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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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袁豹匆匆登上城門樓,見褚敏正在城頭上擂鼓,叫道:“褚將軍,君上急旨!” 褚敏將鼓槌遞給候在一側(cè)的鼓手,接過書信,拆開看過,遞給袁豹:“速抄此書,傳令全城守軍,依書中所言向城下喊話!” 袁豹正在抄寫,抬頭望見不遠處叛軍登上城頭,正自著急,褚敏提槍沖上。袁豹趕忙抄寫數(shù)份,交與手下親兵,讓他們速下城樓,馳向其他城門,自己也拿一份,伏在城垛后面,扯開嗓子向城下喊道:“城下的將士們,趙國大軍撤走,子之將軍已經(jīng)襲占武陽,不出一個時辰就可抵達此地,你們無路可走了,頑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條……城下的將士們,你們受騙上當了!趁時間來得及,趕快逃命去吧!……君上有旨,武陽燕人聽旨,盡管你們聽信蠱惑,謀逆作亂,寡人仍然原諒你們,因為你們是燕人,是寡人的子民!燕人不打燕人,你們只要放下武器,誠意悔過,寡人既往不咎……” 他這一喊,其他將士也都放下兵器,跟著叫喊起來。正在攻城的叛軍紛紛停住,開始傾聽。有頃,眾叛軍七嘴八舌:“君上說的對,我們都是燕人,燕人不能殺燕人啊!”“娘的,上當了!”“弟兄們,君上大軍來了,快逃命吧……” 眾叛軍紛紛扔下武器,朝黑暗里四散奔去。 黎明時分,數(shù)百名不愿舍棄武成君的軍士聚集在大帳周圍。帳中,武成君端坐幾前,兩手抱起一壇老酒仰脖狂飲,季青與五個將軍齊齊跪在地上。 季青叩道:“主公,求求你,不要喝了!” 眾將軍一齊叩道:“主公,快走吧,再不走就遲了!” 武成君似是沒有聽見,依舊抱著酒壇,揚脖猛灌。 季青起身,一把奪過酒壇,摔在地上:“主公,你難道真要在此等死?” 武成君看他一眼,苦笑一聲,搖頭道:“季子,武陽已失,你說,本公能走哪兒?”瞇起醉眼掃向眾將軍,提高聲音,“諸位將軍,你們說,本公還能走往哪兒?” 季青應道:“齊王一向待公子不薄,主公不妨往投臨淄!” 五位將軍齊道:“我等誓死保護主公,殺奔臨淄!” 武成君正待說話,帳外傳來腳步聲,參軍稟道:“報,君上使臣到!” 季青忽地起身,朝幾位將軍略一示意。眾人起身,退至兩側(cè),手按劍柄,如臨大敵。武成君朝季青點點頭,季青朝參軍道:“宣他進來!” 老內(nèi)臣昂首走進,身后跟著袁豹。 進帳之后,袁豹手按劍柄,冷眼環(huán)視一周,立于老內(nèi)臣一側(cè)。 老內(nèi)臣頓住步子,朗聲說道:“君上口諭,武成君聽旨!” 武成君愣怔一下,猛然起身,叩拜于地:“兒臣接旨!” 老內(nèi)臣輕輕咳嗽一下,朗聲說道:“君上口諭,魚兒,你好糊涂!你和蘇兒是寡人骨血,又是同胞兄弟,眼下鬧成這樣,真讓寡人痛心!魚兒,陰云過去了,一切也都過去了。你的過失,寡人予以寬恕。你的從屬皆是寡人子民,寡人也予以寬恕。魚兒,寡人老了,寡人……寡人什么也不想,只想看看你。昨兒晚上,寡人……寡人迷迷糊糊中又看到了你們的母后,她就站在寡人榻邊,淚水汪汪,對寡人說,魚兒呢,臣妾的魚兒哪兒去了?魚兒,明日是你母后的祭日,不要再鬧了,回來吧,寡人在明光宮里候你!你的父親,姬閔。” 老內(nèi)臣傳完旨,拿袖子抹淚。 武成君慟哭失聲,將頭死命地朝地上猛磕,號哭道:“公父……母后……兒臣來了!兒臣這就來了!” 老內(nèi)臣哽咽道:“公子,跟老奴走吧,君上龍體尚未康復,今又一宵未睡,拖病候著你呢!” 武成君止住哭聲,拭把淚水,起身朝老內(nèi)臣深揖一禮:“內(nèi)宰稍候片刻。”言訖,轉(zhuǎn)身走進帳后內(nèi)室。 