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看了孫胖子一眼，猶豫了一下說道“要不，我一會兒到您家說去？”

    “你就別吊胃口了，在這兒說吧，小孫廳長他是我孫子的老戰(zhàn)友，不是外人?！睜敔斂粗彘L有點不耐煩了，他也著急要去清點一下，我們沈氏宗族能分到多少元寶，偏巧，村長一個勁兒在他耳邊磨嘰。事后爺爺跟我說早知道他這么磨嘰，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選他當(dāng)村長。

    村長賠了個笑臉，說“老沈大叔，我以前看過咱們村的村志，自從道光三年村里有村志以來，不算今晚，在這條大清河里一共撈出來過六十多個金銀元寶。我看過其中幾個的圖片，和今晚扔在船上的元寶一模一樣?！?/br>
    爺爺以前倒也是聽過幾次，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多的一次，是在十多年前。那是有一個打魚的，在大清河打了一輩子的魚，沒想到突然有一天，這個漁夫突然闊了，把房子扒了起了小樓，天天大魚大rou不算，還給他的手搖櫓裝上了馬達(dá)，每天在河里撒網(wǎng)，奇怪的是打到的魚他看也不看，大部分直接扔回河里，大點的才帶回家里下酒。左右鄰居看了都奇怪，這打魚的不過了？村里有人眼紅，寫了匿名信到派出所，說他走私販毒，販賣軍火，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雖然匿名信寫得扯淡之極，但有一條巨額財產(chǎn)來歷不明還稍微靠譜的。派出所把漁夫找來問話。想不到漁夫怯官，問一答百，沒幾句話就說了他有一次在河里打魚的時候，一網(wǎng)下去，等收上來才發(fā)現(xiàn)網(wǎng)住的不是魚，是十六個金元寶。

    一個金元寶就有一斤多重，當(dāng)時的金價，漁夫就是賤賣也賣了小一百萬。消息傳了出來，當(dāng)時還造成了一個小轟動，家里只要有船的，都下了大清河，就算沒船，只要會兩下狗刨的，都敢一猛子扎到河底摸金子。可惜，大清河里除了魚鱉蝦蟹之外，再撈不出別的什么東西。

    金元寶沒撈出來，還搭上了一條人命。我的一個遠(yuǎn)房大哥一個猛子扎下河就再沒上來，找到他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事兒了，他的雙腳都被水草纏住，整個人泡在河水當(dāng)中，死時雙手高舉，就像擺了一個投降的姿勢。

    眼看情況越發(fā)不受控制，就在這時，當(dāng)初那個買漁夫金元寶的人來了，他找專家鑒定過，漁夫賣給他的金元寶是假的，里面主要的成分是鉛和銅，只摻雜了極少量的黃金成分。

    消息傳來，轟轟烈烈的撈金運(yùn)動終于在一片叫罵和哀號聲中結(jié)束了。本來那件事情都快被遺忘了，今天村長再次提起，我們這些人都是一愣。我爹說道“你的意思，今晚的金子也是假的？”

    “我可沒那么說?！贝彘L搖了搖頭，“還有，當(dāng)初那十六個金元寶也是真的?！?/br>
    “你說什么？”幾乎所有人都異口同聲道。

    “別那么大的聲，再把人招來，我好不容易把老熊哄走?！贝彘L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左右看了一下，確定沒有被人看到，才輕聲說道“當(dāng)初那個買金元寶的人是我親戚，他是被派出所的人以倒賣黃金的名義抓了進(jìn)去。在派出所里，讓他改了說法，第二天假金元寶的說法就有了?！?/br>
    我爹說道“你說清楚，到底金元寶是真的還是假的？”

    村長嘿嘿笑了一聲，說“買到金元寶的第二天，我的那個親戚也拿不準(zhǔn)，就找了首飾圈里的行家。那個行家給的結(jié)論是元寶是純金不假，只是純度稍微差了一點，不過因為元寶屬于老金，受工藝所限，這也是正?，F(xiàn)象，而且正因為是老金，所以價格上可以再高一點?！?/br>
    爺爺聽了直點頭，說“你的意思是說，當(dāng)初在河底撈出來的金元寶是真的，只是怕再出事，才出了這樣的結(jié)論？”

    “可以這么說，不過那個已經(jīng)不是重點了?！贝彘L說話的聲音因為興奮有點發(fā)飄，“重點是，從今晚的情形能看出來。在我們大清河的河床上，應(yīng)該還有大量的金銀散落著。這要有一天的工夫，就能把它們?nèi)页鰜??！?/br>
    村長說出了他的想法。兩年前，在大清河上游，建了一個水壩。只是這兩年都是防澇防洪，水壩的作用就是泄洪，閘門就從來沒有關(guān)閉過。

    現(xiàn)在只要水壩關(guān)上閘門半天，河水就能放干，河床上面的東西自然就一覽無余。而且水壩上面從上到下，幾乎都是我們老沈家的人，村長的這個計劃能不能實現(xiàn)，就看爺爺?shù)囊痪湓捔恕?/br>
    村長說完他的想法，就該爺爺撓頭了，暫時關(guān)上水壩半天，這事可大可小，大清河下游還有三個村子，河水一干，想瞞都瞞不住。村長看出了爺爺?shù)男乃?，說“老沈大爺，我剛才一直想來著。就讓大壩上出一個通告，就說要測試一下屯水的能力，大壩暫時關(guān)閉閘門一天。”

    我看了村長一眼，從小就認(rèn)識他，到現(xiàn)在還沒看清他到底是什么人。從河邊回來這一路也就走了十來分鐘，他竟然能謀劃這么多。這是什么人呢？

    爺爺有點被他說動了，再加上蕭老道在旁邊一個勁兒地?fù)胶驼f“老沈，你還猶豫什么？這是真正的撿金子，趕早不趕晚。只要你一句話的事。”

    爺爺想了一陣，還是搖了搖頭，說“還是不行，我答應(yīng)甘縣長了，還有幾天的大戲沒唱。就算是關(guān)水閘，也得等船戲散了吧？”

    “呵呵?！贝彘L笑了起來，說“老沈大叔，戲班都跑了，還怎么唱戲？再說了，這幾天咱們村里為了唱船戲天天死人，你以為甘縣長就不頭痛？正好，借戲班跑了這個引子，這船戲就散了吧。放心，不用您老出面，甘縣長那里，我去說。”

    看到眾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爺爺也只好點頭，隨了大流。

    好事不趕晚，第二天我睡醒之后，就聽說村長已經(jīng)和甘大葉縣長說好了，由于這次百歲船戲準(zhǔn)備得不充分，造成了幾名群眾的意外身亡。加上之前請的戲班突然無故離開，這次的百歲船戲到此為止，善后的工作由村里自行解決。

    當(dāng)天下午，上游的清河水壩下了通知，在明天上午八點起，水壩進(jìn)行關(guān)閘屯水測試。測試時間大約十小時，開閘時間另行通知，望下游各村做好準(zhǔn)備。

    這就要動手了。戲不唱了，太爺爺?shù)膲垡舶萘?。剩下的事兒我本來不想?yún)⑴c，和孫胖子商量著是不是早點回去。沒想到孫胖子不知吃錯了什么藥，非要看看大清河的河底到底有什么東西。

    不過也就是因為他的這份堅持，我和他才拉開了鬼戲之后，另一個故事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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