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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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輦已至宮門外,等了良久,卻見帝后在宮人的簇擁下徒步行來,大概是因為有肅悅大長公主這位長輩在。眾人齊齊下拜口道萬福,一片燕語鶯聲。帝后向肅悅大長公主端端地行了禮道“姑母萬安”后,才免了眾人的禮。 皇后的眸光在紀穆華面上一掃,顯是已知道來龍去脈,不悅道:“好端端的,在輝晟殿門口怎么會鬧出穢亂六宮的事?” “寧美人她……”紀穆華剛開口,就被宏晅淡淡截斷了話:“晏然,你說?!?/br> “諾?!蔽仪妨饲飞?,不卑不亢地輕緩道,“臣妾本是去成舒殿給陛下送冬釀酒,可陛下去向帝太后問安了,臣妾看著時候已不早,便沒有回瑜華宮,直接來了輝晟殿,故而早了一些?!蔽彝A艘煌?,繼續(xù)說,“在殿外等了一會兒,碰上朵頎公主和將軍,朵頎公主說冷,臣妾就讓婉然將酒溫了給公主驅(qū)寒?;魧④婍樖纸恿艘话?,正巧紀穆華經(jīng)過……”我說著輕抬眼瞧了瞧宏晅,隱隱透露出委屈,“紀穆華就說臣妾與將軍私相授受,穢亂六宮……” 宏晅顏色一沉,紀穆華急辯道:“胡說!如是給朵頎公主的酒,豈有讓將軍接過去的道理!將軍又不是朵頎公主的侍從!” 朵頎自從此事鬧起來就沒開口說過一句話,此時才抬了抬抱著手爐的雙手,無所謂地吐出兩個字:“我冷?!?/br> 宏晅神色平淡如水,沉吟了片刻,問霍寧:“將軍怎么說?” “陛下?!被魧庨L揖,一字字鏗鏘有力,“依臣所見,此事不存在穢亂后宮之罪。寧美人不過是為了讓朵頎公主驅(qū)寒才熱了那酒,更是無錯可言。如硬要找個錯處,便是臣不該替朵頎公主去接那酒??杀藭r公主不愿放下手爐,又沒帶宮人侍候,臣若不接,豈非駁了寧美人的面子?” 他聲音朗朗,無半分畏縮之意。宏晅微點了點頭,無甚表情道:“一點捕風捉影的事罷了,不可耽擱了大儺。都進殿罷?!?/br> 眾人齊應了句“諾”,宏晅率先提步上前,經(jīng)過紀穆華時瞟了她一眼,口氣淡淡:“大儺本是驅(qū)邪消災之禮,好尋釁滋事的,徑自回宮去。” 紀穆華窘迫得漲紅了臉,說不出話,更不敢多說話,俯身向宏晅一拜,帶著宮人退去。 拾階而上,我望著帝后并肩的背影,忽覺出兩道目光正投向我的背后。驀地回頭,霍寧未及反應不由一怔,我微微一笑,向他動了動口型:“多謝?!?/br> 往日宮宴,帝后總在最后才到,唯今日大儺是為祈福而設,又知大長公主會前來,二人才早早到了。這樣一來,朵頎公主和霍寧的存在難免有些突兀。一時間,九階之上鶯鶯燕燕地聊著,九階之下的大殿里,朵頎公主卻是悶著頭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直至百官陸續(xù)到場,這種尷尬才得以緩解。 大儺始,百余“倀子”涌入大殿,吵吵嚷嚷地如同鬼疫惹事。片刻后,殿外鼓聲大作,自遠而近猶如雷鳴沉悶。鼓聲逐漸細密,仿佛急躁地驅(qū)趕著什么,終于看見“十二獸”魚貫而入,奮力地敲著鼓呼喝著去驅(qū)逐“倀子”?!皞t子”亂作一團,在殿中橫沖直撞看上去極是慌張,最后盡數(shù)退出殿外。 那些“倀子”都是孩童所扮,帶著可怖的面具。殿外早已支起一個大火盆,待退出殿外后,“倀子”們皆將面具摘下投入火中,口中念叨著“驅(qū)邪避災”“惡靈皆不可擾”等吉利話。 那盆中火苗霎時竄起,在殿中都能看得清晰。