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林父那話，十年?八年?的事誰說的準，也就?是林父林母擔心人翅膀硬了，不好拿捏。沒?人管他們老兩口養(yǎng)老罷了，林大嫂氣呼呼的直接卷了被子躺下了，那就?騎驢看唱本等著瞧吧，她倒要看看人進門了林家咋說。

    而隔著堂屋的東梢間，此?時半夜突然驚醒的林母也有?些輾轉(zhuǎn)反側(cè)。

    “你說，這票，我?就?直接給了女婿？” 林母睡不著，索性推醒了一旁睡的呼嚕震天的林父。

    “大半夜的你作什么妖?！?nbsp;林父睡的正香呢，突然被子被人掀了，凍得直哆嗦。

    “女婿跑前跑后幫了那么多忙，給幾張票咋了?！?nbsp;林父撤回被子，趕緊裹緊了，迷迷糊糊的又想睡過去。

    一個個的就?知道?眼皮子淺，也不看看大女婿棒了自家多少忙。陸家那再?好，山高皇帝遠的，日后不還得指著眼前的。

    心神一緊，瞌睡蟲都跑的驚光了，頓時人都精神了，念念不忘道?：“還有?女婿要是給你錢，你可不能收?！?/br>
    好不容易能幫上一回，再?收錢算咋回事，大兒子的事以后還得指著女婿呢，不然這以后家里有?的鬧呢。

    “小?芳那里你也別嘮叨了，人女婿既然辛辛苦苦寄來了，那就?是人一片心意，小?芳還能說家里窮買不起，不讓人寄不成?，你想想你閨女那么大人了能一點面子不要了?！?/br>
    還是大女婿說的對，人陸泓謙離得遠，家里生活條件又好，可能一時半刻沒?多想也有?的，再?說了這票多難弄啊，尤其年?底，就?是大女婿找?guī)讖埗疾惶棉k。

    林母張嘴，想說林芳信里還說了別的。

    “好了，睡吧，大半夜的了?！?nbsp;林父打了個哈欠，催促道?。

    至于其余的，票給了，不就?林家的么，怎么安排那就?是林家的事了。

    第84章 回去備嫁

    越忙碌日子過的愈快, 仿若一眨眼，就臨近期末了。

    進入臘月，日子更?是如流水, 林家距離首都路程遠，林芳還要一路先回林家待嫁，陸泓謙再一路接回來。

    趕時?間?，林芳訂的是第二天凌晨的火車票，這個點宿舍不好出門，林芳就回了師娘那。

    晚上?洗漱后，林芳穿著一身睡衣趴在床上?, 師娘坐在床邊一件一件查疑補漏的翻看著林芳第二天要帶的行李衣物，嘴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林芳聊著天。

    “天冷，到時?候你里面多穿件毛衣，到了車上?就趕緊把棉襖穿上??！?nbsp;師娘小心?疊好婚服, 再三囑咐道。

    林芳的婚服是師娘早早托人做的, 大紅的緞面料子，上?衣下裙，繡著繁復的圖案, 一針一線純手工費了大半年的時?間?, 搖曳生姿，熠熠生輝, 好看是好看, 但在這寒冷的天氣?，可擋不了多少室外凜冽的寒風。

    “我就出門口那一小會?兒，就是再冷應該也不會?凍到哪里去?！?nbsp;林芳一邊接著話, 一邊接了大黃銜過來的拖鞋。

    手一揚，拖鞋順著房門一個拋物線遙遙落到了堂屋。

    大黃搖著尾巴興沖沖的跑出去, 然?后又馬不停蹄的銜回來，乖乖遞給林芳。

    最近惦記著倆孩子的婚事，又是cao心?瑣碎，又是擔心?孩子要嫁人心?里別有啥不得?勁，這兩天師娘又是喜又是暗暗發(fā)愁，嘴角火泡都起了好幾個，結(jié)果這孩子一點要結(jié)婚的反應都沒，整天樂樂呵呵的招貓逗狗，沒事人一樣。

