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老板又當(dāng)花魁，你的角色還真復(fù)雜?！狈凑龥]地方去，又不好去找絕對迷人，韓鄀元干脆跟著含笑進(jìn)了華菱，權(quán)當(dāng)休息。他蜷在火爐邊，身上披著借來的浴衣，毫不客氣地往嘴里塞糕點(diǎn)：“都是日式妓院，為什么你這里生意這么差，連個客人都看不到，湯屋可是一天到晚絡(luò)繹不絕的人?！?/br>
    “沒辦法，華菱的玩家太少了，npc不怎么好用。”這一關(guān)的玩家大約有一百人，遠(yuǎn)遠(yuǎn)達(dá)不到不夜城需要的效果。為了營造花街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場景，系統(tǒng)增加了數(shù)千名npc。可是由系統(tǒng)控制的人物過于機(jī)械，很多時候不能靈活使用，只能打個下手，和真人沒法比：“也想過招收其他玩家，可是華菱排名已經(jīng)是倒數(shù)第一了，誰肯到吊車尾的隊(duì)伍來?！?/br>
    “別泄氣，不是還可以通過得到關(guān)鍵詞或者戰(zhàn)場升級嗎?！比ト硕嗟募嗽阂膊灰欢ê茫退銣菽昧说谝?，也只有個人積分在前五的玩家可以升級，其他人還是沒戲：“這個團(tuán)子真好吃，拿什么做的？”

    “那是雪媚娘，主料是糯米粉，里面包了奶油和水果?！焙軠厝?，說話不疾不徐，娓娓道來，聲音也令人感到愉悅，讓人忍不住想聽下去。雖然男人不應(yīng)該用溫柔這類的詞語來形容，但這個人確實(shí)是既美麗又溫情。聊了一會，他又去了一次廚房，帶來了大麥茶和章魚燒，溫和地笑：“老吃甜食會膩的，試試這個，小兔子先生?！?/br>
    “誰是小兔子啊，我有名字的，韓鄀元?！泵髅鞫伎吹剿^上的字了，還故意叫小兔子先生，可是無法對這樣笑著的人生氣。

    “知道了，韓鄀元先生，請嘗嘗我做的章魚燒吧?！本傻氖澈型七^去，里面放著一個個圓頭圓腦的丸子，熱騰騰的，淋著不知名的醬汁，香氣撲鼻：“是你做的？好厲害，我只會做最簡單的蛋炒飯和泡面，趕稿子的時候更是一天三餐方便面，現(xiàn)在想到那個味道就想吐。哇，這個好好吃，跟街頭小販賣的山寨貨完全不一樣，整個人都暖和過來了。”

    “多謝夸獎，不過冷的話還是多穿點(diǎn)衣服的好?！焙μь^，仔細(xì)打量這只皮膚黝黑的笨蛋兔子：“你不是客人嗎，沒必要穿得跟陪酒女郎一樣吧。”

    “說來話長。”韓鄀元長嘆一口氣，搖搖頭，這么好的休閑時光實(shí)在不想回憶那個鬼畜劉林東，以及他干過的各種各樣的事：“對了，你干嘛起了個這么秀氣的名字?！?/br>
    只要付錢，游戲中可以隨意更換名字，所以大部分人都用假名，就像真的網(wǎng)游一樣。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武俠的名字，而且凄厲得很。含笑九泉，含笑半步顛什么的，似乎都是很不好的詞，讓人胸口隱隱作痛。會叫這種名字的人，似乎也藏著一段傷心事。

    也許是看出他的疑惑，華菱的老板坐得筆直，第一次收起臉上的笑容：“亡妻很喜歡含笑這種花，說是因?yàn)椴怀Ｈ_，很像隱忍的我。記得她臨終的時候?qū)ξ艺f：‘這種花真的很像你呢，無論是性格還是姿態(tài)，總是溫柔地接納別人?！瓦@么笑著，看著我的眼睛，一直說沒關(guān)系，就算我不在也不可以哭，因?yàn)榛ǘ浼词乖趪?yán)冬死去，到了春天總會再度開放的?！?/br>
    “抱歉?！甭犃吮瘋墓适?，嘴里的章魚丸子也食之無味了，看得出他對妻子用情至深，而自己莫名其妙挑起這個話題，簡直不知如何收場。

