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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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jì)離有些無可奈何,只能擁住她,慢慢收緊懷抱,任她自己平息情緒。 哭了大概十多分鐘,將紀(jì)離的襯衣完全浸濕后,她終于扯著嗝,拽著他領(lǐng)口,模糊不清地憤憤問他:“你回來是有東西忘了拿嗎?” 紀(jì)離望著她那雙全無殺氣的紅腫眼睛,竟覺得有些好笑,他幫不斷抽噎著的她順順背,然后搖頭否認:“不是?!?/br> 陽一一乜他一眼:“那是還有話沒罵完,所以又沖回來罵我?” “沒有?!?/br> “那你回來做什么?”陽一一咬著下嘴唇,不滿地嘟囔。 紀(jì)離微微彎了唇角:“不知道。” 陽一一氣結(jié):“……哪有你這樣的?” 紀(jì)離神色淡定又正經(jīng),除了唇邊微笑,如在說:我就是這樣。 她郁悶的不知道說什么,便干脆不看他,再度伏進他懷里,才又低語:“如果你不回來,就不會看到我哭成這副丑樣,只會記得我最后是帥氣地跟你說要再次離開你……” 他撫她頭發(fā)的手頓了頓,聲音聽著懶散,卻藏著隱隱涼氣浸骨:“哦,又舍得了?” “舍得……”陽一一說完后,不自覺又補充了幾個字,“大約半個小時前……” 紀(jì)離輕輕笑了聲,頓時又招得陽一一的不滿:“你笑什么?如果你不回來,我真的舍得?!?/br> “所以我才回來,”紀(jì)離聲音徐徐如春夏交際時的暖風(fēng),他低頭輕吻她額際,“因為我還舍不得?!?/br> “你舍不得還對我這么壞?。恳欢ㄊ俏沂率露柬樦?,把你慣壞了?!标栆灰蝗讨浇堑男⌒⌒σ?,繼續(xù)憤懣不平地說。 “……我倒覺得是我把你慣壞了?!?/br> “胡說!”陽一一喊完,又低了音量,嘀咕道:“反正我之后也要對你壞一點?!?/br> 紀(jì)離又被她的孩子氣逗笑了:“誰上次發(fā)誓說一定對我很好的?” “后悔了!我對你好,你又不領(lǐng)情……” “說實話,十一,你真的覺得背著我打掉孩子是對我好嗎?”紀(jì)離稍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神情嚴(yán)肅又認真,望著她的視線倒是極平靜的,只是就事論事的樣子。 陽一一對上他的目光,又漸漸覺得心虛,反問一句:“難道不是嗎?你事業(yè)心那么重,我也不能讓它和我成為你的牽絆。而且你知道我的底線,不做你婚外的情婦,更不能做生下你私生子的婚外情婦……” “你就這么篤定我不想要這個孩子?”似是不想再挑起戰(zhàn)火,除了眉心微皺,紀(jì)離問這個問題時的神色依舊平淡。 她聽罷一怔,尤其是他如此安靜的神色,倒讓她惶恐,只能再次反問:“你難道想要?” 紀(jì)離眼中收入她的小小慌張,唇角稍抿,心內(nèi)微嘆,于是這樣開口:“我只是想知道,在你放棄這個孩子時,到底是因為認定我不想要,還是為你自己的前途擔(dān)心的更多?” “……”陽一一知道,她那么點小心思,怎么可能瞞過他。而相反,她更懂得,她的自私,在他的眼里,只會加倍放大。 想到那個可能有的孩子,陽一一鼻尖又發(fā)酸,原本因為哭過就酸脹難堪的眼睛又復(fù)流下淚來:“我做不到……我們不討論這個問題了好不好?” “好,不討論了,反正都已經(jīng)是過去的事,”紀(jì)離拇指輕柔揩過她眼角和臉頰,順著她的話低低地說,將她復(fù)又擁入自己懷里后,眉間才現(xiàn)出陰沉的情緒,連低低回回的聲音里都帶著嘆惋,“你不想要也是應(yīng)該,就當(dāng)是我的報應(yīng),與你無關(guān)……” 他這樣說了,她反而又難過起來。 