帝后攜手起身,行向殿外,眾女眷、外臣皆隨其后。鼓聲仍未停,沉悶而有序地響得整齊,那節(jié)奏聽上去威嚴又有些莫名的空靈,似乎接通天地,將一切邪物皆盡嚇住。 “十二獸”捧著大鬼奉于宏晅面前,那大鬼是用紙扎的,足有一人高,下以木架支撐,為百災之首。帝后一同拿起那大鬼,走向火盆,又一同將大鬼擲入盆中,火苗在此竄起,人群中掀起一陣低低地歡呼。百官中不少人高聲的應和起來:“大儺禮成!祈來年國運昌盛!” “大鬼已焚!來年必定國泰民安風調(diào)雨順!” 宏晅一聲朗笑,回頭掃視眾人一番,神情愉悅語氣卻不失嚴肅:“驅(qū)邪消災靠這大儺,國泰民安國運昌盛卻要倚仗在場諸位?!?/br> 文武百官,不論其中有多少世家糾葛——有些甚至危及帝位,大燕的江山,還是離不開他們。 那日君臣宴飲到很晚,多半嬪妃都早早告退了。我也喝了不少,回到靜月軒就昏昏沉沉地入了眠。醉夢中,覺得有什么溫熱的東西在我耳際摩挲著游走著,身子動了動想要避開,那一股溫熱卻又順著脖頸一直游走下去,直觸到胸口最敏感的一處,不覺渾身一緊,驀然清醒伸手按住。 睜開雙眼,對上他帶著迷離的笑意。近得連鼻息都聽得清晰。 “陛下……”雖然神思清明大半,猶覺得頭昏昏沉沉,不自覺地向里躲了一躲,他笑意不減地再度湊近,側(cè)倚塌邊將我圈在臂彎中伸手挑起我的下巴:“躲什么……” 窗外恰好依稀傳來一聲鐘鳴,“鐺”……僅有一聲。我凝了凝神,羞赧地推著他:“已經(jīng)丑時了,陛下早些歇息。”言罷翻了個身,背沖著他,闔目而眠。 感覺他的溫度從身后籠罩過來,一只手摟上來頗不安分地躁動著好似在尋覓著什么,在我耳邊低低道:“嗯,丑時,是該睡了。不過……今兒百官都喝得夠嗆,明日免朝了。” “……”我斜他一眼,語聲帶著醉時的柔弱,“陛下就不怕群臣糾劾?!?/br> “糾劾也是你的錯。”他說著,吻細密地落下,我再度想要推他的雙手被他反鉗住,他強轉(zhuǎn)過我的身子,“要不是你釀的酒太好,就不必……” 他的話語逐漸低去不可聞,取而代之的是逐漸灼熱的氣息,那氣息夾雜著酒氣,鋪天蓋地地籠罩住我,使我迎合得不由自主。 那一瞬間竟還是覺得痛,疼痛中那一日的記憶猛然闖入我的腦海……那天,也是這樣,他喝得大醉……也是這樣鋪天蓋地的酒氣,我掙不開…… 本就仍有醉意,我并不太清楚我后來是怎樣入睡的。醒來時他已不在靜月軒,婉然帶著云溪詩染服侍我盥洗時,面上帶著前所未有的憂慮,我疑惑不解,問她怎么了,她也不說。 云溪詩染見狀相視一望,各自尋了由頭出去,她才帶著些惶意地問我:“jiejie,昨夜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不明就里地挑眉看她,“怎么這么問?” “陛下丑時才來,寅時不到就走了?!彼f著放低了聲音,兩只大睜的明眸中有惶惑亦有好奇,“聽值夜的紅藥說……走的時候面色陰沉得嚇人?!?/br> 作者有話要說:第五更有個地方怪怪的……這貨在修……可能推遲一點發(fā),一個小時之內(nèi)一定出來…… 【注釋】 大儺:冬至時,宮禁之中,則集童子百余人為倀子,以中黃門裝扮方相及十二獸,張大聲勢以驅(qū)除之,稱為“大儺”。又稱“逐疫”。 正文043.嫌隙 我未語,仔細思索著昨晚發(fā)生了什么,卻著實尋不到什么痕跡。一想再想毫無進展,婉然又吞吞吐吐地道:“而且……今兒個一早上,鄭大人就親自來傳了話,陛下宣jiejie去成舒殿……” 難免心里微有驚意,莫說我近些日子去成舒殿去得頻繁,就是往日,他也只是宣我一道去用晚膳,或是下午去小坐片刻。晨起就差人來宣實在是頭一遭,可我到底能有多大的錯處? 