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半路對轟
在第一輛盾車被紅夷大炮轟上半空之后,隨著時間的推移,看似堅固的盾車接二連三地被城頭炮火命中,彈著點附近都是倒地不起,正在痛苦掙扎的受傷士卒。 大小不一的殘片在濃煙與火光之中紛紛揚揚的落下,讓一些僥幸存活下來的家伙看得目瞪口呆,恍如隔世,腦海里一片茫然,全然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地面被頻繁而至的銃彈炸得不停的震動,把總們更是不敢含糊,只要盾車的速度慢下來,對于遠在城頭的炮手們來說,遠距離的慢車就等于是靜止目標,極好瞄準。 “用力推!都給爺上去!不準逗留!否則定會被銃彈活活打死!” 把總就是最底層的軍官,對于這種場面早已司空見慣了,在遠距離,最可怕的武器就是紅夷大炮,只需要一枚十余斤重的銃彈,就能將一輛盾車之后的十數(shù)名士卒炸得滿地哀嚎。 在威力十足的重型火器面前,即使頂盔貫甲的士卒也是不堪一擊,可以抵擋箭矢與鳥銃的盾車猶如能夠輕松穿透的豆腐塊。 唯一的辦法便是盡快通過紅夷大炮的射界,這樣才能避免產(chǎn)生更大的人員傷亡,故而推出越慢,就越容易被命中,死的就越快。 “使勁~!” 城外可不是平坦的石板路,不但有小丘與緩坡,還有坑坑洼洼的地面,以及不計其數(shù)的大小石子。 盾車的木質(zhì)轱轆很大,越野能力也不算太低,但碰見不長眼的石頭攔路,也得被卡在原地,動彈不得。 “轟……” 一輛盾車便因為被石頭卡住,在倒車的時候避之不及,被銃彈擊中,結(jié)果連人帶車都被打成了零件,在剎那間便血rou橫飛。 噴射出來的鮮血直接飛濺到了附近盾車后面的士卒臉上,殘肢斷臂就落在不遠處的草地上,將這些逃過一劫的夯貨們嚇得面龐煞白。 很多都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老兵,可自己認識的家伙突然就這么撒手人寰了,還被炸得死無全尸,也讓大家心里驚駭不已。 但在炮火連煙的戰(zhàn)場上,活著的士卒為了活著也要繼續(xù)戰(zhàn)斗,向前推進,貿(mào)然調(diào)頭跑路的話,身后就是手持鳥銃與弓弩的督戰(zhàn)隊。 楊文岳對大同勢在必得,任何臨陣怯戰(zhàn),通敵抗命,甚至扇動嘩變之人,不論官職高低,一律就地正法,這也是太子圣旨里提到的內(nèi)容。 如果連霸占大同的王樸這個外強中干的二五仔都收拾不了,那以后還打什么辮子,都特么回家種地去得了。 太子要求平叛大軍不但要拿下大同,而且要速戰(zhàn)速決,因此,對于擾亂軍心者,楊文岳自然是要定斬不赦。 不管是哪路人馬未經(jīng)允許便擅自撤退,督戰(zhàn)隊都會通通擊斃,沒有提前警告,只要開火就是奔著殺一儆百去的。 眼下這還是第一次進攻,在京城領(lǐng)了賞銀的將士們初來乍到,士氣正盛,暫時還沒有自行潰逃的狀況發(fā)生。 按照戰(zhàn)場上默認的規(guī)矩,士卒頂著槍林彈雨,打到城下,被城頭上的守軍一頓懟,再跑過來是可以的。 但是沒等跑到城下,就貪生怕死的半路扭頭跑回來,那是絕對不行了,是要被督戰(zhàn)隊“啪啪”掉的。 “快!賊兵正在裝填!快點推車!” 大同城配備的紅夷大炮雖多,可這玩意的缺點就在于裝填太慢,恨不得五分鐘才能打出一發(fā)炮彈。 等裝填完畢,目標早就跑出上百米的距離了,這時候還得調(diào)整仰角才能對敵方目標進行二次施射,否則只能用來轟擊既定距離的敵人。 三公里的射程雖然在本時代很是逆天,可只要跑過三四百米,其實就可以躲過紅夷大炮的大致射界了,余下的距離就是各種中型火炮的天下了。 紅夷大炮真的可以實現(xiàn)大縱深秒殺目標的話,清軍也不會攻破同樣裝備很多重武器的濟楠城了,一定會在攻城時被轟得人仰馬翻。 而且七里是泛紅夷大炮的最大射程,只有性能最為優(yōu)異的重炮才能達到,多數(shù)火炮可以造成致命殺傷的有效射程要打個六折才能才行。 大同城頭裝備的并不是清一色的紅夷大炮,各種型號與口徑的重型守銃都有,射程與威力參差不齊,與其說是打中,不如說是僥幸蒙到目標…… 攻城的士卒們發(fā)現(xiàn)城頭的火力弱了不少,便發(fā)瘋似的往前推,畢竟用rou體凡胎來硬抗幾十斤重的銃彈是極其不現(xiàn)實的。 