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此物甚香
張國元大概端詳了兩秒鐘,順勢挑了一只個頭稍大的,用銀針刺了一下,沒發(fā)現(xiàn)針頭變黑,也就是沒有被下毒。 然后也不想多看,因為這東西外形太過丑陋,看多了心里的確犯惡心,便毅然決然地一口扔進嘴里,開始咀嚼。 你別說,這味道還真是香,而且被油一炸,很是酥脆,香味充斥著整個口腔,若不是賣相太差,確是一道風味獨特的小菜。 “味道如何?” 由于張國元吃的這只蝗蟲個頭很大,幺雞看著他嚼地都很費勁,為了避免咳嗽,等他咽下去之后才發(fā)問。 “此物甚香!” 張國元不敢說嘴里吃的是蟲子,免得惡心到太子,只能用物件來替代。 “沒事的話,那這碗油炸蝗蟲就由本宮與諸位愛卿分食吧!” 幺雞大模大樣地扯下一根大腿,放在嘴里,反正小時候沒少吃,現(xiàn)在吃的還是綠色食品。 張國元吃了一只,碗里還剩四十九只,除了殿內(nèi)的太監(jiān)、宮女、大漢將軍,以及周皇后。凡是領(lǐng)俸祿的大臣,不論文武,每人一只,余下的在賞給監(jiān)督李覺斯用膳的這幫子人之后就沒了。 薛國觀由于是內(nèi)閣首輔,所以有資格第一個挑選,他總算知道此前李覺斯的感受了,莫說吃一碗,就算是吃一只,心里都會感覺到無比的抗拒。李覺斯要吃下這么一大碗,難怪會昏厥過去,嘿嘿…… 一個太監(jiān)拖著盛放大海碗的餐盤,另一個太監(jiān)負責發(fā)放餐巾紙,就餐過程井然有序,因為殿內(nèi)的“用餐者”一個都跑不了。有一個算一個,都得吃,不吃就是抗旨不尊,而且消滅蝗蟲,群臣有責! 薛國觀拿著這丑陋無比的東西,心里一陣一陣的犯惡心。但同時也明白,自己完全沒有退路,后拿到蝗蟲的大臣都眼巴巴地等著首輔“大快朵頤”呢,自己不吃,其他人就有理由不吃了! “諸位愛卿,無須靜候,請吧,此物香著呢!” 馬丹! 昨天給老子這頓懟,今天老子就特么惡心死你們! 只吃大腿,抗拒心理還小一些,吃下去一整只,那就須要足夠的勇氣了。 不過又不是自己吃,幺雞才不管別人的感受呢。 你們要是覺得好吃,那就天天管飽! “殿下,臣就用膳了。” “‘嘎吱’!‘嘎吱’!” 薛國觀見到太子正意興闌珊地盯著自己,一邊記恨著說違心話的張國元,一邊扭頭直接將手里的蝗蟲填進嘴里,心里還在想,這東西怎么可能香呢? 但等咀嚼起來,情況就于之前的設(shè)想大不相同了,被油炸過之后,動物蛋白質(zhì)在軟組織破碎之后,散發(fā)出來的香味是素菜難以匹敵的。 薛國觀被香味驚訝地圓睜著眼睛,嘴里嚼個不停,還不住的點頭,這東西其貌不揚,但經(jīng)過油炸,還真是好吃,就是外觀…… 大家看到首輔都“英勇就義”了,也就沒法再拖延下去了,紛紛開始試吃這道“名菜”,大殿里頓時滿是嚼蟲子的聲音。 “首輔,感覺味道如何呀?” 你要是敢說不好吃,那就賞你一大碗,讓你吃到說好吃為止! “殿下,此物雖外表丑陋,油炸過后確實飄香,若是災(zāi)民捉來烤食,想來也能果腹!” 有李覺斯的前車之鑒,那么一大碗,分量十足,極其駭人,薛國觀怎么敢說不好吃。 只吃一只的話,心里發(fā)發(fā)狠,閉上眼睛往嘴里塞,嚼一嚼就咽下去,忍忍就過去了。 若是一次就要吃下五十只這種蟲子,那真是感覺無比煎熬,光是想想就會抗拒。 “愛卿所言不假,只是本宮不知何人吃不下這等美味?” 吃的下去的就不說了,重點是吃不下去的,須要撈出來好好拷問一番。 以為自己昏過去就能蒙混過關(guān)? 那你這演技和智商都不合格呀! “恕臣愚鈍木訥,委實不知何許人也!” 薛國觀表明裝作不知道,心里陡然明白,這小太子是拐著彎把自己往李覺斯那里帶啊。 幸虧反應(yīng)及時,不然一旦順嘴說了出去,那就變成自己贊成把李覺斯給抄家了。 這種得罪人的事,自己怎么能輕易贊同呢?明顯是太子想要借刀殺人?。?/br> 這種方法都能想得出來,真是人小鬼大,太蔭險了,自己千萬得加小心。 幺雞見到首輔都在揣著明白裝糊涂,便轉(zhuǎn)而詢問起群臣“諸位愛卿可知何人不愿吃?” 首輔都閉口不言了,其他人也都抹抹嘴保持緘默了。 