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節(jié)
“這里頭是鍋子鋪的地契,這些年的盈利都在,我跟宓兒往里邊添了些,不多,卻夠娘做個逍遙自在的富商?!?/br> 程春娘推脫不要,盛言楚倔強的往程春娘手中塞:“這些您收好,西北女子蠻橫,日后膽敢有人欺負您,你就拿銀子砸她們…” 程春娘被兒子這幼稚的話語逗得撲哧一笑,盛言楚卻一本正經(jīng)地說:“這世道本就這樣,有錢能使鬼推磨!巴叔雖往咱家送了一院子的聘禮,但那上面刻著赫連氏的印記,不像這個——” 盛言楚拍拍盒子,哼道:“您用起來安心,不夠就跟兒子說,到了西北,誰讓您不快,您聽我的準沒錯!只管砸,好叫她們知道您不是好惹的!” “再有,”盛言楚頓了下,啞著聲音續(xù)道:“巴叔上一任妻子是三公主,咱不能矮了她,您是巴叔求得嫁過去的,沒得要外人將您和三公主比較,若有長舌婦亂說,你別多想,一定要跟巴叔說,看他怎么處理?!?/br> “您跟巴叔分分合合十來年,驀然回首您還是選擇巴叔,想來足夠信任他,所以您有心事千萬別像以前那樣自個憋著可好?” “好好好!”程春娘用力點頭,頭頂?shù)闹榇潆U些搖下來。 華宓君帶著兩個孩子在門外站了良久,拭干淚,華宓君牽著孩子們進屋和程春娘說說話。 錦姐兒哭得聲音最大,綏哥兒小手也沒停過,眼睛紅得像兔子。 還是山梔笑著過來勸:“今個可是大喜的日子,老夫人再哭待會又要重新上妝,錯過了吉時可就不好了?!?/br> 盛言楚忙喊梳洗娘子進來,才補好妝容,外邊接親的隊伍吹吹打打往盛家來了。 - 柳持安在盛家后邊置了一個大院,喜轎接到程春娘后繞著主街走了兩圈才回到喜房。 盛家西苑大門敞開后,一眼就能看到對面掛著的喜慶紅燈籠。 這一夜,兩家燈火通明到天亮。 盛言楚自個成親時沒喝醉,輪到嫁娘時倒醉得滿口胡話。 翌日睡到日上梢頭都沒起來,不得已,阿九只好去通政司告假。 正五品官是要上早朝的,龍椅上的寶乾帝一時沒見到盛言楚的身影,便問盛言楚為何沒來。 “昨兒盛家有喜,盛大人貪杯多喝了些…” 寶乾帝樂了,嘖道:“難道他家夫人又有了?” 衛(wèi)敬笑著上前將盛言楚嫁娘的事道給寶乾帝聽,寶乾帝哈哈大笑:“真是巧了,朕也有一喜和諸位愛卿說?!?/br> 百官忙問何喜。 寶乾帝神采奕奕的將金玉枝懷孕的事告知群臣,國母有孕,這當然是大喜事。 因著盛家辦喜事的吉時和太醫(yī)院診出喜脈是同一時刻,寶乾帝為此借著散喜氣的名頭往盛家送了一頂鳳冠。 - 十一月初,柳持安的人早已備好馬等著迎接程春娘去西北。 成親后第一次去西北,程春娘沒有選擇走小公寓,而是搭著柳持安的手坐上了馬車。 飛揚的白雪中,十幾輛馬車很快出了城。 盛家人一路跟在后邊,相送了幾十里路后,盛言楚才揮手回家。 回到家,程有福和月驚鴻相繼告別,程有福回去打理程春娘的鍋子鋪,等安排好人,程有福一家人會再次上京搬到程以貴的武將府同住。 至于月驚鴻…… 盛言楚將王永年高中榜眼的事和月驚鴻說了,月驚鴻低眸不語。 如果說程春娘和柳持安因種種而錯過了十來年,月驚鴻和王永年兩人又何嘗不是呢? 不過誰叫王永年當年花心? 這會子跑回來當癡情人,誰樂意給他好臉子看。 “真不見?”盛言楚問得很認真。 