連盾車都能被炸成碎片,他們還沒傻到原地楞神的程度,在把總的號令下,大伙有多大勁兒就使多大勁兒,總之不能被銃彈打成齏粉。 不管怎樣,都要先把盾車推過這個該死的地界再說,別連大同城的邊都沒摸到,便倒在半道上了。 有一種比盾車小得多的車輛,不但比盾車速度快很多,還能自行發(fā)炮,那就是某太子自行研發(fā)的迫擊炮車。 戰(zhàn)車廠造出來第一批的三十八輛迫擊炮車,加上由其他車輛改裝的,總計有五十七輛,都被列裝給虎大威所部使用。 如今在楊文岳麾下參加收復大同的作戰(zhàn),也算是實戰(zhàn)檢驗這種武器的功效,戰(zhàn)車廠還派出了隨行人員,以監(jiān)督并記錄實戰(zhàn)情況。 由于其外形很小,自重又輕,哪怕只是車內(nèi)的兩名炮手推起來也是得心應手,速度比龜爬似的盾車快出不少。 “嗵~!” 不等到達最大射程,有的迫擊炮車便忍無可忍地開始還擊。 炸藥包的飛行距離可達四五百米,超過了絕大多數(shù)佛郎機的射程。 除了可以渲染戰(zhàn)場氣氛之外,一千多米的距離是炸不到任何守軍的。 “這是甚么物件?” 第一批發(fā)射炸藥包的五六輛迫擊炮車沒有拿到一個戰(zhàn)果,卻把城頭守軍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了。 他們忽然看到從車里好像拋射出來一個黑色的小東西,然后就瞧見不遠處有劇烈的爆炸,均露出大為驚詫的表情,或許這些小物件是比盾車更有威脅的存在。 負責指揮炮手的校尉們用望遠鏡耐心觀察了一陣兒,發(fā)現(xiàn)很多外型貌不驚人的小車竟然是一輛銃車,內(nèi)藏玄機,的確可以施射彈丸。 “佛郎機瞄準小車!裝填子銃!速射!” 小車速度很快,而且能威脅到城頭守軍的安全,自然變成了首要消滅的目標,重型守銃的超低射度根本就無法跟上這些小車。 佛郎機使用一體化的子銃為炮彈外殼,幾乎每門炮都配備了不下七八個子銃,不到十秒鐘就能完成一次瞄準及發(fā)射。 而且佛郎機多被安裝在可以快速調(diào)整角度的炮架上,能夠?qū)Ω咚僖苿拥臄耻娔繕藢崿F(xiàn)連續(xù)開火。 但由于火器本身在制造時就氣密性不佳,加之炮手保養(yǎng)不到位,其射程就有些慘不忍住了,只能打到兩三百米的佛郎機是很常見的。 而在戚少保的時代,戚家軍用佛郎機能打到五六百米之遙,所以高下立判,渣就是渣,一群聚集起來也只能是渣堆而已…… 這時候,迫擊炮車編隊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那就是脫節(jié),開始孤軍冒進! 迫擊炮車編隊本身并沒有出現(xiàn)擅自脫離隊伍的車輛,沒有跟進的車輛要么是被守軍發(fā)射的炮彈摧毀,要么是被石頭卡住,正在倒車轉(zhuǎn)向。 但是由于行駛速度太快,他們與步兵推進的盾車部隊就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二者相距最短的也有一百多步。 楊文岳讓盾車參加攻城戰(zhàn)其實只是佯攻,真正的目的是掩護那二十輛攻城車推進到城下,而迫擊炮車只是作為火力掩護部隊。 “見鬼!誰讓他們跑得如此之快的???” 如今掩護部隊變成了主力,主力都特么被甩在后面去了,完全是本末倒置了,氣得虎大威站在山丘上破口大罵,但也無濟于事。 訓練了這么長時間,總算讓士卒們明白了如何使用迫擊炮,陣型也是事先布置好的,結(jié)果到了實戰(zhàn)時就打成了這般模樣。 情急之下,虎大威真想用繩子將這些蠢材牽回來,可說什么都晚了,戰(zhàn)場上炮聲隆隆,什么號令都無法傳達過去。 為今之計,只能等待盾車部隊徐徐前進,免得在步卒抵達城下之前,迫擊炮車就都被城頭火力給殲滅了。 這也難怪,演習的時候并沒有敵方炮火,所以秩序井然,怎么指揮都是游刃有余。 到了實戰(zhàn)時,前面有叛軍打過來的彈丸,后面有磨刀霍霍的督戰(zhàn)隊。 為了活命,大伙只能一股腦地往前推,結(jié)果車子是越推越快…… “快!