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霍夫人重重地松了一口氣,“佛祖保佑,佛祖保佑?!?/br> 可轉眼霍榷又來了個但書,“但是……” 聞言,霍夫人的心又懸了起來,“又怎的了?” 霍榷憂心道:“太醫(yī)說前些時候在宮中受了一場驚嚇和寒氣,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嘔吐難愈,湯藥難進,每日進食更是不多,身子就虛了。劉太醫(yī)一再叮囑,以后需仔細了不然就不好說了?!?/br> “以后就別讓她動了,好好在漱墨閣里養(yǎng)著?!被舴蛉顺烈髁似蹋瑩Q了小聲道:“回頭你到后街去,那里住著幾房侯爺以前的侍衛(wèi),如今老了傷病不斷不得用了,只得侯爺念舊每月還是給了錢養(yǎng)著。只是那幾個錢怎么夠一家開銷的,一早便有心讓家里的婆子媳婦來當差了,只是他們沒多余的銀子塞給你大嫂的人,故而一直閑置著。如今你去要來過,她們定會感恩戴德,以后沒有不盡心伺候你媳婦的?!?/br> 霍榷道:“兒子曾聽老爺提起過,也是這打算的?!?/br> 霍夫人這才和霍榷一道往東次間去。 而在暖閣那頭,霍老太君聽太醫(yī)說官陶陽及時止住了血就無大礙,只需日后調(diào)補就是了。 劉太醫(yī)留下一張補血調(diào)養(yǎng)的方子,便要離開,不想霍老太君卻留住他,小聲問道:“那邊的無大礙了吧?” 其實霍老太君沒有不擔憂的,那可是她嫡出的重孫。 霍老太君覺著官陶陽就是無心之過,可到底還是官陶陽沖撞了袁瑤,倘若袁瑤腹中的孩子有什么差池,她覺得她兒媳婦霍夫人和二房的人都不會放過官陶陽的,她不能讓人作踐了她的外孫女,且后來她又發(fā)現(xiàn)官陶陽受了傷了,就越發(fā)覺著要護緊了。 劉太醫(yī)一一稟了,霍老太君這才吩咐人給了藥禮送了他。 送袁瑤回了漱墨閣后,霍夫人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勒令宋鳳蘭、王姮和官陶陽禁足在各自的院中,沒她的話就是身邊的丫頭婆子都不能隨意進出的。 這懲戒,一沒打,二沒跪,只禁足在院子里養(yǎng)著而已,就是霍老太君也沒話說了。 再說官陶陽。 官陶陽被抬回東院后,被她的奶娘灌了一碗湯藥,直到翌日才醒的來。 雖說傷口被上了藥包扎好了,可到底也不過是一夜的功夫,還是痛得很的,且一起身就眩暈著。 官陶陽側臥著,不敢動彈,剛要喚人來,就聽到外頭傳來她奶娘鄭婆子和人爭執(zhí)的聲響,“……怎么是涼的?這涼藥怎么吃得?!?/br> 有人就回了,“誒喲,這么冷的天,從灶上這么大老遠的拎來,涼了也沒法子的,回頭你們再熱熱就是了。”完了就聽到那人走了。 “呸,”鄭婆子小聲啐了一口,低聲罵道:“狗仗人勢的?!?/br> 官陶陽勉強著撩開帳子,抬頭去看,就見鄭婆子端著碗藥進來了。 “mama?!惫偬贞枂镜馈?/br> 鄭婆子慌忙放下藥碗,過來扶官陶陽躺下,“奶奶小心?!?/br> 官陶陽也不顧其他的,抓住鄭婆子的手,忙問道:“榷二奶奶怎樣了?” 鄭婆子給她掖了掖被子,道:“母子平安?!?/br> 官陶陽默默地閉了一會眼,才道:“我覺著好些了,一會子你和我一道去給榷二奶奶賠不是。” 正文11319日的更新在這里 鄭婆子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道:“奶奶不能……出去了。” 官陶陽愕然道:“不能?” 鄭婆子道:“奶奶們被太太禁足了?!鼻疫€是不知期限的。 官陶陽卻是鎮(zhèn)靜了下來,因著不止她一人被禁足了,就道:“也罷,既然我出不去了,俍哥兒那里,你要多上心,別讓那些下作東西趁機歪待了我兒?!?/br> 只是鄭婆子一時也是有心無力了,道:“老奴……老奴也不能夠出去了?!?/br> 官陶陽這下方覺著事情非同小可,“為何?禁著我們還不夠,那里有連你們都被禁足了的?” 聽她這么說,鄭婆子干脆就一道說了,“不但如此,就是外頭的人沒太太的話,想進來也不能夠?!?