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心,有那么一瞬間的矛盾與茫然! 房間內(nèi)! 夜千陵負(fù)手站在窗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街道上,悠悠傳來一道馬車聲! 夜千陵不經(jīng)意低頭望去的那一眼,只見趕車的車夫,竟是宮內(nèi)的侍衛(wèi)。那一個侍衛(wèi),夜千陵竟有過一面之緣,是保護(hù)司寇莞心的!而馬車的后面,還跟隨了兩排清一色的帶刀侍衛(wèi),粗粗一估計,有四五十人之多,隊伍不算龐大,卻也不容人小覷! 難道,司寇莞心來這里了么? 只是,她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公主,來這種地方干什么? 直覺的,夜千陵覺得,司寇莞心的突然到來,一定與那一個人有關(guān)。 不是不記得當(dāng)初司寇莞心對那一個人的恨意,不過,也怪那一個人自己做的太絕,不恨才怪! 可,雖然這般想著,心中,卻莫名而起一絲說不出的擔(dān)心。盡管,她覺得眼下的情況,非常值得人懷疑。如今,那一個人,練武功都沒有了,可以應(yīng)對司寇莞心帶來的侍衛(wèi)么? 目光,追隨著馬車而動。 但見馬車,在拐角處的那一間大客棧門口緩緩地停了下來。一襲華衣的司寇莞心,優(yōu)雅的踏出馬車。一下子便引來了四周不少行人的側(cè)目。 傍晚時分! 夜千陵依舊站在窗邊,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然后,意外的看見司寇莞心竟在這個時候出了客棧,上了馬車,帶著侍衛(wèi)離去。 夜千陵的眉宇,輕輕的跳了跳。下一刻,轉(zhuǎn)身,步下樓,向客棧的兩兄弟道了別,拒絕他們再三的的挽留,邁步離去。而離去的方向,正是之前司寇莞心離去的那一方向。 城外,護(hù)城河邊! 月城乃是‘閭國’的邊境,離‘風(fēng)國’與‘閭國’交界處的河域很近。而‘諒城’,與月城比鄰,所以,那一條寬廣的河域,也繞過了‘諒城’的城外。諒城,位居交界處河域的下游! 夜千陵徒步而來,遠(yuǎn)遠(yuǎn)地便望見了河岸停著的那一輛熟悉的豪華馬車,但卻沒有見到一個人。 放眼望去,只見河岸邊的一處,積聚滿了侍衛(wèi)。 夜千陵的腳步,微微頓住。隨即,找了一個略微隱蔽的地方,停了下來。從這一個角度,可以隱約的看到那一襲站在岸邊的勝雪白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距離的緣故,夜千陵覺得他消瘦了很多。衣袍肆意被吹揚(yáng)起的時候,顯得很是空洞。 司寇莞心站在那一襲勝雪白衣的后面,大約也就十步的距離。 對峙的氣息,遠(yuǎn)遠(yuǎn)的傳到這邊! 夜千陵負(fù)手而立,聽不見前方的對話。卻在片刻后,清楚的看到司寇莞心身后的那一行侍衛(wèi),將那一襲勝雪白衣團(tuán)團(tuán)圍住,個個手中握著鋒利的利劍。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夜千陵看著看著,卻在這個時候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她知道,月涇垣也已經(jīng)來了。就算那一個人沒有了一身傲人的武功,也有月涇垣在,自己根本不用擔(dān)心。再說,他宮玥戈是什么人?即便擔(dān)心全天下的人,也根本不用擔(dān)心他! 只是,目光,卻還是忍不住向后撇去。 那邊,已經(jīng)開始動手,月涇垣一直沒有出現(xiàn),連個人影也沒有。 夜千陵繼續(xù)往前走,心中,再一次默默地對自己道,那一個人,怎么會有事呢?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一步、兩步、三步…… “殺了他!” 驟然,身后傳來司寇莞心一聲尖銳的聲音,幾乎響徹云霄。 夜千陵的腳步,因著這一道聲音而猛然一頓,幾乎是本能般的快速回頭! 那一眼,只見那一襲勝雪白衣的胸口,染著刺眼的紅色,而一柄鋒利的利劍,正快速的向著他的胸口毫不留情的刺去。 而他,竟然,竟然閃都不閃,一動不動! 他是不是瘋了? 一剎那,夜千陵的瞳眸猛然睜大。同時,心跳亦停止住! 火光電石間,手中的銀針,想也未曾多想的飛速射出。匪夷所思的速度,令夜千陵自己都一陣驚嘆! 那一邊,向著宮玥戈襲去的那一個人,手腕,霎時被銀針擊中。手中拿著的利劍,便一個脫手,滑落了手心。同時,身軀亦向著地上倒去。 下一刻,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攻勢,本能的向著夜千陵這邊望過來。 