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薄靳言又露出那招牌式的倨傲笑容:“接幾個案子就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 “如果他沒死,就一定會再回來。他的無聊游戲才開了個頭,怎么會舍得走?” —— 是夜,月色清朗。 簡瑤坐在薄靳言的書房里,看書。 既然定下心要跟他,她就想抓緊一切時間,補充專業(yè)知識。 不過,現在這個“跟”,當然還只是工作上的。而至于他這個人…… 看書間隙,簡瑤忍不住抬頭,瞧一眼坐在書案另一側的他,簡單的襯衫西褲,清俊、安靜、又專注。 她要怎么看清他的心? “看我干什么?”他頭也不抬,聲音突兀的響起。 簡瑤臉頰一熱,答得卻游刃有余:“隨便觀察一下?!?/br> 薄靳言沒再關注這個問題。他放下手里的書,若有所思的望著她:“你今晚可以搬下來。以后就住書房。” 簡瑤:“……我不搬。” 薄靳言眸色微斂:“我的助手,難道不應該24小時在我身邊?” 對于他這種不知好歹的、自以為是的要求,簡瑤已經習以為常,完全不會再有任何類似“小鹿亂撞”的表錯情的想法。她淺淺一笑:“我喜歡有自己的空間。你隨時有需要,叫我下樓好了?!?/br> 薄靳言就沒再說話,只是臉色當然有點臭。他站起來,摘下領帶,松了松衣領,看樣子是打算去洗澡了。 他剛走出兩步,簡瑤掙扎猶豫了一下,再接再厲開口:“而且……以后假設萬一我有了男朋友,如果感情很好,也是要跟他住在一起的,不可能24小時跟在你身邊?!?/br> 話一出口,她的臉立刻guntang。 然而這話居然收到了效果。因為薄靳言停住腳步,明顯一怔,側眸看著她。 四目凝視,他的黑眸慢慢變得銳利而冷傲,令簡瑤的心跳都有點不穩(wěn)。 “哼……”低沉的嗓音,幾乎微不可聞。 他面無表情的轉身走了。 這是……什么反應??? 聽到主臥的門關上的聲音,簡瑤忍不住笑了。 管他是什么反應。是他那天叫她去找男朋友的,現在就先讓他知道,什么叫做男朋友! —— 又看了一會兒書,簡瑤想起白天的事,心念一動,站起來,抬頭看向一側靠墻的擺放卷宗的書架。 最醒目、體積最大的文件箱,赫然便是“加州鮮花食人魔”。 她墊了個凳子,站上去,翻看文件箱里的東西。 首先是案件的整體資料。簡瑤匆匆看完,大概理解,為什么鮮花食人魔tommy,會成為近年來fbi歷史上,最難捕獲的變~態(tài)連環(huán)殺手。因為他挑選受害者完全沒有規(guī)律:不同年齡、膚色、性別、職業(yè),都會成為他的盤中餐。而且他的財力還非常不錯。雖然來自低收入破裂家庭,但是智商極高,靠金融投資,躋身富人階層。這樣一個人,要掩飾自己的罪行,當然比普通人更容易。 然后就是每個受害者的單獨文件夾,厚厚一摞。簡瑤翻了幾個,就有點看不下去——那些圖片太殘忍了。無意間翻到最后一個受害人的文件夾,瞥見名字,她的手立刻頓住。 simon,薄靳言。 —— 薄靳言洗完澡出來,換了身干凈襯衣,頭發(fā)還有點濕,但他也不在意。 想到剛才簡瑤有關“男朋友”的話語,他心里還頗有些不滿意。誠然每個人都會找自己的伴侶,但在那個女人心里,他的重要性顯然還比不上未來不知會從哪里冒出來的某個平庸男人。 可笑。 他走到客廳,卻見簡瑤也從書房出來了,就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一份鮮花食人魔的卷宗,上頭有他的名字。 聽到腳步聲,她抬頭看著他,眼中似乎包含著某些復雜的情緒。 薄靳言看她一眼,走過去,在她身邊沙發(fā)坐下,打開電視,自顧自看《法治紀實》。 剛過了一會兒,忽然感覺到有人在輕扯他的衣袖。一轉頭,就對上簡瑤那澄澈柔亮的眼睛,好像兩汪烏黑的深泉。 “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口?!彼p聲說。 薄靳言奇怪的瞥她一眼。 “從來沒有女人看我的身體?!彼舶畎畹拇穑D頭繼續(xù)看《法治紀實》。 “我要看?!焙啲幐纱嘧プ∷母觳?,語氣堅定,“我是你的助手,這跟案情有關,我當然可以看?!?/br> 薄靳言這才又淡淡看向她,靜默一瞬,伸手開始解襯衣扣子,不過眼睛又回到了電視上。 他神色自若,簡瑤的心卻慢慢提起來。 扣子全部解開,襯衣敞開了,男人寬闊的胸膛、精瘦的腰腹,呈現在她面前。 他身上的皮膚也很白皙,但是肌rou看起來修韌均勻,一點也不顯得羸弱。 他甚至還有腹肌…… 簡瑤上次看見的是背上的傷痕,這次首先是正面。 