太子這么說的意思很明顯了,就是要著手收拾不吃蝗蟲的李覺斯了。 只不過單單用這么牽強附會的借口,貌似對工部左侍郎有些不太公允。 既然大家都在跟自己耍心眼,幺雞就舉了個例子“諸位愛卿可知昨日查抄陳必謙府邸,抄出多少家當么?” 老子不是沒事閑得,更不是無的放矢,收拾李覺斯這貨是有百分之二百五十的把握的。 不搞清楚對方家產(chǎn)就去抄家,那不是撲空了么? 聽了太子的發(fā)問,這下群臣就更不敢輕言評論了。 太子這么說,就一定從陳必謙的府邸抄出了數(shù)額斐然的家當。 侍郎乃是正三品官職,月俸不過三十五石米。 按照一石米三兩銀子計算,月俸薪水不過百余兩而已。 但除了要養(yǎng)活家人之外,還有府邸的所有仆人,能剩下多少,可以去問問海瑞…… “進朝,那下去給諸位愛卿傳閱一下吧!” 幺雞將桌子上的一本小冊子遞給楊進朝,這是東廠督公方正化遣人整夜統(tǒng)計,今早才呈上出來的,內(nèi)容很能打臉。 薛國觀作為朝廷首輔,自然享受第一個翻看的待遇,只不過剛看到首頁的內(nèi)容,臉色就是一僵,大致掃了一下就沒了興趣,神情凝重地遞給了身邊的張四知。 張四知不明所以,但心里也猜出個大概,接過來一看果然如此。沉著臉看了幾秒鐘,便將冊子遞給陳演,同時盤算著太子接下來的動作。 等殿內(nèi)的群臣都看完了,幺雞敲著桌面宏聲質(zhì)問“本宮就想知道這些吃里扒外的狗東西到底還要不要臉?可知禮義廉恥為何物否?昨天道貌岸然地跟本宮說三道四,滿嘴大公無私、仁義道德,結(jié)果一查家底就全露餡了。有道是文官清廉,朝廷興盛,現(xiàn)在呢?一個個恨不得挖地三尺撈銀子!敢情都在掛羊頭賣狗rou,在朝廷當官是個副業(yè),主業(yè)就是去撈銀子!甄淑!你說陳必謙貪贓枉法到了這等地步,該當何罪?” 馬丹! 讓你們昨天懟老子,今天老子就好好反懟回去! 看看誰先把誰給懟得服服帖帖的! 由于事不關(guān)己,刑部尚書甄淑倒是從容不迫地出列回答“啟稟殿下,按《大明律》,犯人須先被梟首示眾,后剝皮實草,家屬充軍!” 《大明律》是朱老六臭豆腐讓人編纂的,由于是農(nóng)珉出身,發(fā)家之前便對蛀蟲們深惡痛絕,所以自然門檻不會高,只要有官員貪墨六十兩,就夠了剝皮實草的了。 即便太子方才十歲,就敢當眾指桑罵槐,拿陳必謙說事,教訓(xùn)已經(jīng)步入中老年的群臣,可因為底氣不足,沒人敢出言反駁。 倒是有幾個嚴于律己,平素撈得不多的清官,但也認為若是陳必謙真的貪贓枉法,理應(yīng)按照《大明律》來嚴懲,此乃咎由自取,罪有應(yīng)得。 “來人,把那箱子抬上來!這都是從此獠府邸抄出來的,諸位愛卿無須客套,盡可閱覽!” 為了公報公仇,幺雞又讓內(nèi)侍抬上來一堆物證。 甄淑知道陳必謙必死無疑,由于自己是刑部尚書,也不用像其他同僚那般殫精竭慮,走過去隨手便拿出一幅畫卷,打開一看,乃是出自本朝大家之手,絕非贗品可比。 根據(jù)落款年代與陳必謙的親筆標注來推斷,當年他買下這幅畫作,若是自行購買,少說也得花費上百兩銀子,而且無可抵賴,他死就死在角落里的印章與題字上了。 當年陳必謙連個正三品的侍郎都不是,就能擁有如此昂貴的畫作,除非有人贈送,否則難逃貪贓之罪責,若是受贈,則實為受賄,都是大明官員所忌憚之行為。 其他人見到甄淑獨自在那欣賞,便紛紛圍攏上來,開始對著畫作時而指指點點,時而低聲私語,表面上扼腕嘆息,心里都在幸災(zāi)樂禍。 殿里的大員們對于品鑒字畫都是行家里手,因為家里多多少少都會有那么幾幅,是真跡還是贗品,基本上看上幾眼便可判定。 要是光這么一幅到還好說,問題是這么一箱子,哪怕是在購入這些畫作年代的當時價格,也遠遠超出了陳必謙當時的年俸。 這樣的話,有人就算想給陳必謙翻案都不可能了,不然你怎么解釋這一箱子?這是路邊揀的還是天上掉的? 真要是說出口,你覺得自己能信么? 你自己都不信還拿出來騙人? “都察院可有異議?” 等恢復(fù)秩序之后,幺雞又詢問一下都御史的意見,就可以拍板定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