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乖的房子里出來，小婉急匆匆去了幼兒園。james在幼兒園通常會比在家里午休得早一些，小婉去的時候，很多時候還沒醒。今天去的時候，james卻已經(jīng)在外面玩了。dora對她說今天james玩得太開心，中午沒有睡。

    小婉一想，如果中午沒睡，他晚上吃晚飯的時候開始就會眼神迷離。還要喝奶，洗澡，刷牙，洗臉。如果jk回來晚的話，她一個人真的是很趕。于是急急忙忙帶著james回了家。

    果不其然，吃晚飯的時候，james的眼神就已經(jīng)發(fā)直了。小婉只好連喂帶哄讓他趕快把晚飯吃完。趁他還玩得動玩具的時候，上樓打水帶他洗澡。洗完了澡，又下來拿牛奶的時候，jk回來了。小婉像看到救星一樣，對著jk指指樓上，兩個人一起相互搭把手，輕松了許多。不到七點鐘，james已經(jīng)完全睡著了。

    小婉從james房間出來，終于松了一口氣。門外的jk看著她，心疼地說：“我給你叫車回去吧！今晚早點睡?！?/br>
    小婉沒說話，直接下了樓，把jk的飯放到了微波爐里面。然后到了兩杯水，自己猛灌了一杯，又遞了一杯給從樓上下來的jk。

    jk喝完了水，小婉又把微波爐里的飯遞給他。對著他說：“你吃吧。不用管我，我洗完了碗就走?！?/br>
    “小婉，一會兒我來洗，你坐下來歇兩分鐘好不好？”jk說道。

    小婉搖搖頭，說道：“你手指根本還沒好。早晨又碰了水。我剛才回來試了那個塑膠手套，一不小心就漏水進去。戴了比不戴更麻煩！”

    “小婉，”jk站起來想攔住她。小婉忽然回頭看了看他，想了想，又轉(zhuǎn)身回去，洗起了碗。

    小婉洗完了水池里的鍋碗瓢盆，又回頭看看jk的碗也吃完了，又拿過來洗干凈。然后坐在椅子上說：“幫我倒杯水，喝完水我就走了?！?/br>
    jk到了杯水給她，問道：“既然現(xiàn)在有時間，要不要把今天的故事讀了？”

    小婉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睛，看著桌面，“你不是今天不想讀嗎？不想讀，不用勉強自己。”

    jk看看她，呼了口氣說：“你是不是生氣了？”

    小婉搖搖頭說：“誰都可以有不想做某件事的權(quán)力。你從來不勉強我，我也不想勉強你。我只是試著在用我自己的方式理解你。如果你，不想和我解釋的話?！?/br>
    “解釋什么？”jk不知道要說什么好，只好機械地問道。

    “解釋你心里頭的想法?。课以谙?，你是不是像鐘擺一樣，隔一段時間，就要遠(yuǎn)離我一些。然后再回來。那么究竟是遠(yuǎn)離我的時間會長一些，還是回來的時間會長一些？就這些。對你來說，是不是很無聊的想法？”小婉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的情感有一些卑微。她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了一下情緒，點點頭說：“我來打電話叫車，今天真的有點累了。”

    “小婉，我......”jk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釋，想了半天，只好說：“你還沒有了解一個完全的我?！?/br>
    小婉被jk一說，心里頭更迷糊了，問道：“完全的你？你一天的時間除了上班和睡覺，我?guī)缀醵己湍阒睾狭耍€要怎么了解？難不成你和allen一樣，有什么不想告訴別人的身體疾?。炕蛘咝睦锛膊。俊?/br>
    jk撓撓頭，還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釋，只好問道：“那如果我有什么疾病，你會不會想要離開我？”

    小婉回過頭看著他說：“有病就治病就好了。有病為什么就要想著離開呢？我頭上還有疤呢！我們抵消了?！?/br>
    jk的心里又一陣感動，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小婉走到他跟前，擔(dān)心地看著他，“你究竟有什么病不能說？與人密切接觸方面的恐懼癥？不會啊！我看你之前不是挺好的？”

    “我......”jk正要說話，小婉的手機響了，是allen。

    “你還沒回來？去哪兒了？”allen坐著車?yán)?，看著小婉房間的窗戶問道。

    “我……那個，今天james中午沒睡，吃完晚飯就困了。當(dāng)時jk又還沒回來，我只好自己把他弄睡了，現(xiàn)在正要叫出租車回去?！?/br>
    “你等著我！我馬上就到了！”allen不高興地掛了電話。

    小婉放下手機，看看jk說：“我不是不想告訴他，我是想等到他做完手術(shù)平安回來?，F(xiàn)在，他......”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釋下去了。jk點點頭說：“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是這么想的。到時候，我和他說?！?/br>
    小婉又看了看jk，jk知道兩人又回到了之前的話題，只好說：“和你想的差不多，只不過是偶爾會有?！?/br>
    小婉又懷疑地看了jk一眼：“真有這樣的心理疾??？我隨便編的。那你需不需要吃藥？要不要去看心理醫(yī)生？”

    jk呼了口氣說：“目前還沒有，如果太嚴(yán)重，我想或許我會去的?！?/br>
    “那......”小婉正要說話，外頭已經(jīng)聽得到allen的車子進來了。她只好拿起書包和外套，在門口換鞋。