    含笑搖搖頭，很快恢復(fù)了笑容：“該我說抱歉，讓你聽了些無聊的往事。”

    “說什么胡話，人和動物的區(qū)別就是人這種生物會犯錯，會痛苦，會愛上別人，也會思念。懷念一個人絕對不無聊。這樣，你說了一件往事，我也賠你一件好了。我mama很早就去世了，雖然久得連她的臉都變得模糊不清了，可我還記得她每天為我準(zhǔn)備早餐的情形。每天起床，我都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雖然很多瑣事，可是臉上總是很幸福，因?yàn)槭切腋５幕貞?，所以我想起這些的時候，也跟著覺得幸福?！睂σ粋€才認(rèn)識的陌生人掏心挖肺是非常愚蠢的行為，可是韓鄀元管不住自己的嘴，這些話我無法對劉林東說，因?yàn)樗私庾约骸?/br>
    不愿在那個人面前暴露內(nèi)心最柔軟最脆弱的部分，他選擇了沉默。所以，面對萍水相逢的含笑，看著那樣溫和的笑容，韓鄀元才能毫無顧忌地吐露心事。

    他說了很多，過去，家庭，父母，然后總結(jié)道：“看吧，這不是無聊的事?！?/br>
    含笑先是一愣，然后說：“你說得對?！?/br>
    相逢恨晚的感覺油然而生，他們聊了很久，直到肚子里的章魚燒消化殆盡。作為主人的含笑站起來，活動因?yàn)檎楸缘耐龋骸靶⊥米酉壬埬愠苑逝；疱佋趺礃?，才拿到上好的牛rou，可我的隊(duì)員都是素食主義者，我一個人吃也太浪費(fèi)了?！?/br>
    “都說不是小兔子了?！睘槭裁此耐馓柖歼@么蠢，不是豬蹄就是兔子，他也想要白發(fā)鬼，十方俱滅這樣霸氣的外號：“對了，能不能再叫個人來，會不會太麻煩?！?/br>
    “歡迎都來不及呢，人多才熱鬧，朋友自然是越多越好。”系上乳白色的圍裙，花魁含笑瞬間化身人·妻含笑，在廚房忙活開了。笨手笨腳的韓鄀元也忙不上門，干脆一溜煙跑到樂園，把絕對迷人叫出來了。面具花魁臉色不太好看，口氣也很僵硬，明顯是氣沖沖地說：“回來干什么，不是跑得比誰都快嗎?！?/br>
    “我剛才肚子一陣絞痛，菊花失守，怕把便便拉在你身上，這才逃的?！彼埓笱劬u萌裝無辜：“好啦，現(xiàn)在請你去吃火鍋，別生氣了?！?/br>
    甩開他的手，絕對迷人就站在原地，因?yàn)榇髦蓝久婢撸膊恢浪鞘裁幢砬?。見撒嬌不成，韓鄀元有點(diǎn)焦躁地搓手。不想和他鬧翻，這家伙很強(qiáng)，以后肯定用得上，多一個朋友絕對比多個敵人來得好。

    “算了，多半又是想吃好料身上沒錢叫我去付賬吧?！迸贤庖?，跟樂園管事打過招呼后，兩人一同前往華菱。

    一路上絕對迷人都沒說話，氣氛尷尬得要死。

    “你為什么喜歡我呢。”快到華菱了，有些話如果不問，過了就沒機(jī)會開口了。

    沒料到他會如此直截了當(dāng)，絕對迷人迷惑地側(cè)過頭，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才說了個匪夷所思的答案：“因?yàn)槟阆裎茵B(yǎng)的倉鼠?！?/br>
    ……

    倉，倉鼠嗎，原來我是那種東西……

    早知道就不問了……

    帶著一頭黑線，韓鄀元向兩人作介紹。這頓飯吃得很愉快，就算是滿身是刺的絕對迷人也覺得含笑很好相處，聊得熱火朝天。他一邊扒拉飯粒，一邊打鬼主意。金發(fā)美男喜歡他，可他有劉林東了，絕對不可能回應(yīng)，但是又覺得他很可憐，丟不下，心里起了幫他介紹對象的想法?？蛇@游戲里根本沒有女玩家，上哪去給他找個老婆？思來想去，還是眼前的含笑合適。

