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電閃雷鳴間,夜千陵的腦海中,忽然閃過無數(shù)的畫面。手,在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便飛速的伸了出去,就要拉住風(fēng)攸??墒?,卻徒然被他一把握住指尖,帶著向著湖泊落去。 宮玥戈想要伸手拉住夜千陵,但是,一瞬間,卻只是拉到了一角衣袖。 袖裂,她從他的身側(cè)插身而過,帶起一道清風(fēng)。 豐初云也伸手,想要拉住風(fēng)攸,但是,他飛落出去的速度與力道都太甚,令她根本拉不住。最后,反倒在動作之間,甩出了自己衣袖下的那一塊寶石! 砰……砰……砰…… 三道落水聲,一道輕過一道。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只在須臾間發(fā)生! 那迸裂開來的傷口,那源源不斷流出的鮮血,片刻間,染紅了整一個湖泊! 落入水中的寶石,在那鮮血的浸染下,發(fā)出了越來越炙烈的白色光芒,一如當(dāng)日夜千陵殺了風(fēng)攸,風(fēng)攸的胸口流出來的鮮血染紅那一塊寶石一樣! 水中! 鮮血,從四面八方包圍夜千陵、滲透進夜千陵的身體! 混亂的腦海,那些交織的記憶,在鮮血的浸染下,突然毫無征兆的沖破了夜千陵的身體!一張張、一段段的畫面,不停的交織在夜千陵的腦海之中,沖擊著夜千陵的腦?!?/br> 情入髓,心中那一紅點 陽光,從地平線下折射而起! 湖泊,血色的湖水,蕩漾開一圈又一圈淺淺波瀾! 宮玥戈在夜千陵呆怔的那一瞬間,直接一把握住了夜千陵的手,帶著她站起身來。黑眸,不動聲色的留意著她的神色,便也適時的扶了她手中的風(fēng)攸一把,令風(fēng)攸在湖畔的地面上平躺下來。側(cè)臉的輪廓,在朝陽下拂開一層金色的光芒,情緒不辨! 夜千陵在手與風(fēng)攸分開的那一剎那回神,顧不得其他,快速的蹲下身來。一把,便把上了風(fēng)攸的脈搏。旋即,雙手用力按壓風(fēng)攸的胸口,企圖令他恢復(fù)心跳、讓他將水全都吐出來。平靜的神色下,沒有人知道,她的心,一直在不停的顫抖。她甚至不知道,若是此刻地上的人真的……她該怎么辦! 宮玥戈將這一切絲毫不漏的盡收眼底,眸光,慢慢轉(zhuǎn)沉! 一旁的豐初云,在第一時間靠近,也是蹲下身,快速的把上風(fēng)攸另一只手的脈搏。白色的面紗,遮擋住了她那一臉的擔(dān)憂,道,“陵姑娘,我們先送他回去!” 夜千陵的心,早已經(jīng)因那停止的脈搏,與不斷地按壓而地上之人依舊毫無生氣的樣子而漸漸地沉入了永無止境的谷底,機械般的點了點頭。而,快速攙扶風(fēng)攸起身的那一下,眼前,忽然一陣頭暈?zāi)垦?。下一刻,便倏然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整個人,無力的向著地面倒去。 安靜的房間內(nèi),絲絲縷縷的陽光,透過門窗,零零落落的灑落下來! 床榻上,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的夜千陵,長睫,忽然,輕微的、無聲無息的顫動了一下。旋即,緩緩地、緩緩地掀了開來。一雙眸子,怔怔的望著頭頂?shù)募嗎#?/br> 坐在床沿的宮玥戈,察覺到夜千陵的蘇醒,柔聲道,“醒了?” 夜千陵的腦海,依然還有些混混沌沌的,半響沒有應(yīng)宮玥戈的話。下一刻,身軀,被宮玥戈輕輕地攙扶坐了起來! 宮玥戈在夜千陵的背后,墊上了一個枕頭,讓夜千陵可以靠坐著。隨之,指尖,異常溫柔的撫摸上夜千陵那一張蒼白如紙的臉,體貼道,“餓了么?可要吃東西?” “我,昏迷了多久?” 兩道聲音,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響起! 而,若非宮玥戈應(yīng)聲輕柔,夜千陵那一道輕若無聲的聲音,恐怕便要被淹沒下去了! 宮玥戈望著近在咫尺的夜千陵,沒有立即回答。平靜中暗藏著銳利的目光,似乎,是想要將面前之人從外到內(nèi)看透。片刻,音聲不變,道,“一天一夜!” 聞言,夜千陵垂與身側(cè)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蒼白的薄唇,霎時,便微微的掀了掀,似乎迫切的想要詢問些什么。但,最后,卻突然間害怕的緊。同時,喉嚨亦哽咽厲害。許久許久,亦發(fā)不出一個音來。 