月驚鴻長長的睫毛蓋住眼里的情緒,好半晌才低低道:“不見?!?/br> 發(fā)過誓的,此生不見。 盛言楚緩緩點頭,又問月驚鴻今后想去哪? 月驚鴻嘴唇動了幾動:“想去陵州走走。” 頓了頓,月驚鴻含笑道:“到底是你打理過的州府,我去了那,若有人敢欺我,我就報你的名,量誰敢動你盛言楚的舅舅!” 盛言楚大笑:“陵州有個馬大人,舅舅去了陵州,一時沒落腳之地,不若去找他,他定會將您奉為座上賓?!?/br> “哦?”月驚鴻起了興致,“為何?” 盛言楚拍拍自個的臉:“還能為何,外甥俏舅唄?!?/br> “馬大人去年升了官,特意寫信告知我,舅舅既要去陵州,也幫我捎封信過去吧?!?/br> 月驚鴻點頭應(yīng)是,他心里清楚,送信假,讓所謂的馬大人照拂他才是真。 立在屋檐下仰望著風雪不斷的天空,月驚鴻暗想有家人牽掛,此生足矣,至于那人,相忘于江湖吧。 - 光陰如箭,又一年春日到來。 華宓君白日要忙水玉的事,自從程春娘去了西北后,華宓君只好一個人研制玻璃,經(jīng)過反反復(fù)復(fù)的失敗后,終于燒出一塊完整的鏡子。 華宓君歡欣雀躍地抱起鏡子去找盛言楚。 書房里,盛言楚頭都快要炸了。 “爹,你再幫我畫一個小蝴嗲~” “爹,我去數(shù)了咱家院子的竹子,一簇有十棵,您少畫了三顆!” “爹,我要吃冰冰的荔枝兒~” “爹,我也要!” 兩個孩子正值頑皮的年紀,本來綏哥兒像個小老頭一樣,拿到畫本子就能呆半天,今年不行了,但凡錦姐兒說什么,綏哥兒都要在后邊摻和一句,兩個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語,整個書房怕是都要掀翻。 華宓君拿著鏡子過去時,盛言楚正趴在地上做畫,兩個孩子身上染了墨汁,臟兮兮的,盛言楚用筆做畫,兩個孩子就用腳,手中還不忘拿著吃食啃。 三人畫得是一副春雪竹園圖,聽到推門聲,盛言楚猛地抬眸:“宓兒,你別動——” 華宓君頓住腳,兩個崽也楞住了,撲哧撲哧的跑到華宓君身邊。 對于華宓君手中的鏡子,錦姐兒驚呼:“這里頭怎么還有一個錦寶?” 綏哥兒就表現(xiàn)的很淡定,打掉meimei伸出去碰玻璃邊緣的手,皺著小眉頭:“小心割手。” 錦姐兒忙縮回手,對著鏡子齜牙咧嘴,綏哥兒似乎習以為常,卻又像是為了故意表現(xiàn)出驚訝,小家伙勉強對著鏡子做了個鬼臉。 盛言楚畫技近些年長進不少,疾走如飛后,母子三人的一顰一笑便入了畫。 畫好后,盛言楚命阿九將其裱好掛在書房。 洗凈手,盛言楚這才去看華宓君送來的鏡子,雖沒有小公寓里的鏡子清晰,但比銅鏡要好很多。 為了打造出更為清晰的玻璃鏡,盛言楚托關(guān)系找到一位杰出的制瓷師,經(jīng)過一番學(xué)習后,華宓君打磨出的鏡子清晰度又上升了一層。 - 三月初五是李婉和梁杭云大喜的日子,華宓君過去添妝時,送得就是鑲有金玉的玻璃鏡,去李家觀禮的夫人們多是非富即貴,見到這等稀罕物,夫人們都忍不住眼露羨慕和詫異。 在盛言楚的提點下,華宓君并沒有著急將玻璃鏡添到鋪子里去賣,而是精心準備了幾塊或大或小的送進宮。 金玉枝見到鏡子難掩驚喜,得知華宓君將歷盡艱辛才得的這么幾塊大鏡子全送給了她,金玉枝為此感動不已,特賜水玉鏡的稱號。 