我到成舒殿覲見,一個福禮行下去,宏晅掃了我一眼,隨意地吩咐鄭褚:“傳膳吧?!本筒辉儆袆e的話,顯是一反常態(tài)。 我揣度著不敢多言,只惱自己昨日喝了酒很多事不記得了。隨在他身后一起落座用膳,這一頓早膳吃得也格外冷寂。他有話不說,我明明心中惴惴還要裝出無事的樣子,竭力顯得平靜。 “昨晚醉得不輕,歇好了?”還是他先開了口。我放下手里一下下在粥里舀著的調(diào)羹,頜首道:“是,歇好了。” “那你還記不記得,昨晚你說了什么?”用來打破沉寂的關心之言就此擱下,他忽然直截了當?shù)剡@樣問了一句,我心中一悚,苦思之下仍是毫無答案,迷茫地垂首應道:“昨晚神思不清……想不起來了。” “確實神思不清?!彼宦曒p笑中摻著些許冷意,“卻是酒后吐真言?!?/br> 一縷不祥的感覺在我心底蔓延開來,使得我自內(nèi)而外地生冷,冷得胳膊不由自主地發(fā)了抖。我雙手在膝上一叩,強自止住,平靜地道:“臣妾昨日醉得厲害,如有失言之處……請陛下明示?!?/br> “朕在你嫁人前強要了你,你根本就不可能原諒朕是不是?”他字字森然的話語,仿若一道驚雷在我心中炸開,我震驚地滯了半晌,才略回了神,惶惑不已地望著他,一句話都難說完整:“陛下您……您為何這樣說?” 他好似沒聽到我震驚之下的追問,一味地笑道:“那你后來轉(zhuǎn)了性、如此順從又是為什么?為了給自己尋條生路?還是為了晏家?”他說話時一直只是瞧著面前案上那一處空處,好像在自言自語。 那一縷不安的感覺愈發(fā)明顯……昨日他醉成那般,恰與那日有些相似。我不記得我說過什么,但那感覺我記得的。隨著醉意不斷涌動的腦海中,盡是那一日的情景……那般的回憶之下,我究竟說了什么,竟讓他今日說出這樣的話…… 他又一聲輕笑,帶起了嘲意:“你借著酒勁,一句句話都和當日一般無二?!蔽殷@懼不安中還是疑惑更甚,他眸色一沉,頓了一頓,輕緩而道,“你告訴朕你要嫁人了,要朕放了你……呵,晏然,這么久了,朕還真以為你不在意了。倒是忘了,你是心氣多高的一個人?!?/br> 他猛地伸手攥住我的手腕將我拉近,那樣用力,只覺手腕一陣酥麻沿著胳膊延伸。他盛怒的逼視卻讓我顧不得腕上的不適,驚慌失措地與他對視。他狠狠道:“你到底要什么,大可直言說出來。朕是一國之君滿足你便是,不用你在此強顏歡笑!” “陛下……”酸澀的淚意已涌到眼邊,我啟齒緊扣下唇忍了又忍,還是擋不住雙眼一陣模糊之后順頰而下的眼淚。宏晅的神色緩了一緩,放開我的手,冷漠地瞧著我揉著手腕不語。 婉然擔著險上前遞了帕子,即刻躬身退下,我一邊輕輕拭著眼淚,一邊帶著一絲微凄的笑意道:“是,就如陛下所聞所見,那日的事臣妾終究無法釋懷?!?/br> 他右肘支著桌子,看也不看我,鼻音帶起的冷笑無半分溫度。我離座,行到他側(cè)后跪下去,俯身下拜:“臣妾起初承寵,也的的確確是為了晏家,陛下恕罪。” 他的聲音輕緩飄渺,含著不屑的威脅:“朕當日根本沒想再動你晏家,但你如今的欺君之罪,莫說毀你晏家祖墳宗祠,朕就是將你尚存于世的兄妹都誅殺了也不為過?!?/br> “是,臣妾知道?!蔽倚闹械捏@懼已讓我覺得不堪重負,仍極力遏制著,吐出的話語字字平緩,“相較于別的世家,晏家已一切榮耀皆逝。祖墳宗祠,是晏家先祖唯一的棲身之所。臣妾是晏家嫡長女,于理于情不能坐視不管,當日臣妾不知陛下的想法,只好盡自己的力。至于臣妾的兄妹……臣妾但求陛下看在九年的情分上莫要牽累旁人?!?/br> “你還敢和朕提情分?”他怒笑一聲反問著,似是覺得我的要求匪夷所思。 “是。因為除卻決意承寵別有它因之外,臣妾待陛下的感情,都是真的?!?