宮玥戈望著夜千陵,似乎,有什么,在超出他的意料。 一時間,房間內(nèi)的兩個人,誰也沒有再說話??諝?,不知不覺陷入了不同尋常的死寂之中。漸漸地,甚至還可以清晰的聽到人的呼吸聲。 夜千陵茫然而無焦距的望著前方。 已然慢慢恢復(fù)了清明的腦海,全都是以往的那些記憶! 那每一張每一段的畫面,都如世間最鋒利的利箭,毫不留情的狠狠射向她的心口。 疼痛,原來,真的可以入骨入髓!呼吸間,都恍若有一把把的刀,在不停的分割著喉嚨。疼痛,卡在那里,吐不出來,咽不下去。眼中的霧氣,如云層,無法控制的越積越聚。然后,漸漸地,再承受不住那一份令人喘不過氣來的重量,一顆接一顆的不斷滾落下來。心中,止不住再一次苦澀的想:如果,如果她當(dāng)初直接死掉,那該多好! 該有,多好! 這,還是宮玥戈有史以來第一次看到夜千陵哭! 那一顆顆透明的眼淚,從她的眼角滾落,卻悉數(shù)砸進了他的心底!甚至,他都還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無法言語的不安,在這一刻,再一次席卷上宮玥戈! 宮玥戈伸手,指腹,輕柔如絲綿拭去夜千陵眼角的淚水,“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 夜千陵的靈魂,在這一刻,似乎,早已經(jīng)脫離了這一副身體。什么也聽不見去,亦,什么也聽不到。 過往的那些記憶,就如一個無邊無際的漩渦,不斷地將她往最底下拽。 而她,放棄掙扎,亦掙扎不了,最后,只能就此沉落! 淚,一個勁的滑落。 而哭聲,卻自始至終沒有半分! 有那么一刻,宮玥戈甚至希望面前之人能夠大聲的哭出來??蕹鰜砗?,便告訴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所有的一切,他都會來為她解決。而所有的一切,也都有他在! “陵兒……” 宮玥戈手覆上夜千陵的肩膀,輕輕地搖了搖夜千陵! 夜千陵茫然而無焦距的目光,順著肩膀上的那一只手臂望過去。許久,猛然撲入了宮玥戈的懷中,本能的想要尋找一絲支柱,想要…… 宮玥戈擁住懷中的夜千陵,給她一個可以放心哭泣的堅實胸膛! 但是,沒有人知道,他的心,一寸一寸都在被那些滲透進他肌膚的、為別的男人而流的眼淚炙烤著。 夜千陵痛的說不出話來,眼眶中的淚水,仿佛擰開的水龍頭,怎么止也止不住。似乎,想要將積聚了這么多年來的眼淚,在這一刻,全部流盡! 時間,流逝在那一顆顆不斷滾落的眼淚之下! 空氣中,漸漸地,是濃得化不開的哀傷,還有絕望,還有沉寂,還有…… 她,究竟該怎么辦呢?攸,她的大哥哥…… 另一邊! 夜千語在那一日,在遠遠地看到宮玥戈的那一刻,眼中,便閃過一絲不可置信。想必,是怎么也沒有想到,宮玥戈竟會來到了這里。心中,對宮玥戈的恐懼,根深蒂固。而恨,亦是一樣!那一段被囚禁在洞內(nèi)、暗無天日的日子,她今生今世,都絕不會忘記! 所有的人,一時間,似乎都積聚起來了呢! 至此,夜千語開始整日躲在自己的房間之中,避開宮玥戈。絕美的臉龐,隱蔽在光線照不進去的陰暗處,令人無法看清! …… 安靜的房間! 越來越明亮的陽光,靜靜地滲透進來,但卻絲毫照不散屋內(nèi)那一股濃稠的哀傷!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久到眼眶中再流不出一滴眼淚,久到用淚水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清洗了一遍腦海中的記憶,夜千陵才緩緩地、緩緩地退出了宮玥戈的懷抱。一雙眼睛,紅腫不堪。瞳眸,遍布著血絲! 宮玥戈低頭望去,神色,平靜如水。 依然是那一句柔聲的話語,“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夜千陵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朦朧不清的目光,茫然而無焦距的落在身上的白色錦被之上。良久良久,沙啞至極的聲音,恍若隔了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后,輕緩緩響起。一字一句,都帶著一絲抑制不住的顫音。身體內(nèi)的那一股害怕,更是從身體的各個角落散發(fā)出來,“風(fēng)……風(fēng)攸……他……他現(xiàn)在……如……如何……”原來,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有時候,想要說全,也如那爬山涉水般困難。 “他……” 宮玥戈開口,黑眸,注視著夜千陵的臉。不愿錯過她臉上,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變化,“他此刻,被豐族長安置在部落內(nèi)的‘禁地’……” 夜千陵的長睫,微微一顫。垂落的弧度,脆弱如瀕臨死亡的蝴蝶。 半響,只聽剛才那一道聲音,不緊不慢的銜接了幾個字,“……莫擔(dān)心,他還沒有死!” 聞言,夜千陵猛然睜開了眼睛。一直被一只手狠狠的抓著的心臟,就像是突然被松開了一樣。但,反彈的那一瞬間,依然令她有些無法呼吸。因為,她害怕,深深地害怕,是自己聽錯了! 宮玥戈看著,終是輕輕一嘆! 隨即,手,撫上起來的長發(fā),將夜千陵擁入自己的懷中! 夜千陵靠在宮玥戈的胸口,但心,卻早已經(jīng)飛到了那‘禁地’,飛到了那一襲紅衣身上! …… 部落內(nèi)的禁地,指的是部落森林外的那一塊區(qū)域。 那里,有一座用巨大石塊修砌成的半圓形建筑,占地面積不大,也就三四間普通房屋加在一起的大小。高度,也就普通房屋兩層樓的高度。 據(jù)說,那里,古往今來,只有族長一個人才能踏入! 夜千陵獨自一個人負手而立,靜靜地站在建筑外面。那封閉式的石塊,每一個角度都一模一樣,甚至讓人根本找不到門究竟在哪里! 宮玥戈說:他,還活著! 可是,他真的還活著么?那一日……那一日…… 夜千陵負于身后的手,不自覺的一寸寸收緊。指尖,深深地扣入掌心亦好無所覺。目光,平靜的望著面前的建筑,神色中,已經(jīng)漸漸地掩去了眸底的那一份悲慟。只是,她自己或許不曾察覺,她的周身,都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哀傷! 時間,在沉寂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直到,廣闊無垠的天空,那明媚燦爛的太陽,明顯的偏移了一抹弧度后,半圓形的建筑,才緩緩地發(fā)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音,開啟了一道石門。 那一襲白衣的豐初云,出現(xiàn)在石門處。 豐初云在石門開啟的那一刻,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夜千陵。神色中,似乎有些意外。但又似乎并不意外。在石門完全敞開后,抬步,緩步步出,走了過去。旋即,在夜千陵的三步之遙處,站定腳步,寬大的衣擺一路拖拽在身后,輕聲詢問道,“你想要進去看看他么?” 夜千陵沒有動,目光依舊望著前方。出口的聲音,似乎不是自己的,“……他,還好……好么?” 這個問題,一剎那,豐初云似乎有些不知道該怎么來回答。最后,終是說不出安慰的欺騙話語,只能實話實說道,“他如今的情況,非常的不好!” 夜千陵的長睫,霎時,輕微的一顫。 疼痛的喉嚨,突然間,再一次被哽咽住,怎么也發(fā)不了聲! 下一刻,只聽豐初云繼續(xù)道,“你真的不進去看看他么?他真的很關(guān)心你。那一日,他醒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問你在哪里。” 聞言,夜千陵忍不住深深地閉了閉眼! 后一句話,當(dāng)初,豐初云曾對她說過??墒?,她當(dāng)時的神情,是怎么樣的呢? 腦海中,普一劃過當(dāng)初的畫面,夜千陵的心口,便又是一陣抑制不住的疼痛。那疼痛,不是很痛,真的不是很痛,但卻如銀針,無孔不入的穿入她的心口,然后…… 一瞬間,夜千陵用力的咬緊了自己的唇,才勉強制止住了喉間的那一聲哽咽! 隨后,腳步,不由自主的先前邁出,向著那石門敞開的圓形建筑內(nèi)走去。每一步,都極其的緩慢。似乎,雙足有千鈞之重,讓她每抬一下,都很困難! 豐初云轉(zhuǎn)身,望著那一襲漸漸消失在石門內(nèi)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微微的沉思。 她身上,縈繞著她的那一股哀傷,她自然感覺的出來。而她剛才的神色……似乎,一夕之間,有什么突然發(fā)生了變化。至少,她對那一個人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很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