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確認沒事，她才放下心。

    江寧今天就像過年一樣開心，一家三口一起出門，她記憶中一共也沒有幾次。

    林文珺先給女兒換上小裙子，又從柜子里拿出雙新涼鞋，這雙涼鞋是江燁的朋友從香港帶回來送給江寧的，因為大了一點，就一直收著沒穿。

    江寧很喜歡這雙鞋子，時不時會拿出來看一看，透明質(zhì)地的小鞋子，像水晶鞋。

    現(xiàn)在上腳正好，等到明年夏天，這新鞋子就太小了。

    “試試看?！绷治默B笑瞇瞇的。

    江寧自己穿好了鞋子，抬腳臭美，看見mama的白皮鞋邊緣都泛黃了，她說：“mama買雙新皮鞋吧?！?/br>
    江燁聽女兒這么說，低頭看了一眼，林文珺的衣服鞋子都是舊的，還是沒來海市之前買的，已經(jīng)穿了四五年了。

    他拍拍女兒的腦袋：“等爸爸忙完了，帶你們?nèi)ベI衣服?！?/br>
    “不過年就買新衣服??？”只有過年才會一家三口一起出門買衣服。

    “不用等過年，我們先買房子，再給你買鋼琴買新衣服?！苯瓱钕肓讼?，“上次爸爸給你的字帖，你寫了沒有？”

    江寧頓住了，她好幾天跟著mama一起出門，回來又看新課本，忘了練字帖。

    “這幾天忙，等忙完讓她補。”林文珺揉揉女兒的腦袋。

    一家三口熱熱鬧鬧出了門。

    林文珺已經(jīng)提前看好了小區(qū)，只是帶江燁和江寧來看一看。

    房子就是以后很普通的那種三居室，樓層高，有電梯，一層里住著七八戶人家，外墻是涂料的，現(xiàn)在看著漂亮，過些年就會顯得老舊。

    陽臺窗戶也只開了半層，跟以后的落地大窗采光不能比。

    但二十多年前的現(xiàn)在，這已經(jīng)是很好的房子了。

    林文珺挑的是整層里戶型最好的三室，一百平，三室兩衛(wèi)一廳。

    “怎么樣？”

    “三室？”原來老家的房子是兩房，江燁就一直覺得兩房夠用了，沒想到林文珺一看就看中了三室的。

    “兩房和三房總價差三萬?！绷治默B指著廳和臥室，“廳大，還多一個臥室。”

    三室比二室在單價上還便宜些，大頭都出了，還在乎多這兩萬，更何況確實是大點更舒服。

    她已經(jīng)想好要怎么裝修了，現(xiàn)在大家都流行包墻面吊頂燈，柜子也要實木打到頂，好像這樣看起來才氣派，但空間本來就不大，不能用那種老氣的顏色裝修。

    到時候就全體用淺色裝修，多裝燈，她喜歡家里亮堂堂的。

    “要是現(xiàn)在就買，抓緊時間裝修，最多兩個月就能住上新房子?！狈慨a(chǎn)銷售笑著說，“現(xiàn)在政策是拉動房產(chǎn)銷售，買房子就能進戶口，但政策這東西，說不清楚的，今天有，明天也許就沒有了?！?/br>
    江燁只略微想了一會兒，轉(zhuǎn)身用詢問口吻問林文珺：“那就……買了？”

    雖然現(xiàn)在貸款的利率實在是高，但江燁是有信心能在一年里全還完的。

    林文珺站在他身后，堅定點頭。

    現(xiàn)在的幾百塊房貸，到后來那根本不算錢。

    買房子入戶口，還貸款還有返利！這樣的好事再過幾年那是作夢都夢不到的。

    江寧在房子里轉(zhuǎn)圈圈，在老家的時候她就有自己的臥室，按大小分配，小的那間就是她的，每個臥室還都有陽臺！

    林文珺牽著江寧，帶她進次臥：“這個房間就是你的?！?/br>
    “那小房間給誰住??？”江寧大眼睛里滿是光，外公外婆一直都想到海市來，多一個房間他們是不是就能過來了？