包括,那一襲勝雪白衣! 沒有看到,那一襲勝雪白衣,在望見出現(xiàn)在遠(yuǎn)處的那一襲白衣的時候,薄唇,緩緩地笑了。 那一抹笑,璀璨奪目,任日月星辰,亦不能比及分毫。然后,只見他越過所有的人,一步一步向著遠(yuǎn)處的那一襲白衣走去。雪白色的衣擺,肆意的被風(fēng)吹揚(yáng)而起,衣袖,被卷起一道又一道翩飛的弧度,恍若隨時有可能凌風(fēng)而去! 所有的侍衛(wèi),在他自中間穿過時,紛紛倒了下去,包括司寇莞心! 夜千陵看著,知道自己上當(dāng)了。那么簡單的計謀,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了,也就是自己傻。而自己,之所以這么傻,完全是因為太過擔(dān)心他。 那一刻,心中的感覺,最過真實,并且,還是那么的清晰,讓夜千陵根本無從否認(rèn)。 可,也就是因為此,夜千陵的腳步,一步步的后退開去。同時,也有些生氣。這個男人,他竟然用自己的生命來逼她現(xiàn)身!他怎么可以對自己這么狠?就像當(dāng)日,他毫不猶豫的廢去自己的武功來設(shè)計她一樣! 一切,都是他算計好了的! 自己在他的面前,似乎,總是像個傻瓜一樣! 宮玥戈看著那后退去的人,腳步,三步并作兩步的上前,一下子便來到了夜千陵的面前,伸手,扶住了夜千陵的雙肩膀,不給夜千陵任何后退的機(jī)會,認(rèn)真的凝視著面前數(shù)日不見的人兒。她,似乎有些瘦了。 夜千陵猛然側(cè)開頭,沒有看宮玥戈,當(dāng)日,她說永遠(yuǎn)不要再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可是,此時此刻,卻是她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陵兒,莫要與我置氣了,可好?” 宮玥戈看著夜千陵的神色,出口的語氣,帶著沉沉的嘆息,還有一絲說不出的疲憊。 “宮玥戈,你這話,簡直太可笑了,我生什么氣,我有什么好生氣的,再說,我認(rèn)識你么?”夜千陵惱怒自己又被面前的人算計,止不住嗤笑著開口。同時,伸手就去推宮玥戈,想要將他推開。但不想,手剛好觸在他胸口的傷口上,一陣粘液! 宮玥戈悶哼一聲,卻越發(fā)扣緊夜千陵的肩膀,怎么也不愿松開,輕聲道,“陵兒,當(dāng)日,是我不好。你罵我也好,打我也好,就要莫要再生氣,好么?” “宮玥戈,你哪里不好了,我怎么不知道!” 夜千陵面色冷凝。語氣,依然很差,但是,推拒在宮玥戈身上的手,卻是垂落了下去。 對于當(dāng)日的一切,宮玥戈似乎也不知道可以說什么。良久,長臂一伸,將夜千陵整個人擁入了懷中,輕輕說道,“陵兒,你還是擔(dān)心我的,我知道。我們離開這里,放下過往的一切,從新開始,可好?” 夜千陵未曾料到,一下子靠在了宮玥戈的懷中。那胸口的血腥味,便迎面撲向了夜千陵,令夜千陵微微的有些難受。手,忍不住再次推拒起來,但卻是避開了那傷口,“宮玥戈,你快放開我,以后,我都不想再看到你?!?/br> 宮玥戈眼中閃過一絲傷痛,黯然一閉眼,從來不屑解釋卻連番對面前之人解釋,“陵兒,我說了,我并沒有設(shè)計風(fēng)攸殺慕容塵。那一日,真的是意外。為何你就是不愿信我?” “宮玥戈,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你以為,我會信么?”心中,其實是偏向與信的,但是,出口的話語,卻是戛然相反。為什么面前的這個男人,就不能放開她,讓她走呢?她只是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的牽扯而已,她只是想自己一個人離去而已。為什么就一定要逼她現(xiàn)身?還是用這樣的方法? 宮玥戈在這樣一句平淡無波的話下,渾身一僵。 然后,緩緩地、緩緩地放開了懷中的夜千陵,抬起頭來。神色認(rèn)真道,“真的不信?” 夜千陵沒有說話,夜色,已經(jīng)漸漸地暗淡下來,將她長睫下的一雙眼眸,嚴(yán)嚴(yán)實實的掩蓋住,半分看不清晰。 下一刻,只聽宮玥戈沉聲道,“若是不信,那你殺了我,給慕容塵報仇,可好?” 夜千陵聞言,心,忽然一痛。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夜千陵的手中,放進(jìn)了一把精致的匕首! 宮玥戈伸手,撫上夜千陵鬢角的發(fā)絲,一雙黑瞳,諳然如一彎古井的死水,再帶不起半絲起伏波瀾,“若真這么在意他,若真無法相信我,那么,你便殺了我為他報仇吧!” 夜千陵握著匕首的手,猛然一緊! 宮玥戈卻是淡淡的笑著,似乎,根本不在意生死。 夜千陵的手,一時間,一緊再緊。殺了他?這怎么可能!