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jié)
一時間馬嘶人驚。 外人就見因馬受驚舉蹄立起,大將軍府的車子一陣劇烈晃動,不用多想也知車內(nèi)的人是會如何翻滾顛簸,就聽車?yán)矬@叫連連。 車把式好不容易把受驚的馬匹安撫好,又聽,“喵喵打不倒,打到腳中豬?!鳖D時又覺要不好了。 果不其然,小孩才唱完,虎嘯又至了。 這下馬匹就不是那么好安撫,撒開蹄子就往前奔。 所幸這條恩榮街兩旁都是權(quán)臣貴戚的府邸,故而行人不多,倒是沒將這條街上的人踩傷。 可馬匹受驚一路狂奔,直出了恩榮街。 那外頭可就不能比了,就見街上店鋪門庭若市,擺攤吆喝的起此彼伏,行人車馬絡(luò)繹不絕。 三位舅母的馬車這一路沖來,沖撞了多少行人車馬的,可想而知。 也是馮家今年流年不利了,受他們沖撞的車馬里頭,就有當(dāng)年馮老太爺?shù)膶︻^人家。 那家人正是左都督同知劉煒的家眷。 劉煒的家眷受驚不小,下車一瞧竟然是對頭,這好,送上門來的把柄,劉家人不依不饒地揪著三位舅母就往順天府去。 一時間兩家人鬧得滿京城都知道了,馮老太爺最是會裝聾作啞的,如今也不能再在大將軍府里故作深沉了,撇下了老臉才平息了這事兒。 最后還得上門致歉,賠人銀子。 馮家這銀子一賠,連從袁瑤那里剛到手的二百五十兩銀子都沒有了。 馮老太爺覺著臉面都丟光了,拿了三個兒子來教訓(xùn)。 三兄弟覺著委屈,就把事兒從開馬場一一細(xì)說了起來。 馮老太爺老早就不管府里的事兒了,如今一聽說家里竟然落魄到這般田地了,一時也意外的。 可馮老太爺更在意的是霍家的態(tài)度,“你們meimei不在也就算了?!彼麜@般說,是聽說去年霍夫人便不再顧他們馮家了,只道霍夫人是吃里扒外的,如今霍夫人有什么委屈他這做父親也就沒道理再為霍夫人做主的。 “你們是霍榷和霍榛那小子的舅父舅母,你們就是再對不住他們,他們也沒的道理拿你們當(dāng)叫花子地打發(fā),這是打你們臉,也是打我的臉?!瘪T老太爺氣得兩條白眉都抖個不住的,“就這點(diǎn)銀子你們也好意思每回問了還都拿了回來,要我直接摔他臉上去?!?/br> 兄弟三人撇撇嘴,不好頂撞馮老太爺?shù)模坏绵渎暟び?xùn)。 馮老太爺知道如今家里艱難的,如今又滿京城都知道他壽辰將至,騎虎難下,沒有不辦的道理,雖說他的輩分就是霍榮都要忌憚他三分,他去霍家要銀子沒有要不來的。 可要是他真去了,無疑是把臉面丟地上供人踩踏了。 但常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大將軍府雖有些中落的跡象,可到底還有些底子的,像是一些古玩字畫的擺件等等。 以前只是那三兄弟不敢動,怕被馮老太爺知道。 如今馮老太爺就不得不拿出些東西來典當(dāng)了。 看著那些個他心愛之物,馮老太爺心疼的很,越發(fā)把霍榷和霍榛恨得不行。 可如今馮老太爺老了,朝中也無人,還能把霍榷如何的,只得在外頭說說霍榷的不是,解解氣兒罷了。 這些話正好讓南陽伯王諲給聽去了,進(jìn)宮同太后一商議,便有意聯(lián)合起馮家打擊霍榷的。 只要霍 作者有話要說:下午還得去輸液,趕著寫出來的一章。 正文24628日的更新在這里 第三七回急功近利(七) “讓馮家找個理兒扎個筏子,參威震伯,只要有個破個口子,就能廢了姓霍的一家?!碧蠛莺莸馈?/br> “臣記住了?!蹦详柌踔N應(yīng)道。 說罷這樁,太后緩了口氣,又道:“近來外頭的輿論漸散了,這馬家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一點(diǎn)事兒都做不好?!?