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正是除服之時，曾來南山寺拜祭過她父母，并留下一封銀子的那人嗎？

    此時霍榷和霍杙起身給老者和婦人見禮，“老爺，太太?！?/br>
    霍榮對這兩個兒子冷哼了一聲，才和霍夫人一到給霍老太君請安。

    袁瑤見仇人，一時眼中通紅。

    霍老太君指著袁瑤，訓(xùn)斥霍夫人道：“這便是你說的官宦之后，失沽之女？”

    不待霍夫人答，霍榮便道：“老太太，袁氏的確是官宦名門之后，不過因家道敗落被貶為妓。”

    聽兒子這般說，霍老太君還真有些意外，再看袁瑤從方才到現(xiàn)下榮辱不驚，從容不怕，更沒有絲毫嬌柔獻媚之色，但一想到她勾引了自家的孫兒，又上了氣，“就算如此，就憑她在外勾搭了爺們的不檢點做派，也不能容了她進府?！?/br>
    霍榮又道：“老太太，這袁氏和阿杙這孽障引來的東西不同，她是太后一早便許給阿榷做妾的，只如今有了身子才進的府?！?/br>
    聞言，霍老太君卻立時又暴躁了起來，“‘那位’到底想做甚？一個王姮不夠，還添一個？”

    “老太太且稍安勿躁?！被魳s安撫后，回頭對袁瑤道：“袁氏起身回去吧。你們都回吧?！焙箢^一句是對霍榷兄弟和霍老太君身邊的兩位年輕媳婦說的。

    袁瑤一直垂著眼簾，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聞言叩謝起身，在霍榷的保護下要走，卻又聽聞霍榮道：“你父親一世清名，你勿要走了岔道，毀了他的名聲?！?/br>
    霍榷能感覺懷中的袁瑤腰身一緊。

    其實袁瑤此時很想對霍榮大喊，你不配提我父親的清名，可到嘴邊她只能咬牙回，“是?！?/br>
    出了壽春堂，霍杙對霍榷哼了聲便走了，跟在他身后的兩個年輕媳婦也只得更著走了。

    帶著上了車，霍榷見袁瑤依然僵直著身子，心疼得很，深深擁她入懷，“海棠兒，老太太、老爺和太太他們只是還不知你為人，日子久了他們自然會明白的?！?/br>
    袁瑤壓下心中翻騰的怨恨，勉強扯出一笑想掩蓋那份恨，道：“沒見你去請侯爺，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霍榷撥開一絲發(fā)梢回她耳后，故意在他耳邊吹氣道：“整個侯府都是他的，那里需要別人去告訴他。”

    袁瑤卻是一驚，看來以后行事得越發(fā)小心才是。

    后又感覺霍榷在耳邊撩撥著她，推開了，又道：“方才那二位媳婦，都是誰？”

    可霍榷又貼了來，答道：“那圓臉的就是我嫂子，元國公的小女兒宋鳳蘭?！闭f到另一個時，霍榷嘆息了一氣，“那個是姑母的女兒官陶陽，官家敗落，老太太收養(yǎng)了表妹，本是要給大哥做正室的，可在我及第那年卻忽然讓大哥改娶了宋鳳蘭，表妹做了二房。為彌補表妹，老太太一直想給表妹請個誥封，可談何容易?！?/br>
    霍榷邊說邊有意無意的用嘴唇觸碰袁瑤的耳珠子，引得袁瑤直用眼睛嗔他。

    “莫要緊張，我知道此時胎氣還未穩(wěn)固，不宜那些個事兒?！被羧睹嫔弦粫r又換上了幽怨，“海棠兒好狠的心，說不見便真的一面都不見，讓我好找?！?/br>
    霍榷的話又觸動了她心頭那根弦，袁瑤不敢看他，想扭頭轉(zhuǎn)開卻被他擒住了下巴，面對上他無比眷戀的眼神。

    袁瑤只覺得似要快被融化了一般，只能任由著他欺近，含上她的唇，輾轉(zhuǎn)吮吻著直到攻破她的貝齒，與她交換了唇舌之間的溫濕。

    男女之間的□袁瑤是知道的，且在某些層面她比常人知道得更多，可也僅限于知道，到底是經(jīng)歷得少了，只不過是欲奪回主動而已，不想?yún)s激起了霍榷的肆無忌憚。

    等反應(yīng)過來時，她身上已失守，光潔的豐盈已落入他手。

    當車子停下，袁瑤覺著只剩下喘息的勁兒了，是霍榷為她整理的衣裙抱的她下車，還要抱她進去。

    袁瑤那里肯依，掙扎著下了地，一時對門內(nèi)傳來了可憐兮兮的聲音，“二爺。”

    霍榷和袁瑤齊回的頭，見韓施惠在岸汀苑門內(nèi)，正要福身見禮，在看清是袁瑤時卻愣住了，“是你?！?/br>
    宮嬤嬤看了眼韓施惠，拿了斗篷上前給袁瑤披上，故意大聲道：“姨奶奶，這是風大，身子要緊。”這是提醒的韓施惠，袁瑤身份可是和她不同。