/br> 氣氛微凝,少頃,他口氣緩和幾分但仍是冷淡:“自相矛盾,你分明記恨至今。” “那件事臣妾確實無法釋懷,對陛下卻不是恨?!蔽抑逼鹕恚灰艳D(zhuǎn)向我,目光如炬不容我說謊。我對上他的視線,沉靜續(xù)道,“臣妾無法釋懷的,不是從此跟了陛下。而是陛下您打碎了臣妾的一個希望,嫁人為妻的希望。陛下您知臣妾對此有怎樣的期盼,臣妾若說自己對此毫不介懷,您可信么?您覺得臣妾是個沒有心的人嗎?” 我可以強詞奪理地告訴他酒后之言只是糊涂話、可以告訴他我對當初的事全然不計較,也許能保住位份,失寵卻是必然。他太了解我,事后一想就會清楚話中究竟有幾分真假。還不如拼上一把,把全部心緒明明白白同他講了,若成,自此以后那事再成不了隔閡;若不成,欺君之罪就此賜死來得痛快。 就如他了解我一般,我也知道,他不會因此去動晏家的宗祠和余人。 他凝神端詳著我,好似忘記了我是誰一樣。俄而一聲輕笑:“朕到底還能不能信你……” 我垂首,口吻生冷而倔強:“臣妾的一切都是陛下給的,再沒有外人能護得了臣妾。陛下信與不信、臣妾的生與死,皆憑陛下一句話?!?/br> “少拿這話來搪塞,別以為朕是唯一能護你的人就一定會護你?!彼跉廨p浮,浸著探究,“朕已經(jīng)護了你九年,這次不想護了?!?/br> 我捉摸不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跪坐在地一時無話。他也無話,好像在等著我先開口說些什么。我只覺能解釋的都同他說盡了,他若非要怪罪,我也再無話講。 他又等了一會兒,見我始終不開口,忽而一嘆:“起來吧。”我微怔,他的手伸過來,一壁扶起我一壁道,“你是拿準了朕不會怪罪你,是不是?” 我低著頭,囁嚅道:“臣妾豈敢……” “豈敢揣測君心?”他準確地接了口,輕笑一聲,“這敷衍的話就不必說了,你那點進退的法子朕看得明白。若不是心里有底,你會一句軟話都沒有?” 我一咬下唇,面上微熱:“哪是心里有底……臣妾是嚇得忘了?!蔽姨а矍屏饲扑氨菹聫臎]跟臣妾說過這樣重的話?!?/br> 宏晅自嘲嗤笑:“怎么次次到最后都是朕的不是?人人都說你伶牙俐齒當真一點沒錯?!?/br> “臣妾有理說理罷了?!蔽一顒又滞?,他適才握得太狠,現(xiàn)在仍有隱隱不適。他執(zhí)起我的手搭在他手上,看了看腕上那一圈紅暈,眉眼含歉:“朕方才一時氣急,只想著你一直騙朕……無意傷你?!?/br> “沒事?!蔽翌M首間覆上一層恬淡的笑意,話語溫柔,“陛下肯信臣妾便好。當日的事……變故突然,臣妾著實難以放下,日后如再有失語,求陛下莫怪?!?/br> “知道?!彼麘鴵砦胰霊眩埾严闩c琥珀的溫暖氣息涌上心頭。我伏在他懷里,聽到他似乎說了一句什么,聲音極低,低得不可聞。輕抬頭睇他,又神色安詳?shù)煤孟袷裁炊紱]有說。也不追問,安安靜靜地任由他擁著,享受一時的溫存。 這一遭,看似三言兩語就消了隙,日后想起來還是后怕。平日里怎樣的百般溫順也敵不過一次酒后之言,如不是他到底還愿意信我多些,我只怕眼下已是冷宮廢妃。 冬至大儺之后,帝太后和肅悅大長公主的病都日漸好了起來。宏晅大喜之下,從太醫(yī)到那日的參禮人員皆有賞賜無數(shù)。這皆大歡喜的日子過了沒多久,愉貴姬卻突然病了,雖是不重,但為皇裔平安,元沂暫且送去了長秋宮交予皇后照顧。 同住一宮,又素來處得不錯,我自然是每日去照料著,語歆也時時前去探望。宏晅一連幾次到靜月軒都落了空,他也不曾怪罪,只叮囑我小心自己的身子,不要累壞了。