/br> 王諲躬身立在不遠(yuǎn)處,卻不接話。 雖說是謠言,但議論的卻是朝政天子,可是殺頭抄家的大罪,怕死的到底還是多,而那些不怕死以為一身正氣代表民意天意的二愣子還是少,不夠填順天府和大理寺大牢的。 敢公然議論的都進(jìn)大牢去了,輿論這才慢慢散了。 就在太后和王家都以為以天意為幌子,給禎武帝施壓的謠言攻勢漸沒用之時,突然從南邊傳來先帝宗廟被天雷所毀。 一時間天下震驚。 太后和王諲卻如得飛來橫財,立時讓眾人上表,評禎武帝廢內(nèi)閣而重內(nèi)廷,弊棄老臣能臣而扶持后生佞臣等等之政,有違人心,天理可見,降下警示,給禎武帝施壓。 禎武帝看著一道道勸諫的折子,忽然拂袖將御案之上的湊表全都掃落在地,怒氣氤氳,讓殿內(nèi)陷入氣流一時凝滯,連呼吸都不能順暢了。 司馬空和欽天監(jiān)就站在御案之下,見禎武帝震怒,他們誠惶誠恐地跪拜匍匐在地,屏氣噤聲。 到底是沉浮隱忍過的帝皇,禎武帝也只是掃落了奏章,并未遷怒于任何人,就聽他道:“司馬空?!?/br> “臣在?!彼抉R空立時應(yīng)道。 “查,給朕查?!辈浑y聽出禎武帝的磨牙切齒來,“既然是好好的天象,怎么忽然就降下雷雨來毀了宗廟的?!?/br> “臣遵旨?!彼抉R空領(lǐng)旨,額上的汗都來不敢擦,緊忙去辦差。 “王永才?!钡澪涞塾值?。 王永才佝僂的腰背,上前道:“老奴在。” “傳朕旨意,朕將泰山祭天?!睘槎骡筲笾冢澪涞劬退闶翘熳右灿胁坏貌煌俗屩畷r。 “遵旨?!蓖跤啦诺昧酥家庖裁Τ鋈チ恕?/br> 當(dāng)傳出禎武帝要泰山祭天的消息后,果然一時輿論不再沸騰,禎武帝壓力稍減。 …… 那摩海堤防之上,霍榮和三皇子冒雨查看,心下都已有了意思。 回到暫做住處的民房,二皇子早已等候在內(nèi)。 “三弟,鎮(zhèn)遠(yuǎn)公辛勞了?!倍首由锨坝ィ€親手接過霍榮的濕透的蓑衣斗笠來。 霍榮恭敬道:“臣愧不敢承,為圣上和天下百姓分憂,是本分。” 二皇子也不和霍榮糾纏這些個冠冕堂皇的話,笑道:“鎮(zhèn)遠(yuǎn)公和三弟這番巡查下來,可見有弊端了?” 霍榮也不急著答,而是讓人先取來了當(dāng)年建那摩海堤防之時的輿圖來。 三人圍攏,借著不甚光亮的油燈,看著桌上的輿圖。 霍榮指著輿圖的上的幾處堤防道:“臣記得那摩海的堤防,前年圣上才又從國庫中撥下銀子加固修繕,可今年卻又是這幾處中的南堤決口。臣原以為是有人貪贓了修繕了款項(xiàng),以次充好,才使用堤防不堪一擊,可臣巡查過后才知,并非如此。原來是有人厚此薄彼,一心全用在了北岸堤防加固之上,才致如此的?!?/br> 三皇子一直未做聲,只在一旁點(diǎn)首認(rèn)同。 霍榮又指著輿圖上的一處低洼處,道:“此處水勢最是危急。才又接上游來報,京城降水所匯成洪峰將至,倘若再不及早泄洪,怕是這一帶的堤防都不堪重負(fù),至?xí)r堤毀洪水滯泄千里,就遲了?!?/br> 二皇子也點(diǎn)點(diǎn)頭,“那不知鎮(zhèn)遠(yuǎn)公以為該在何處泄洪,才是三選?” 霍榮坦然地看著二皇子,“自然是洪峰之下游了,且前朝建那摩海堤防時,已標(biāo)注了行洪泄洪之處了,還用廢什么心思想的。” 說罷,就好似什么事兒都不知一樣地,指出兩處來,“這兩處是亂石灘,又是人煙稀少之處,就這兩處了?!?/br> 二皇子一看,瞳眸一縮,面上卻依舊淺笑悠然,“這兩處果然是好,只是這輿圖是前朝之物了,如今這些年過去了,怕是早已日月更替,已住下人煙了。