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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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師傅,你說這世上真的有那種天書,看了之后可以飛天遁地的嗎?”爺爺心里一直揣著的問題,這時候終于問了出來。 “這個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曾經(jīng)聽聞有一本奇書,叫《上下策》,被分成了上下兩策,上策保富貴,下策旺子孫,可每人只能學(xué)習(xí)其中一策。擁有這本書的人不多,一般也不外傳,所以我也沒有見過?!?/br> “?。俊睜敔斅犃?,十分驚訝,可很快又生出幻想來,“要是我能夠得到一本就好了,以后天上地下的都知道,那多厲害。” 喻廣財笑了笑:“這種書一般是可遇不可求,遇到之后,你也不一定能夠習(xí)成,不過我希望你能夠知道,這世間萬物必有其規(guī)律,所有的人事都在這規(guī)律之中,你破壞了其中一環(huán),必定會影響另一環(huán)。剛才跟你說的奇書不過是民間之術(shù),如果能有幸得到天人指點,那才真正了得。” “哦,我知道,是不是像……”爺爺一激動,就差點兒說出了林子父親的事,想了想,他收住了嘴。 “像誰?”喻廣財問道。 “像魯班。”爺爺搜尋了半天,說出了這個名字。 喻廣財點點頭,說:“也多虧了魯班,能著出那奇書,想必肯定真遇了仙人?!?/br> 爺爺望著他有些深邃的眼神,自己轉(zhuǎn)身到了一邊,隨手翻開了旁邊的黃歷,埋頭看了起來。 這時候,曾銀貴和李偉推門進來。李偉一進門就對喻廣財說:“師傅,我剛剛聽到了一件怪事?!?/br> “哦?什么事兒?”喻廣財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剛才我們出去,聽旁邊的老太太說的,她說這武家的武文全和自己的兒子一直合不來,經(jīng)常在家里打得死去活來的?!崩顐フf。 喻廣財笑了笑:“這個很正常,你看峻之以前在家里的時候還不是經(jīng)常跟自己的父親頂嘴。” “可是,根據(jù)那老太太的回憶,有一次武森跟武文全打架,把武文全都推到了河里?!痹y貴說道。 “哦,有這么嚴重?”喻廣財有些不解。 爺爺聽到這里,也從床上支起身來,拿著手里的黃歷說:“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br> 大家紛紛朝他側(cè)過了腦袋。 ※※※ “快說!”曾銀貴像是在命令。 爺爺拿起手里的那本黃歷,遞到了幾人面前:“你們看看明晚戌時,到底是個什么時辰?!?/br> 李偉接過了那本黃歷,看了看,他恍然大悟:“明晚戌時……明晚戌時聚天星、攜地狼,如果此時落氣那可是大旺子孫,說不定在日后能夠出一個王公貴族什么的。” 喻廣財聽了,問道:“這有什么奇怪?你覺得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師兄你再看看后面?!睜敔斝赜谐芍瘛?/br> 李偉按照爺爺?shù)脑?,接著往下看,末了,他一陣欷歔:“不對呀,這黃歷上的指示,明天戌時落氣,是旺側(cè)室,也就是說,只有在武文全的小妾身上才有作用?!?/br> “小妾?”喻廣財也開始覺得奇怪起來,“據(jù)我所知,這武文全就結(jié)過一次婚,沒有小妾呀?!?/br> 正這樣說著,房門被推開來。武森彎了彎腰,畢恭畢敬地說:“晚飯已經(jīng)為各位準備好了,吃過了晚飯,我就帶喻先生去見家父?!?/br> 爺爺見狀,也沒有繼續(xù)往下說,就跟著幾人出門來到了堂屋。 武家的人并不多,兩個兒子,小兒子武林已經(jīng)娶妻,妻子此刻正坐在他的旁邊,懷里抱著一個孩子,一直安安靜靜的沒有吱聲。 飯桌上的氣氛非常壓抑,只有武森一直在跟喻廣財聊天,講明了一些武文全的情況,比如墓xue、棺材什么的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 聽到這些,爺爺覺得有些心寒。古家灣的老古一輩子沒有任何心愿,就指望著能夠在晚年生一個兒子來給自己送終,可這武文全有幸生了兩個兒子,那又怎樣?在自己還沒有落氣之前,兒子就一直在作著準備等著他死。有這樣的兒子,或許要比沒有不幸得多。 吃過了晚飯,武森帶著喻廣財和爺爺去武文全的房間看他。武林也一直跟在身后,沒有說話。 比起武森,爺爺相對來說更加喜歡這個武林。也說不清為什么,爺爺總是覺得這個武森有問題。說不定這所有的事情都是武森搞出來的,當然,他的目的沒有這么簡單。 進了房門,武森先走到父親武文全的床頭,伸手摸了摸父親的腦袋,又俯下身去不知道對武文全說了什么,然后站起身來,對喻廣財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可以過去了。 喻廣財看了爺爺一眼,邁步上前,走到了武文全的身邊,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老武,你能夠聽見我說話不?”喻廣財握住他的手,說道,“我是廣財,現(xiàn)在來看你了。” 