可是,他為什么又要這般逼她?他以為,她真的不敢么?她殺過他一次,也殺過他兩次,如今,照樣可以殺他第三次。但是,握著匕首的手,為什么會止不住的顫抖?宮玥戈,他一定是料準(zhǔn)了吧,所以,才會這么肆無忌憚的將匕首放入她的手中? 夜千陵退開一步,面色冰冷如覆了一層寒冰,“真的要我殺了你?” “若你真的不信,可以為他報仇!” “好,好!” 五根手指,再倏然一緊。手中的匕首,快如閃電的刺向面前之人的心臟! 宮玥戈輕輕地閉上了眼睛,沒有絲毫的閃躲。她第一次殺他,他淡笑,并不太在意。她第二次將他推入火焱湖殺他,他微微心痛。心口,有些無法言喻的難受。而她此刻殺他,他卻是什么感覺也沒有,似乎,空茫茫一片。原來,自己真沒有慕容塵在她心中的地位重要!甚至,遠(yuǎn)不及慕容塵的十分之一!不過,說得也是,她肯那般為慕容塵付出,卻連信都不愿信自己一次! 鋒利的匕首,在昏暗的光線中,反射出一道銀白色的光芒,遠(yuǎn)比深冬的寒雪還來得令人心寒! 可是,卻在即將要觸到那一襲勝雪白衣的胸膛時,剎那間停??! 夜千陵忍不住失笑一聲,竟是下不去那一個手! 下一刻,手中的匕首用力往地上一扔,再不看宮玥戈一眼,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宮玥戈緩緩地睜開眼睛,望著那一襲越走越遠(yuǎn)的身影,喉間,抑制不住的猛然吐出一大口鮮血,面色,一瞬間蒼白如紙!單膝,無力的跪倒下去。似乎,第二次這般狼狽。只是,卻換不來那一個人回一下頭。她可知,在失去她消息的那一刻,他的心,有多慌亂?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又有多欣喜?原來,不知不覺間,喜怒哀樂,早已經(jīng)被她所牽引! 夜千陵自認(rèn)自己是狠心的,沒有回頭! 但是,在聽到騰騰馬蹄聲,望見遠(yuǎn)方帶著大隊人馬而來的那一襲妖冶紅衣時,還是飛快的跑了回去。腳步,從未有過的慌亂。轉(zhuǎn)眼的瞬間便回到了宮玥戈的面前。原來,剛才那片刻的時間,她竟龜速的只走出了幾步而已。雙手,快速的扶起地上的宮玥戈,急切的道,“風(fēng)攸來了,走,我們走!” 宮玥戈一手扣著夜千陵的手,向著前方望去。黑眸,如無垠的大海,波瀾全無。也不知道是太過臨危不亂,還是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夜千陵終是見不得宮玥戈有危險的。風(fēng)攸,不同于其他人! 宮玥戈反手握住夜千陵的手,平靜道,“跟我走!”說著,帶著夜千陵,一路向著岸邊走去。 那里,早已經(jīng)??恐恢缓喡男〈唬坪?,是有人特意的備著。 夜千陵看著,腳步,霎時一頓! 司寇莞心好好地呆在皇宮,怎么會突然來這里?這里離皇宮,再怎么快的趕路,也需要四五天的時間。也就是說,司寇莞心至少是在那一夜她前往司寇戎軒那里的時候,便已經(jīng)從皇宮出發(fā)了。此刻,風(fēng)攸又突然到來。原來,面前這個人,竟是早已經(jīng)連今日這一步都算計好了! 將風(fēng)攸引來,自己將逃無可逃,只能隨著事先有安排的他走! 宮玥戈,那你到底還有什么是沒有算計到的?而既然算計了這一步,剛才又為何要故作姿態(tài)的說讓自己報仇?夜千陵的腳步,猛然停了下來。 宮玥戈放開夜千陵的手,先一步踏上船只。然后,回身,站在船頭,將手伸給夜千陵,也沒有說話! 身后,是風(fēng)攸越來越近的人馬! 身前,是那一只曾給過自己無數(shù)溫暖,卻又飄渺令自己害怕的手! 夜千陵的腳步,抑制不住的后退開去一步,‘宮玥戈,我是在試著相信你,可是,你真的太可怕了!’ “陵兒……” “宮玥戈,你說我不信你,可是,你又有信過我么?沒有,你從來沒有信過我。若是你當(dāng)日親口跟我說,我未必不會相信,可是,你沒有,你只是直接設(shè)下了后面的一切。宮玥戈,你甚至為了逼我現(xiàn)身,用自己的生命做餌,司寇莞心自然傷不了你,你就是利用她來先將我逼出來,然后,等風(fēng)攸的人馬到來的時候,便可以立即逼著我跟你一道離去。宮玥戈,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惺惺作態(tài)?如果我現(xiàn)在告訴你,我寧愿被風(fēng)攸帶走,也不愿跟你走呢?”心中的惱怒,一股腦兒的吐出來,但是,就在夜千陵轉(zhuǎn)身的那一刻,卻被身后的那一句話擊得潰不成軍! 他說: 我只是冒不起失去你的可能而已! 宮玥戈聽著夜千陵的那些話,神色微微一滯。是自己沒有在最開始相信她么?可是,若是自己最開始與她坦誠的說了,而她又不相信,那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