天寒地動,盛言楚便沒有開窗,其實也開不了,凍得連個縫隙都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