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陳阿姨煮了珍珠米?！?/br>
    圓圓馬上調(diào)頭，珍珠米就是玉米，切成一段一段的，煮熟了啃著吃，是圓圓新喜歡上的點心，走到樓梯口，還回頭跟jiejie說：“我過會再來哦。”

    林文珺把水果送給江寧，問她：“怎么啦？”

    江寧在公交車上遇到一個怪人，她看看mama，有點不好意思說，扭捏了一會說：“mama，如果是女的，摸我呢？”

    林文珺倒抽一口氣：“什么？”

    江寧已經(jīng)遇上兩次了，她聽音樂呢，手拉著桿子，手背被人碰了一下，她扭頭一看是個有年紀(jì)的老太太，江寧看過去，她笑瞇瞇的。

    江寧也就對她笑了一下，以為她是不小心的。

    今天她又碰上了，這回不是手背碰手背了，她特別明顯的摸了一把，可她是個女的呀。

    林文珺立刻告訴她：“只要讓你覺得不舒服的，就不對，mama讓小何送你吧。”

    小何是江燁公司的司機，江燁現(xiàn)在跟蔣譽合作，原來的那一攤子事分給好幾個項目經(jīng)理在管，讓小何送，還是方便的。

    江寧搖頭，她倒不是害怕，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有點惡心。

    “她跟你說話了嗎？”

    “她好像是想跟我說的，但我沒理她，走到后面去了?！?/br>
    “不行，這幾天還是讓小何送你吧?！绷治默B提心吊膽，江寧沒害怕，她先害怕了，以前看過的新聞全涌上來，“萬一她跟你混熟了，說你是她孫女，要拉你回家呢？”

    “啊？”mama想的也太多了吧……

    但小何開車送她上學(xué)的事兒，就這么定下來了。

    林文珺把水果放在桌上，真是一點都不能放心，她走出去之前問：“你跟玲玲最近還打電話嗎？”

    “前兩天打了一個。”

    那只錄音筆，還沒用上，但聽她的聲音，知道她最近挺好的，除了老是被她mama拉著去燒香看香。

    甘玲確實覺得最近家里輕松了很多，mama爸爸的關(guān)系也好了，奶奶對她和顏悅色的，就是時常說些，小斌跟她是姐弟的話。

    甘玲原來對這個弟弟談不上喜歡，只有過年才見一見，每次見到，他都皮得不得了，等他來城里上學(xué)了，甘玲就很討厭他了。

    他會仗著他年紀(jì)小，打人踢人，還會亂翻她的東西。

    但奶奶好不容易不再找mama的事，所以她說什么，玲玲就點點頭。

    奶奶很滿意，偶爾還會買零食給她吃，mama看見也覺得很高興，婆婆終于對孫女好了些，她想了半天，想不出原因，最后歸為：“肯定是香燒得好。”

    玲玲覺得不是，要是香能燒好世界上一切不滿意不順心的事，那人人都去燒了，怎么那個仙姑還遮遮掩掩的。

    但mama重重松了口氣，看mama眉頭舒展的樣子，甘玲什么也沒說，她希望mama能每天都這么輕松高興。

    天越來越冷了，甘玲這天放學(xué)回來，奶奶和mama在廚房里做飯，一聞這個味兒就知道，她們在做蛋餃了。

    mama做的蛋餃特別好吃，用勺子舀一勺蛋液，攤在鍋上，把rou餡放上去，再用凝結(jié)的蛋皮卷起來。

    她很喜歡吃，剛想問怎么沒過年就做蛋餃，就聽見奶奶說：“你多做點，國慶愛吃這個?！眹鴳c就是小叔叔。

    玲玲抿抿嘴把圍巾掛起來，脫掉外套，回房間換薄棉衣。

    剛一推開門，就看見小斌“嘩”一聲把什么東西給藏起來了。

    “你拿我什么了？”玲玲一眼就看見那個紅盒子，是江寧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一個愛心形狀的音樂盒。

