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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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氏對著嚴(yán)太醫(yī),雖然不至于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她對衡哥兒受傷的可憐心疼之情,但也是十分難過,語氣非常沉痛。 衡哥兒在炕上沒下來,只是坐著給嚴(yán)太醫(yī)行了一禮,嚴(yán)太醫(yī)又給衡哥兒看了傷,把了脈,然后就和季大人以及許氏在次間去坐著說了一席話。 嚴(yán)大人在宮里行走二十來年,雖然是作為一直不大受重用的外傷大夫,但也是很有心機(jī)和眼色的,少說話就少惹事。 所以他并沒有和季大人他們說太多,只是說他來給季衡看傷,是皇上吩咐,當(dāng)然季家拿著名帖去請他,也讓他十分感動,這是季家看得上他。 之后才又說了衡哥兒的傷,給開了藥,說了注意事項(xiàng),然后又寒暄了幾句,就要告辭了。 許氏趕緊讓丫鬟送了謝禮給他,又讓安排轎子送他離開。 季大人甚至一路相送,將他送到了車轎院子才罷了。 31、第十五章 吳老大夫開的藥已經(jīng)抓回來了,許氏很是細(xì)致地對比了吳老大夫和嚴(yán)太醫(yī)開的藥方,給衡哥兒開的內(nèi)服藥并無差別,她這才放了心,讓人將藥去煎了。 而衡哥兒面上的傷,因?yàn)椴⒉缓冒饋恚灾皇巧狭怂幍珱]用紗布包。 外用藥,兩個大夫都是讓一天換一次,許氏看衡哥兒用了嚴(yán)太醫(yī)的藥,臉上的傷倒沒再流血或者紅腫起來,她便讓用嚴(yán)太醫(yī)開的藥,沒用吳老大夫的藥。 在她認(rèn)為,雖然皇宮里的東西并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既然皇帝都是用這個藥,想來卻也是最穩(wěn)妥的。 許七郎在許氏的臥房里陪著衡哥兒,衡哥兒昏昏欲睡,他也就不好吵他,只是坐在旁邊一動不動盯著衡哥兒發(fā)呆。 衡哥兒方才和季大人說了太多話,此時臉上的傷口就不大好受,心里其實(shí)也有點(diǎn)懊惱自己和季大人那么說,要是把季大人惹惱了,他覺得自己可沒有多少好處。 時間漸晚,許氏喂了衡哥兒喝過藥了,就讓許七郎回房去睡覺去了,自己便陪著衡哥兒在炕上睡。 許氏不習(xí)慣睡炕,總覺得太硬,有時候又突然太燙,讓她覺得難受。 于是就睡不好,反而一晚上的時間,大多用來注意衡哥兒的動靜了,怕他睡著了會碰到傷口,好在衡哥兒睡姿十分好,睡著了一動不動,傷口倒沒被碰到。 衡哥兒形成了生物鐘,每日早上早早就會醒過來,這一天醒過來,想要起床的時候,感受到臉上的疼痛,才想起來受傷了不用進(jìn)宮伴讀了。 因衡哥兒發(fā)現(xiàn)自己跟著許氏睡,許氏都睡不好,神色憔悴,衡哥兒便要求回了自己臥室去住,許氏本不答應(yīng),衡哥兒說自己臉上的傷口已經(jīng)在結(jié)痂,不會出事,再說,還有丫鬟守著,許氏不用那么擔(dān)心也沒事,而且許氏要是因?yàn)檎疹櫵眢w不好,反而讓他擔(dān)心,說不得更會影響傷口。 許氏很感動兒子的聽話和為自己著想,讓衡哥兒回了他自己的臥室去住。 衡哥兒不去宮里伴讀了,許七郎就很沒心思上課,總是一大早跑衡哥兒跟前來陪著他,被衡哥兒教訓(xùn)了幾句,又被許氏說了,他才不情不愿地到前院去上課。 季府里一切倒是平靜的,宮里卻并不平靜。 小皇帝和平國公世子之間鬧的矛盾,鬧得皇帝被平國公世子而傷了手,這可不是一般的罪過。 小皇帝再也不要平國公世子徐軒給他做伴讀,在平國公從湯泉山趕回京里又進(jìn)宮探望小皇帝后,小皇帝依然不收回成命,平國公府便也對小皇帝沒有了之前的親近。 失去了和平國公府的親近,小皇帝最大的倚靠就只能是趙太后了,趙太后明面上是勸小皇帝不要孩子氣和徐軒鬧矛盾,心里卻是對小皇帝現(xiàn)下只能倚靠趙家而高興的。 而衡哥兒,也因?yàn)檫@次這件事而徹底成名了。 不過卻不是什么好名聲。 