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姐，你就出來吧……”小姑娘又說了半天，她勉強同意。

    傍晚，蘇沫隨意換身衣服就出了門，去了鐘聲說的飯館。

    飯館臨街，看起來一點不起眼，進門瞧了瞧，也是學(xué)生們能正常消費的地方，問了服務(wù)生，才知鐘聲訂的是樓上包間，蘇沫心里已經(jīng)起了疑，推門進去，更吃了一驚，還沒說話，尚淳卻笑起來，看向小姑娘：“你們姐妹兩個這是搞什么鬼呢？”

    蘇沫腦子里轉(zhuǎn)過彎來，約摸猜到了七八分，一時恨極，忍不住使勁瞪了鐘聲一眼。

    小姑娘卻悄悄朝她搖了搖手指頭，用腳尖輕輕踹一下尚淳的腿：“喂，我姐來了，你總得表示下吧。”

    尚淳有些不耐煩：“你還要我表示什么？”

    鐘聲托著腮幫子問：“姐，你想要他表示什么？”

    蘇沫裝傻，笑笑：“我不明白你們這是什么意思?！?/br>
    尚淳半信半疑地瞧著她。

    鐘聲卻推他：“你別看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你還想要么，想要就拿出誠意來?！?/br>
    尚淳垮下一張臉，卻求她：“你別耍我了行不行。”

    鐘聲噗嗤一下樂了，扳過他的臉輕輕啄了一笑：“我就愛你這樣順著我的可憐小模樣，”她頓一頓，歪著腦袋瞧他，“這樣，你也給她擦回鞋吧。”

    尚淳臉色一變，氣急敗壞：“臭丫頭，你不要胡鬧?！?/br>
    鐘聲說：“我年紀小，別的不會，就會胡鬧?！?/br>
    蘇沫拉住她的手：“聲聲，以前的事算了，我們走吧?！?/br>
    “姐，你別管，”鐘聲推開她，指著尚淳的鼻子：“你擦不擦？”

    尚淳狠狠盯著她：“你有病吧?！?/br>
    鐘聲果然又哭又笑：“是，我就是瘋了，我愛你愛的發(fā)瘋，我跟你講，我可以不理我爸媽，但是這個姐我不能不認，她要是不看好我倆，我們就成不了。”

    尚淳難以置信：“你真是瘋了?！?/br>
    鐘聲又說：“擦了就給！”

    尚淳看了她半天，一咬牙，轉(zhuǎn)向蘇沫。

    蘇沫道：“尚總，她小孩兒脾氣，您要是來真的我受不起?！?/br>
    尚淳沒說話。

    蘇沫擺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小心試探：“要不我先找個地方坐下？”

    鐘聲沖她招手：“姐，坐這里?！?/br>
    蘇沫果然坐過去。

    尚淳繃著臉，拿起桌上的紙巾，蹲□。

    鐘聲指指點點：“這里……還有那里，姐，你的鞋怎么這么臟??？”

    蘇沫道：“這幾天不是搬家嘛，麻煩尚總了?！?/br>
    鐘聲笑：“自己人，不用客氣?！?/br>
    尚淳站起身，紙巾一扔，抓住她手腕：“東西呢？”

    鐘聲疼得只抽氣：“不是在你褲兜里嗎？”

    尚淳一摸，果然，忽又感覺得來太輕易，將信將疑，不出所料，又聽她說：“這是三分之一，你不是已經(jīng)看了三分之一嗎？剩下三分之一明天給你，我說話算數(shù)。”

    尚淳一把甩開她的手。

    鐘聲懶洋洋地揉揉手臂，挽著蘇沫道：“姐，我們走吧，這里的菜不好吃?！?/br>
    蘇沫轉(zhuǎn)身看看尚淳：“尚總，她還小，有什么事，您千萬別往心里去……”話沒說完，已經(jīng)被小姑娘拽出了門。