三月初九,在兩小孩的生辰宴上,華宓君命人掛上皇后娘娘親賜的牌匾,盛家水玉鏡一經(jīng)拿出來還沒半刻鐘就被一搶而空。 第188章 完結(jié)篇1 不知大人,…… 梁杭云和李婉成親后, 緊接著就是李蘭恪和梁禾蘭的大好日子,李蘭恪于去年已經(jīng)外放去了江南府,喜事落定后, 盛言楚將這個亦兄亦友的舅舅送出了京。 喜事就跟春日的花一樣, 接二連三的綻放,又過了兩日, 俞雅之請盛家夫婦過府洗三。 自從那年盛言楚勸俞雅之別走國子監(jiān)肄業(yè), 俞雅之去了兵部如魚得水,衛(wèi)敬當上兵部尚書后,俞雅之憑一己之力成了衛(wèi)敬手底下不可或缺的臂膀。 俞雅之是盛言楚幾個好友中少有和盛言楚一樣有著不納妾思想的人,故而華宓君和俞雅之的娘子十分的要好,這回俞家娘子又生下一個大胖小子, 華宓君歡歡喜喜的帶著孩子去后院看孩子。 盛言楚則留在前院和男人們閑聊。 “堂兄回了老家。” 在俞家, 少不得要說俞庚。 談起幼時崇敬的人,盛言楚心里五味雜陳。 “他這是辭官了?” 俞庚點頭, 極力沉下嗓音:“窩在縣里能有何出路?他是那樣高傲的人, 當年高中狀元何等風光??!” “眼睛壞死后,他這輩子的仕途大抵也就那樣了,前兩年家里又鬧出妾室背叛的事, 那女子還是堂兄十分喜歡的人, 為了她,堂兄連發(fā)妻嫡子都冷落了好幾年, 可誰也沒想到,那女子竟……” 長嘆了口氣,俞雅之不無悲切地笑了笑:“辭官也好,我那堂嫂是個好的,堂兄的私庫被妾室謀奪之后, 唯有堂嫂還對他一心一意,如今兩人在老家祖宅住著,雖時常受些族里人的白眼,但好在侄子爭氣,小小年紀頗有堂哥當年的威風,讀了幾年書就中了童生?!?/br> 盛言楚失笑:“到底是狀元郎的兒子,能差到哪里去。” 笑過后,盛言楚心中不無遺憾,要知道俞庚可是他小時候的偶像啊,落得那種下場不過是被京城繁華迷亂了眼罷了。 兩人師出康夫子,俞雅之知道俞庚當年氣恨盛言楚,故而當著康夫子的面說了盛言楚好些壞話,以至于康夫子對盛言楚偏見頗深。 康夫子當年被貶歸鄉(xiāng),是因為參與黨爭得罪了人,盛言楚幾人初入學(xué)時,康夫子就警告過不準為了追逐功名而攀龍附鳳。 俞庚抓住這點,倒打一耙說盛言楚攀上了衛(wèi)敬,康夫子起初不信,后來李老大人不是將華宓君許給了盛言楚嗎,脫離官場多年的康夫子誤以為盛言楚是為了權(quán)勢才娶失恃多年的華宓君。 就這樣陰差陽錯的,康夫子氣上了盛言楚,以至于這些年盛言楚往康家送得信,康夫子都從未拆過。 從俞家回來后,盛言楚心情跌落谷底,冥想了一夜后,盛言楚決定請假回靜綏看望康夫子。 恩師病危,通政司焉有不批假的道理。 趕到靜綏時,盛言楚來不及休息就直奔康家,康夫子已年邁,又喜歡讀書,因而眼睛老花的厲害,乍然看到一個背著包袱的年輕男子出現(xiàn)在自己的院子中,康夫子佝著背,只看了一眼就挪開了。 就在盛言楚醞釀的上前喊夫子時,康夫子猛地朝墻角走去,旋即拿起一根細竹子沖過來要打盛言楚,嘴里叫著祝永章的名字。 “混賬東西,讓你少吃些,可也沒叫你瘦成這幅樣子!” 康家人見狀慌了神,忙去攔康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