    他溫柔體貼，包容性強(qiáng)，對適合童年遭受創(chuàng)傷的美青年了。雖然一心思念妻子，不過那都是過去式了，活著的人總要為自己打算。而且，就算他和絕對迷人在一起也絕對不會對不起亡妻，因?yàn)椴]有再找女人，而是找了個漢子。

    嗯，我果然是個天才！

    不斷腦補(bǔ)的韓鄀元似乎已經(jīng)看到兩個美人纏綿悱惻的床戲，莫名其妙的熱血沸騰起來，忽然想起被他丟在湯屋的劉林東，頓時石化。那家伙到現(xiàn)在也沒追來，估計已經(jīng)氣炸了。

    “我有急事，得馬上回去！”他手忙腳亂地站起來，來不及解釋，一頭沖出妓院，往湯屋猛跑。

    花街盡頭的湯屋燈火通明，照亮了漆黑的夜空，鶴川一如既往站在門口迎接客人，見韓鄀元渾身是汗地跑進(jìn)門，好心提醒：“如果我是你，就不會穿著別的妓院的浴衣回來，小心鬼畜花魁大人發(fā)飆?！?/br>
    不過，一陣風(fēng)般沖進(jìn)湯屋的韓鄀元根本沒聽見忠告……

    55、青樓，林東是花魁 ...

    “現(xiàn)在進(jìn)去是找死。”雖然跑了回來，卻沒有勇氣立刻去見劉林東。

    韓鄀元趴在門外，從拉門的縫隙中偷偷地看，男人正在作畫，表情動作都很認(rèn)真。說起來，他真的很喜歡畫畫呢，從以前起就這樣，只要有紙和筆就能打發(fā)一整天的時間。腦中浮現(xiàn)出小時候的情景，無法忘懷的記憶從心底升起，是無可替代的青春。可他也很疑惑，不知不覺中，瘦小的眼鏡猴變成強(qiáng)大的劉林東，轉(zhuǎn)變仿佛只是一眨眼，可是這中間的歲月，到底去哪里了？

    原以為自己很了解他，其實(shí)什么都不知道。

    成長得不可思議的男人，連性格也產(chǎn)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唯一沒有改變的大概就是繪畫這項(xiàng)愛好了。

    “回來了？”察覺到身后的動靜，男人擱筆，理了理紫金色的和服。

    “我說這高杉晉助的既視感是怎么回事，趕快脫下來，金色蝴蝶一點(diǎn)都不適合你，你應(yīng)該把惡鬼頂在頭上。”逃走時，他還穿著圖案很隨意的浴衣，什么時候換得這么正式了。劉林東把畫收好，輕輕說：“你不是喜歡嗎，念大學(xué)的時候還打雞血一樣參加動漫社，好像特別迷《銀魂》?！?/br>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我去動漫社也是因?yàn)槟闶侵鞴P好不好?！焙竺姘刖渎曇粼絹碓叫。惨羯踔料г趪@息里：“像我不夠了解你那樣，其實(shí)你也不了解我。”

    “怕被懲罰，于是故意說讓我心軟的話？”劉林東在他身邊坐下，揉他半濕潤的短發(fā)：“穿著別家妓院的浴衣回來，還敢挑撥我的怒氣，別指望我放過你?！?/br>
    “這，這個……”急急忙忙跑回來，完全忘了身上還穿著印有華菱字樣的浴衣。這下遭了，一定會被劉林東用這樣那樣的借口欺負(fù)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一想到自己被嗶到渾身酸痛的凄慘摸樣，某人頓時結(jié)巴起來：“外面下雨了，很冷……遇，遇到好心人請我吃飯，還給了我件衣服……林東……這是真的，你千萬要相信我，我什么都沒做，絕對沒做！”

    “我總是讓你這么害怕？”男人沒有動粗，反而抱住韓鄀因?yàn)楹ε露s得小小的身體，臉上有些內(nèi)疚之情：“抱歉，我一直不知道?！?/br>
    咦？天要下紅雨了吧，鬼畜劉林東居然跟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