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蘇幕遮
自打西燭從山上回來,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她守在玉姑的床邊,眼神十分空洞,好似在想些什么。窗外頭的鳥雀在枝頭上躥下跳著,雖說是白日,洞里頭卻如黑夜一般。喻平修拍了拍西燭的肩膀,問道“你在想什么?” “沒有。想是乏了。”西燭的臉上有些尷尬,她搓著手,抬眼瞧見,他背上那大半的血漬,起身說道:“你坐著下,我?guī)湍闱迩鍌?。”她出去打一盆熱水,從架上拿了些許金瘡藥,還有紗布,以及麻沸散。他脫去袍子,里衣和傷口緊緊黏在一起,若要硬扒,非得將他背上的那層皮連帶下來。西燭擰著從熱水中撩上來的帕子,將它蒙在平修的傷口上,用手輕輕壓著,帕子不一會就透出喻平修的血跡。喻平修低著頭,額上冒著如黃豆般大的汗珠,他的雙拳緊握著,他緊緊咬著牙關,依舊會聽到幾聲低哼聲。西燭拿起銀刀,放在火上烤。她拿起一旁的麻沸散丟到平修面前,說道:“若是真的受不了,就用這個吧!” 平修將麻沸散放回到桌面,道:“無妨。”銀刀剝離著和血痂連在一起的里衣,疼痛讓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發(fā)出“嘖嘖嘖”的聲音。他傷的深深,三道抓痕掀起他的一層皮,里頭血rou模糊,依稀可以看見白白的骨頭。血繼續(xù)淌著很快的染紅了這快帕子,銅盆中原來的清水也開始泛著紅。她將金瘡藥灑在傷口上,用紗布包裹著傷口。西燭看著他左胸上的劍痕,用手指劃過那個傷疤,輕聲說:“子瑛?!?/br> “啊?!庇髌叫抟桓焙盟茮]聽見的樣子。 西燭看了他一眼,先前都醞釀好的情緒全被他打破了,她將紗布全丟到桌子上說道“問你還痛不痛了。” 喻平修笑了一下說道:“先前有些,現在好多了。”他撿起地上的衣物欲要穿上,卻被西燭一把奪了去,說道:“都破了,你還往身上穿。” “依你之理,糟糠之妻老了便要休是嗎” 西燭開了柜子,好似在找什么,并將喻平修的衣服丟到一旁,說道“你們男人不是都這樣的嗎見一個愛一個,三妻六妾不是很正常,哪里還記得糟糠之妻?!彼龔墓褡永锬贸鲆患焐拈L衫,還有一套干凈的里衣,遞給他。 西燭一直盯著喻平修,看著他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他也不好換衣裳,于是平修說說道:“西燭姑娘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在說你這樣看著我也怪不好意思的?!?/br> “你害臊什么啊,你全身上下,我該看的地方也看過了,不該看的也看過了。實在不好意思我就幻化成男人,我們當兄弟處?!痹挍]說完,西燭便幻化成一個俊美的男子,靠在門框上看著他。 喻平修實在瞧不下去,于是背朝著西燭換上里衣。西燭看著他的小蠻腰,輕聲走到他的身旁,輕輕捏了下,調戲道:“喻道長,好腰?!逼叫蘖ⅠR套上里衣,朝了過去,只見西燭蹲在一旁捧腹大笑,他看著她,心中又氣又好笑。 他換上衣物,身形依舊如當初一樣,看似沒變,卻變了很多,真要說變了什么,或許少了當初的少年氣。她的少年回來,就站在他的面前,她笑著就入當初遇見的一樣面若桃花,目如秋水。 他一直往前走著,西燭則在后面跟著,當走到洞口時西燭喊住了他:“顧子瑛?!彼A讼聛?,看一直在追著他的小狐貍,回道:“干嘛” “沒事,我想你了?!蔽鳡T站在哪里,說出了那句話,她想他,想了十來年,對于一個妖精來說,十載一眨眼便過去了,對于尹西燭來說,就如同度日如年,她好似過了幾個世紀一樣。 “這幾日怎么樣了。”陸姌將腳翹在一個小竹椅的間杠上,一副老爺的坐派,竹凳子前坐著童知,替她“鎮(zhèn)壓四方?!?/br> 阿余走到童知面前,變出一個糖葫蘆,說道:“童知你起來,你師父鐵定摔?!?/br> “童知,你別聽余師叔的,她想讓你師父出糗,你乖師父給你五個糖葫蘆?!?/br> 童知看了他兩說道“師父你把腳放下來,好好坐著就不會摔了啊?!?/br> 阿余聽了童知這話立馬轉臉嘲諷陸姌,說道“你阿你,怎么好意思當童知的師父啊,還要她教你?!?/br> 明卿則在一旁笑著,每次她看陸姌和阿余斗嘴每次都樂的不行,他兩可真是天生的冤家。 “我問你呢!這幾日城中這么樣了”先前還在斗嘴的兩個人,立馬變得正經起來。 “安靜的很,說來也奇怪了,這狼精本來三天大波兩天一小波的鬧騰,這幾日放到安靜了?!?/br> “那喻平修那邊知道沒?。 ?/br> “都放出去了,估摸著早就知道了。” “如今線和餌都放出去了,就等魚了。”陸姌的臉上盡顯得意。 忽然旁邊浮現兩個一黑一白的身影,突然冒出的身影把阿余嚇到拔劍,他對陸姌使了一個眼色問道“他兩誰和誰?!?/br> 陸姌全然當沒瞧見,便笑道“原來是七爺和八爺啊,坐坐,別客氣!” “七爺?八也?他們認識?”阿余心中默念著,他走到陸姌身旁問道“你們認識??!” 陸姌點了點頭,說道“他們是酆都的人?!庇忠幻娼o他們斟茶。 黑白兩人笑道“哪里敢稱七爺和八爺,偶遇掌司便進來打聲招呼?!彼麄儗χ⒂帱c頭行禮,說道“不請自來,多有得罪?!?/br> “在下,黑無常。” “在下,白無常?!眱扇搜b束一樣,只是顏色不一,頭上戴著紙做的高帽,腰間皆掛著金絳和通往酆都的玉牌,手拿著千斤的鎖魂鏈。 陸姌瞧著他們,笑道:“七爺和八爺兩人近日可忙嗎” “別提了,這幾日連消失了好些魂,都是莫名其妙消失的,細細加起來都有二三十個了,閻王爺特派我兄弟二人來查看,將那些勾人的小事都交給了牛頭馬面,所以才偷得半日閑在掌司這喝茶?!?/br> 陸姌哪里不知道他們兄弟心里那些小九九,說道“你們哪里是來我這喝茶的,明明是來打探消息的。我可以告訴你們,我所知道的,可是并不是免費給的,你們要替我跑趟腿。” 兄弟二齊問:“大人有何吩咐” “叫安歌,在潤十一月初七那日帶上往生薄來找我?!?/br> 兩人聽到安歌的名字就開始叫苦連連,說道:“大人,你就別為難小的了,安歌大人是什么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也說過在也不會來人間了,連閻王爺派她來人間游歷,她也不肯啊?!?/br> 陸姌坐了一個等等的手勢,她從頭上拔下一根發(fā)簪遞給了他兩,說道:“你把這個交給她,她一定會明白的?!贝麅勺吆?,站在一旁的阿余才說話,他問道:“你這是在賭?!?/br> 陸姌嘆了一口氣說道:“沒有辦法,情勢所逼,我們只能鋌而走險,放手一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