武文全紋絲不動,一張嘴閉得很緊,眼睛也沒有睜開半點兒。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臉上滿布皺紋,清瘦無比,一只手好像就只剩下了皮包骨。 “老武啊,想當年你可是不懼生死的,今天看著你這個樣子,我還真的有點兒揪心?!庇鲝V財自顧自地說著,“還記得咱們遇到的那個下午不,你就站在那熊家的大院子里,跟我講我?guī)煾狄郧暗娜な?,你說他有一次晚上喝醉了酒回家,去偷摘人家家門口的橘子,結(jié)果被那家里的大狼狗追著一路狂奔,最后掉進了臭水溝的事,你還記得嗎?” 喻廣財?shù)脑拕倓偮湎?,那床上的武文全突然抖了一下,把一旁的喻廣財嚇得從床沿上站了起來??删湍敲匆幌拢湮娜筒粍恿?。 喻廣財驚慌地扭過頭來,問爺爺:“你看見了沒?” 爺爺點了點頭,覺得這有些不太對勁兒,在喻廣財?shù)氖疽庵?,他靠了上去?/br> 喻廣財又坐回了身去,再次握住武文全的手,說:“老武,我知道你能夠聽見,你……” 正要準備繼續(xù)往下說,站在一旁的武森上前來,拉住喻廣財說:“不好意思,喻先生,可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父親好像情緒不太穩(wěn)定?!?/br> 眼看著喻廣財就要被武森硬生生地拉走,爺爺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只見武文全的頭發(fā)間有什么東西在晃著銀光。 要不要回去呢?爺爺正在內(nèi)心里這樣掙扎著。突然,在幾人的身后,武文全在床上翻動起來。爺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退后了幾步,當他平靜下來,才見到武文全在床上翻動得越來越劇烈,他的身子好像一條大魚在水中扭動著。他扭動的頻率越來越快,發(fā)出咚咚的巨響,那張床好像都快要經(jīng)受不起他的動作,左右晃動起來,那床前的鈴鐺一直響個不停。 喻廣財看著這些,雙眉深深斂起。他深吸了口氣,說:“這是怎么回事?” 爺爺見狀,看時機來了,他快步上前,假裝去摁住武文全,實則伸出手指將武文全頭發(fā)間那白晃晃的東西夾了出來。 “沒事兒沒事兒,讓我來!”武森快步上前,伸手在武文全的腳底按了一下,那身體就完全靜止下來。 爺爺也趁勢回到了喻廣財?shù)纳磉叀?/br> “不好意思,嚇著你們了,我父親這個病就是如此,時不時的就會這樣亂動,以前還經(jīng)?!蔽渖^續(xù)往下說,可爺爺已經(jīng)等不及要將手里的東西拿出來看了,他急忙說道:“沒事兒,那師傅我們就先出去吧?!?/br> 喻廣財似乎還想問點什么,爺爺拉著他就往門外走。最后他也只好跟武森客套了兩句,就出了門。 回到房間,李偉和曾銀貴又不知道到哪兒去瞎晃了,還沒有回來。喻廣財一坐下來,就問:“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爺爺這才將手指縫間夾著的那個東西拿了出來,遞到喻廣財?shù)拿媲啊?/br> 在微弱的燭光底下,爺爺手里的東西暴露無遺。那是一根銀針,上面泛著微黃,有了燭光的映襯,顯得有些古舊。 “這是個什么東西,是從武文全的腦門上拔下來的?!睜敔斦f著,語氣里難免透著得意。 喻廣財看著爺爺手中的那根針,一雙眼睛瞪得老大。 “不會吧……”喻廣財說著,似乎有些難以置信。說著,他伸手摸了摸那根銀針,然后驚訝得倒坐回了凳子上,搖著腦袋說:“怎么可能有這樣的事?” 爺爺被他的反應(yīng)搞得一頭霧水,連忙追問:“這到底是什么,用來做什么的?” “這玩意兒可是個邪術(shù)?!?/br> ※※※ “哦?看這上面黃黃的東西是什么呀?還有些黏手?!睜敔斪屑毜赜^察著手里的那根銀針。 “那是尸油?!庇鲝V財冷冷地回答。 爺爺被喻廣財?shù)脑拠樀么蠼辛艘宦?,隨即連忙又壓低了聲音:“你是說,這是從尸體上面取下的油?” 喻廣財說:“也不全對,普通的尸油就是指一具尸體腐爛的時候,身上皮rou里的油會溢出來,尸油就是指的那種油。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我覺得這銀針上的尸油不是普通的,而是一種從外邊來的油,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尸油是從妙齡少女身上取下來的?!庇鲝V財推斷道。 爺爺聽了,只覺得汗毛直立。他說話的時候牙齒打著顫:“那是把少女殺了用來煉油?” “少女未開苞時,身體極陰,做這種東西最有效,不過最有效的還是取少女的下巴,用來煉油。這種尸油,沾在銀針上,那可是百試百應(yīng)?!庇鲝V財?shù)恼Z氣有些深沉。 不過他的話倒是把爺爺嚇得不輕,他沉思了許久,問:“那這沾了尸油的針,是用來干嗎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是一種分魄術(shù),就是將活人的靈魂困在一個東西上,這人和那東西都會插上一根銀針,如果這銀針被拔了,那就是這人的死期?!?/br> 爺爺張大了嘴巴,看著手里的銀針:“那我這……” 喻廣財點點頭,幽幽地說:“對,在你拔出這根銀針的時候,武文全已經(jīng)落氣了。” “那,那現(xiàn)在不是還沒到明晚戌時嗎?”