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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嫡子身份――許一世盛世江山在線閱讀 - 第121節(jié)

第121節(jié)

    皇帝道,“朝臣們沒有不答應(yīng)的。不然你修建的后陵要怎么辦,作為空陵么?!?/br>
    太后氣得直接從榻上跳了下來,想要給皇帝幾巴掌。

    太后本就是武將之家出身,脾氣其實(shí)是暴躁的,但這么要親自動手打人卻是沒有過的,此時她是氣得狠了才這般。

    皇帝卻對她的暴怒毫不以為意,甚至是以冷眼旁觀看笑話的神色看著她,這就更讓太后生氣了,太后還沒有打到皇帝,皇帝抓住了她的手將她一攘,直接把她攘到了地上去。

    太后氣喘吁吁,面頰緋紅,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皇帝然后走到了門口去,又對外面喚道,“結(jié)香姑姑?!?/br>
    結(jié)香宮女進(jìn)了房間里來,對著皇帝行了一禮,皇帝又坐回了位置上去,然后說道,“將太后扶起來。”

    結(jié)香趕緊過去將太后扶了起來,太后因?yàn)樘鷼饬耍崎_結(jié)香,而且還給了她一巴掌。

    結(jié)香挨了打也并不動容,只是說道,“娘娘,起來吧。”

    太后尖利地大罵,“滾?!?/br>
    結(jié)香沒滾,還是將太后半拖半拉地扶了起來,讓她在榻上又坐下了。

    皇帝沒有讓結(jié)香出去,而是對太后說,“等你死了,朕會讓結(jié)香姑姑到麒麟殿去伺候朕,本來朕是早有此意的,只是結(jié)香姑姑念著和你的舊情,不愿意過去早早過去罷了?!?/br>
    結(jié)香女官微微弓著身子,并不言語。

    而太后因皇帝這話自然是明白了,她眼神銳利地射向結(jié)香,道,“好啊,你是從什么時候背叛主子投向了他的?!?/br>
    結(jié)香訥訥并不回答,太后于是道,“背叛于哀家,你休想有好結(jié)果,你們都給哀家陪葬,都陪葬?!?/br>
    皇帝笑了一下,說,“母后,你都要死了,又說什么陪葬的事情。結(jié)香姑姑,你說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投向朕的?!?/br>
    結(jié)香神色平靜,眉宇之間卻自有堅(jiān)毅和看透世情的淡然從容,說道,“娘娘,奴婢同陛下生母易貴人其實(shí)是雙生姐妹,因?yàn)榧抑胸毨?,母親又無法哺乳,就將奴婢送給別人養(yǎng)了,沒想到養(yǎng)父母家里遭難,我就被賣為了奴婢,后來輾轉(zhuǎn)被賣到了趙府,幸得娘娘您賞識,做了您身邊的婢女,甚至跟著一起到了皇子府,又入了宮。雖然如此輾轉(zhuǎn),但奴婢知道我有一個雙生jiejie,且和她之間有一種牽系在,第一次在宮里見到她,我就知道我們是姐妹,jiejie也有和我相同的感受。她心痛,我也會跟著心痛,她恐慌,我也會恐慌,她高興,我也會高興,反之,我的感受于她亦然,這是多么玄妙的一件事呀,就像是我們是同一個人,她死的時候,我也痛得生不如死,之后好了,就像是失了魂,只是我受jiejie所托,要好好護(hù)著陛下,這才有了生氣一直活下去。而奴婢知道娘娘待我亦是不差,所以娘娘失勢,奴婢也不愿意就此離去,定然要伺候娘娘到最后時刻才好。”

    太后聽得眼睛怒瞪,張目結(jié)舌地看著結(jié)香,心想這么多年來,她最信任的人,跟隨了自己幾十年的人,其實(shí)一直是在騙著自己,這事情讓她完全不能接受,她突然一口血吐了出來,眼前一片發(fā)昏,但她又趕緊穩(wěn)住了自己,結(jié)香看到她吐血就趕緊上前伺候,又拿手巾為她擦拭,又端參茶給她喝,但太后一巴掌打開了那參茶,又狠狠給了結(jié)香一巴掌。

    皇帝只是坐在旁邊冷眼旁觀,看著太后那氣怒又不可接受的神情,心中卻也并無太多快感,他自知自己的情緒總是變化太快,對太后的恨是早就沒有了的,太后在他眼里,只是一個身份,想要她如何,就要她如何,因?yàn)闆]有了深刻的恨,看她如此,他也就沒有什么可歡欣的。

    皇帝發(fā)現(xiàn)自己除了對季衡,以及與季衡有關(guān)的事情有很大的情緒波動,對其他的事情,幾乎都是冷靜到讓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的程度。