    “給小寶寶住呀！”林文珺都想好了，等生了孩子，她就找個全天保姆。

    她上輩子生孩子的時候還不流行月嫂，除了生江寧的時候沒條件，只能自己帶。

    等生后來兩個，那會兒親媽說要來照顧月子，說要侍候她吃好睡好。

    可事實呢？買菜的錢大概被這老兩口貪掉一半，一到夜里就把孩子扔給她，林文珺在月子里連一個整覺都沒睡過。

    生江媛的時候是親媽來的，生江辰是親meimei來的。

    多好的兩個親人，誰也沒夜里替她帶過孩子，五十多歲的時候林文珺右半邊胳膊都抬不起來，手腕上又有棉廠里做工留下的舊傷，看上去自然比江燁要老得多。

    這一回誰要來她都不會答應(yīng)！

    第9章

    江燁托了朋友加急辦貸款，現(xiàn)在個人貸款買房的還寥寥無幾，肯當(dāng)?shù)谝慌泽π返娜?，還是要有魄力的。

    買完房沒多久，江燁把新車開進院子里，先買房后買車，家里的錢一下子吃緊了。

    江燁的精力都用在外面，裝修的事就只有林文珺來跑，他還不愿意：“你大著肚子，天又這么熱，我找人弄就行了，實在不行就讓小佟盯?！?/br>
    小佟是公司里辦事最細心的。

    林文珺不肯：“小佟還要管項目，我又還沒到行動不方便的時候，自己盯裝修才不怕人報虛帳。”

    她可吃過虧，江燁把他全部的細致精明都用在工程上了，別的事情就大而化之，裝修也是一樣。

    裝修款一筆就打給裝修隊，活做得差，錢收得多，說好多退少補，從來只有補錢沒有退錢的。

    她住的最舒心的一套房子，就是后來住的別墅，全程都是林文珺自己盯裝修。

    那時江燁找了他meimei的女婿當(dāng)設(shè)計師，那哪兒是個正經(jīng)設(shè)計師！就是來貪裝修款的，越是親戚，越是宰你沒商量。

    連本像樣的圖紙都沒有，她干脆樣樣都自己來，這才舒舒服服住進去。

    江燁本來以為她不懂裝修的事，林文珺張嘴就把流程報的清清楚楚，他驚奇得看了林文珺一眼：“你又沒跑過裝修，你哪兒知道的？”

    老家的房子也是江燁裝修的，他還在餐廳邊弄了個假的裝飾花架，上面垂下葡萄藤，在當(dāng)年是很洋氣的裝修了。

    “看你跑過一次，我就記住了，總不會差太多?！?/br>
    “那你有什么事就給我打電話，或者就直接找小佟，讓他帶你去買建材?！?/br>
    江燁開著新車，每天出門的時候把林文珺送到新房子里去，江寧偶爾跟菲菲jiejie呆半天，偶爾也跟林文珺一起去新房子。

    劉姐看林文珺這么辛苦，對她說：“你一早就把寧寧送到我們家，讓菲菲看她，還能幫她看看功課什么的?！?/br>
    陳菲剛讀完高一，功課還沒這么緊張。

    林文珺突然想到了，可以讓陳菲教江寧學(xué)英文。

    “菲菲，阿姨請你給寧寧當(dāng)家教，英文最基礎(chǔ)的聽讀寫，再給她檢查檢查語文數(shù)學(xué)作業(yè)，我給你開家教工資好不好？”

    陳菲零花錢十分有限，全部的錢都貢獻給了港臺歌星，其中大部分都給了小虎隊。

    據(jù)說小虎隊要來上海開演唱會，陳菲興奮的不得了，但她爸爸mama肯定是不會給她這筆錢的，一張演唱會門票起碼三百塊！

    陳菲本來想都不敢想的，現(xiàn)在她能自己賺錢了。

    劉姐“哦喲”一聲：“她在家里也沒事干，天天抱著錄音機聽歌，要么就是跟她同學(xué)出去軋馬路，還如呆在家里看寧寧呢。”

    “劉姐你別管。”林文珺笑盈盈的對陳菲講，“這錢是你的，不給你mama?！?/br>
    陳菲很認真，她很快制定了一張江寧上課的表格，一周里上三天課，除了語文課文，數(shù)學(xué)習(xí)題，和英文聽讀寫之外，她還給江寧安排了課外閱讀，和娛樂活動時間。