鎮(zhèn)遠(yuǎn)公還是查探清楚了再做決定才好?!?/br> 霍榮卻忽然義憤填膺了,“就算這輿圖已是舊年之物,可那摩海兩岸郡縣依舊以此輿圖為準(zhǔn),倘若有人在行洪泄洪之處定居開拓了,縣丞沒有不告知的道理,不然就是瀆職失察,豈能姑息的??梢且驯桓嬷瑓s明知故犯的,朝廷泄洪其一概損失都是咎由自取。這便是王法。” 二皇子沒想到霍榮這般強(qiáng)硬,不留余地,幾番吐息后才不至于當(dāng)場翻臉了,“鎮(zhèn)遠(yuǎn)公,常言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br> 霍榮向京城皇宮出躬身一拜,“二皇子說的沒錯的呃,同臣想到一處去了,臣正是為了日后好再見天顏?!?/br> “你……”二皇子恨恨地指著霍榮。 三皇子想要說話,霍榮卻暗暗制止了他。 好似不見那指著自己鼻尖上的指頭,霍榮道:“這兩處就有勞二位皇子監(jiān)察開鑿,請務(wù)必趕在洪峰到來之前?!?/br> 二皇子氣呼呼拂袖離去。 回到臨時的住處,二皇子看著簡陋的內(nèi)陳,因多日的陰雨,潮氣過重,褥枕頭無不透著令他做嘔的霉味。 二皇子正是坐立不是,來回在屋里踱步。 小川子是二皇子小時就在身邊服侍到如今的老人了,見二皇子身邊無人便鬼鬼祟祟地將一份書信遞給二皇子道:“皇子,這是伯爺捎來的?!?/br> 二皇子此時正是束手無策之時,見是王諲的密函,立時就打開了。 只片刻的功夫,二皇子就看完了密函,也笑逐顏開了,一彈那信箋,連聲道好,“妙計(jì),一箭雙雕的妙計(jì)?!?/br> 罷了,一招手讓小川子近來,小聲道:“你趕緊尋人來,在宋瑾瑜(就三皇子)所在的堤防之處,另鑿開一處決口,做成泄洪選處不當(dāng),洪水沖垮的跡象?!?/br> 小川子一想立時就明白了,“那就是鎮(zhèn)遠(yuǎn)公和三皇子的失職不當(dāng)了。” 二皇子冷笑道:“我再連夜上一道加急的折子,參鎮(zhèn)遠(yuǎn)公剛愎自用,不聽我之勸言,一意孤行,才致如此。” 小川子迭聲稱贊二皇子妙計(jì)。 因洪水不等人,泄洪堤防的開鑿連夜就開始了。 霍榮徹夜不眠整夜巡防在堤防上。 二皇子的法子雖好使,只是不論是王諲還是二皇子都低估了這位三皇子。 三皇子看似無爭,卻最是謹(jǐn)慎正直的。 在監(jiān)察開鑿堤防之時,暗中還讓人巡查堤防,夜半在他負(fù)責(zé)的堤防之處親手拿了幾個偷偷挖鑿堤防的歹徒。 霍榮知道后趕來,是見慣了多少陰謀詭計(jì)的人了,不用細(xì)細(xì)審問,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三皇子心里也跟明鏡似的,“公爺,只怕要再調(diào)派些人手來巡防才是?!?/br> 霍榮卻搖搖頭,“來不及了,且這等事兒防不勝防。”沉吟了片刻后,霍榮忽然小聲不知同三皇子說了什么,回頭三皇子就奔二皇子監(jiān)察開鑿的泄洪處趕去了,二皇子被換到了三皇子原先的那處。 且還不是固定了誰就一定負(fù)責(zé)那處了,一時一換的,全憑霍榮的心情。 二皇子的“妙計(jì)”自然就被打亂了。 而且換的只是監(jiān)察之人,不勞動底下開鑿的人,故而沒絲毫拖延了開鑿的進(jìn)度,二皇子也好不有異議的。 也是時間緊迫,連夜開鑿,終在黎明之時,決口鑿成。 當(dāng)洪水翻滾而來,從兩處決口涌出,頓時決口之外的田地頓成汪洋一片。 二皇子看著被淹沒的王家田地,兩眼赤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