    打開蓋子，小人放在上面會旋轉(zhuǎn)跳舞。

    盒底是空的，她在里面存了自己的零花錢。

    小斌難得在她面前露出心虛的表情：“我沒拿你的東西?！?/br>
    玲玲走過去，一把從他背后搶過音樂盒，盒子沒關(guān)緊，盒底銀發(fā)條動了一下，發(fā)出“叮咚”的聲響。

    盒子里是空的。

    小斌的手緊緊攥著什么。

    玲玲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讓他攤開手，小斌不肯，伸腳就踢她一下，但甘玲不肯放開，擰住他的手腕。

    男孩力氣再大，年紀(jì)也比玲玲小一半，甘玲穩(wěn)穩(wěn)握著他的手腕：“拿出來！”

    她越是要，小斌越是不給，她緊緊咬牙，一根一根把他手指頭掰開，錢的顏色都從指縫間露出來了，可他還是不肯認(rèn)。

    “奶奶！奶奶快來！jiejie打我！”小斌嚷嚷起來。

    甘老太扔了勺子就往房間跑，一進(jìn)門就看見甘玲掣著她的寶貝孫子，一下拍在甘玲背上：“干什么！你還打你弟弟！”

    “他偷我的錢?！备柿岚寻櫚桶偷腻X摳出來，手上有，口袋里也有。

    小斌“哇”一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踢腳，連甘老太身上都挨了幾下，甘老太心疼得不得了，又拍他又哄他，還對甘玲說：“你弟弟不是要偷，怎么是偷呢，他就是看看！”

    “看看為什么要裝在口袋里？誰允許他進(jìn)我的房間看一看了？”

    甘玲鼓足勇氣，可她還沒說兩句，甘老太就狠起來：“他是你弟弟！進(jìn)你房間怎么了？你比他大，就算給他點零花錢又怎么了？”

    “這是我的東西，是我的房間！”甘玲漲紅了臉，氣得渾身發(fā)抖。

    江惠錦勸和：“玲玲你好好跟奶奶說話，小斌他不是故意的，拿了你什么，讓他拿出來就好了?！?/br>
    她扯著女兒的袖子，讓她退讓一步，家里好不容易才好，一吵架又要鬧騰。

    甘玲感覺到mama要扯她的袖子，輕輕的，一下，兩下。

    可她不肯退讓，她把手伸手校服褲子的口袋里，按下那個她一直在摩挲的鍵。

    小斌明明是在假哭，他叫得大聲，根本沒有眼淚，他說：“反正以后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的，到時候我把你們都趕出去！”

    第245章 天生壞種！……

    從小斌的嘴里, 冒出一長串，甘玲從沒聽過的惡毒的話。

    “不下蛋的母雞”

    “絕了戶了”

    這兩句是其中最好聽的，小斌不僅學(xué)的話像, 連神情也像絕了奶奶, 好像他幼小的身體里，住著另一個甘太老。

    甘老太一把捂住孫子的嘴, 她還意思意思在孫子的身上拍了兩下：“瞎說！奶奶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

    甘玲剛剛熱血直沖腦門, 現(xiàn)在指尖還在發(fā)麻發(fā)抖，mama一句話都沒有，好像怔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這個局面。

    她微微回頭，用眼神求救，但mama嘴唇微張, 整個人扶著門框才能站住。

    甘玲冷靜下來, 吸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問出這句話的：“那是誰說的？叔叔說的？還是嬸嬸說的？”

    她的衣袖又被拉了一下, 這次甘玲沒再回頭了, 她死死盯著小斌，盯得甘老太一把護住了孫子：“你這孩子，怎么這么看你弟弟。”