    下了樓，蘇沫顧不得許多，一把將人揪住：“膽子也太大了，你不要命了？”

    鐘聲說：“姐，我明天一早的飛機，還要回去收拾行李，我爸媽這些天一直嘮叨，說一走走兩個，你離得近，有空回來瞧瞧?！?/br>
    蘇沫仍是道：“這種人躲還躲不及，你……”

    鐘聲打斷：“我沒關(guān)系，只要你心里舒坦就行了。別想太多，想太多就不好玩了，”又認真看向她，“姐，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br>
    蘇沫后怕，一宿沒睡好，早上趕去送行，起晚了。

    南瞻國際機場，鐘聲入關(guān)，時間還早，小姑娘在肯德基找了個角落的位置，一邊吃薯條一邊玩平板，過了一會，又打開手提電腦，這些家當(dāng)全是才換的，蘋果三件套。

    鐘聲開始發(fā)微博，照片一張接一張。

    不多時就有人轉(zhuǎn)載，更有人回復(fù)：“po主發(fā)的這些內(nèi)容，我在別的網(wǎng)站上也看過?！?/br>
    鐘聲回復(fù)：“不可能，上地址?！?/br>
    那人貼了網(wǎng)址上來，鐘聲點開鏈接去瞧，忍不住哈哈一笑，網(wǎng)頁上的樓主也是才發(fā)帖不久，上傳內(nèi)容還不完全，鐘聲玩心上來，索性在后面跟帖，一邊和對方比速度，一邊捻薯條蘸番茄醬吃得來勁……

    小姑娘玩盡了興，準備登機，她坐頭等艙，不必排隊。

    進去以后，同艙有個男人見她一身學(xué)生打扮，人也長得精神，有意和她攀談，鐘聲知道他心里的估量，微笑道：“我考上那邊的學(xué)校，我父母送我機票當(dāng)禮物，還沒離開中國，我已經(jīng)開始想家了?！?/br>
    那人由衷道：“小姑娘，你很優(yōu)秀，同時也有一個幸福的家庭，這是成功的條件。”

    鐘聲笑笑，趁著飛機還沒起航，給蘇沫發(fā)了條信息：

    “你的人生是責(zé)任和隱忍；我的人生是激情和冒險。這輩子，你和性格較勁，我卻要為欲望搏斗。”

    90

    蘇沫站在窗邊,看著外面這座仍然陌生的城市，天色灰蒙，窗外下起了雨。

    她握著手機,沒回短信，卻不由嘆息：誰沒有欲望？誰不想擁有激情？你認為滿足欲望是一種拼搏,我卻覺得,那是在向自己妥協(xié)。

    連日來她一直躊躇,總覺得走前應(yīng)該去瞧瞧王亞男,卻明日復(fù)明日,始終鼓不起勇氣。

    蘇沫又拖延了半日，想著，要不下午再去,或者晚上？

    從蓉卻提早打來電話，約她中午在酒店見面，從蓉很熱心：“這么大的雨，你現(xiàn)在沒車不方便，我叫老趙來接你，他差不多也快到了?！?/br>
    隨后就聽樓下有人按喇叭。

    蘇沫往外一瞧，果然是老趙的車，更不好再推，直接打了傘出去。

    兩人碰了面，她心里多少有些尷尬，老趙卻只字不提，只說那家酒店什么什么好吃，今天要去嘗嘗，又說從蓉的孩子怎么調(diào)皮，再說從蓉應(yīng)該點好菜了吧，早些過去路上不堵車……似乎沒幾句話的功夫就到了。

    又是包間。

    蘇沫跟著老趙進去，只看到從蓉一個人在里面，服務(wù)員過來問是否到齊能否上菜之類。

    從蓉手一揮：“快些吧，餓了?！?/br>
    蘇沫放松許多，問了句：“其他人呢？”

    老趙看了從蓉一眼：“應(yīng)該沒人了吧，就我們幾個，先吃吧。”