當(dāng)初小皇帝要衡哥兒進(jìn)宮做伴讀的時候,就是說他聰慧可人,見過衡哥兒的大人們,也都不得不在心里承認(rèn),這個在江南水鄉(xiāng)長到現(xiàn)今的孩子的確是好看,就像是一方江南溫軟的水,清澈透亮,明凈動人。 現(xiàn)在,小皇帝又因?yàn)楹飧鐑憾推絿[了矛盾,衡哥兒長得好看的名聲就更響了。 因此,衡哥兒被平國公府世子傷了面頰,很大可能會破相,就讓人在心里惋惜,懷璧其罪,這句古話是很對的。 因此種種,甚至還有人專門到季府來拜訪,就想看一看衡哥兒到底長什么樣子,惹得皇帝那么喜愛,因?yàn)楹⒆舆€小,一般人倒不會去向佞臣想,只是覺得衡哥兒是乖巧可愛,討得也還是孩子的皇帝喜歡。 不過太太許氏將衡哥兒管得很嚴(yán),誰的探望都沒有用,最多是在正廳里招待,也是許氏做陪客,并不讓衡哥兒讓誰看到了著風(fēng)。 因年前太忙,又出了衡哥兒的事,許氏便叫了四姨娘和三姨娘來一起管家處理年前的各種事情。 到十一月十九,這一天是小皇帝的生日。 皇帝的生日被稱為“嘉節(jié)”,又叫“萬壽節(jié)”,朝中要放假三天,而且要普天同慶。 不過,小皇帝年紀(jì)還小,這才是十二歲,而且他手上還有傷,就沒有大肆辦什么壽宴。 臣子們在萬壽節(jié)這一天,進(jìn)宮里去賀了壽后就離開了,宮里也沒有安排宴會招待。 小皇帝則是吃了太后宮里給做的萬壽面,然后也就回到自己的寢宮休息了。 休息養(yǎng)傷了十來天,衡哥兒面頰上的傷已經(jīng)結(jié)痂,只是痂還沒有落盡,平常依然是覺得很癢,要控制著不能去抓撓,在養(yǎng)病這十來天里,他也低燒過兩三次,但因?yàn)橛泻么蠓?,倒是沒出什么事。 到萬壽節(jié)這三天,許七郎也不用上課了,他,還有衡哥兒,還有府里同樣放假不上課的幾個姑娘,都在衡哥兒的書房外間里坐著玩。 許七郎和三姐兒兩人玩雙陸,衡哥兒坐在許七郎身邊看著,四姐兒和五姐兒就坐在三姐兒旁邊看,兩個人玩,其他幾個人都跟著做參謀,也跟著著急。 衡哥兒倒是觀棋不語的,四姐兒則是不斷給三姐兒出主意,五姐兒是家里女兒里最漂亮的,她的母親又懷上孕了,她是個喜歡害羞的性子,在她母親又有孕后,她和三姐兒四姐兒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一些,故而和她們的關(guān)系也好很多,最近倒是一直和她們在一起玩。 衡哥兒看了一陣,就叫荔枝和桂圓去端點(diǎn)點(diǎn)心來吃,將茶換一壺?zé)岵琛?/br> 跟著衡哥兒的大丫鬟扶風(fēng),因?yàn)槟昙o(jì)不小了,已經(jīng)被許氏安排了人家要嫁人,以后他身邊服侍的就是荔枝和桂圓,荔枝是南方人,皮膚略微有點(diǎn)黑,但是圓臉很討人喜歡,心又很細(xì),比起漂亮得多的桂圓,衡哥兒倒更喜歡她多些。 荔枝去端吃的來,衡哥兒略微有點(diǎn)昏昏欲睡,這時候剛出去的桂圓跑進(jìn)來在衡哥兒跟前小聲說,“大少爺,前院來了個小客人,說是您的同窗好友,來拜訪您?!?/br> 衡哥兒愣了一下,心想他的同窗好友,會是誰? 心里覺得也許是趙家世子趙致禮,嘴里說,“父親母親呢?” 桂圓道,“奴婢不知道老爺,太太出門了還沒有回來?!?/br> 衡哥兒想起來許氏的確說是要出門去拜訪,還交代他連正房大堂都不能去,怕大堂里有人進(jìn)進(jìn)出出帶起的風(fēng)。 衡哥兒只好對桂圓說,“沒有怠慢貴客吧。” 桂圓說,“沒有,好好地讓在前面廳里招待著。” 衡哥兒想會被請到前面廳里招待著,想來是穿著打扮就看得出來不俗,當(dāng)然,也會是氣質(zhì)上盛氣凌人,讓家里這一眾見慣貴客的人也不敢怠慢。 衡哥兒便又問,“剪雪jiejie和母親一起出門的嗎?” 桂圓說,“沒,在府里呢。” 衡哥兒便笑了一下,“去叫剪雪jiejie,你和她去迎了客人進(jìn)來吧,就給客人告一下罪,說我臉上的傷還沒大好,不能出門吹風(fēng),才沒出門親自迎接?!?/br> 桂圓應(yīng)了,才又出去了。 許七郎已經(jīng)停了手里的棋,看向衡哥兒,“是誰?” 衡哥兒說,“你們轉(zhuǎn)到里間去玩吧,應(yīng)該是趙家世子?!?