不一會兒,內(nèi)室傳出“咚”的一聲悶響。 季青陡然明白,急步?jīng)_入內(nèi)室,見武成君已經(jīng)倒在地上,伏劍自盡。 季青從武成君手中取過寶劍,大叫一聲:“主公,季子來也!”亦朝脖子抹去。 剛過卯時,太子蘇一臉喜氣地大步跨入甘棠宮,人尚未到門口,聲音就飄進來:“母后!母后——” 守在宮門的春梅打個手勢,輕噓一聲,示意他不可聲張。 太子蘇頓住步子,小聲問道:“母后呢?” 春梅小聲應道:“夫人一宵未睡,正在榻上休息。殿下可有要事?” 太子蘇急道:“快去稟報母后,就說兒臣有要事求見!” 春梅掃他一眼,走進宮門,不一會兒,走出來道:“夫人有旨,問殿下有何急事?” 太子蘇喜形于色,聲音發(fā)顫:“稟報母后,就說特大喜訊,逆賊子魚負罪自殺!” 春梅復走進去,不一會兒,從門內(nèi)傳來春梅冷冷的聲音:“夫人有旨,喜訊是殿下一個人的,與夫人無關。殿下可以走了?!?/br> 太子蘇大是尷尬,轉(zhuǎn)身悻悻走去。 一身甲衣的燕軍主將子之大步趨入明光宮正殿,至燕文公前倒地叩道:“末將叩見君上!” 燕文公擺手:“將軍免禮!” 子之起身,在右首席前坐下。 燕文公手指坐在他對面席位上的蘇秦:“子之將軍,寡人向你引見一人,天下名士蘇秦?!?/br> 子之朝蘇秦拱手道:“蘇子大名,在下久仰了。” 蘇秦亦拱手道:“謝將軍美言!” 殿外傳來腳步聲,老內(nèi)臣踉蹌走入,倒地泣道:“君上,長公子他——” 無需再問,燕文公已知發(fā)生何事了,緩緩閉上眼睛。 老內(nèi)臣泣不成聲:“他走了!” 殿中死一般沉寂,只有老內(nèi)臣的抽泣聲。 許久,燕文公緩緩睜開眼睛:“這個逆子,走了也好!”又頓一時,“他沒說什么吧?” “長公子說,公父……母后……兒臣來了!兒臣這就來了——” 兩行老淚滾出燕文公的眼瞼,許久,擺擺手,啞著嗓子道:“葬了他吧。葬在趙妃身邊,讓他們娘兒倆好好嘮嘮。還有,在趙妃舊宮的靈堂里,為他設個牌位?!?/br> “老奴遵旨!” 望著老內(nèi)臣漸退漸遠,燕文公抬起頭來,以袖拭淚:“蘇子,子之,這樁事情算是結(jié)了,我們君臣,說說后面的事吧?!?/br> 子之、蘇秦互望一眼,一齊拱手道:“謹聽君上吩咐?!?/br> 燕文公轉(zhuǎn)向蘇子:“聽夫人說,蘇子曾言‘寡人無疾,有疾者燕也’。寡人之疾只在武陽,蘇子卻說寡人無疾,想必燕國之疾指的必不是武陽之禍。子之是燕國棟梁,也是寡人賢侄,此處再無他人,燕國之疾何在,蘇子可否明言?” “君上圣明!”蘇秦拱手道,“在蘇秦看來,燕國之疾,不在武陽之亂,在于國無長策。” 燕文公身子前傾:“寡人愿聞其詳?!?/br> “人之疾,無非寒熱失調(diào);國之疾,無非內(nèi)憂外患。燕國內(nèi)有大憂,外有大患,卻無長策應對,蘇秦是以判斷燕有大疾?!?/br> “請問蘇子,內(nèi)憂何在?” “中原列國皆在任賢用能,變法改制,唯有燕國因循守舊,任人唯親,致使朝綱不治,廷無能臣。蘇秦以為,燕之大疾在此?!?/br> 蘇秦所言,子之深有感觸,抱拳附和道:“君上,蘇子所言甚是。末將以為,祖宗成法皆是舊制,早已不合燕國實情,是該變一變了?!?/br> 蘇秦出口即要變法改制,倒是大出燕文公意料。燕國偏居東北,自入列國以來,一直未受三晉、齊、楚、秦變法影響,例行祖宗成法,以貴族治國,以宗法斷事,致使燕國平庸者當朝,賢能者在野,遠遠落后于他國。關于如何變法,燕文公前些年曾經(jīng)想過,一來因為此事涉及面過廣,一旦改制,恐生內(nèi)亂,二來因為身邊缺少如公孫鞅、申不害之類鼎力推動之人,是以遲遲未能行施。今有蘇秦、子之,人力雖是備了,可自己—— 想到此處,燕文公掃視二人一眼,苦笑一聲:“燕國是要改制,只是,寡人老了,這件大事,還是留待后人吧。”有頃,垂頭嘆道,“唉,老了,寡人老了!” 