    從蓉沒做聲。

    老趙說了一會話，吃了一會菜，指著湯發(fā)牢sao：“我讓你點的不是這個啊？”

    從蓉說：“我在電話里問你，你就是說的這個啊？”

    老趙嘟囔：“我說的是這個嗎，我怎么記得不是啊?！?/br>
    蘇沫勸：“都一樣。”

    老趙說：“這湯偏油膩，我讓你點的那個有筍干……”他忽然打住，不說了。

    蘇沫低頭吃菜。

    從蓉有些兒煩：“你們這些男人也真是的，要么說完就忘了，要不來來去去不知道是真是假，那些場面話都說給外人聽的，誰知道是不是公關(guān)危機在作秀呢，要不就干脆點，讓人心里有底……”

    老趙“嘖”一聲：“你少說兩句。”

    蘇沫心里七上八下，忽然門開，進來的果然是王居安。

    從蓉當(dāng)即閉了嘴，老趙笑著打招呼。

    王居安沖他倆點一點頭，看了蘇沫一眼，似乎猶豫，最后仍去老趙近旁坐下，又隔了一個位子，正好在蘇沫對面。

    除了趙祥慶，其余三人話都不多，蘇沫低頭夾菜，從蓉顧著吃喝，忽被老趙一拉袖子：“你不是要早些接孩子嗎？”

    從蓉沒理，又吃了一會，趁著趙祥慶在人前插科打諢的功夫，湊去蘇沫耳邊道：“別怨我，我也沒辦法，我老公還要跟著他混，你也給你老公一點面子吧，??？這樣對大家都好。”

    她說完，也不打招呼，起身就走，老趙不防，一邊忙不迭地跟在后面一邊又回頭賠笑。

    等人出去了，王居安一邊喝酒一邊瞧過來，見蘇沫只淺淺喝了點湯，才道：“吃這么少，你不餓？”

    “還好?！?/br>
    他頓一頓：“過了這幾天，我想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冷靜了?！?/br>
    蘇沫沒說話。

    他又問：“還想不想吃點什么？”

    “不了，這么多菜，吃不完?！?/br>
    “要不再來個蟲草燕窩……”

    蘇沫忙道：“真的不用，我已經(jīng)吃好了?！?/br>
    他這才打住。

    她不想再動筷子，更覺得無所事事，抬頭朝門那里望了眼，王居安會意：“現(xiàn)在走？”

    蘇沫只好起身，兩人一起出門，風(fēng)大雨大，她一時撐不開傘，王居安把傘拿過去，稍微使點力就撐開了，遮在她頭頂，蘇沫下意識去接，他卻不放手。

    蘇沫低頭往外走，伸手去捉亂飛的發(fā)絲，忽然觸到他的下巴，感覺到y(tǒng)ingying的胡茬。她回頭，才發(fā)現(xiàn)他離自己這樣近，嘴唇幾乎碰到她的額角，他看了她一眼，稍微離開了些，幫她撫開臉邊的發(fā)絲，隨即吻上來，不容推諉，十分固執(zhí)。

    她心里輕輕嘆息。

    他動作狂熱，嘴唇也熱熱的帶著酒氣，換做其他男人，她應(yīng)該會討厭，可是現(xiàn)在她就像戒酒遇到瓶頸期，用一只手掌徒勞的隔著他，在推與不推之間糾結(jié)了一會，還沒怎么想明白就放下了。

    身體里的熱潮似乎最先瞞不住人，蘇沫有些記不起來上一次是多久之前，而這會兒，他掐住她的腰使勁攬向自己時就像要把一塊濕噠噠的軟布擰干。

    蘇沫再睜開眼時，雨水落進眼里，傘被吹到路邊，兩人在酒店門口貼在一起，如同浸過熱水的衣服粘在身上一樣，不能擺脫。

    他喘著氣在耳邊問：“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