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殷紅如血的詭異香燭,百年槐樹制成的木劍,大把漆黑雜亂的頭發(fā),黃稻扎成的小人,甚至,甚至還有一個已經漸漸開始腐敗的猴兒尸身,這一切的一切都顯露出一股陰森驚怖的意味。 那個發(fā)如枯草的老人微一伸手,包裹內的種種物品自然被攝入他的手掌之中,品鑒一會后,老人才頗為滿意的緩緩點頭?!安焕⑹前雮€地主,所有東西都準備的合乎規(guī)格。有了這些東西,我布陣施展的陰風絞首術,至少能提升三層以上的威力,你,做得很好?!?/br> 枯啞,干澀,就像兩塊骨片磨出來的聲音在暗室之內回響,哪怕是夸贊的話語,讓他說起來,也沒有半點的音調起伏,讓人聽著只是難受,感受不到半點的舒服。 那個白衣光頭的英俊男子也是如此,他隱晦的皺了皺眉頭,心想,若不是為了宗門的延續(xù)與自己的目的,誰想和你這樣不人不鬼的家伙發(fā)生任何意義上的合作關系。 “先別忙著夸我,今天得來的情報,想來你也已經聽聞了吧,那個血魄嶺的小子,居然是一個煉氣九層境的高階修士,今日堵在紅府之外,一人一劍,堵的紅家滿府高手無人敢外出半步。如此修為,正面戰(zhàn)斗,恐怕還在你之上,現在有他看護著紅玉,你的陰風絞首術,還有幾分成功的可能?” “十分?!睅缀鯖]有任何的猶豫,這個半人半鬼的修士便緩緩吐出代表自身極度信心的兩個字符。“只要不了解我崔家的陰羅鬼道,不了解陰風絞首術這門術法,別說煉氣九層境,便是傳說中的煉氣大圓滿,又能怎樣?” 干枯的嘴角輕撇,顯露出十分得意的味道:“在那個名叫紅玉的小姑娘被你劍襲吸引,被我陰魂束魄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她死亡的結局,我崔家鬼道能夠橫行秦嶺百余年,并不是沒有原因的?!?/br> “更何況,你當煉氣九層境的高階修士是你家菜園子里的大白菜?隨便到哪,說拔就能拔出來一顆?你修煉《陰陽合》那種下九流的上古邪術,功力精進何其迅猛,但你摸到煉氣九層境的邊了嗎?在這個天地不仁的末法時代,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修士,何其難也。其中艱苦,不是你們這些外憑藥力,內倚邪術的半調子能夠理解體味的?!?/br> 黑紅色的大袍一揮,老人于淡淡的言語間顯露出十分的傲慢,尹寂竹聞如此言語,眼中的厲色一閃,握拿竹制靈劍的手掌驀然緊了幾分,青筋起伏,勁力隱隱。 似乎看出了他想要動手的勃發(fā)怒意,那個外表看起來垂垂老矣,似乎只剩下一口氣吊命的老人卻沒有半點畏懼的意思。只是如同呢喃一般,慢慢自語著自己平生修行。 同時手掌不停,將尹寂竹帶來的種種事物盡數布于身周,慢慢形成了一個詭異,邪怖,甚至于惡心扭曲的奇異法陣,只是讓人看上一眼,就有一種至邪至污,甚至要沾染靈魂侵蝕意識的可怕感覺。 “我崔長生,五歲開始修煉,七歲鬼道入門,自那以后,枕尸礪鬼,日夜不休,吞吐元氣,磨煉神魂,一生之中,無妻,無子,寡親少友,甚至于睡眠的滋味,從我二十歲起,就已經徹底忘卻,盡由那永無止境的苦修煉氣取代了?!?/br> “我資質不足,平生也無奇遇,但在崔家三十余年,同輩之中,竟顯有敵手,至于今日,與我同輩的崔家人幾乎死絕,也只有我,突破煉氣九層境,甚至自悟秘法,少少還有四五十年可活?!?/br> 說到這時,崔長生驀然回頭,一張半人半鬼,幾如枯木的丑陋臉頰直面尹寂竹,然后緩緩疑問:“你說,我這一生值與不值?” 沒有言語,尹寂竹也不敢言語,抱劍伏身,深深施禮,淋漓的冷汗,卻已經在短時間內浸透了他相對單薄的白色紗衣。 他修煉上古邪術《陰陽合》,不但能在花叢美人之間精進功力,更練出一身詭異變化的邪門神通,真實戰(zhàn)力遠遠超出尋常的煉氣八成境,尹寂竹甚至覺得,戰(zhàn)力一般或者不在狀態(tài)的煉氣九層境修士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所以和眼前這個老人合作之時,看著他的垂垂老矣,尹寂竹表面恭敬,內里,卻實在談不上多大的敬畏重視,這種擅長遠程邪術的人,往往近戰(zhàn)不行,必要的時候,尹寂竹甚至覺得,自己要以把此老斬于劍下,可以由此規(guī)避很多事后的風險麻煩。