/br> “不能夠,難不成老太太的人她們也敢攔,她們就不怕老太太知道了?”官陶陽微微激動了,想撐起身子來。 鄭婆子趕緊往她身下墊了個引枕,撫著官陶陽的胸口,且等她順了這口氣方道:“太太說這話時,老太太就在,是老太太默許了的,算是對太太未再對奶奶們請家法的妥協(xié)了?!?/br> 官陶陽只覺是一陣五雷轟頂,一把揪住鄭婆子的手臂,道:“那俍哥兒怎么辦?平日里有我,那些下作東西都敢欺陽奉陰違,偷jian?;?,要是沒了我時時過去問著,還不知她們會怎么對我兒皮賴憊懶的??蓱z我兒,不成,我要出去……”可剛掙扎起身又摔了回去,所幸頭磕上的引枕上,不至于傷上加傷。 見狀,鄭婆子也慌了,雖說她懂些藥理,可到底不過是皮毛,要是官陶陽有個三長兩短她也使不上力的,便勸解道:“奶奶如今養(yǎng)傷才是要緊的,那些個狗仗人勢的雖都該殺千刀了去,可到底還是銀子能使得通的,回頭老奴給她們點甜頭,會幫著遞信兒的?!?/br> 官陶陽有心要強,可到底強不過身子,聽了鄭婆子的話她只得歇了那要強的心,“你說的是,幸好上回讓mama把我那支金簪給送出去當了,雖不是什么好東西,可到底也直接幾個錢,回頭你就把銀子都給了她們,只要她們帶句話給老太太,讓老太太多照看俍哥兒些?!?/br> 官陶陽一心在兒子身上了,一時也未留意到眼神躲閃的鄭婆子。 其實并非鄭婆子心虛昧下了那當了簪子的銀子,而是當簪子的那幾個銀子,頭一回就被買辦的那些東西給剝一層,往院里送時,二門上的那些不要臉的又剝的一層,到手時就剩下的不多了。 而前個為她們辦事的人被攆了出去,來求,鄭婆子怕生事,又給了一半,剛才又給出去了一半,不然這火盆都燒不起來了。 所以鄭婆子聽了官陶陽的話,到底不敢說,就怕她憂心。 鄭婆子就忙忙端起放熏籠溫著的湯藥,“奶奶,快把藥喝了,只要你康健著,大少爺才有依靠?!?/br> 官陶陽知道是這理兒,便硬撐了起來,把那涼藥給吃了。 與此同時漱墨閣中,因著袁瑤坐著身子,太醫(yī)不好開散淤血的藥,就是外用的都不敢,只囑咐著拿雞蛋就著殼煮了,撈出撥了殼往傷處運。 昨夜霍榷為她運了一夜,腰上果然是好些,后半夜袁瑤才能睡了,不然那鉆心的疼鬧得她真是坐臥不寧的。 今日休沐,霍榷早起,見著袁瑤好不容易睡得香甜,便悄悄地出了西院,沿著南北的夾道往侯府后門去。 昨夜霍榷就讓鄭爽今早在后門等著了,于是兩人出了門到了后街。 就見如今雖早,可街上也有幾個挑擔子做生意了的,有炊餅、糖糕,還有雜貨的。 鄭爽引著霍榷往后街東頭去,“二爺,小的問過了,那盧大虎和林長輝兩家人一道住前邊那院子里?!弊吡舜蠹s百步,鄭爽就指著一個院門道。 霍榷點頭,鄭爽緊忙上前叫門了。 少時就見一個年約十一二的小丫頭開了門。 小丫頭打量了鄭爽一番,看鄭爽雖是身穿下人裝扮的短褐,可衣料子卻是他們這些人家都穿不起的,便問道:“你找誰?” 鄭爽道:“趕緊讓你們老子娘來迎,府里的二爺來了。” 小丫頭一聽往鄭爽身后一探頭,果然見一位氣度不凡的公子,忙忙就往院里跑,“阿爹,阿娘,盧大叔,盧大娘,快出來,府里的二爺來了?!?/br> 這一嚷,小院里立時涌出了十多口人來。 林長輝腿上有些跛,一瘸一拐地出來的,訓斥女兒道:“瞎嚷什么,二爺那等身份的人,沒道理來我們這種地方的?!?/br> 此時鄭爽進來了,“二爺在外頭半日了,還不快出來迎。” 林長輝和盧大虎是見過鄭爽的,見鄭爽這般說,都慌忙到門口去。 果然是霍榷,兩人驚疑不止,可到底不敢慢了,趕緊過去打千,道:“不知二爺要來的,怠慢了,您趕緊里頭炕上坐茅?!被仡^又嚷嚷著婆娘兒子女兒忙活起來伺候。 霍榷進了院門,就見院子里有口井,井后支著竹竿,竹竿上正晾著粗布藍衣的衣裳,再看墻邊挨著兩個破損的車轱轆,上頭拴了條狗,邊上的草棚里還有頭瘦得皮包骨的老驢,一股子什么味兒就沖鼻子來。 再看霍榷,穿著金蟒箭袖的通身錦袍,外頭一件蓮青的貂裘排穗褂,頭戴通水玉的赤金冠,這一身站這院子里真是格格不入。 林長輝和盧大虎這時就唯恐家里把這位金貴的主子給坐臟了,一時想要往里迎也不是,不迎也不能夠,進退兩難的。 