    看林芳沒心?沒肺的模樣，師娘抬手拍了人一巴掌，“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負大黃？”

    林芳順手扔了拖鞋，眼看大黃邁著小短腿吧嗒吧嗒的跑出去，笑嘻嘻的插科打諢道：“哪有，我這是陪它玩呢?！?/br>
    “大冬天的，雪地里挖坑藏拖鞋也是陪它玩?！?nbsp;師娘沒好氣?瞪了一眼屁顛屁顛跑回來的大黃，這狗也是，一天天就知道犯蠢，那么多骨頭?白給吃了。

    “這是鍛煉它呢?！?nbsp;林芳一本正經(jīng)的點點頭?。

    說起來也是沒辦法，這隔代長輩的寵愛投喂啊，攔又攔不住，攔住明?面上?的還有私底下的偷偷小灶，看著大黃那日益豐滿越發(fā)圓潤的狗屁股，林芳就有些不忍直視，不想辦法減肥還能怎么辦！

    既然?管不住嘴，那總得?邁開腿吧，減肥，必須得?減肥，林芳現(xiàn)在是逮著點空就讓大黃多跑跑。

    “躺里面去。” 師娘把行李放好，走過來推著橫躺在床上?的林芳道。

    關(guān)了燈，室內(nèi)就暗了下去，雖看不見人，但林芳敏感的覺得?身旁的人情緒有異，林芳裹著被子，像個毛毛蟲一樣一拐一拐往師娘身旁擠，吭吭哧哧道：“我又跑不了，您不用舍不得??！?/br>
    “去，誰舍不得?了，我巴不得?你趕緊和稀泓謙去，好放過我這把老骨頭??！?nbsp;師娘吸了下鼻子，笑著啐罵了一句。

    “哪有～，您年輕著呢，哪里老了，沒看出門人人都夸您長得?俊呢?！?nbsp;林芳軟著聲音撒嬌。

    “呸，都老成老樹皮了還俊?！?/br>
    “怎么不是，就算老了，您也是咱胡同里最俊的老太太。”林芳還不忘找外援，“是不是大黃？”

    “汪，汪汪～” 屋內(nèi)一角的狗窩里，蜷縮一團的大黃聽到林芳喊它，顛顛的跑過來瞎湊熱鬧的汪汪回應著。

    師娘推開湊過的臉，笑罵了一句，“趕緊躺好?！?/br>
    又對著跑到床邊搖頭?擺尾湊熱鬧的大黃輕聲呵斥道：“回窩去?！?/br>
    緩了一會?兒，師娘開口道：“有沒有和泓謙說好?！?/br>
    林芳裹著被子又湊了過來，緊挨著人答道：“說了，大后天一早他再出發(fā)過去?！?/br>
    林芳回到林家肯定不能當天到當天就出門，怎么也要耽誤個一兩天，所以提早多請了兩天假，就是回來后估計有的忙了。

    黑暗中，師娘撫了撫林芳發(fā)頂，語氣?平緩道：“回去了就安安心?心?的，你老師過兩天估計也到了，這邊你別惦記?！?/br>
    林芳想起老師最近電話里的上?下鬧騰不忍失笑，末了道：“期末了，老師那邊要是真脫不開身，就等晚幾天放寒假再過來也是一樣的?！?/br>
    這個時?間?點對于?林芳和老師確實有些不便，“以后的日子還長，也不差這么幾天?！?/br>
    “咋不過來，你別聽他天天念念叨叨，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師啥性格，這會?兒指不準票都早買好了?！?/br>
    年紀越大這脾氣?越別扭，這明?顯是借著這事借題發(fā)揮呢，愛來來，不來以后有本事都別來了，她可不慣這破毛病，師娘心?底暗暗嘀咕。

