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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宮記晏然傳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她咬著嘴唇點了點頭,低低道:“知道,那些事我也聽說了??墒恰潜菹乱猨iejie,怎么是jiejie的錯?”

    我溫顏而笑:“宮里的事,你慢慢就懂了;在不懂的時候,謹慎些總是沒錯的?!?/br>
    翌日一早,按規(guī)矩去長秋宮昏定晨省?;瓒ǔ渴≈鲁齾s患病或是有孕等情況可稟明皇后免去外,嬪妃每日必做,就如尋常人家的妾室向正妻問安。

    今次是我第一次晨省,也是第一次以宮嬪身份去見皇后,半點差錯也出不得。不到卯時便起身盥洗更衣,著柑子色對襟上襦,下配象牙色底紅梅色桃花枝中袖齊胸下裙,婉然取來菖蒲色帔帛為我搭在臂上。妝臺前落座,紅藥向前一福,淺笑著說:“今兒個娘子頭次拜見皇后,奴婢給娘子梳個飛仙髻可好?”

    我從鏡中淡睨她一眼,悠悠道:“婉然最會梳發(fā)髻,交給她來就好。一會兒給皇后娘娘問了安我要去見宮正,你去成舒殿那邊問問宮正今兒個當不當值就是?!?/br>
    紅藥福身退去,婉然接過梳子,我道:“梳垂發(fā)分肖髻?!?/br>
    林晉上前湊在我耳邊低聲稟說:“查過了,紅藥剛入宮沒幾個月,先前一直做些雜事,沒跟過誰,剛才該是無心的?!?/br>
    我一頜首:“小心點總是好的?!?/br>
    之所以有此一言,是因瑤昭儀最喜飛仙髻,十日里有五六日都盤著這髻,宮里索性稱其為“飛仙瑤髻”或是“瑤髻”了。又因她位份高且寵冠六宮,更是皇后的庶妹,驕橫跋扈慣了,宮里人對其多有避諱,在衣飾妝容上也不愿與她相沖招惹麻煩。飛仙髻幾乎成了她一人專屬,這是六宮皆知的不成文的規(guī)矩。聽紅藥要為我梳飛天髻,我難免多心她的用意。

    到長秋宮時剛剛卯時三刻,藍菊見了禮后,邊是把我請去正殿等候邊是笑說一句:“瓊章娘子來得好早?!?/br>
    昏定晨省,六宮妃嬪皆會到場,座次便是按品秩由高到底排的。我剛封了從七品瓊章,宮中比我位份低的宮嬪只有三人,其中胡采女屬散號又不設席,我的座位便已是在離殿門口很近的地方了,行上十數(shù)步才是皇后的主位。

    “這剛什么時辰,本宮就遙遙地見著藍菊往里請人了,還道是誰來得這樣早,原是晏尚儀?!币慌舆吿みM正殿邊朗聲笑說,語中帶著幾許譏刺。我只做不理,站起身施施然一福:“容華娘娘萬安?!?/br>
    隨在她身側的宮嬪遂是眼唇一笑:“容華jiejie忘了,她如今已不是尚儀了,是陛下新封瓊章呢。”言畢才像我頜了頜首算是施禮,“瓊章娘子萬福?!?/br>
    我淡淡一笑:“穆華娘子好?!?/br>
    薛穆華也是今次選進來的宮嬪,閨名佳蕓。長得頗有幾分姿色,但因她父親只是個縣令,雖則入選也僅封了正八品穆華,眼下比我還要低上半品。

    任容華冷笑一聲,去自己的席上坐了。薛穆華的位子與我相對,也各自落座。皆是靜默地坐了一會兒,又有幾位嬪妃到了,相互見禮落座后與相熟的人低聲閑聊,忽聽薛穆華風輕云淡道:“真是同人不同命,當初婉然和瓊章一起教習新家人zigong中禮數(shù),如今一個已是正經宮嬪,一個還是宮女?!彼宦曒p笑,“還不再是御前的人了。”

    婉然自顧給我斟好茶,才站在我身側向她一福,銜笑道:“穆華娘子可別這么說,權當可憐奴婢了。當初是奴婢和瓊章娘子一道教習的禮數(shù),如今瓊章娘子已是宮嬪,自不怕什么,但陛下若看到穆華如此的規(guī)矩,得知是奴婢教的,奴婢可擔不起這罪名?!?/br>
    她一字字皆帶著笑意,卻又脆生生的很是有力,話里話外是譏刺薛穆華禮數(shù)不周罷了。薛穆華氣得面色一白,不好說些什么,只得低頭飲茶。