    “小婉，”jk忽然又些擔(dān)心地問道：“你明早，明早還會來嗎？”

    “呵，”小婉笑了起來：“當(dāng)然來??！我還想仔細(xì)問問你的病呢！”剛說完話，allen就在外面按了按喇叭。

    jk只好把她送到門口，目送著她離開。

    車上的兩人都累了，誰也不想再多說什么。開了沒兩分鐘，就到了小婉家門口，小婉看看allen干澀的眼睛一直眨呀眨的，便對他說：“你不用天天來看我。就算我回來晚點，我也是打車回來。安全的！有時間趕快回去睡覺多好！”

    allen忽然回頭看看她，表情認(rèn)真地說：“我下面不在的這段時間，沒人能晚上來看你了。brad又沒車。你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什么事？”小婉問道。

    “你晚上天黑之前要回來。他再晚下班，六點半也到家了。只要他到家了，你馬上就要走！沒有理由，就是要走！知不知道？”allen嚴(yán)肅地說道。

    “我不知道！”經(jīng)歷了忙碌的一天，小婉聽到allen的語氣和這個沒有來的要求，也有些生氣，“我又不是臺機器。我忙了一天了，他回來了，終于有人搭把手把事情完成。我坐那里歇兩分鐘說兩句話再走都不行？”

    “不行，絕對不行！你是給他看孩子，不和他聊也是合理的。工作就是工作！”allen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不想和你吵架。”小婉努力壓制住一天下來的煩躁，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和下來，說道：“你能不能讓我知道一下提出這個要求的原因。讓我心里也有點被尊重的感覺？”

    allen知道自己這樣說，她是不會明白的。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釋才好，只好說：“沒法和你解釋。但是你記得，他不但是位老師，是位父親。他還是個男人！”想了想又嘆口氣說：“哎，這怎么和你解釋？你這個傻大憨！到這個年齡了居然要我來和你解釋！算了算了，那這樣，最多最多待到六點四十五，反正你七點之前要到家，每天晚上要和我視頻才行！”

    小婉本想和allen犟一犟，想想他剛才疲憊的眼神，只好點點頭。又嘆了口氣說：“行了，我也答應(yīng)你了。你放心了，回去睡吧！”說完便打開車門，背著書包，無力地往臺階上走去。

    allen看看她的背影，知道她心中充滿委屈。又心疼，又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他走出了車子，對著她喊了一聲：“小婉！”

    小婉回過頭看看他，有氣無力地說道：“別說了。超過七點了，你也是個男人，別忘了！”說完就打開門，進了屋子。留allen一個人注視著她房間的窗戶從暗到明，又從明到暗，才開車離開。

    小婉知道allen可能在窗外看著她的房間，所以故意把燈關(guān)了。聽到了車開走的聲音以后，她又打開了窗簾，讓外頭的路燈可以照在自己的房間里。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這樣睡了，也清楚這樣入睡的睡眠質(zhì)量很差。但是最親近的人對著自己關(guān)上了心門的時候，這是她可以安慰自己的方式。

    “何小婉，”她對著自己說：“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比上次躺在這里看著路燈要幸福太多了！你究竟想要多少呢？可以像一片羽毛，24個小時貼在他身上？還是把他的大腦，連同五臟六腑全部都解剖一遍？”想著想著，自己又流著淚笑了。在這異國他鄉(xiāng)，能有個地方讓自己有機會盡情地流淚也已經(jīng)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又從床上起來，擦了擦眼淚和鼻涕?？戳丝醋雷?，又拿起了那件外套帶到了床上，蓋住了自己的臉。外套遮住了外頭的燈光，讓她的心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小婉在外套里，又笑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小婉還是老時間到了jk家。jk給她打開門的時候，一臉忐忑地看著她。小婉沖他笑了笑說：“放輕松，我沒有打算要審問你什么?！?/br>
    兩個人安靜地吃著早飯，jk幾次要說話，卻又不知道怎么張嘴。吃完了飯。小婉走到沙發(fā)邊，掏出了書，又走回到餐桌前遞給jk說：“讀故事給我聽吧。昨天沒有讀，今天補上?！?/br>
    jk接過了書，看著她問道：“你昨天不是說還要問我問題？”

    小婉抬起頭，努力笑了笑說：“我不問了。每個人都需要一點自己的空間。你需要我額外的注意什么，就直接告訴我。我會努力配合你?！?/br>
    “小婉，我......”jk不知道要怎么解釋。

    小婉又看看他說：“我真的沒有生氣，不是在沖你發(fā)脾氣。”想了想，又從書包里拿出了筆和畫板，坐在和jk對角的位置上說：“我來幫你畫畫吧！算是答謝你讀書給我聽。這樣你也不會覺得太尷尬?！?/br>
    jk沒有再說什么，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那一瞬間，他心里又在想：這個女孩兒為什么可以這么好？為什么自己的人生要在經(jīng)歷了這么多之后才能碰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