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大雷聲,小風浪
于鶴上一次徇私是什么時候他已經忘了,可這次對方只是一位相識過幾面的少年人因為他的相貌有些莫名熟悉?這個理由于鶴說服不了自己,多年后當他回憶這段往事的時候,他才明白,那或許就是虛無縹緲的緣分吧 賈瑜悶悶不樂地回去了,對于無法掌握的事情,他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盡管眼前幾位俏麗的丫鬟正在歡樂的跳皮繩,他也歡喜不起來。 與此同時,不久前升任九營指揮使的王子騰一樣歡喜不起來,“公主” 面前的白袍公子揮了揮衣袖,“今日來找你的是瑾懷年,不是華陽。” 王子騰嘆了口氣,苦笑著搖頭,華陽將金帛扔到一旁的火爐里,輕笑一聲,“大齊的武勛就那么多,陛下要拿出爵位來吸引天下英豪,必然就會有昔日勛貴落幕。”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更何況如今不少老人尚且還健在。”王子騰只得在心中感慨一聲天家無情。 “呵呵,哈哈哈”華陽先是輕笑,而后大笑出來,王子騰不解其意,滿臉迷惑地盯著她。 “你王子騰有什么軍功?有什么文才?你覺得你比馮唐強多少?你以為你靠著十幾年來對陛下的忠心,這才有今日,殊不知天下想對陛下忠心的人多了去了,你當初不過一個小小的監(jiān)軍就能得天家青睞,這么些年來,你就沒想過原因嗎?” 一頓激烈的質問讓王子騰啞口無言,華陽輕蔑一笑“若不是看在賈家一門三國公的份上,陛下早就把這群躺在功勞簿上混吃等死的廢物清理干凈了,要知道三年前的內務府案,陛下處死了多少姜姓皇族,他能為賈家留退路已是極其忍耐的了?!?/br> “退路?”王子騰突然愣了愣,華陽眉頭一挑,“鳳棲梧桐?!?/br> 華陽走了,留下一句鳳棲梧桐的話語。外戚,這個身份十分敏感,一個強大的外族對于實力微弱的皇帝而言是一種支持,但對于一個強勢的皇帝就是一種制約了。 但顯然賈家并沒有那種實力,日薄西山的賈府一旦成為外戚,就必須要成為皇家的搖旗手,一切以天子為利,可如果一旦這樣做了,賈家也就很難有崛起的機會了,所以想要在日后的清洗中獲得赦免,賈家必須得放棄一些東西來換取皇帝的更大寬恕。 可是相處這么些年,王子騰對于賈家的那些人是什么德行了解的一清二楚,想要他們把好處吐出來,他們寧可要自己的命。 王子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fā)生,從他當初離開軍伍,成為越王府幕僚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再代表四大家族了,他的身后是皇族,更準確地說,是皇帝。 …… 是的,對于這一場巨大的危機,賈家從上到下沒有一絲預警,他們沉浸在賈政升官,賈元春即將升妃的喜悅中,全然不知道災禍正在向他們逼近。 賈瑜前世也不過一個普通青年,加之于鶴這不說即是全說的暗示太過深奧,他還是以為這只不過是于鶴的刁難罷了。 雖然京城的生意做不成了,但賈瑜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把目標放在這里,先不說如今縱橫各大洋的百國商船,就是富饒的大齊南省就足以讓他獲取一座金山。 而就在他打算通過薛家的門路將商戶逐漸向南方轉移的時候,第一輪政治打擊不期而至。 …… 文安十三年,監(jiān)察御史郭圖上書八條,彈劾賈家魚rou百姓,欺善助惡,刁主惡奴手上無辜百姓人命十數(shù)條。賈政不過五品官員,上朝時連大殿也進不去,只聽得前面?zhèn)鱽砘实壅鹋南ⅲD時就隨百官跪在地上,沒被傳喚,他連前面在爭論什么都不知道。 方腙素來穩(wěn)重,除非有十成把握,他才會開口說話,此時只是默默聽聞。老狐貍于鶴自然一臉笑嘻嘻,似是在幸災樂禍。 而此時最該站出來說話的王子騰竟然眼神飄忽,好像一切與他沒有任何關系。同列武班的史鼎悄悄在他腰眼上捅了一下,見他沒有反應,依舊云游四海,不由得心中惱怒,四大家族一損俱損,王家祖上不過一縣伯而已,要不是靠著賈家的姻親,他王子騰能有今日? 更何況那郭圖上書的什么份子錢,強買強占,幾條人命官司之類的罪狀,哪家沒有這些丑事?真要這樣就把賈家拉下來了,以后若是照葫蘆畫瓢,按老樣子做那只怕老勛爵也剩不下幾家了。 果然,一直以來很少參與朝事的柳芳拱手說道“陛下,大丈夫在外,內宅之事皆交由婦人稚子之手,難免妻不賢子不孝,因為些許瑣碎之事,傷我大齊肱骨大臣,此事臣以為不妥?!?/br> 雍成帝尚未說話,文班之中一道賤氣的聲音響起,“柳將軍這話我就不懂了,到底這些人命官司,目無律法的事情是瑣碎小事,還是那賈家出了什么肱骨之臣?” 這句話說出口,眾人臉色精彩起來,一是無奈這老東西又出來找事,二是細想一下,這肱骨之臣與賈家的落差,不由得又笑起來。 柳芳眉頭一皺,“如今二代榮國夫人尚在,一品誥命算得肱骨否?”這話若是別人也就堵回去了,一品誥命現(xiàn)如今除了南省甄家太夫人,也就此一位了,甚至比起宮里某些老太妃還有尊貴,哪里有人敢說不算呢? 可于鶴一肚子壞水,哪里是如此輕易罷休的?“自然算是,不僅如此,寧榮三國公都算是肱骨大臣,可難不成因為祖上立了大功,后世便可一直躺在功勞上嗎?古語云“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不知,如今賈家已經有幾代了。” 真狠啊,其它幾位大臣聽到這話,牙花子都嘬出來了,賈家第幾代,掰著手指頭都算出來了,水代文玉草,這不正好是第五輩嗎?五世而斬,不會真的要…… “既如此。”一道低沉卻又威嚴的聲音傳來了,眾人急忙附耳傾聽?!澳蔷蛿傞_來說,告訴賈家,朕不是無情帝王,他祖上建了多少功,后代犯了多少罪,都在本上記得一清二楚,一個個拿去對照,以功抵過,就讓寧榮二公的英魂親眼看看,自己馬上賺來的功勛是怎么被自己的兒孫們抹掉的?!?/br> 方腙俯首說道“若是功績全消,還有罪尚未抵除該如何?” 這老東西既然不愛說話就別說話,怎么這時候插一手,史鼎暗罵一聲,趕忙說道“罪名雖多,但也不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如果罪名未抵,將一些首犯交出來便是?!?/br> “朕記得,二代榮國太夫人是史家女吧?”雍成帝輕笑著看向史鼎。 然而史鼎卻沒有感覺到一絲輕松,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陛下,臣一時失言,還請陛下恕罪?!本退隳鞘撬H姑母又如何,他可沒打算把史家拉過去陪葬。 “呵呵,朕只是問問而已,忠靖侯不必如此,不過忠靖侯所言有理,既然不是抄家滅族的重罪,也就不必大張旗鼓了,此事正好由你去說,讓賈家交出幾名罪首就是了,再要進府搜查,只怕賈家的臉面也就不在了……” “多謝陛下隆恩?!笔范Π蛋挡亮艘话牙浜?,還好只是刮起了一點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