    “呵,究竟是從前御前服侍的,處處拿陛下壓人,也不看看自己現(xiàn)在跟的是什么貨色!”這話說得當真不堪,我倏然冷下臉看去,見是夏美人笑容嬌艷,也正看著我。

    一直在皇后右手邊上座沉默不言的琳妃緩緩撫弄著袖緣處纏枝蓮織金花紋,不急不緩地話語中隱有怒意:“皇后娘娘和本宮都不在了么?要勞得夏美人評說宮嬪?!?/br>
    琳妃執(zhí)掌協(xié)理六宮之權,實則卻是個不怎么理事的,各項事宜仍是由皇后一人定奪,也鮮少聽說她訓斥嬪妃。可惜夏美人這話說的不是時候,生生地當著她的面,還是在皇后的長秋宮。

    作者有話要說:可……可以求評論嗎……

    0分負分不忌口……

    因為頭一回寫正經的宮斗……頭一回寫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人稱文……很是忐忑……

    本文的宮妃品秩

    或翻看各逢十章節(jié)的作者有話說(第十章、二十章、三十章這樣……不往楔子和第一章放是為了避免大家都來回來去看前面導致點擊率顯得太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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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04.明示

    殿里一時靜了下來,等著夏美人的反應。夏美人面上一陣紅一陣白,低垂著頭到殿中向琳妃一拜:“琳妃娘娘恕罪,臣妾只是……只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琳妃黛眉一揚,厲色道:“只是什么?莫說她如今是陛下親封的瓊章,便是從前,也是御前尚儀,六尚女官之一,要賞要罰也都是要陛下定奪的,何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

    夏美人無言辯駁,正寂靜無聲間,皇后在宮人的前呼后擁下入了殿。一眾宮嬪齊齊行禮下拜,口道“皇后娘娘萬福金安”。夏美人向一旁挪了一挪讓出道去,皇后在主位落座后免了眾人的禮,只她仍在殿中跪著變得格外顯眼。

    皇后高綰著凌云髻,一件芥子色的廣袖對襟上襦下配著黃丹百褶裙,外披的栗梅色蜀錦大袖衫上整幅的石竹色鳳鳥繡紋精細端莊。她目光在我與夏美人間一蕩,神色謹肅道:“琳妃方才的話都記著,如今新宮嬪多,若不能守著禮數(shù),就怪不得本宮不顧姐妹情分。莫說是本宮和琳妃,便是兩位太后也還康健著,誰若非要僭越,大可一試?!?/br>
    眾人齊聲應諾,皇后掃視殿中,問身側的藍菊:“瑤昭儀呢?”

    藍菊一福:“映瑤宮差人來稟了,說昭儀娘娘今兒個服侍陛下上朝起得早,要再歇上一歇,便不來向娘娘問安了?!?/br>
    皇后面容一冷,淡淡道:“知道了,本宮晚些時候去看看昭儀。”

    瑤昭儀雖是皇后的本家庶妹,但與皇后不合已不是一日兩日了,后宮也是人盡皆知。宮人們私底下都說,若不是因著皇后是嫡出、瑤昭儀是庶出,單憑瑤昭儀這般的得寵,這妻妾之位只怕也要換上一換了。

    “晏然?!被屎筝笭栆恍?,我離座上前一福:“臣妾在?!?/br>
    皇后和顏悅色道:“你雖是新宮嬪,卻是宮里的老人了,素日禮數(shù)也周全,也沒什么需要本宮叮囑的。汀雨閣若是缺些什么,直接知會和貴嬪便是,都是自家姐妹你也不必有顧慮?!?/br>
    這不過是尋常的客套之語罷了,我又一福身:“諾,謝娘娘?!?/br>
    又閑聊一刻,眾人方施禮退出長秋宮。

