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卷風云
陸姌將童知抱回到房中,陪她睡了兩三個時辰便起來了。外頭燭影晃晃,暖黃色燭光從門縫里滲透了進來。阿余一個人坐在茶案旁,看著她送的那個銀鈴。陸姌見他望著那鈴鐺發(fā)楞,便輕聲走道他身旁問道“想她,便去找她?。 ?/br> 阿余苦笑了一下,將鈴鐺重新塞到衣袖中,說道“不能再去打攪她?!?/br> 陸姌看著阿余,說道:“還真的是個榆木腦子?!彼龔牡厣蠐炱鹨活w石子幻化幻化成狼精的頭顱,遞到阿余的面前,說道:“把這個丟到衙門口,這算翻篇了。” 雖說那顆頭顱是石子變的,阿余還是一臉嫌棄的模樣,說道:“它都死了,還費這些力氣?!?/br> 陸姌一面寫著字,一面說道:“這狼精這么鬧下來,你看這京城哪里有個京城的樣子,大小店鋪都閉門謝客。你將它丟到衙門口,百姓也心安,也好早日出市養(yǎng)家糊口。” 她將寫好的手書一并交給阿余,囑咐道:“把這個也丟到衙門口,乖。” 阿余只是“哦”了一聲,拿起佩劍便往衙門走。 陸姌站在鋪門看著阿余遠去的背影,外頭的空氣很濕潤,遠遠的青山上積壓著烏壓壓的黑云。陸姌看著,嘴角略微向上一笑,轉(zhuǎn)身往鋪子走,嘆道:“要變天。” 雞還未叫,平王府早就燈火通明,隨行的仆人,馬車皆在府外頭等候。丫鬟皆打著十二分精神,聽候主人的差遣。外頭淅淅瀝瀝下著雨,里頭暖黃的燭光映襯著冬夜的陰冷。 多寶嘉拿著朝服一件一件往平王身上套著。她用手語比劃著,說道:“王爺,回來用膳嗎”里頭燒著地龍,溫暖如春。 平王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著她,眼中有著無盡的溫柔。他用手摟著她的頭說道:“你不用等我,也不知道我何時回來?!?/br> 多寶嘉也看著他,點著頭,眼中也戴著笑意,好像再說:“好?!?/br> 平王朝著鏡子看了看,用手指捋了碎發(fā),寶嘉則讓站在外間婢女伺候王爺梳洗,時間一到便啟程。 街上十分靜,可以聽見狗吠聲,馬蹄聲,車轱轆碾過青石板,以及雪籽落在瓦片上的聲音。馬車四周皆掛滿著燈籠,照耀著前行的路,燈籠上面掛著如屋檐似得的鐵片,四周皆該有一個如牛眼那般大的鈴鐺,當馬車行走時鈴鐺便會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提醒著行人避讓。 從平王府離王宮并不遠,大抵也就幾十里左右。車子里很暗,伸手不見五指,平王靠著一旁的軟枕眼睛微微閉著,一人獨自在黑夜中,享受著那一小段靜謐的時光,出了這車子,外面便是一場場風暴向他襲來。車子緩緩?fù)A讼聛?,隨行的人放好轎凳,輕輕叩著車沿,將車簾撩起,說道:“王爺,到了?!?/br> 平王緩緩睜開眼,看著那位隨行的侍衛(wèi)。他手里打著燈籠,他的臉頰以及耳朵泛著紅,舊年的灰鼠斗篷上的毛領(lǐng)因沾染雨水結(jié)成冰。平王整理了下袍子,朝著他說道:“好?!笔绦l(wèi)彎著腰將平王扶下車,他的手很冷很粗糙,手上還有幾條裂紋,想是在冬日中凍裂的吧! 平王緩緩下著車,此時一輛飛馳的馬車駛來,將地上的污水濺起,差些便濺他的身上,他并未生氣,面上一直帶著平靜的微笑,目光卻一直死死盯著那輛車子。車上下來的人是他在熟悉不過的人,他的臉上帶著輕蔑的笑意,兩人四目相對,在無聲之中頓時硝煙四起。 午門處圍滿大大小小的官員,見與自己相好的同僚便湊在一起嘰嘰喳喳說著話,偌大的午門便如同一個巨大的菜市場一樣,毫無一絲威嚴可言。 官員們見平寧二人走來,便立馬打住,就好似當初在學(xué)堂中見到先生一樣。王宮里忽然傳來鐘聲音,宮門大開,大臣們按照官位大小分成兩隊依次進入王宮。一行人好好來至朝殿外,御史便整頓隊伍。太監(jiān)尖利的傳喚聲音打破了這一切,親王以及那些有品階的朝中重臣,皆請進入內(nèi)殿商議,其余便都在外頭等候。 皇帝高座在金鑾大殿上,身下那把金燦燦的龍椅,便是象征著權(quán)利的頂峰,他俯看著跪在堂下大臣們對著他高呼著萬歲,他便是這人間的神。黑色的朝服上用著金線繡著九條栩栩如生的龍,頭上帶著十二條冕冠,讓人有油然而生出莊嚴肅靜的感覺。 外頭的天漸漸亮了起來,幾縷陽光投過大殿的紗窗灑落在紗窗灑落在“金磚”上?;实垡娡忸^天色見亮,便喊來自己身邊的太監(jiān),問道“江晏,現(xiàn)在幾時了” “回皇上,巳時三刻了?!被实鄢强|陽光處看去,想來自己從五更坐到巳時也夠久了,見內(nèi)殿中的大臣也無事可奏,便開口說道:“各位愛卿,可還有事啟奏嗎若無其他,便退吧!” 大臣們相互看著,想退又不敢退,一副婆婆mama的樣子。皇帝早已洞察到他們的心思于是清了清嗓子說道:“無事,退吧?!?/br> 這幾日寧王的頭風病發(fā)的的厲害,加上自己平日里又不太喝那些藥,這病越發(fā)重了起來,沒想到在朝堂之上這病突然發(fā)了出來,他強忍著,用手輕輕挼搓這太陽xue,又朝四周看了一眼,努力維持著現(xiàn)狀。他的面容有些憔悴,臉上冒著虛汗,雙拳緊緊的握著,身體的蠱蟲一直在作祟,啃食著他。平王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別過了頭去?;实鬯坪跚瞥隽耸裁串惗耍汩_口問道:“朕進來聽說,寧王最近身體抱恙,近來可好些了。” 虛汗?jié)裢噶硕躺?,寧王故作?zhèn)定,向著皇帝抱拳作揖說道:“稟陛下,臣的身體已無大礙。” 皇帝靠著椅背,嘴角帶著笑,俯視著他,說道“無礙便好。罷了,罷了,也不留你們了,都散了吧!” 寧王回到馬車上,將那些假面全都卸下。頭風令他痛不欲生,他坐在車板上眼神呆滯,將頭靠著椅墊的軟枕上,手里攥著安先生給他配著的藥丸。其中的緣由他都知道,外頭響起雷聲,他撩起簾子朝窗外看著,遠遠的北山上烏云黑壓壓積著,他將簾子放了下來,雙眼緊閉嘆道:“要變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