    袁瑤自然知道宮嬤嬤這是在向她投誠示好，對霍榷道：“這便是二爺?shù)捻n姨娘？”自韓施惠出賣她起，她便當這人如同陌路了。

    霍榷瞥了韓施惠一眼，拉起袁瑤的手進漱墨閣去，“這些個人和事你不必理會?！?/br>
    “二爺，表姐，二爺……”韓施惠想追出來，卻被守在岸汀苑門里的兩個婆子給攔住了。

    說起來漱墨閣不小，竟然比當初韓家的院子還要大些。

    進門便是抄手游廊環(huán)抱著的一池墨色池水，池邊一簇翠竹，幾株芭蕉，數(shù)葉枯荷立在池中。

    袁瑤笑道：“二爺也想留得殘荷聽雨聲嗎？”

    霍榷道：“我那里來這閑情，這看著終究覺得殘敗蕭條，你要是不喜歡便都拔了去就是?！?/br>
    袁瑤卻搖頭，“為何要拔了，來年還會是滿池芳香的?！闭f著和霍榷一道從當影壁使了的橫廊亭邊上的兩小門進了正房大院。

    正面是五間的正房，下首左右兩廂房，后頭還接了一個稍小的院子和一排后罩房。

    袁瑤和霍榷也只是剛進的上房，便聽到田嬤嬤來報，“回二爺，姨奶奶，外頭有個自稱是彩云的丫頭，帶著十來個人，說是老太太給姨奶奶使喚的人?！?/br>
    來了。

    袁瑤和霍榷默契地對望一眼，霍榷對袁瑤道：“你只管去更衣，我來應(yīng)付她們?！?/br>
    換了一身半新的居家衣裳，袁瑤出來時就聽到，一個和彩萍一般的大丫頭在給霍榷回話道：“……老太太說這兩個丫頭是給貼身使喚的，這個婆子是到小廚房當差的，這四個丫頭是粗使的，這位張mama先頭也是別的院子里的管事，如今在袁姨娘身邊幫著打理漱墨閣，照看姨娘的身子最合適……”

    好家伙，這是沒袁瑤身邊的人什么事兒了。

    “你叫她什么？”霍榷截斷彩云的話，“袁氏可是你二爺我告了官府，登記了妾書，三媒六證娶來的貴妾，你叫姨娘？老太太最是講規(guī)矩不過了的，你要連規(guī)矩稱呼都弄不清，看來老太太身邊是留不得你了。”

    彩云一陣怔忡，可她也為難，在壽春堂時霍老太君就不認袁瑤是二房，只道是賤妾，故而要她們都稱是袁姨娘。

    可方才霍榷又說老太太是最講規(guī)矩不過了的，若此時說是老太太的吩咐，這不是說老太太不講規(guī)矩嗎？彩云那是一個左右為難。

    霍榷也不急，歪在炕上，道：“來人啊，把這丫頭扭送到東院去，大嫂主持的中饋，由她來管束這等沒規(guī)矩的丫頭才是道理?！?/br>
    彩云知道大奶奶早就有讓她去服侍大爺那個傻兒子的心思了，如今有這么個由頭豈會不順手留下的。彩云立時嚇得跪了下來，“二爺饒命，奴婢知錯了，不該沖撞了姨奶奶。”

    那位被彩云稱作是張mama的站出來，想當和事佬，卻被霍榷點了名，“還有你，自個連個崽子都沒有，說什么最會照顧有身子的?！?/br>
    張mama立即白了臉。這老婆子是宋鳳蘭身邊的人，霍榷那里會不知的，其他人里頭自然也有別的院子派來的人，可都還好應(yīng)付，但這老貨一來就是當漱墨閣的管事嬤嬤，閣內(nèi)事務(wù)她皆要插手的留不得。

    霍榷指著彩云和張mama，“你們兩個回去只管說是我說的，好了，你們可以滾了。”

    其他跟來的人不敢做聲。

    霍榷見袁瑤過來，先扶了她上炕，才又一個一個胡指一通，“你，你，你，還有你?！?/br>
    出來是個方才被安排給袁瑤貼身使喚用的兩個，和做粗使的丫頭出列了兩個。

    霍榷問都沒問人家叫什么，就直接道：“你們以后就依次叫簸箕、笤帚、耙子、榔頭，負責灑掃院子?！?/br>
    不說青素她們幾個，就是袁瑤也險些噴笑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星期一照舊休更一天，星期二見，(*^__^*)嘻嘻……

    正文74第十四回輪番刁難（三）

    霍榷面不改色繼續(xù)道：“還有你,你,以后就叫撣子和抹布，負責打掃屋里?！弊詈笠恢改窃緛硪鰪N子的婆子，“你以后就叫守戶,和田mama一道守門去?！?/br>
    說了這些，霍榷歇了下，吃了口袁瑤遞來的茶,“尚嬤嬤?！?/br>
    尚嬤嬤從宮嬤嬤身邊走出一步,福身道：“奴婢在。”