    沒了季衡,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轉(zhuǎn)動的機(jī)器,一個皇位上的機(jī)器,不是一個人。

    他此時又不可遏制地想到了季衡,想到了那晚他在他身下像是一團(tuán)光,將整個人都照亮了,他從沒有如此興奮幸福過,自然也從沒有如此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是個人。

    皇帝又想到了季衡那要刺向他又偏開的短劍,他露出了一絲笑來,然后對太后說,“朕是娘親的兒子,但娘親和朕姨母是如此親密的姐妹,朕也是姨母的兒子。慈圣皇太后走了,朕還有姨母可以孝順,所以母后你倒是可以安心地走的?!?/br>
    太后怒不可遏地大喝一聲,“賤婢所生,你安敢如此?!?/br>
    她罵完就又吐了一口血,結(jié)香為難地又要伺候她,皇帝卻說,“姨母,你不要去伺候太后了,她這是怒極攻心,將胸口郁結(jié)吐出來,也就好了?!?/br>
    太后聽他這么說,更是氣得很。

    皇帝又說,“朕還有件事忘了告訴母后你,你覺得為何趙家會敗得如此一塌糊涂。”

    太后胸口起伏,怒瞪著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

    皇帝笑了笑,說道,“因?yàn)榧居贡砀鐚?shí)在是對朕不錯,他因你們?yōu)樗才诺幕槭虏粷M意,所以早早投誠到朕的身邊,你們所做,朕哪里還有不知道的呢。母后呀,你最喜歡的侄兒都是如此,你說朕能沒有如此運(yùn)勢嗎。”

    太后眼睛瞪得溜圓地看著皇帝,嘴張了張,想要說什么,最后卻是身子一歪,一下子倒在了榻上。

    皇帝微微勾起了唇,是個冷靜而嘲諷的神色,靜靜看著太后。

    結(jié)香宮女在旁邊站著,看到太后這樣,猶豫了瞬間走過去要扶起來,但是發(fā)現(xiàn)太后身子卻是突然變沉了一樣,她一驚,伸手去探了探太后的鼻息,緊接著就是一驚,看向皇帝。

    皇帝這時候卻起了身,道,“太后心胸即使寬廣,想來也無法忍受自己最信任的人從最開始就不可信任,寄托最大的人其實(shí)早就背叛。”

    結(jié)香宮女一下子給皇帝跪下了,皇帝看向她,說,“姨母,你想如何,朕都會允你的?!?/br>
    結(jié)香道,“讓奴婢為娘娘守陵吧?!?/br>
    皇帝眼神動了一瞬,然后又恢復(fù)了幽深冷靜,道,“朕允了?!?/br>
    然后轉(zhuǎn)身就出了房門。

    當(dāng)天晚上,宮里的大鐘被敲響,正是太后薨逝的鐘聲。

    166、第三十五章

    太后怒火攻心嘔血而死,在皇帝心里是死得其所。

    雖然太后和皇帝之間存在很大的矛盾,但皇帝對待死去的太后卻沒有太苛刻。

    太后雖然果真是被葬到了后妃陵里,葬禮卻沒有太減省,而是對得起她太后的身份,而且給上了謚號“壽顯皇后”,這個謚號也沒有顯得刻薄。

    朝中大臣們都以為以皇帝苛刻和狠辣,且太后死得突然,脫不開是皇帝下的手,皇帝對死了的太后一定不會好,沒想到皇帝倒是挺大方的。

    這個大方,對死了的太后自是沒有影響,卻會影響還活著的趙家人。

    朝臣官員們的心思都是十分活的,揣測人心更是有一套,特別是揣測上意,更是發(fā)揮到了極致。

    而皇帝則是故意讓他們揣測的,以太后的葬禮規(guī)格來知道他的意思,他對趙家,的確是沒有斬盡殺絕的意思了,而要派趙致禮南下浙江福建擴(kuò)建此地水師做好海防也是確確實(shí)實(shí)的事情。

    有了這個猜測,之前一直覺得皇帝心冷不念舊情的大臣,也對皇帝些微改觀了,知道趙致禮畢竟曾經(jīng)做過皇帝的伴讀,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還是有情分的。

    皇帝對待趙家二房那么狠,對趙家大房卻只是恩威并重,沒有要讓趙家大房同二房一樣結(jié)局的意思。

    這下,本來門可羅雀的原定國侯府,現(xiàn)如今又有了些人愿意和趙家大房走動了。

    雖然皇帝派趙致禮南下擴(kuò)建水師,但是當(dāng)初本是趙家麾下的軍隊(duì),卻全都被皇帝收回手中派了另外的人接管了,且調(diào)動軍隊(duì)之權(quán),只握在他自己手里,這次趙致禮南下所用的人,則是另外的人。