爺爺想到這里,快步上前,翻出了那本黃歷,翻了一陣,他瞪大了眼睛說:“不好,如果是在這個時候落氣,那可是大兇的時辰,有鬼繞梁,活者必憂啊?!?/br> “嗯,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庇鲝V財盯著他,“現(xiàn)在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br> 爺爺知道自己犯了錯,坐在一邊,低著腦袋沒有說話。 喻廣財見狀,上前拍了拍他的腦袋:“你不用沮喪,這個事情不關(guān)你的事,你想想,這武文全自己到底是不是想在明晚戌時落氣,咱們現(xiàn)在都不能肯定。而且呀,這個沾著尸油的銀針扎進腦門,那可是非常非常疼的,生不如死?!?/br> 雖然話是這么說,可這拔針的事兒的確是爺爺干的。他這么一個小動作,就送那武文全歸了西。越是這樣想,爺爺就越是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殺人兇手。 果然,就當兩人這樣沉默著的時候。房門被曾銀貴撞開來,他喘著粗氣說:“出事了,武文全死了!” 見爺爺和喻廣財沒有震驚的表現(xiàn),他倒是非常驚訝。他跑到兩人面前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我說,武文全死了,就是剛才,不是明晚!” 曾銀貴說著,自己都搞不清在說些什么了。看兩人還是紋絲不動,他干脆將兩人拉出了門去。 此時,武家已經(jīng)亂了套,大家都在議論武文全落氣的事。熬了整整一個月,武文全居然沒有等到最后一天。 這個時候,李偉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了出來??粗蠹叶蓟琶Φ貜埩_著各種事情,他問了一句:“怎么了?” “武文全死了?!痹y貴回答。 “啊?”李偉很是驚訝,不過在他驚訝了兩秒之后,說:“我剛才去武家院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看到有個地方有些奇怪?!?/br> “什么地方?”喻廣財扭頭問道。 “在西側(cè)的小院子里有一個被鎖著的房間。”李偉說。 爺爺以為他又要說出什么驚天的大秘密,聽到這話,熱情一下子就被澆滅了:“去,我還以為有什么重大發(fā)現(xiàn)呢?!?/br> “我還沒說完呢,”李偉繼續(xù)說,“本來當時我是閑著沒事兒,就跟著曾銀貴出來,后來他說要去武家外面的池塘邊坐坐,我覺得那邊沒什么好看的,就在這院子里轉(zhuǎn)了起來。轉(zhuǎn)著轉(zhuǎn)著,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西側(cè)。那間屋子從外觀上看沒有什么特別,可就在我準備轉(zhuǎn)身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了那門檐上的符紙,上面沾著雞毛??粗巧扔行┢破频哪鹃T,我突然就生起了一股好奇。左右看了看,西側(cè)的整個院子都沒人,于是我就湊了上去,結(jié)果,你們猜猜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什么?不會是一個女鬼吧?”曾銀貴瞪大了眼睛,可大家都能夠看出來他是在開玩笑。 沒想到李偉聽了,點了點頭說:“你可真是聰明,我的確看到了一個女鬼,而且是個上了年紀的女鬼,她的頭發(fā)花白,亂糟糟的,就那么直直地站在房間的窗口處,一動也不動。當時我就被嚇住了,仔細一想,這門檐上的符紙難道就是用來鎮(zhèn)這女鬼的?我正想得入神,不知道那武林什么時候端著飯菜站到了我的身后,他伸手拍了拍我,差點兒把我的魂都嚇沒了?!?/br>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jīng)落氣了嗎?怎么在這時候還去西側(cè)的廂房?”爺爺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從那邊回來之后,才知道武文全死了。”李偉說著。 正這樣說著,武森朝著幾人走過來。停在了幾人面前,他還是那么畢恭畢敬地說:“謝謝幾位,家父已經(jīng)落氣了?!?/br> 當爺爺聽到他說出謝謝兩個字的時候,心里沒忍住咯噔了一下。這兩個字里好像含滿了怨恨和指責(zé),而這些怨恨和指責(zé)都是沖著爺爺來的。 “對不起,我們也沒有想到?!庇鲝V財拱手彎腰,道了個歉。 武森的表情非常難看,整張臉都快要拉下來了。許久,他說:“事已至此,那就麻煩幾位做一下身后的事情,墓xue已經(jīng)找好,就希望幾位能夠吹奏幾首好曲子,送家父上路?!?/br> “這個沒有問題,于公于私,我都會辦好,我早年跟令尊打過交道,大概知道他喜歡什么曲子,我會安排好的?!庇鲝V財說。 “真是有勞喻先生了……” 武森的話音一落,就聽到從西廂傳來了一聲驚叫,如果沒有猜錯,那聲音是武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