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愉貴姬這點小病愈得也慢,每日太醫(yī)瞧著湯藥喂著就是不見好。一轉(zhuǎn)眼過了大半個月,我每日都在,她到底有些過意不去,訕笑著道:“早知道在冬至前病了就好了,讓大儺一并驅(qū)走,也不用勞meimei日日這樣照顧著?!?/br> “哪有挑日子生病的?”我眼唇嗔笑,“jiejie快趕著冬日里把病養(yǎng)好就是了,否則春時看不到好景致可怨不得別人。” 病得久了,難免面色蒼白,顯得整個人都虛弱不堪。她輕輕一哂:“可不?已耽擱了很多事了,大半個月沒去長秋宮晨省昏定。” “呀,jiejie賢惠,病著還不忘晨省昏定的事?!泵髦峒伴L秋宮實是想念元沂了,不好點破,只裝作不明地同她打著趣。有了這個孩子后,她改變了很多,行事更加謹慎了,說話時的顧慮都多了不少,她是怕自己言行有失危及元沂的將來。這樣的母親,突然大半個月見不到孩子自是不好受的。 她的病就這么反反復復時好時壞的一直拖到了大寒,不同于往年,這一年的大寒真是冷極了。寒風呼嘯著掃過每一條宮道、每一個院子,刮過那巍巍紅墻,寒颼颼的聲音為整個皇宮覆上了一層蕭索。 傍晚時,我親手燉了芪杞燉子雞。這一道湯專為大寒而備,以黃芪、枸杞等養(yǎng)身食材烹調(diào),驅(qū)寒暖身健體。為了這道湯,我中午時便在廚房忙碌起來了,到此時可算出了鍋。熱乎乎地一只紫砂鍋端進房里,剛要招呼婉然盛了送去成舒殿和嫻思殿,宏晅已朗朗而笑地進了殿:“看來朕來得正是時候。” 我回以一笑:“是臣妾完工的是時候,省得跑一趟成舒殿了?!?/br> 桌上置好了幾只瓷碗,我盛好三碗,一碗奉給宏晅,一碗擱在自己面前。最后一碗小心地裝進食盒,交給林晉:“速去一趟嫻思殿,趁著熱給愉jiejie送去?!?/br> 林晉應聲去了。宏晅單手執(zhí)著碗喝了一口,贊了句:“好香!”又笑道,“要封你做一宮主位你不肯,現(xiàn)在這般照顧別的宮嬪,還不是一宮主位做的事?” 我微翻著眼白他:“這不一樣,臣妾和愉jiejie是怎樣的關系?” 當晚宏晅自然是留在靜月軒。相擁而眠,這一處算不上大的宮室暖意融融地將外界的寒冷盡數(shù)隔開。 我倚在他懷里睡得安穩(wěn),隱約聽見敲門聲不知是夢是醒便未加理會。過了一會兒,依稀覺出那敲門聲愈發(fā)急促了,不是夢中的聲音。睜開眼側(cè)耳細聽,有人打開了門,繼而聽到婉然壓著聲呵斥道:“三更半夜的吵什么!驚了圣駕你們擔待得起嗎!” “怎么了?”宏晅也醒過來,眉頭微挑地問了句。 “不知。”我搖搖頭,沉吟著道,“但不論怎么說,來人必知道陛下在這里,還如此吵鬧定是有要事?!彼麃砹遂o月軒,必有一班御前隨侍的人在外守著,如不是大事誰敢如此驚動? 他坐起身,摟一摟我的肩頭:“你睡吧,朕去看看?!?/br> 話音未畢,一女子已慌里慌張地闖了進來,進了房就忙不迭地撲跪在地,兩名緊隨進來宦官該是想要攔她沒能攔住,也一同在她身后跪下,神色警覺地盯著她。 大概是一路跑過來的,她氣息很有些不勻,言語發(fā)急聽上去就要哭出來:“陛下……愉貴姬娘娘……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更完啦喵~~入v第一天~謝謝各位菇?jīng)鲋С謣~ 明天的更新放在中午十二點喲~ 一連看了一萬六千字你們會冒個泡吧→_→ 都買了v了耶讓我知道你們是誰嘛→_→ 再次感謝買了所有倒v章的妹紙?。?!滿滿的正能量!??!但愿后天上收藏夾能有好位置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