    有時候是畫畫，有時候唱歌。

    她還一本正經(jīng)的跟學(xué)生家長探討：“我禮拜三要跟同學(xué)去人民廣場，博物館新館建成開館了，要不要把寧寧帶去？就當(dāng)社會實踐課程，這課程不算在家教里面?！?/br>
    林文珺笑了：“行啊，這也算是上課了?！?/br>
    江寧特別高興，她原來在老家的時候有哥哥jiejie帶著她玩，自從來了海市，就沒有大孩子帶她玩了。

    “菲菲jiejie說，要請我吃肯德基耶！”江寧只看過廣告，肯德基家鄉(xiāng)雞！

    老家也有肯德基，前兩年開業(yè)的第一家，但外公外婆舍不得帶她去，表姐表哥都有自己的爸爸mama帶著去，只有江寧沒吃過。

    他們現(xiàn)在住的地方?jīng)]有店鋪，江寧沒吃過，她的同學(xué)們也少有吃過的。

    林文珺笑出了聲，她不記得現(xiàn)在吃一頓肯德基要多少錢了，她常帶江寧去吃肯德基還是過兩年的事，那時候好像兩個套餐加起來五十塊錢。

    她給了陳菲一百塊錢：“門票錢和車錢，渴了就買飲料喝，回來要是太熱，你們就打車，寧寧想買什么，你看著給她買?！?/br>
    江寧背上春游才會背的小書包，還準(zhǔn)備了小水壺，她把去博物館當(dāng)成春游秋游這樣的活動了。

    林文珺寫了張紙，塞在她的小背包里，告訴她說：“這上面寫著地址，家里的電話和爸爸的電話。貼邊里還有五十塊錢，你要是迷路，不要隨便在街上找人，要找警察，要是有警察，就找書報亭，或者大商店售貨員?！?/br>
    這些都是國營單位。

    “我知道啦！老師都教過的！”江寧擺擺手，埋頭理起小書包。

    誰知到去的那天，江燁正好有空：“爸爸送你們?nèi)?。?/br>
    江寧一下跳起來，她背上包跑去隔壁敲門：“菲菲jiejie，我爸爸送我們?nèi)?，我們要坐汽車去！?/br>
    陳菲穿牛仔背帶裙，斜挎著小背包，坐進車里感嘆一聲：“好涼快??！”

    夏利車只要一開空調(diào)，車子就跑不動了，哪有桑塔納寬敞舒服，車窗不用手搖，有電動按鈕！

    兩個女孩坐在后面，林文珺坐在前面，江燁把她們送到博物館。

    江寧剛進博物館就被建筑和收藏品給震撼了，這里比大商場還要高級，她原來只跟爸爸mama去過步行街，還從沒來過博物館。

    陳菲按照圖紙上的介紹告訴她：“一樓是青銅器，二樓是書畫展，我們一層一層看?！?/br>
    江寧緊緊跟在陳菲身邊，博物館里有好多好多她不認識的字，她指著青銅器前的字問：“菲菲jiejie，這是什么字??？”

    陳菲也不認識。

    江寧連問了幾個，看小老師都不知道，就不再問了。

    她們看完整個展覽，跑去博物館的書店，江寧選了兩本書，又有圖畫又有字，她抱著書告訴陳菲：“我回家去查字典?！?/br>
    陳菲覺得有些丟人，她為了重拾顏面，對江寧宣布：“這是我們回去的課程，我們一起讀這些書。”

    穿過廣場，在離博物館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家肯德基。

    店里很多人在排隊，大多是爸爸mama帶著孩子來吃，陳菲緊緊牽住江寧的手，她也只吃過一兩次，都是跟爸爸mama來的。

    剛一推開玻璃門，門口著著的穿紅上衣戴紅帽子的女服務(wù)員，從圍裙口袋里，拿出一支印著奇奇的筆送給江寧。

    “奇奇祝小朋友用餐愉快。”

    江寧伸手接過來，她沒想到吃飯還送小禮物，仰臉對那個漂亮大jiejie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