    而趙家原定國侯趙化淳因?yàn)橼w家被皇帝逼得走投無路心灰意冷,在年前就大病了一場,一頭黑發(fā)幾日之內(nèi)盡皆變白,身體大不如前,在趙太后過世后,他更是顯出蒼然老態(tài),無法過問事情。

    趙家的幾位庶子,老大已經(jīng)戰(zhàn)死,老二卻要庸碌很多,現(xiàn)如今趙家能夠頂起家中梁柱的只有趙致禮,后面幾位弟弟,除了老五稍稍好些,其他兩個便也是庸碌得很,根本不堪用。

    趙致禮知道自己身負(fù)的職責(zé)不小,因海防和打擊??艿姆桨甘羌竞馑岢觯栽谀舷轮?,他又和季衡見了一面。

    因?yàn)榛实塾幸魂?duì)在民間的暗衛(wèi),趙致禮知道皇帝有耳目,所以也并不偷偷摸摸見季衡,而是到了季府去,直接登門拜訪。

    季衡已經(jīng)在翰林院做修撰,雖然他有著一張惹人遐想的臉,但是作風(fēng)卻是十分端正,為人嚴(yán)肅卻不死板,學(xué)識淵博,性情卻平和,并沒有文人喜好和人辯論和爭執(zhí)的習(xí)慣,故而是特別討人喜歡的。

    到了翰林院,雖有板正的老臣最初對他多有偏見,但是不過短短時日,便對他另眼相看了,其中的其他修撰編修們,和他也是相處得極好,和他有矛盾的,則是找不出幾個來,雖然這與他是次輔長公子又是皇帝伴讀又是這一科狀元有關(guān),但也由此可見他處事的圓融。

    趙致禮到季府時,季衡沒在自己的屋里,而是在前院他之前和許七郎讀書的書房里,因季衡出仕為官了,以后會接待客人和商量事務(wù),所以季大人就讓人將用作讀書的這邊這個院子收拾整理出來讓季衡做了待客的書房院子,而瓔哥兒學(xué)習(xí)的地方,則是在他的西跨院里另辟了一間作為書房,并且另設(shè)了一道門,供夫子進(jìn)出給瓔哥兒上課。

    仆人對趙致禮說,“趙大人,這邊請,大少爺在他的書房里呢。”

    趙致禮跟著仆人過去,問道,“君卿的書房搬了嗎?!?/br>
    季衡的書房并沒有搬,他還是喜歡在原來的屋子里做學(xué)問,只是處理公務(wù)之類是在前院書房罷了。

    仆人則是很懂規(guī)矩的,絕對不會將家里的事情亂講,于是就說,“大公子現(xiàn)在是在前院書房里?!?/br>
    趙致禮點(diǎn)點(diǎn)頭,并不再問。

    季衡正在書房里和張先生說話,張先生說季衡道,“據(jù)聞皇上多次宣你入宮侍講,你為何都推脫不去,其中可有什么隱情?”

    張先生的話里帶著些微責(zé)備,因?yàn)榧词故窃诨实鄹笆褜櫠湥苍撚袀€限度。

    季衡自從上次被皇帝傷害,他怎么會不恨不怒,只是將一切都壓在心底而已,痛苦于他,他并不愿意多想,因?yàn)槎嘞胍矝]有任何用處,但是,即使不想,在潛意識里的痛苦憤怒其實(shí)并不能得到宣泄,他并不愿意看到皇帝,看到皇帝,無論他面上做得多么平靜平和,心里都并不會如面上那般平靜無波,所以,除了上一次皇帝來為他探病,他就從此拒絕和皇帝見面了。

    皇帝多次傳召他入宮,他都抗旨不遵了,甚至是在翰林院,皇帝傳他進(jìn)宮做侍講,這本該是他的本職工作,他也以自己剛?cè)牒擦衷翰⒉荒艹袚?dān)此重任將事情推掉了。

    他如此般,皇帝是完全拿他沒辦法的,而皇帝也明白,季衡對他在明面上是一派平和不吵不鬧,但是心里卻是存了芥蒂,劃開了溝壑。

    皇帝因此很介意,卻是沒有后悔當(dāng)初的所為的。但是他也知道要承擔(dān)后果,所以就是給季家的賞賜不斷,幾乎是每旬都得給賞點(diǎn)東西,也并不是多么名貴的,有時甚至只是時鮮水果,他也知道這些自然是不能打動季衡,好在是能夠讓他自己心里舒坦點(diǎn),而季衡拒絕入宮見他,他則是不能拿季衡怎么辦的。

