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騎虎難下
在秦良玉部署的步陣里,前五排為長qiang兵,手持白桿,用以抵擋賊軍馬卒的沖陣。3≠八3≠八3≠讀3≠書,↗o●之后便是兩排弓箭手,可用來殺傷并遲滯賊軍的推進。 這樣兼顧遠射與近戰(zhàn),方可攻守兼?zhèn)洌駝t遭遇敵騎環(huán)射,在平原上作戰(zhàn)的白桿軍必然落于下風,甚至要吃大虧,導致傷亡慘重。 白桿軍編有的戰(zhàn)兵之中,長qiang兵占據(jù)六成,是名副其實的主力兵種,弓箭手與刀盾兵各占一成半,余下一成為馬卒以及少量的火銃手。 如此編制兵種數(shù)量乃是秦良玉多年積累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所致,若賊軍不能攻破己部的外層qiang陣,則白桿軍必然不敗。 即便對方擁有大量火銃,在戰(zhàn)力上由于己部,只要雙方兵力相差不大,且全軍上下服從指揮,令行禁止,白桿軍仍舊可以重創(chuàng)敵軍。 若不從高空俯瞰,在平地上沖殺,義軍士卒決計瞧不見對面步陣里,躲藏在長qiang兵背后的弓箭手的,突如其來的箭雨使眾人猝不及防。 盡管由于前排長qiang兵的阻擋,弓箭手實施的曲射之術(shù)而非精度更高的直射,但秦良玉為了避免步陣里的新兵受到賊軍沖擊而恐懼,在前排部署了大量富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老兵。 他們的預(yù)瞄與估算目標移動速度的能力相當之強,對于開弓時間把握的異常精準,使得沖在頭前的一群賊兵正好位于射程之內(nèi)。 每個步陣之中,均擁有不下千余弓箭手,且初期膂力上佳,射速極高,尤其是被賊軍沖擊重點的兩個步陣,箭雨的殺傷效果非同凡響。 不等義軍步卒沖至對方陣前,便有不下四五百人倒在穿梭不停的箭雨之中,幾乎占到了是役投入步卒總兵力的一成。 這也是“八大王”輕敵所致,在入川之后,義軍對戰(zhàn)川軍,戰(zhàn)況幾乎呈一邊倒,進攻勢如破竹,說是摧枯拉朽也不為過。 從觀音巖開始,連克大昌、開縣、新寧、達州,短短數(shù)日便連勝五陣,重創(chuàng)上萬官軍,義軍這邊的傷亡微乎其微。 繳獲金銀十余萬兩,糧草不下五萬石,馬、騾、驢等牲畜過千,極大地補充了義軍所需的給養(yǎng),也讓義軍上下對巴蜀有了新的認識。 通過五次交鋒,不管是張獻忠還是其他首領(lǐng),心里都對本地的川軍有了更為直觀的印象,用四個字來形容的話,那就是“不堪一擊”! 實戰(zhàn)表明,面對散漫懈怠,畏懼怯戰(zhàn)的川兵,義軍步卒可以以一當五,義軍馬卒能夠以一敵十。義軍每戰(zhàn)不過損失百十來人,便可攻取一地。 今番面對嘉陵江東岸的四五萬川軍,首領(lǐng)們當然認為可以一戰(zhàn)破敵,他們也不相信對面阻截己方南下的是洪、孫二賊的人馬。 既然是川軍,縱使有五萬人之多,義軍也無不勝之理,原地列陣是一回事,能否抵擋得住義軍水銀瀉地般的攻勢,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八大王”覺得自己派去的六千主力,足以沖垮當面三萬川軍了,只要不是“女賊”所率的白桿軍,任憑你兵力占優(yōu),又能奈我何? 盡管瞧見對方利用箭矢殺傷了己部數(shù)百兵士,但舍得一成步卒,就能靠近至短兵相接的距離,張獻忠認為這樣的交換對己方還是劃算的。∞八∞八∞讀∞書,︾o@ “狗川兵近在眼前!弟兄們給額上!” 張軍主力以陜茜邊軍為主,若是有所組織,戰(zhàn)力并不遜于白桿軍太多,但上至“八大王”,下至小嘍羅,都沒想到自己面對的敵人的本來面目。 己方“近戰(zhàn)必勝”的想法時刻縈繞在張軍士卒的腦海里,使進攻行動變得極其盲目而又輕敵,都到了看清對方五官相貌的距離,張軍將士仍舊對是役能夠大獲全勝信心十足。 “長qiang端平!靜待賊兵!” 由于使用長qiang需要耗費很大的氣力,為了節(jié)省士卒體力,白桿軍步陣前沿的長qiang兵在非戰(zhàn)斗時,都是將長qiang垂直戳在地面,改成水平模式就意味著快要短兵相接了。 秦良玉所指揮的四個步陣皆為圓陣,一旦外層的長qiang兵將手中的武器向外端平,圓陣猶如四個巨型海膽,即使大群敵騎也難以靠近占得些許便宜。 “干!” “還想擋住額們!” “做夢去吧!” “跟額殺翻狗川兵!” 見到當面的川軍非但沒有掉頭就跑,反而對自己端起了長qiang,貌似要負隅頑抗,此舉使得前來沖陣的張軍士卒更加暴躁不已。 在他們眼里,川軍的步陣就是形同虛設(shè),這些矮小的蠢貨守不住城池,更打不了野戰(zhàn),要么當懦夫直接逃跑,要么就是伸著脖子挨砍的貨色。 自從義軍入川以來,每戰(zhàn)必勝,所向披靡,今番遇到你們這些自不量力的家伙,那就定然要殺一儆百,以儆效尤,看往后川軍還敢不敢與以軍為敵了。 一個個張軍步卒似乎毫不懼怕對方手中的武器,像野獸般嚎叫著迎著長qiang沖了上去,只要撥開長qiang,殺入步陣之中,便能大殺四方了。 但這只是一個美好的想法,僅此而已,白桿軍的長qiang連關(guān)外的老奴都領(lǐng)教過其厲害,當年不可一世的后金驍騎都被刺的人仰馬翻,狼狽至極,絕非尋常qiang兵可比。 “噗……” 一個手舉腰刀,持盾的張軍步卒,還想湊近劈砍不到兩丈之遙的川兵,剛剛撥開一個qiang尖,陡然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移動了。 低頭一看,原來已有另外一桿長qiang徑直穿透皮甲,沒入自己的腹部,很快,汩汩的鮮血便沿著qiang桿流了出來。 “呃……” 他的動作便凝固在了這一刻,嘴巴像條脫水的魚,干噎了幾下,都未能發(fā)出一個完整的詞語,雙眼圓瞪,好像根本不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事情。 怎么會變成這樣?原來不是說川兵早已草木皆兵,見到義軍就會望風而逃么?適才卻能全然無懼地刺殺自己,真讓他實在想不明白。 “收!” 也沒必要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了,他這輩子余下的時間都所剩無幾了,隨著一聲號令,對面將qiang尖從他的身體里拔出,留下一個比虎口還大的血窟窿。 他頓時感覺到體內(nèi)不住的散發(fā)著熱量,身子也開始變涼,自己使不上力氣,雙腿一軟,就倒在地上,等著眼睛看著面前發(fā)生的不可思議的一幕。 不光是他一個人,與其同時倒地的不下上百人,都是被長qiang刺中要害位置而無法繼續(xù)戰(zhàn)斗甚至站立之人,而受傷的張軍士卒更是有數(shù)百人之多。 在交鋒之前,沒人相信眼前這股川軍會臨危不亂,面對義軍驚濤駭浪般的沖殺可以固若磐石,但事實就是如此駭人。 白桿軍步卒皆面色凝重,聚精會神,但雙腿站穩(wěn),手臂并不發(fā)抖,而是持續(xù)對手中的武器發(fā)力,除非是鐵皮札甲,否則即使皮甲也難以抵擋長qiang的全力一刺。 “啊……” 張軍士卒為他們的輕敵冒進與不屑一顧付出了無比慘重的代價,僅僅一個回合下來,連同之前便箭矢射翻在地的士卒,他們便折損了近千人之多。 雖說是以少敵多,用兩個兩千步陣打?qū)Ψ絻蓚€五千步陣,但“八大王”之前認為鑒于雙方的實際戰(zhàn)力,還是己部占優(yōu)的。 等到真的展開白刃戰(zhàn)之后,張獻忠陡然發(fā)現(xiàn)實際情況并非與自己設(shè)想的一致,而且?guī)缀跏谴笙鄰酵ァ?/br> 面前的這支川軍面對己方的猛攻一直巋然不動,穩(wěn)健非常,完全沒有出現(xiàn)崩潰的跡象,貌似并非是一支普通的部曲。 張化龍與王定國所指揮的兩個步陣也算是賣力拼殺了,但在對方無懈可擊的圓陣面前,全無獲勝機會,只能是呈圍攻之勢,僅此而已。 等“八大王”發(fā)現(xiàn)情況有些不太對勁兒的時候,所部在前線已經(jīng)折損了接近千人了,步卒傷亡超過兩成,若非都是好惡斗狠的邊軍老兵,己方的攻勢早就崩潰了。 由馮雙禮與王自羽所統(tǒng)率的兩支千人馬卒大隊,在川軍大陣面前也未能討得任何便宜,面對刀qiang如林的狀況,只能采取繞陣環(huán)射的方式來進行搔擾。 兩位帶隊的將軍都明白,自己麾下的人馬是“八大王”的家底,不到萬不得已,決計不能率部沖陣,否則勢必會傷亡甚大,短時間內(nèi)都難以恢復元氣。 白桿軍連短兵相接都不怕,面對敵騎的這種隔靴搔癢的方式,他們就更不會擔心了,而且秉持射人先射馬的戰(zhàn)斗理念,將賊軍馬卒接連射得人仰馬翻。 “母親,孩兒可否出戰(zhàn)?” 馬祥麟已經(jīng)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了,若能在此地大敗張獻忠,那么往后此賊即便不死,只怕有生之年都不敢再行進犯川中了。 “不急!賊軍攻勢雖有減弱,但要防備其還有后手!” 秦良玉在陣中不停地向四周觀望,己方的四個大陣防御賊軍皆有條不紊,暫時還沒有需要支援的跡象,那就可以在原地繼續(xù)消耗賊軍的兵力了。 己方少馬,若是讓馬卒大隊悉數(shù)出戰(zhàn),必須在緊要關(guān)頭才行,當下還未到戰(zhàn)役轉(zhuǎn)折的關(guān)鍵節(jié)點,故而還需繼續(xù)原地防守,阻擊賊軍。 這種原地交戰(zhàn)正是白桿軍所擅長的,在當下采取揚長避短的戰(zhàn)術(shù)才是取勝之道,賊軍誤認己部旗號,正好中計,可以令其自投羅網(wǎng)了。 在一品誥命夫人的命令下,白桿軍更換了旗號,士卒也披上了官軍所穿的制式鎧甲,還將最為顯眼的白桿長qiang用植被覆蓋起來。 從千里鏡里看過去,根本就識別不出這是曾經(jīng)的那支裝備簡陋的白桿軍,從外觀上與正常的官軍主力別無二致。 正因為如此,對面的獻賊才中計前來進攻,這算是他自討苦吃了。 數(shù)年之前,白桿軍可以大敗獻賊于川東。 數(shù)年之后,白桿軍仍然可以大敗獻賊。 “是白……” “白桿!” “不好!” “……???” “是白桿軍!” “這……” “風緊扯呼!” “快跑!” 折損了千余人之后,張軍將士們發(fā)現(xiàn)己方還是無法正面擊潰川軍的兩個圓陣,雙方算是僵持不下,可己方兵力缺是越來越少,有些難以為繼了。 在進行頻繁的刺殺動作作用下,并不牢靠的植被紛紛從qiang身上落下,終于有張軍士卒見到了對面越來越多果露出來的白色qiang身。 有士卒參加過當年的大戰(zhàn),現(xiàn)在也混成了小頭目,對于往事還清晰記得,尤其是對方的白桿qiang,絕非兒戲,一眼就能認出來。 白桿軍實力有多么強悍,人所供知,遇上白桿軍就等于撞了南墻,怪不得當面之敵死戰(zhàn)不退,原來是白桿軍。 看對方的數(shù)量,不下兩三萬人! 這么多白桿兵怎么打? 己方又怎么可能打贏? 連在一線指揮作戰(zhàn)的張化龍與王定國聽聞都有些惶恐不已。 若真是如此的話,己部與白桿軍惡戰(zhàn)一場,只怕就要折損數(shù)千士卒了。 附近埋伏有官軍馬卒大隊的話,說不定“八大王”麾下的這些步卒全部都要在是役折進去。 白桿軍是如何在這里設(shè)防的,應(yīng)該是“一條龍”那個叛徒告訴秦良玉那個女賊的,但眼下沒時間找“一條龍”算賬了。 張化龍與王定國都不認為自己是“秦女賊”的對手,連“八大王”都險些喪命在這女賊手里,他們就更無法相提并論了。 尤其是當下“秦女賊”還占據(jù)絕對的兵力優(yōu)勢,“八大王”與其他首領(lǐng)不前來支援的話,光憑周遭的這點人是決計無法破陣的。 四千打兩萬,雙方皆為步卒,對方戰(zhàn)力又不在己方之下,張化龍與王定國頓時陷入了驚慌與焦慮之中。 他倆都明白,只要白桿軍繼續(xù)堅守陣型,己方?jīng)_陣成功是不可能實現(xiàn)了。而想要全身而退也不可能成功,因為只要稍有后退,白桿軍便會開弓放箭。 對他們這兩支部曲來說,目前就是騎虎難下的局面,而且真的是騎在某只“母老虎”的背上了…… 可不等他們發(fā)布命令,識破對方伎倆的張軍士卒很清楚自己打不過名揚天下的白桿軍,便自動開始大規(guī)模的潰敗。 這就是使用老兵的害處,老兵都是見多識廣之輩,知道什么敵人能打,什么敵人要避開,換作新納的士卒,就沒有這個麻煩了。 尤其是幾乎全部都是老兵所組成的把總級別的小頭目,不少人都害怕當年的事情再次發(fā)生,小頭目彈壓不住,而且自行后撤,張軍也就不戰(zhàn)自亂了。 只不過張軍的后撤行動很快就在白桿軍的箭雨之下變成大規(guī)模的潰敗,跟之前進攻的時候的遭遇類似,最后僥幸生還的僅有千余人而已。11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藍色中文網(wǎng)”,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