    夜有些晚了，到了該睡的時?間? ，師娘伸手給林芳攏了攏脖頸的被子。

    仰面躺著，師娘看著黑漆漆的屋頂，半晌毫無困意?。想當初那么瘦瘦小小的孩子，一轉(zhuǎn)眼孩子馬上?就要嫁人了，想到林芳這一走，等再回來便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喜悅中便夾雜了幾分舍不得?。

    “泓謙是好孩子，以后嫁了人，就好好過日子?！?/br>
    “你陸伯伯看著嚴肅，可人好著呢，你別怵他?！?/br>
    “還有你陸伯母，性子利索，最喜歡姑娘家落落大方的，你以后有啥事記著別瞞著悶著……”

    師娘越說心?里越不是滋味，漸漸就消了聲，心?底像倒了一瓶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此?刻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么味道。

    林芳聽的鼻子也有些酸酸的，若是外婆在，大概也是這般殷殷叮囑吧，嗓子仿佛堵住了一般，沉默了一瞬，側(cè)過身子，伸手往人被窩里又擠了擠，悶生悶氣?道：“您這是不要我了么？”

    師娘一頓，掩著鼻息，重重拍了林芳一下，“凈會?胡說！”

    房間?里靜默了一會?兒，師娘接道：“這永遠是你家?！?/br>
    聲音平和，語氣?平緩，卻帶著讓人心?安的味道。

    “那孩子哪有不歸家的?！?nbsp;林芳捂著腦袋往人懷里擠，執(zhí)拗回道。

    師娘剛升起的感傷全讓這孩子氣?的話沖的一干二凈，沒好氣?拍了下人后背道：“回回回，到時?候你天天就在家住著?！?/br>
    可真嫁了人，又哪有那么容易的，做了人媳婦總歸不比姑娘家。

    林芳仿佛沒懂那些擔憂，煞有介事的點點頭?道：“我也是這么想的?！?/br>
    師娘讓林芳不著四六的話噎住。

    即使?屋里黑呦呦的看不到，還是忍不住瞪了人一眼，這孩子還來真的啊，哪有嫁了人，還天天想著往家跑的。

    不等師娘開口，林芳掰著手指頭?振振有詞的掰扯道：“您看啊，下學期宿舍不住了，陸家又離得?遠，新房子也不近，這中午大把的時?間?我肯定得?回來啊，不然?來回多費事啊?！?/br>
    這時?候?qū)W費住宿都是國家包辦的，林芳這學期偶爾周末不住宿舍都有些風言風語了，更?不要想只臨時?中午住了，反正師娘住的近，還是不浪費國家資源了。

    師娘：“……”

    “之前?咱不是說好了么，等開了春，讓泓謙來翻地，咱把后院都種上?菜，以后想吃啥就種啥。對了，到時?候看能不能讓王爺爺幫忙給圍個柵欄，我看他家那養(yǎng)雞的柵欄圍的挺好看的……”

    有一院子，一菜園，一條狗，以及愛的人，整日悠閑度日，這簡直滿足了林芳的畢生追求了好么。

    師娘被林芳頭?頭?是道的憧憬晃了神，心?底的那點惆悵徹底被攪和的煙消云散了，一時?間?眉眼失笑，轉(zhuǎn)而?又佯裝兇巴巴道：“我就在家天天給你做飯??？”

    “哪呀，我給您煮，您給我打下手就成。” 林芳語帶笑意?回道。

    “若是哪天不想煮飯了，我就從食堂帶飯回來，學校食堂可比之前?大多了，咱天天換著花樣也能吃好久呢！”

    黑燈瞎火中，師娘無奈的笑了笑，側(cè)過身子，手從被子了里伸出來一下一下的輕拍著背面，像哄年幼的孩子一樣，“睡吧，明?還要早起呢?！?/br>
    林芳不忘提醒道：“明?早起來熱個包子，沖個雞蛋茶就好，您別早起忙活了?！?/br>
    “別說話，快睡?！?nbsp;師娘重重拍了下。