    皇帝對此無能為力,同在翰林院的翰林們,則是幾次三番地看到季衡推脫不入宮侍講了,這雖然給別人提供了面圣的機(jī)會,卻也會給季衡招惹些閑話。

    于是季大人自然就知道了季衡總是抗旨不遵的事情。

    但現(xiàn)在季大人卻不好自己親自勸說季衡了,甚至是說都不好在季衡面前說這件事,于是就在張先生跟前提了兩句,張先生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勸一勸季衡為好。

    季衡對張先生是十分尊敬的,被張先生這么一說,他面上雖無什么神色變化,心里卻是起了一點(diǎn)波瀾,因?yàn)橄氲搅嘶实凵洗螌λ龅氖隆?/br>
    季衡說道,“先生,您就不要問了。”

    這還是季衡第一次對人說這種話,里面帶著的無奈和煩躁讓人動容。

    張先生嘆了口氣,有些欲言又止。

    季衡會這樣說,張先生自然也就有了猜測,雖然京里傳季衡是皇帝的佞臣,但是以張先生的慧眼,并不如此認(rèn)為,而張先生其實(shí)還從沒見過皇帝,無從得知皇帝對季衡的心意,卻從季衡這次這句話里,猜測皇帝是不是對季衡有過逼迫,畢竟季衡可從不是無理取鬧之人。

    張先生不好再問,只是說道,“一直抗旨不遵并不是辦法。若是是皇上的問題,那想另外的辦法倒是更好些。褒姒和西施皆是陪養(yǎng)出來送出后造成了亡國之禍,但是也有好的。”

    張先生這話隱晦地表達(dá)了他的觀點(diǎn),季衡眼睛些微睜大了,看了張先生兩眼,他心思已然變得復(fù)雜,家里去找?guī)讉€美少年引薦給皇帝嗎。

    上一次元宵節(jié),好幾位大人帶著美貌子侄去皇帝跟前,不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嗎,但皇帝也并沒有動容。

    季衡垂著眼睛想了一陣,對張先生說道,“皇上性情難測,先生,我并不認(rèn)為如此有多好,讓皇上知道我家本意,恐怕反而會惹來禍端,還是算了吧?!?/br>
    張先生倒因他這話愣了一下,又看季衡眉目之間突然帶上了一絲恍惚愁緒,不像是別的,反而是像為情所困。

    張先生一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了。

    季衡難道是對皇帝生了情,兩人這是情人之間的別扭?

    外面?zhèn)鱽砝掀偷穆曇?,“大少爺,趙大人前來拜訪?!?/br>
    這話打斷了季衡和張先生兩人的思考,張先生因自己的猜想心事重重起來,正好也借機(jī)對季衡說道,“如此,那我先走了?!?/br>
    季衡起了身對他行了送老師的大禮,道,“今日多謝先生來勸導(dǎo)。”

    張先生搖了搖頭,道,“你是心思最剔透的,只是皇上是皇上,不是一般人,動什么都不該動情思。”

    季衡聽聞,神色變了變,而還沒來得及解釋,或者辯解,張先生已經(jīng)大踏步走了。

    張先生和趙致禮在回廊上遇到,趙致禮不認(rèn)識張先生,只見是個挺拔文氣的中年人,兩人互相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就擦身而過了。

    季衡心思沉重,心情也是十分不好,趙致禮進(jìn)來時,他臉上一時都擺不出笑容來,只是起身道,“季庸,你被認(rèn)命參將,南下鞏固海防,打擊???,本該我去拜訪你,沒成想?yún)s要你先來了。”

    趙致禮看出了季衡眉宇之間的愁緒,走到他的身邊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一只長胳膊伸過去摟了他的肩一下,道,“你我之間,何需這些虛禮。我今日來你這里,倒不是為什么閑事,而是想和你再談一談南方海防之法。我南下,定然不能辜負(fù)皇恩,也不能辜負(fù)天下百姓,要有一番作為的?!?/br>
    季衡笑了笑,道,“天為國家孕英才,森森矛戟擁靈臺。浩蕩深謀噴江海,縱橫逸氣走風(fēng)雷。丈夫立身有如此,一呼三軍皆披靡。季庸你南下,當(dāng)如是。我在京里遙望,盼你功成名就。”

    趙致禮道,“有君卿這話,若是不能做到,男兒誓死不敢還?!?/br>
    季衡伸手也拍了一下趙致禮的肩膀,道,“若是我也能南下,到時候倒想和你一起合立戰(zhàn)功了?!?/br>
    季衡這話帶著些期盼,更多卻是抑郁之情,趙致禮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抑郁,因季衡不是個會抑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