霍榷也知道他們的難處,到底還是沒進去,只道:“小時的腿腳功夫,可沒少得你們的指點,如今得知你們的艱難,一來瞧瞧,二來問一聲,可有愿意到二奶奶跟前去伺候的?” 林長輝和盧大虎聽霍榷提起舊事的,一時心里感慨,不覺鼻頭就酸了,又聽霍榷說要人去伺候府里的奶奶,頓覺覺著喜從天降般。 撲通撲通的,兩家人跪了一院子,感激涕零地磕頭謝恩不止,直道,能夠伺候二來是他們的福分。 霍榷又道:“只一樣,如今二奶奶身子不便,不求多機靈的,只要能夠護住門戶的就成了。” 林長輝和盧大虎是從鎮(zhèn)遠府里出來的,那些的腌臜事兒他們是知道的,一聽霍榷這話就明白了。 盧大虎把自己的女兒和剛才開門的小丫頭給指了出來,“這兩丫頭手腳笨重些,可力氣活卻是好手。”這是在說這兩丫頭有些腿腳功夫。 接著盧大虎剛要指身邊的大女兒,卻撞上大女兒滿面通紅地偷覷霍榷。 再看霍榷,只見他擰面向別處,盧大虎立時把指頭拐了個彎,指林長輝的另一個女兒去了。 最后林長輝和盧大虎婆娘的引見下,霍榷又見了好幾家的人,一下就定下了八個媳婦婆子,和七個小丫頭,都是性子彪悍的,這種人外頭瞧著魯莽,可能會闖禍,可一旦認了主就是一根筋的了。 如今漱墨閣惹事的不怕,就是怕出背主的。 霍榷留下銀子,令她們各自收拾妥當后,隨鄭爽進府就是了。 其實,霍榷不用自己來這么一趟的,只是一來他親自來比光打發(fā)人傳話送銀子更得人心,二來,袁瑤如今也沒這精神來挑人了,這些可是以后在袁瑤身邊伺候的人,事先不瞧上一眼,霍榷著實不放心。 回到漱墨閣,見袁瑤起了,霍榷就先吩咐尚嬤嬤趕緊去煮蛋,再讓青素給他更衣,換了一身能讓袁瑤靠著舒適些的棉綾襖才坐她身邊去,問她腰上可還疼,問可還覺著那里不適。 只要袁瑤微微皺眉,就是似牽扯了他的心,立時便揪著疼,那份緊張勁兒,把一旁的青素和宮嬤嬤給樂得直掩嘴偷笑。 接著就說到后街去挑人的事,叫了田嬤嬤來說讓她管教那幾個媳婦婆子,宮嬤嬤就教導那七個小丫頭。 和袁瑤用過早飯后,霍榷又用熱雞蛋給袁瑤腰上運運,不時問可燙。 昨夜的事兒,在袁瑤嘴里來回猶豫,最終她還是決定說了,“那官姨娘……妾身昨兒個瞧著不像?!?/br> 霍榷的手頓了頓,只因在袁瑤身后,所以袁瑤沒瞧見他臉上閃過的陰戾,只聽他道:“太太和我都瞧出來了?!?/br> 袁瑤松了口氣,官陶陽雖為妾了,可到底是姑表親,要是霍榷不信她的話,少不得她就有挑撥之嫌了。 霍榷又道:“大房那邊雖有老太太護著,可太太心里有數(shù)。你不知道太太已經(jīng)許久未使手段了,一旦她動手了,就是老太太也拿不住不是的?!?/br> 霍榷這話,如今誰也沒官陶陽體會得深刻的,真是啞巴吃黃連的。 頭幾日,官陶陽除了安心養(yǎng)傷也不能做什么的,只是她發(fā)現(xiàn)她的奶娘似乎有些不妥。 早上還見她奶娘頭上別著銀簪,晚些時候便不見了,一支木簪取代。 今兒還見她穿一件小毛皮襖,明兒就只剩下坎肩棉襖了。 問皮襖哪里去了,鄭婆子就說沾了穢物,如今又洗不得,就不好再穿了。 官陶陽半信半疑的。 經(jīng)過這幾日的調(diào)養(yǎng),官陶陽也能下地了。 這日,官陶陽醒來,見屋里沒人就自己下地了到外頭去,不想才開門就見鄭婆子正拿著一副玉鐲子央求著宋婆子。 到這會子官陶陽就只聽到宋婆子說要五百個錢。 鄭婆子一聽,咋呼了,“五百錢?。俊?/br> 宋婆子不緊不慢道:“您老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近年關了,什么都貴了,就是五百錢也未必能買來的?!?/br> 官陶陽立時就明白了自家奶娘身上的東西,為何一日少過一日了。 正文11420日的更新在這里 官陶陽覺著她們應該是在說吃的,可尋常東西二三四十個錢就能夠了,五百錢就是大肚彌勒佛都吃不了的,便道:“什么東西年下就要貴到五百錢都未必有的?” 宋婆子和鄭婆子看來,就見官陶陽扶著廊檐下的柱子站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