    甘老太想起村里的大新聞來了, 村口那家子, 二胎生了個兒子，那家的姑娘還沒甘玲年紀(jì)大呢, 五六歲的小丫頭。

    天天看見家里人炫耀弟弟的“命根子”，以為是她沒有，所以爸媽才對她不好了，拿著剪刀去掀弟弟的尿布。

    得虧得是被大人發(fā)現(xiàn)了，問她, 她還說：“剪掉它就跟我一樣了?！?/br>
    天生的壞種！

    甘老太看玲玲這眼神，又想想村里的新聞，背上都起汗了，連小斌都不敢再亂叫了。

    破天慌的，甘老太沒再說他是小孩子，你比他大，你該讓讓他這種話，她也扯了小斌一把：“跟你姐，服個軟?！?/br>
    小斌當(dāng)然不肯：“我回去！”他跑到門口穿鞋，撒丫子跑下樓了，甘老太在后面追寶貝大孫子。

    屋子里一下安靜下來，江惠錦松口氣：“好了?！?/br>
    甘玲一時不明白“好了”是什么意思，她疑惑地看著她mama，這怎么能算是好了呢？哪里“好了”呢？

    mama好像是想哭，她確實眼眶紅了一下，安慰她也安慰自己：“吃飯好吧？今天有你喜歡的糖醋魚。”

    甘玲手伸進(jìn)口袋，按掉錄音筆，她想拿出來的，想跟mama說她錄到證據(jù)了，以后奶奶再也不能挑撥離間了。

    可她沒出聲：“我先收拾一下?！彼验T關(guān)上，收拾起音樂盒，聽見廚房里又響起油鍋的聲音，找出錄音機和空磁帶。

    把剛才那段翻錄下來。

    她才剛錄好，mama就推開門：“打電話給你爸，問他回不回來吃飯。”

    永遠(yuǎn)是這樣，她不會打電話給爸爸，她不想聽爸爸不耐煩的拒絕聲，所以讓她來打，甘玲收好磁帶，打電話給爸爸。

    “爸，你回來吃飯嗎？”今天甘玲尤其希望爸爸早點回來，她還希望奶奶能告狀，她就是順理成章的把錄音拿出來了。

    “不回來，你跟你媽吃吧?！?/br>
    她坐在沙發(fā)上打電話的時候，mama就站在客廳和廚房的交界處，手上拿著塊毛巾，下巴微抬，嘴唇微張。

    甘玲以前并不覺得mama這樣有什么不好，但她現(xiàn)在覺得刺眼，把眼神轉(zhuǎn)過去。

    “怎么樣？回來嗎？”

    甘玲搖搖頭，一聽見爸爸不回來，mama好像xiele口氣似的：“那你再等一會兒，魚馬上就好了?！?/br>
    糖醋魚的香味，充滿整個房間，她們倆吃一半，另一半要留著。

    “這個魚凍，你爸喜歡吃?！泵魈煸顼埌堰@個魚從冰箱里拿出來，再煮個粥，蒸幾個小包子，江惠錦是這么打算的。

    甘玲食不知味，放下筷子就要回房。

    “你不吃了？”

    “不吃了?！备柿釗u搖頭，她第一次扔下mama一個吃飯，回到房間里去，打開所有的燈，拿出作業(yè)，一邊寫作業(yè)，一邊瞥一眼剛剛錄下的磁帶。

    等到快十一點，mama催她上床睡覺了：“怎么今天作業(yè)寫這么晚啊?！?/br>
    “今天作業(yè)多?！备柿岚褧帐昂?，她再一次想告訴mama，她錄下來了，但她又一次沒開口，而且心里隱隱覺得，不說是對的。

    甘玲走到衛(wèi)生間，刷牙杯里已經(jīng)放了水，牙膏也擠好了，盆里已經(jīng)放倒好了熱水，加點涼水就能燙燙腳。

    等她回房間，電熱毯也已經(jīng)開好了，mama還在替她掖被子：“喝杯牛奶再睡。”牛奶也是熱好的。

    但甘玲在江寧那兒，習(xí)慣了刷完牙不再吃東西，她說了很多次，mama都忘記。

    “我不喝了，今天太飽了?！?/br>
    “喝了，牛奶又沒事兒?！眒ama好像知道她是因為刷過牙才不想吃東西的，甘玲拿起杯子，大口喝光。

    甘玲暖烘烘躺在被子里，睡了一覺，聽見爸爸回來了，爸爸mama好像說了什么，沒一會兒就吵起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