    回到汀雨閣,紅藥回稟說怡然今日當值,這樣一來,我用了早膳后也無事可做,隨手抽了本書出來,一讀就是一上午。將近午膳時分,婉然氣鼓鼓地從外面推門而入:“這幫勢利眼的,jiejie好歹也是陛下親封的瓊章,兩位太后不肯見又怎樣?竟連個來道喜的也沒有?!?/br>
    我放下書,輕支著額頭淡淡說:“在御前這些年拜高踩低的事兒見得還少么?這生得哪門子閑氣。沒人來正好,自己過自己的日子落個清閑,省得惹那些是非?!?/br>
    剛傳了午膳,聽得林晉在門外道:“宮正來了?!?/br>
    我心下一喜:“快請進來。”話畢,怡然已挑了簾子進來,見屋里沒有外人,也不拘禮,二話不說就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我與婉然相視一望:“不是說今兒個當值么?怎么這時候來了?”

    怡然一咬下唇,一張小臉上半點笑意也沒有:“心里不痛快,叫清荷替了我了。”

    我遂和婉然相視一笑,皆是了然之色:“怎么?當真是讓尹尚服作了尚儀了?”

    怡然眉心緊鎖,滿是怒氣:“可不?昨兒個晚上就頂上了,這下倒好,本是同等的位子,她仗著年紀長我?guī)讱q資歷深些,處處挑我的不是,還都是當著陛下的面兒,我反倒半句也頂不得。再這樣下去,我這個宮正遲早得被發(fā)落了!”

    我笑意未減,盛了碗酒釀圓子推到她面前,哄道:“消消氣兒,你在陛下跟前服侍了這么久,沒出過什么岔子,你好是不好陛下心里都清楚,她要說什么你由著她說就是了?!?/br>
    怡然直氣得顧不得儀容舉止,直接端起碗來喝了一口,冷道:“嘁,不就是仗著從前在皇太后跟前服侍過幾天。若不是jiejie作了嬪妃,御前哪里輪得上她說話了!”她說著,哭喪著臉央求我道:“好jiejie,你跟陛下說說,把我也賜來汀雨閣吧?!?/br>
    我揉著太陽xue躲著她,掩嘴一笑:“你可饒了我吧,適才婉然也是一通地埋怨,再讓你來,我每天不干別的光開解你們了。”略略一頓,又說,“你好好做你分內的事,須得知道,御前宮人的去留不只是陛下說了算,還有位鄭公公呢。”

    怡然仍是扁著嘴,低頭絞著衣帶滿是不悅,我笑慰道:“好了好了,今兒個既是不當值了,下午在我這兒歇一歇吧,明天該干什么干什么去?!?/br>
    怡然堵著氣“嗯”了一聲算是答應,我嗤一笑:“本還想添副碗筷讓你一起吃些,看你這個樣子只怕氣也氣飽了,我就不招待你了?!?/br>
    下午我仍是繼續(xù)看書,婉然怡然尋了由頭把幾個小宮女都遣到了院子里,拉著詩染云溪在屋里一起做女紅。沒有外人在誰也不拘禮,就好像我們都還是御前的宮人,趕上不當值的時候一起聚到我房里消閑。

    林晉靠在立柱上打了個哈欠,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喝著,笑湊上去道:“怡然jiejie這女紅做得最漂亮,連陛下常夸。jiejie得空的時候幫我縫個枕頭吧……”

    他話沒說完,怡然眼睛一翻:“您可打住吧林公公,你和婉然說走就走把我一個人扔在御前,我忙著呢,才沒空管你。”

    這廂正說笑著,聽有人輕叩了兩聲門,紅藥在外頭稟道:“娘子,瑤昭儀身邊的折瑜求見。”

    屋中一靜,幾人都整了整衣衫規(guī)規(guī)矩矩地侍立,怡然四下看看,藏到了屏風后頭,我方揚聲笑道:“快請折瑜姑娘進來?!?/br>
    簾子一掀,折瑜淺垂著首進了屋,一身水墨荷花襦裙一看便不是尋常宮女。她走到離我?guī)撞竭h的地方一福:“瓊章娘子萬安?!?/br>
    “不必多禮了。”我笑而頜首,“不知有什么事勞折瑜姑娘親自跑一趟。”

    折瑜盈盈含笑,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我面前的案上道:“也沒什么別的事。我家娘娘親手做了些果脯給各宮妃嬪,不知瓊章娘子愛吃些什么,就挑了娘娘最喜的桃脯?!?/br>
    我低眉一笑,余光瞥見婉然林晉俱是神色一凜,笑而道:“多謝昭儀娘娘了。映瑤宮離這兒可是不近,姑娘辛苦。詩染云溪,備幾道茶點請姑娘去側殿歇歇?!?/br>
    折瑜也不多言,隨著二人行禮退去。腳步遠了,怡然從屏風后出來向門外張望一番,才回過頭來,焦急道:“jiejie,瑤昭儀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這桃脯不能收!”