/br> 三姐兒已經(jīng)十二三歲了,是要避男客的年齡了,所以她就趕緊放了手里的棋,準(zhǔn)備避進(jìn)里間里去。 四姐兒和五姐兒也起身進(jìn)里間去。 許七郎說,“我又不用避開,我就看看那個趙世子是什么樣的,你在宮里,他沒欺負(fù)過你吧?!?/br> 衡哥兒一笑,“你當(dāng)我是什么,誰都欺負(fù)我?!?/br> 許七郎道,“我就是擔(dān)心。要是他欺負(fù)了你,我……” 衡哥兒趕緊打斷了他,“你怎么著,你可不要亂來。他在宮里時很照顧我。你不要想著我在外面,總在受欺負(fù)。” 許七郎將雙陸棋盤給抱進(jìn)里間去了,就又出來在外間陪著衡哥兒坐著。 很快,剪雪就帶著客人進(jìn)來了。 衡哥兒已經(jīng)站起身來,當(dāng)看到打起門簾進(jìn)屋來的客人時,即使是一向沉穩(wěn)的他也怔住了,然后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來客對著他一笑,道,“衡弟,十三天未見了,可好?臉上的傷好得怎么樣?” 衡哥兒要跪下行禮,但看小皇帝對他使眼色,他就趕緊轉(zhuǎn)了話,“你……你怎么來了?” 小皇帝道,“專程來看你來的?!?/br> 衡哥兒趕緊引了他上坐,坐到榻上,自己卻在地上站著,將左邊的臉頰轉(zhuǎn)給他看看,說,“臉上的傷就要全好了?!?/br> 小皇帝伸手托了托他的下巴,仔細(xì)打量了他的左臉,只見都已經(jīng)結(jié)痂了,而且有一點(diǎn)痂已經(jīng)脫掉了,能夠看到下面的白嫩的痕跡,比起面頰別的地方,要更白一些,不過衡哥兒面頰本來就白,不仔細(xì)注意,并不能看出不同來。 不過此時也并不能肯定這些痂全脫掉之后,就會絲毫不留痕跡下來。 小皇帝說,“這些痂都脫掉了,再用那個玉顏生肌膏抹上去,對消除痕跡很有用?!?/br> 衡哥兒笑了笑,說,“多謝你。聽說你的手傷了,好了嗎?” 問后面一句時,神色里是擔(dān)心,小皇帝將自己的左手抬起來給他看,小皇帝身體的傷口愈合能力比衡哥兒好不少,才十幾天,就只能看到手掌上一道嫩紅的新rou痕跡,是傷口已經(jīng)好了,大約受傷的時候傷口也并不深。 說到這里,小皇帝看向了站在了另一邊神色不定看著兩人的許七郎,就問,“這位是?” 衡哥兒趕緊介紹,“他是我的表哥,許達(dá)川,因行七,就叫七郎?!?/br> 小皇帝對他點(diǎn)了一下頭,說,“不愧是衡弟你的表哥,也是一表人才?!?/br> 許七郎不是傻子,看衡哥兒和小皇帝之間的相處,就已經(jīng)看出來,這個客人,大約不是趙家的世子,而是另外的身份,作為衡哥兒同窗的,除了趙世子,就是皇帝,還有傷了衡哥兒的徐世子。 而手受過傷的,當(dāng)然就是皇帝了。 所以許七郎這次沒有犯渾,規(guī)規(guī)矩矩對著小皇帝行了一禮,說,“公子謬贊了?!?/br> 荔枝上的茶水點(diǎn)心上來,正好就用來招待小皇帝了。 衡哥兒在小皇帝旁邊坐了,小皇帝帶來的兩個小太監(jiān),就在房里門口站在,被剪雪邀請在外面廳里去吃些茶點(diǎn),他們本來沒答應(yīng),在小皇帝讓他們?nèi)チ酥?,他們才出去了?/br> 衡哥兒便也讓許七郎先出去,許七郎這次很聽話地就出了門。 小皇帝和衡哥兒坐在一起說話,也沒說什么,就是這十幾天以來的想念之情,又說讓衡哥兒受傷,他很過意不去。 衡哥兒自然也是怎么煽情怎么客氣就怎么說。 然后才問,“皇上,您這樣出來,被發(fā)現(xiàn)沒有在宮里,可怎么好?!?/br> 小皇帝目光柔和地看著他,“沒事,朕自有萬全之策。” “?。俊焙飧鐑汉芤苫蟮乜粗?。 他眨了一下眼睛,帶著些調(diào)皮促狹的意味,說,“李閣老病了,昨日朕的生辰賀禮,他也沒有來。所以朕今日就專程出宮來看看他?!?/br> “???”衡哥兒就是一驚,心想皇帝還真是沒什么不能做。 又坐了一會兒,小皇帝就握了衡哥兒的手拍了一下,道,“朕還得去李閣老府上,就先走了,你好好養(yǎng)著傷,臉上不要留了痕跡,不然朕以后見到你定然睡不安穩(wěn)了?!?/br> 衡哥兒趕緊起身來送他,又深深感謝了他來看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