雖然在此之前,她是多么想將全部的責(zé)任都歸咎到他身上:例如他自己不用套,例如他自己曾在她面前無情對待那個懷孕的女人,例如他在相親,例如他每次來了也對她冷漠又輕視……他如果讓她明白他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因此拿掉它全是因為她的自私,這是殘忍;但他這么坦然地說一切不過是他的報應(yīng),她不想要也是應(yīng)該,卻也是種令她難受的包容…… 她無聲地再次哭了。紀(jì)離明了,又是哭笑不得:“是不是我怎么說、怎么做都不對?” 她又搖頭,緊緊環(huán)抱住面前這個高傲、冷漠、風(fēng)流,卻幾次對她做出讓步的男人,貼著他胸口低聲道:“紀(jì)離,我再次發(fā)誓,要對你很好很好……” “你這個善變的小家伙……”紀(jì)離攤攤手,唇邊是半無奈半愉悅的笑容,聲音里也是輕松笑意,“行了,別發(fā)誓了。我知道不管怎樣,你都會用你獨有的方式來對我?!?/br> 陽一一扭捏著“嗯嗯啊啊”反對,不許他這樣說。 她的一場撕心裂肺的失態(tài)放聲痛哭,他的一次莫名其妙的眷戀折身而返,卻解開了兩人堆積已久的心結(jié)。 也許最根本的問題依舊存在,也許不平等的地位還會持續(xù),也許他也沒有給她任何承諾,也許她也不能真的發(fā)誓他是她的所有,可至少在此時,她又找到無窮的自信,想自己真的會和他好好過下去。 兩人正鬧著,外面的門卻被敲響。 怔愣過后,首先緊張的是陽一一,因為她知道,不按那個有特殊監(jiān)視攝像和報警功能的門鈴,而選擇敲門的,又是在這個時候……除了袁深不會有旁人。 她倒險些把這件事給忘了,此刻恨不得立即跳下床往客廳沖。 可紀(jì)離卻按住了她:“我去開,你先穿件衣服收拾一下,再出來。” 他的樣子辨不出喜怒,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猜到來的會是誰,畢竟根據(jù)他之前的反應(yīng),倒像真是擔(dān)心她足不出戶會不會出了什么事,而不像是早就知道袁深的每天造訪。 她知道,不能讓他們碰在一起,不然剛剛才達到的良好氛圍,和她才看到的信心,一定又會被摔的粉身碎骨…… 可她的確是上身不著寸縷,頭發(fā)雜亂,眼睛紅腫……沒辦法搶在紀(jì)離面前去開門…… 而且如果她越緊張,反倒越坐實心里有鬼的罪名。 于是只能眼睜睜看著紀(jì)離出了臥室,自己在衣柜里火速翻了條連衣裙來換上,梳妝臺前梳了頭,用浸濕的化妝棉擦拭了臉部,再走出臥室,一邊往門邊走,一邊假惺惺地問了句:“是誰?” 那廂紀(jì)離開了門站在門口,從背影看,姿態(tài)倒是隨意的,可有時候他越生氣,反倒顯得越不在乎……而袁深的神情她則是走到近前才看到,最先察明的情緒是:失望,然后是:哀傷。 當(dāng)他的目光觸及她的時候,她甚至有些分不清那失望和哀傷,究竟是對他自己,還是對她? 假裝沒看到,她勾出個笑容,挽著紀(jì)離的手,禮貌又客套地打招呼:“小袁,你來啦?” “哦,”小袁眼神漸漸變成冰封的漠然,連那些憂郁與悲傷都盡數(shù)藏匿起來,只也淡然說,“來看看你病好些沒有。” “謝謝關(guān)心?!彼傺b沒聽出“病”字背后的任何意思,大大方方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