蘇秦、子之面面相覷,誰也不再說話。 又過一時,燕文公抬起頭來,轉(zhuǎn)向蘇秦:“內(nèi)憂暫不說了。蘇子,你再說說外患?!?/br> 蘇秦卻將眼睛望向子之,拱手推托道:“若論外患,子之將軍最是清楚了。” 子之見文公亦望過來,拱手應道:“回稟君上,我東有蠻胡,北有戎狄,西、南有趙與中山,南有強齊。除此之外,并無他患!” 燕文公轉(zhuǎn)向蘇秦:“燕國外患,可如子之將軍所言?” 蘇秦點頭:“正是?!鞭D(zhuǎn)向子之,“方才所言諸患中,將軍可懼胡人或戎狄?” 子之堅定地搖頭:“胡人、戎狄不過是野毛子,雖有sao擾,不足為懼?!?/br> “將軍可患中山?” “中山一向懼趙親燕,并無大患?!?/br> “將軍可患趙人?” “也不懼他。” “將軍可懼齊人?” 子之沉思有頃,低首不語。 “如此看來,”蘇秦又是一笑,“外來諸患中,將軍這是一無所懼了?!?/br> “不不不,”子之連連搖頭,“就眼下而言,齊人尚不足懼,但就長遠來說,齊人是我大敵。” “子之所言甚是!”燕文公連連點頭。 “將軍,”蘇秦話鋒微轉(zhuǎn),“暫不說齊國,單說趙人來攻,將軍該當如何?” “引軍拒之?!弊又患偎妓鞯鼗卮?。 蘇秦再次點頭:“嗯,將軍這是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再問將軍,假使將軍引軍拒趙,胡人趁機襲后,又該如何?” “分兵拒之?!?/br> “狄人再來呢?” “這……這不可能!”子之顯然急了。 “子之將軍,”蘇秦微微一笑,“常言道,禍不單行,天底下沒有不可能之事。治國也好,將兵也罷,上上之策是防患于未然,不排除任何可能。” 蘇秦所言是世間常理,子之垂頭不語了。 燕文公沉思有頃,抬頭問道:“蘇子方才所說的國無長策,可在此處?” “正是?!碧K秦轉(zhuǎn)向文公,“方今天下,唯勢唯力。自古迄今,小不欺大,弱不凌強。燕國不懼東胡、北狄、中山諸國,皆因諸國勢小力弱。燕國不懼趙人,因趙、燕勢均力敵,抗兵相若。燕國暫時也不懼齊人,因齊西有三晉,北有強楚,眼下尚無余力北圖。然而,這些皆是暫時之象,非未來遠景。圣君治國不求近安,求的是長策遠略。” “蘇子所言甚是,”燕文公聽得興起,連連拱手,“蘇子有何長策,恭請賜教?!?/br> “賜教不敢?!碧K秦亦還一禮,動情道,“草民以為,自春秋以降,天下列國,唯以勢論。勢弱者圖存,勢強者爭雄。天下有大國者七,燕勢最弱??芭c燕勢比肩者,唯有趙、韓二國。除此二國,燕或與齊戰(zhàn),或與魏戰(zhàn),或與秦戰(zhàn),或與楚戰(zhàn),皆無勝率。燕國獨懼齊人,不懼秦、魏、楚三國者,是有趙國擋在前面,得方位之利?!?/br> 聽至此處,燕文公似有所悟,點頭道:“聽蘇子之言,燕之長策當是結(jié)趙抗齊?” 蘇秦輕輕搖頭:“結(jié)趙抗齊是近策,不是遠策?!?/br> 燕文公略現(xiàn)驚異:“請?zhí)K子教我。” “結(jié)趙抗齊或能解除近患,也即齊患,卻不能解除遠患,也就是秦、魏、楚之患。因而,蘇秦認為,燕之長策,在于合縱?!?/br> “合縱?”燕文公捋須沉思,“如何合之?” “結(jié)盟趙國、韓國。”蘇秦沉聲應道,“燕、趙、韓三國勢力相當,若是單獨對外,必遭欺凌;若是三國合縱,擰成一股繩,結(jié)成鐵板一塊,試問君上,哪個大國膽敢輕舉妄動?” 蘇秦意在合縱三晉,此時故意不提魏國,是因為在燕文公眼里,魏國仍是強勢大國,是不可能與他燕國站在一塊兒的。 燕文公、子之顯然聽進去了,互看一眼,點頭認同。 “然而,”蘇秦話鋒一轉(zhuǎn),“燕國偏安無虞雖是長策,卻又非蘇秦遠圖?!?/br> 燕文公一怔,趨身問道:“敢問蘇子遠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