    我打開食盒,伸手拈了顆桃脯出來遞在眼前端詳著,暗橘色的桃脯經腌漬通體都呈半透明狀,外面淋著一層糖粉,看著很是誘人。復又放回盒中,悠然一笑:“不收又能怎么辦?若真是什么值錢的物件還能找個由頭推了,果脯罷了,傳出去人家還要道咱們多小家子氣。”

    怡然神色更急:“那怎么辦?jiejie你若隨了瑤昭儀,莫說兩位太后那兒,便是皇后娘娘也勢必不高興的?!?/br>
    我蓋上食盒蓋子,撫著盒蓋上海棠紋路,徐徐道:“她來‘投桃’,左不過是個試探,我不‘報李’就是了,她能拿我如何?”

    折瑜語中有意強調我這份是特意備下的桃脯,意思已再明顯不過,“投桃報李”這法子也算是宮里慣用的試探手段了。我若愿意與她一黨,就改日回贈一份李脯或是別的李子糕點。瑤昭儀寵冠六宮,新晉宮嬪對她多有巴結,可在宮里多年的我們卻明白,投靠了瑤昭儀,興許能得圣寵,得罪的卻是太后皇后。

    一時也無它法,只叫林晉讓食盒好好封了收起來,往外不論對誰也不許漏半點口風。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的宮妃品秩

    或翻看各個逢十章節(jié)的作者有話說(第十章、二十章、三十章這樣……不往楔子和第一章放是為了避免大家都來回來去看前面導致點擊率顯得太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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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05.玉穗

    接下來半月,宏晅不曾來過瑜華宮。我受封的風頭也因此過得很快,宮女得寵為宮嬪多是這樣,一朝受封之后就被拋在腦后,有的興許一輩子也沒有面圣的機會了。所以偶爾有個宮女得了幸,人們也都是不怎么在意的,我只因為當日封得高了些才掀起了陣小小波瀾。波瀾過后,我自然而然地成了眾人眼中的失寵宮嬪。

    就是在瑜華宮里,我也常聽到有灑掃的宮女盡量壓低著聲音又無法掩去好奇地議論:“看……新封的晏瓊章,從前可是御前尚儀呢。”

    另一人一聲蔑笑:“只怕日后還不如當尚儀呢……”

    這樣的議論戳在我心上,我當然不悅,卻無法反駁。她們說得很對,無論我得寵與否,都不會有先前在御前那般瀟灑的日子了。

    一個午后,陽光透過窗前的楓樹枝葉灑進屋里,地上樹影斑駁,就像一張破舊的紙。我看著莫名煩躁,讓詩染闔上窗戶。

    婉然憂心忡忡地走進屋里,告訴我:“和貴嬪那兒來人說請jiejie去一趟。”

    我沉吟一笑:“干什么這個樣子?主位嬪妃叫低位去不是正常得很?”

    婉然面色不太自然,附在我耳邊低語幾句,我輕一蹙眉:“知道了,不用怕?!本鸵撇酵とA宮主殿欣華殿去了。

    瑜華宮里氣氛嚴肅得發(fā)悶,只在微風刮過吹動樹上枝葉時有沙沙聲傳進殿里。沈語歆已經到了,低頭向我一福:“瓊章娘子?!?/br>
    我點了點頭,徑直上前向和貴嬪端施萬福:“貴嬪娘娘萬福金安?!?/br>
    和貴嬪“嗯”了一聲,蘊笑道:“兩位meimei都坐吧。”

    我和沈語歆各自落座,見她滿臉疑惑知她還不明此行原委,也不便開口,只等和貴嬪發(fā)話。

    和貴嬪撫了撫髻上珠翠,語氣輕緩,漫不經心:“眼見著暑氣重了,不該擾兩位meimei休息。不過這整肅宮規(guī)的事,還是要兩位meimei都在才好,回去都各自叮囑宮人,好好做分內的事。”

    我與語歆都道了聲“諾”。和貴嬪揚聲吩咐帶人進來,兩名宦官便半拖半扶著一女子進了殿。十五六歲的樣子,一身交領襦裙料子算得不錯,繡的鳶尾花也精細,該是個得臉的宮女。此時卻是發(fā)髻散亂,一邊臉頰微腫著,我側頭看向和貴嬪,溫和的笑意里帶著深深的不解:“這是怎么的了?這丫頭是手腳不干凈還是犯了什么大錯惹得娘娘如此不快?”