傷口不多,卻更加猙獰兇險。 左胸下方,靠近心口位置,是一道暗紅的疤痕;腹部正中,還有一道長長的淺色的傷口。 簡瑤腦海中閃過卷宗里那些屬于薄靳言的血腥照片,眼眶一陣酸澀。 還有那段有關他的話:“……simon失蹤長達半年。獲救時傷勢極重、大量失血,體內已出現多個器官衰竭,同時失去意識。在重癥病房搶救四天四夜后,終于脫離危險期……然而正是靠他在被囚禁期間,秘密向fbi提供情報,才抓住了臭名昭著的鮮花食人魔。同時,他還挽救了與他一起被困地窖中,十二名無辜市民的生命……” 他曾經殘破一身,換回十二條人命。 可這些事…… 簡瑤抬頭,望著他依舊清冷淡漠的側臉,隱隱還有點不耐煩的眼神——他從來不提這些事,只是繼續(xù)傲慢著幼稚著…… 想到這里,簡瑤眼中濕意更重。 “看夠了嗎?”薄靳言冷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簡瑤沒理他,她伸手,輕輕摸上了他腹部的疤痕。指端傳來冰涼而起伏的觸感,她想:不知當時,他被剖開了有多深? 忽然間,手指被人牢牢握住了。是薄靳言。 簡瑤的目光先落在他修長有力的手指上,而后才移到他臉上。他的俊臉似乎泛起了一絲薄紅,眼神淡淡的:“很癢,不要摸?!?/br> 簡瑤原本沒覺得自己會哭出來。 他這句話一入耳,她還笑了??尚念^也狠狠一軟,一滴眼淚竟自己掉了下來。 薄靳言明顯也沒想到,神色微怔,直直的盯著她沒說話。 簡瑤有點尷尬,轉過頭去,從茶幾上抽出張紙巾,擦掉淚痕,沒出聲。 他卻盯著她開口了:“如果知道會讓你哭,我是不會給你看的?!鄙焓珠_始一顆顆系襯衣扣子。 簡瑤本來已經輕松的把那點淚意忍回去了,哪里想到他會忽然冒出這么……溫柔的一句話,眼眶瞬間又熱了,一大滴眼淚又滑落下來。 她不看他,連扯了幾張紙巾過來,低頭擦著??杉词惯@樣,也能感覺到身旁的他,兩道灼灼的目光,停在她臉上。 “別看我,看你的電視?!彼秃鹆艘痪?。 “嗯?!彼韲道锏偷蛻寺?,然后真的轉頭,繼續(xù)專注看電視去了。 簡瑤悶悶的坐在他身邊,眼眶還濕漉漉的,又吸了吸鼻子。呼……ok了…… 肩膀突然一沉,是他的手搭了上來,輕輕摟住了她。 簡瑤頓時全身都僵住了。 “別哭了?!睒O淡的聲音。 “……嗯?!?/br> 窗外夜色依舊清朗,電視的畫面和聲音仍然在繼續(xù)。薄靳言的手就這么搭在她肩頭,沒有移開。兩人緊挨著坐著,她幾乎能聞到他身上沐浴后很淡很淡的香皂味,還有男人軀體散發(fā)出的微熱氣息……他的手只是輕輕握住了她的肩頭,可于她,卻像有千鈞重,身體表面每一個細胞,仿佛都感覺到了他的重量,他掌心的溫度。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半小時,也許只有十幾分鐘,薄靳言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搭在她肩頭的手,自然而然松開。簡瑤陡然全身一松,但好像又有點……舍不得。 他卻完全沒注意她的情緒,接起電話,眉頭微揚:“子遇?!?/br> 兩人在電話里說起今天江皓的事。簡瑤坐了一會兒,越坐臉越紅,索性站起來,把東西一拿:“我走了?!?/br> 薄靳言抬眸看她一眼:“晚安?!?/br> “晚安?!?/br> 那頭的傅子遇頓時笑了:“這么晚……簡瑤還在你這里?” “嗯,她剛才哭了,我在哄她?!北〗源鸬煤茏匀?。 正在開門的簡瑤窘極了:“不許跟他說!” —— 簡瑤回家后,先洗了個澡,換了睡衣,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夜色已經很深了,窗外寂靜無聲。她閉上眼躺了一會兒,又坐起來,從包中拿出樣東西。 那是她今晚從鮮花食人魔薄靳言卷宗中,復印的一張照片。 也許,就是在他被囚禁的地窖拍的。地面又黑又臟,崎嶇不平。而他就靜靜的趴在地上??床磺逅┑氖裁匆路?,因為他全身已經被暗紅的血液浸透,身下也是一片血泊,只能隱隱看到滿背血rou模糊。唯有他的臉是白皙的,雙眼緊閉著,英俊的臉彷如沉睡,又仿佛已經死去。 簡瑤躺在床上,舉著這照片,靜靜看了一會兒,然后送到唇邊,輕輕在他的臉頰上一吻。 —— 簡瑤離開后不久,薄靳言就回房睡覺了。 臥室里一盞柔燈,他拉上窗簾,站在鏡前脫襯衣。 身軀再次裸~露在空氣里,他看著鏡中映出的斑駁傷痕,忽然就想起剛剛簡瑤的觸碰。 他也伸手,摸了摸腹部的傷口。 不癢,沒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