擂鼓?。。。 ?/br> 楊文岳也從望遠鏡里觀察到了這種十分不盡如人意的情況,急忙讓手下擂鼓助戰(zhàn),這個號令就是要加快進軍速度,對蓄意拖延者嚴懲不貸。 迫擊炮車部隊可是太子殿下親自建立與指點的部隊,不能因為討伐王樸,一戰(zhàn)就全都被葬送在大同城下。 若真是如此,不光虎大威無法向太子交代,楊文岳也很是難堪,上書戰(zhàn)報的時候都不知該如何措辭。 在戰(zhàn)場上,最值錢的是騎兵,其次是炮手,最后才是步卒。 雖然這些炮手都是半路出家的貨色,但現(xiàn)在就是在扮演炮手的角色。 迫擊炮車與盾車部隊盡管是協(xié)同作戰(zhàn),可在戰(zhàn)場上的推進速度是決然不同的。 楊文岳在細節(jié)上的忽略,直接導致己方的機動炮兵部隊處于被動挨打的境地。 不管挽救效果如何,都要予以嘗試,決計都不能讓這些炮車在城下全軍覆沒。 “都停車~!這個距離佛郎機夠不著咱們!” “裝炸彈!” 迫擊炮車編隊的車長們也不傻,教官在訓練時便教過他們?nèi)绾吾槍撤交鹆x擇炮位。 只要在敵方的主要火力之外射擊,就是相對安全的距離,這點保命的注意事項,他們還沒就飯吃了。 在扯脖子提醒一頓之后,大伙都心領(lǐng)神會,不約而同地選擇在佛郎機的射程外開始發(fā)射炸藥包。 “嗵~!嗵~!嗵~!嗵……” 迫擊炮車與盾車最大的不同,就是不會光挨打不能還手。 這種車輛只要使用得當,其威力比佛郎機,甚至紅夷大炮都要大。 當迫擊炮車的車組成員暴怒,又無法跑出來與城頭守軍對罵的時候,他們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將車里存貯的所有炸藥包都盡快打出去! 尚存的四十三輛迫擊炮車拍成犬牙交錯的一條線,裝填發(fā)射藥與炸藥包之后,然后對準城頭發(fā)射。 大伙也并不指望自己打出去的炸藥包能夠準確無誤地落在城墻上爆炸,只要彈著點與預定目標相差不大就算是得償所愿了。 城頭附近應該也沒有多少百姓,所以藥包爆炸之后,炸死一個龜孫就算撈著了,省得他們繼續(xù)負隅頑抗。 “轟……” 守軍士卒對這種其貌不揚但是威力驚人的物件,多半都看得目瞪口呆心驚膽顫。 彈丸在落地之后并不是砸出一個坑,而是會爆炸,由此產(chǎn)生的殺傷是極其可怕的。 有一個炸藥包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城頭上,結(jié)果瞬間就將一個炮位的十余名守軍炸翻在地。 僥幸活下來的人也是口鼻流血,面龐漆黑,神情呆滯,耳朵早已被震聾,完全聽不見同伴的大聲呼喊。 火團消褪之后,守軍發(fā)現(xiàn)附近的女墻被直接炸爛,佛郎機也在爆炸中被毀壞,由于儲存的火藥被引爆,導致現(xiàn)場一片狼藉。 “快!整飭傷兵,填補缺口!” 披掛整齊的王樸見到竟有如此劇烈的爆炸,也被著實嚇了一跳,不知何敵軍開來的小車里裝載了等火器,可有如此之威力。 幸好落在城頭上的不足敵軍發(fā)生銃彈的一成,否則定會給城頭造成極其嚴重的殺傷,對于這種小車對己部的危害,王樸也是心有余悸。 而落進城內(nèi)的銃彈則在紛繁爆炸,城墻根下駐屯的守軍有近百人被炸死炸傷,直接毀壞房屋更是無法估計。 但城頭被炸出一個缺口的情景,對于迫擊炮兵們則是倍受鼓舞,用一個炸藥包便起到了敲山震虎的效果,也讓一直處于被動挨打的炮兵們挽回了些許顏面。 就算盾車尚未趕上,眼下只是孤軍奮戰(zhàn),他們也不是好惹的。 在這些兼職炮兵眼里,任何銃彈都比不了他們手中的炸藥包。 迫擊炮雖然結(jié)構(gòu)簡單,可對于與其同等射程的武器具有絕對的火力優(yōu)勢。 普通銃彈都是依靠速度來貫穿敵軍目標,而炸藥包是借助火藥爆炸產(chǎn)生的能量。 “裝榴彈!” 在試射過三次之后,帶隊的校尉便大致確定了發(fā)射角度與目標距離,開始大聲下令。 炸彈就是普通的炸藥包,榴彈就是外綁鐵珠的炸藥包,殺傷力能夠翻倍。 別說敵人,就是發(fā)射的炮兵看見榴彈都會想到其可怕的威力。 只要敵人被鐵珠打進身體,那必定是痛不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