    和貴嬪深吸了一口氣,笑顏如舊,意味深長:“若真是手腳不干凈,發(fā)去慎刑司就是了,哪需要勞兩位meimei走一趟?”她笑容中覆上了些許寒意,隨著她的目光直逼向我,“這事兒說起來丟人,不過兩位meimei是自己人,本宮也沒什么可瞞著的。”她指一指下面那宮女,連手勢中都帶著厭惡,“她啊,叫玉穗,仗著有幾分姿色,做事也算規(guī)矩,在本宮這兒得臉了,還不知足,偏想讓陛下多看她一眼,也不想想自己是個家世什么出身?!?/br>
    和貴嬪說這話的時候慢條斯理,玉穗只是跪在地上低著頭一句辯解也無,看樣子倒是沒冤枉她。明知這一套說到底是做給我看的,我也只能維持著笑容看下去。

    沈語歆聞言低啐了一聲:“怨不得娘娘生這么大的氣,原是個狐媚惑主的……”話說到一半,抬頭猛然看見我,意識到了什么,訕訕地閉了口,面上隱有怯意。

    我知她是無心之言,向她淺淺一笑示意無礙。和貴嬪接口道:“閑華meimei怕什么?可不就是個狐媚惑主的?莫說本宮不答應,就是本宮答應又能如何?六宮嬪妃論家世論容貌論才德哪個差了,陛下都未必喜歡,何輪得到她一個奴婢上位!便是得了圣眷也遲早是個失寵的!”

    我心里冷笑,和貴嬪這指桑罵槐的本事可真不錯,無一句不是直指著我。我垂眸一笑,溫聲勸道:“娘娘生氣歸生氣,這么議論陛下總是不好的?!?/br>
    和貴嬪只作未聞,手搭在身旁墊枕上,冷意涔涔:“玉穗,陛下怎么說的?夸你笑起來好看是吧?來啊,把她那一口貝齒給本宮拔了,本宮倒要看看她拿什么做那狐媚子的笑!”

    我一顫,玉穗嚇得伏地大哭,直喊得撕心裂肺:“娘娘……奴婢知道錯了您饒了奴婢這次……”宦官過去押住了她,硬掰開嘴,眼見著鉗子便要伸進去,她死命一掙甩開宦官的手,竟直直朝我跪行過來,已是哭成了淚人兒,“瓊章娘子……娘子救奴婢一命……求娘子看在從前同是宮女的份兒上救奴婢……”

    “喲?!弊虾唾F嬪冷笑出聲,“你倒是會求人,同為宮女?瓊章從前是御前尚儀,陛下眼面前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你算什么東西!”她粲笑著看我,一字字說,“你若真有本事做到尚儀的位子,便是狐媚惑主也沒人管得了你了?!?/br>
    見和貴嬪沒有寬恕的意思,宦官不由分說地將玉穗拖開,撬開嘴按在地上。我和語歆皆別過頭去不忍看,只是一陣陣慘叫不覺于耳,直至疼得暈過去才安靜下來。

    語歆已嚇得臉都白了,我暗自緩了兩口氣,大著膽子抬起頭,見宦官正將一只金碟子端給和貴嬪看,盤中一枚枚白色上鮮血淋漓。

    玉穗暈倒在地,滿口鮮血順著嘴角淌出來,浸在襦裙的鳶尾繡花上?;鹿龠B潑了兩盆水她才醒來,伏在地上連咳幾聲,如死灰一般的臉上只余無法言喻的驚懼。因牙齒盡數(shù)被拔,兩頰都凹了下去,與方才那張清秀的面孔判若兩人。

    這樣的景象,和貴嬪終也笑不出了,冷著臉道:“拔了她的舌頭,挑了手腳筋,關到柴房去?!?/br>
    好狠的心,若是宏晅知道,定不會賜她這“和”字作封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