    “哦～” 林芳應了一聲，便乖乖的閉上?眼睛。

    夜已經(jīng)很深了，林芳才聽著旁邊的呼吸聲變了，鼾聲響起，才輕手輕腳的把師娘的手放回被窩，安靜側(cè)躺著，定定的看了師娘的許久許久。

    要結(jié)婚了呢，林芳輕輕的舒了口氣?，兩輩子頭?一次要進入圍城一窺其貌，要說沒有些想法那是假的，有期待，有喜悅，自然?也有不安。

    只是看連身在省城的老師都那么小心?翼翼的關(guān)懷開解，林芳心?底的那點緊張與不安也就慢慢收起來了。

    記憶里的一幕幕像幻燈片一樣在眼前?劃過，前?生今生，外公外婆，爺爺奶奶，林家，師娘，老師，陸泓謙……

    一時?間?思緒萬千，東想西想輾轉(zhuǎn)反側(cè)，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

    凌晨，師娘輕手輕腳的掀開了被褥，特意?隔了一會?兒，看旁邊沒動靜，才又披了件襖子，對著跑到床邊的大黃腳尖輕點了下，抱著毛衣褲子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門。

    林芳醒來沒看到師娘人，一摸對方被窩果然?寒涼透徹。

    出了堂屋，林芳才發(fā)現(xiàn)昨晚又下了一夜雪，房頂，樹梢，甚至滿院子都落了一地純白。

    夜色寂靜，廚房里，煤爐子正燒得?旺旺的，大黃聽聲跑出來圍著林芳繞了一圈，又顛顛跑回去擠在師娘腳邊等吃的。

    比水桶大點的煤爐子，內(nèi)芯豎著可放三層蜂窩煤，飯點煮飯就把爐子底下的出風口蓋子拔掉，飯后再用火鉗換掉最底下一塊蜂窩煤，再在最上?層加上?一塊新的蜂窩煤，堵上?出風口便能保持爐火不滅。日常上?面坐個水壺，還能溫水，用來刷鍋洗碗，洗漱清理?最好不過。

    家里人少，日常一個煤爐子也夠了，一日三餐，煮粥蒸飯，還能炒上?幾個小菜，每餐一塊蜂窩煤就足以做上?一桌飯菜。

    只是，一個爐子，做飯便要費上?許多功夫。

    廚房里燈光微黃，旁邊的鍋架子上?是一鍋已經(jīng)煮好的小米粥，爐子上?師娘正一張張攤著雞蛋餅，時?不時?還給旁邊蹲守的大黃扔上?一兩口。

    “您這什么時?候起的?。坎皇钦f好不早起的么。”

    “睡不著就起來了?！?/br>
    師娘掀了鍋蓋，從旁邊鍋里盛了兩碗小米粥出來，滾熱的小米粥多冷一會?兒正好可以入口。

    “快去刷牙洗臉?！?/br>
    林芳應了一聲，飛速的去洗漱，喝一口軟弱粘稠的小米粥，吃兩口剛出鍋還有燙嘴的蔥油餅，大早上?簡直不要太舒服。

    “差點忘了，我得?把包子給你熱熱，待會?車上?餓了你還能墊吧兩口。” 師娘陪著吃了兩口，又急匆匆起來熱包子煮雞蛋。

    “不用你，趕緊好好吃你的，待會?別晚了?！?nbsp;師娘瞪了一眼要起身的林芳，又從壇子里掏了兩三個咸鴨蛋洗了洗，擱鍋底一起煮著。

    無數(shù)的歷史經(jīng)驗告訴林芳，這時?候說啥都沒用，算了，她還是老老實實吃飯吧。

    一邊專心?吃著飯，一遍聽著師娘各種碎碎念，不外乎翻來覆去的舊話重提，什么別耽誤了火車時?間?，車上?注意?安全，別和陌生人亂走之類，這大抵是源于?長輩的擔憂，即使?這些年來來往往林芳獨自坐過好多趟火車，每次出門坐車，師娘總會?念上?好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