    “我記得你的手藝也是不錯的，以后就和蘇mama一道負責小廚房?！?/br>
    “是?！鄙袐邒吆吞K嬤嬤一道應(yīng)了。

    霍榷又點名道：“青素、宮嬤嬤和鄭翠就留在屋里,伺候你們姨奶奶?！?/br>
    “是?！比她R聲應(yīng)道。

    霍榷將他們所有人都掃了一眼，“還有一樣,以后院子夜里要按時落鑰的，過時不候，進不來你就在外頭門口歇著。但要是過時還要偷偷摸摸往外頭去的，沒主子的話就擅自進屋里的，一概打死再論。”

    就見不少渾身顫了下，唯田嬤嬤中氣十足回道：“是?！卑涯切﹤€人又唬了一跳。

    等霍榷打發(fā)了那些人后，袁瑤早便笑個不住了，“沒想到，二爺還是治家好手。這也是個法子，聽名兒就知道是做什么的。”給霍榷豎個大拇指，又笑開了，“哈哈……”

    霍榷無奈地伸手在袁瑤腦門上輕彈了一下，問道：“午時你吃得不多，如今可餓了？”也不待袁瑤回答，便轉(zhuǎn)頭向青素道：“讓蘇嬤嬤和尚嬤嬤準備些吃食來。”

    也就一會子的功夫，蘇嬤嬤和尚嬤嬤便抬著一小炕桌的吃食進來了想來也是早便備下了的。

    量都不多一小份一小份的，但樣式多。

    為了腹中的孩子，袁瑤就是邊吃邊吐，她亦要逼著自己把東西吃下去。

    袁瑤從未想過進食也能成一件耗費體力的事，好不容才進完一碗冬菇雞rou細米粥，已經(jīng)是累得不行了。

    霍榷拿過鄭翠端來的香巾，邊給袁瑤拭汗插嘴，邊對尚嬤嬤道：“話梅漬藕片和檸香蝦仁青瓜樽這兩樣是你們誰做的？終于能讓海棠兒吃進去了，有賞?！?/br>
    尚嬤嬤也不居功，一如既往地面上未有多余的表情，回話道：“話梅漬藕片是蘇嬤嬤做的，檸香蝦仁青瓜樽是奴婢做的。”

    袁瑤示意青素去取兩吊錢來，當著霍榷的面給了兩位嬤嬤。袁瑤發(fā)現(xiàn)這尚嬤嬤這人很是冷淡，問便答，不問便在一旁跟木樁子似的。

    “可惜還是用得不多，你們再接著做，看還有那些是海棠兒愛吃的，都記下?！被羧秶诟赖馈?/br>
    蘇嬤嬤見袁瑤能吃下些東西了，也松了口氣，道：“二爺，用得少不怕，不過一日里多進幾回就是了?！?/br>
    霍榷覺著也是，知道袁瑤累了，剛要扶她進去歇著，就聽田嬤嬤進來報，“二爺，霍老太君打發(fā)人來說，找您過去?！?/br>
    袁瑤方躺下，霍榷也是剛退的外衫，勿用多費腦子想便知道，這要為了打回張嬤嬤的事發(fā)作了。

    還以為會找說辭再送一位過來呢，沒想這般直接了當。

    “可要緊？”袁瑤撐起上身問道。

    鄭翠如今還算乖的，端著霍榷的腰封、發(fā)冠站一旁，看著青素和宮嬤嬤給霍榷更衣。

    霍榷無端陷入了沉默，直到穿好了衣裳揮退了青素她們幾個，坐到袁瑤的床沿這才道：“雖說她有些偏心，可到底我也是她孫兒?！?/br>
    袁瑤怔了怔，沒想到霍榷會和她說這些。

    他說這話的語氣，袁瑤一時不知該怎么言喻，很是復(fù)雜，有長久以來的積壓，有欲抑制沖動的理智，還有想一吐為快的宣泄。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長輩一概如此，霍榷這算是在怨懟祖母了，乃不孝。

    袁瑤卻多少能明白霍老太君的心思，道：“大爺自幼喪母，太太雖賢惠，但大爺?shù)降撞皇撬H生的，苛待是不至于了，可也談不上會多親厚了去，老太太就難免會憐惜他多些了?！?/br>
    “你是不知，也不知怎么的老太太對太太就……”霍榷說了一半又止了，“罷了，你也不用折騰著送我了，不過是去去便回的事兒。”

    待霍榷走了，袁瑤隨意問了宮嬤嬤一句，“嬤嬤往日里在宮里頭，可見過尚嬤嬤？”

    聽她這一問，宮嬤嬤有些意外，回道：“宮里太大，人太多，且各司其職，各為其主，沒見過也是有的。”

    袁瑤也就沒多問了，閉了眼便要睡去，卻又聽到青素從外頭進來稟報道：“姨奶奶，說是二姑娘來了。”

    二姑娘？霍韻？

    宮嬤嬤見袁瑤有些茫然，便提了句，“二姑娘正是二爺?shù)陌??！?/br>
    果然。雖說她和霍韻認得，可談不上有什么交情，怨倒是結(jié)下了些。

    尋起根源來，袁瑤到如今都沒想明白，和霍韻是怎么成的對家。

    可能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