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文明忙走遠點，省得聞到嘔吐物的味道，接下來的晚飯都吃不下了。

    直到尹亨不再干嘔，抽了紙巾擦了嘴，重新在位子上坐直了腰，尹文明這才隨口敷衍一問：“爸，你好點了沒？”語氣里毫無關心的意味。

    尹亨搖搖頭，“文明啊，不是爸我不聽你說的話，而是我現在實在是吃不進去啊，這么多面，有個三四斤了吧，我就是個豬肚子，我也不行??！”

    “何況我前兩天才胃炎生病，進了醫(yī)院，那時候整個人差點就直接暈過去了，現在才休息了幾天時間啊，哪有這么快就恢復過來的呀！”

    “我剛才拼命吃了一部分，實在是到了我的極限，你爸我要是再繼續(xù)堅持下去，繼續(xù)開著直播間，指不定接下來就能當著所有觀眾的面吐出來呢！”

    “到了那個時候，情況肯定比現在還要糟糕呢！”

    “你是我兒子，小寶是我孫子，我自然是想要掙錢給你們這一家子的，但是這也得看情況而定，有些事情你爸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尹亨說了這么一大通，結果尹文明最后只聽進去了最后一句。

    “爸，我也不是非要逼著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但是我這不還是逼不得已嘛！”

    “你孫子現在才一歲大，奶粉還要繼續(xù)喝，還要做輔食，各種營養(yǎng)都要補充，偏偏嬰兒的東西往往都是最貴的，隨便買上一身好點的衣服，比我們這些大人的衣服還要貴！過個三兩年，他大了，就要開始上幼兒園了，到時候一年下來學費、入園費，加上每個月的伙食費，一年下來沒個好幾萬塊錢，那根本就進不去！”

    “這還只是幼兒園呢，競爭就已經這么激烈了，到時候等他要開始讀小學了，到時候又該怎么辦？像咱們家這種不是本地城市戶口的外地人，還要比當地人多出一筆擇校費，又是一大筆支出……”

    “這樣算一算，光是在你孫子身上，將來這些年還有的是地方要拼命花錢，掙的錢根本就過不到咱們自己的手上的呢！”

    “要是嫌棄這些錢花得太多了，那么小寶就只能送回鎮(zhèn)上去讀書，鎮(zhèn)上的那些學校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年根本沒剩下幾個學生了，哪個老師愿意繼續(xù)待在鄉(xiāng)下？沒有個好老師，沒有好的條件和環(huán)境，小寶將來要是讀不出好成績，考不上大學，難不成讓他像我們一樣，靠著一把力氣在社會上生存？連找一份能坐在辦公室的工作都找不到？像你那樣回鄉(xiāng)下種地，還是像我這樣一整天都在外頭送快遞？”

    “爸，小寶是你的親孫子，你總不至于看到他將來的日子過成這樣，甚至連個媳婦都可能討不上吧？”

    尹文明嘆了口氣，“這陣子要不是因為你干了直播這一行，有了些收入，咱們家的生活哪有那么容易撐下去？小寶能像現在這樣被奶粉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能有足夠的紙尿片給他換？”

    “靠著我和小麗一個月的工資，那叫一個難??！何況你每頓還吃得那么多，一個月下來，家里的伙食費都明顯多出不少，占了大頭，這要不是我想辦法給你找了這個工作，漸漸有了點收入，你以為咱們家每頓飯里還能吃到rou？”

    尹文明又開始重復起以往勸服原主繼續(xù)直播的那些套話，情緒時高時低，看得出來摻了點演技在里頭了，可見他也是在背地里下了些功夫。

    突然，尹亨弱弱地插了一句：“我現在的飯量已經比以前小了很多，不會像之前那樣了，我現在又不用下地干活，就盡待在家里帶帶孩子，很輕松，一點都不累人，自然胃口就變小了，之前做直播的時候，回回結束之后都腸胃受不住，好幾次還直接吐了，這都浪費了多少糧食?。∫窃龠@么繼續(xù)做這樣的直播，天天往胃里硬塞這么多東西，指不定我哪天就什么東西都吃不下，看到食物就直接反胃想吐了呢！”

    “反正，咱們家現在的伙食費不會像之前那樣超出太多的！你們夫妻倆要是還是在意這一點，我也可以直接一個人回老家去，還能繼續(xù)種地，不需要你們夫妻倆養(yǎng)著，我自己也能養(yǎng)活我自己，你們夫妻倆就安心照顧好小寶就行了！”尹亨有些期待地看向尹文明。

    尹文明立刻因為這句話而瞪了尹亨一眼，“爸，事情哪有像你說的那么嚴重？不就是時不時多吃一點嘛，怎么就還吃不下了呢？這要是放在以前，你那肚子還怎么都填不飽呢！所以你現在這是什么意思，你是說我們當兒子兒媳的嫌棄你待在家里，所以要把你趕回老家？這要是被別人聽到，指不定會怎么戳我們夫妻倆的脊梁骨，說我們是天底下最不孝的不孝子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就是想替你們夫妻倆減輕一點負擔而已，沒有別的意思，你這孩子怎么想到這種地方去了？”尹亨連忙反駁，手上依舊揉著肚子，另一只手把桌上的碗筷拿到一旁，空出位置，桌面上看上去更加一目了然，更加清晰。

    “你不是這個意思還能是什么意思？”尹文明這話說的有些大聲，不知道的可能還以為他這是要和人吵架呢，“爸，就算是兒子我求你了，別再說這樣的話了，我不是都說過你身體上根本就問題不大嘛！之所以會胃炎也只是偶然情況，你做什么非要聽醫(yī)生他危言聳聽、自己嚇自己呢？”

    “行了，別再和我說要回老家的事情了，我和小麗都在外面工作，家里還需要你幫忙照顧小寶呢，我們哪里嫌棄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