畢竟,血魄勢大,橫行秦嶺,這并不是絞殺一個紅玉,趕走一個朱鵬就能解決的問題。 可是,自聽到老人自語的“崔長生”三個字后,就恍如一道雷霆霹靂,將尹寂竹劈得外焦里嫩,足足半晌,都吐不出一字言語。 同樣是煉氣九層境,對于低級修士來說無甚區(qū)別,但實質上,自行修持與外在藥力催出來的煉氣九層境,兩者,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血魄三老,鐵獸天蛇,血魄嶺這五大高手之所以威名赫赫,橫行無忌,就是因為他們五人,都是自行修持,在這個天地束縛的末法時代,憑借自身領悟與積累,生生煉出來的煉氣九層上(都是煉氣九層往上,具體是什么修為境界,因人而異。)。 真實戰(zhàn)力,比后天憑借外力或者秘術‘催熟’出來的煉氣九層境不可同日而語,靈霧湖的那一場戰(zhàn)役就說明了很多問題,三家聯盟足足派出了六名真人級的修士,可最后,蘇問蛇雖受重創(chuàng),那六名真人卻五死一失蹤,成了秦王嶺內最大的笑話,也成了三族聯盟徹底潰敗的契機。 第206章 魂斗,準備 只是眼前這個崔長生卻是不同的,他恐怕是整個崔家碩果僅存,以自身本事力證鬼道的高階修士。如此人物,堪稱這個時代的鬼道大宗師,放出風去,其赫赫兇名與所代表的傳奇,可以讓小兒止啼,如此盛名之下,其所代表的戰(zhàn)斗實力也可見一斑。 尹寂竹在他面前,只敢俯身低頭,卻不敢稍稍的言語,生怕說錯一句,就被這老頭一怒之下,抽魂煉魄,制了幽幽鬼燈。 當然,把如此碩果僅存的大人物,調出來對付小輩,這也變相說明了三族聯盟的前線局勢糜爛到了何種地步,已經不是一兩個強絕戰(zhàn)力所能夠挽回的戰(zhàn)力差了,所以如果血魄一族后方不亂,數月之內,三族聯盟必亡。這已經是最后的反撲,充滿了一種我死你也別好過的同歸意味。 陣陣陰風隨著法陣的布設而在靜室之內回響激蕩,那可怖的陰魂鬼力極度凝聚,在尹寂竹的眼瞳之中,幾乎變?yōu)閞ou眼可見的凝煉實質。 黑乎乎粘稠煙氣緩緩升騰,崔長生揮劍舞訣,以自身卓絕的過人修為將強烈凜然的陰森殺機變化為幾如實質的可怕殺傷力。幽幽鬼力竄出屋去,化為一種尋常修士不可知晰的強怖力量,以虛空之中的某一氣機基點為指引,向著昏迷中的紅玉襲殺而去。 陰風絞首術,一經發(fā)動,方圓百里之內的受術者,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只能在崔長生最為擅長的神魂方面,與他決死一戰(zhàn)、最最惡心的地方在于,他是進入你的腦海神識里與你決戰(zhàn),這就好像世俗界的國家,讓敵國的軍隊登陸了本國的領土一樣,無論打贏打輸,對方都只傷外出的力量,而自身,損傷的卻是立命根基。 隨著這道術法的催動,青龍城醫(yī)療司的天臺之上,突然刮起一陣刺骨的陰風,布設于紅玉周身的燃燒白燭于驀然間熄滅一半,陰風鼓蕩,眼看就要吹滅另外一些火燭,但一股溫和的力量已經勃發(fā)而出,將其余的白燭盡數護持。 甚至于,朱鵬更進一步,周身氣勁鼓蕩澎湃,另外一半已經熄滅的白燭被他強行以真元引燃,啪的一聲,恍如無形的刀劍凌空交擊,另外一半本以熄滅的白燭,驀然燃起了幽幽邪魅的紫色光火。 不管怎么說,天臺之上的陽和之氣,于驀然間強行一旺?!爸T位小心,咱們的目標來了,盡管他針對的是紅玉師姐,但陰風絞首這種鬼道邪術向來霸道,若是對紅玉師姐絞首不成,也不知道會不會出現什么詭異變故,那個時候,就需要諸位幫忙了。” 隨著朱鵬的言語,醫(yī)療司天臺之上足足聚攏出現三十多人,一半僧一半道,甚至中間還摻雜著四個殺機酷烈的刀客劍師。 朱鵬深深知曉,能夠施展陰風絞首這種邪術絞殺修士性命的,都是功力極為深湛的鬼道巨魁,不可易與,若是在戰(zhàn)場之上,只有自己與師姐兩人,那自己自然只有硬著頭皮死磕硬上,成算由天了。 但現在是在青龍城內,我知敵而敵不知我,在這種情況下,若不用盡資源好好布置一般,那朱鵬這個青龍城的副統(tǒng)領未免也太白當了。尤其還是在這種正統(tǒng)領重傷閉關,副統(tǒng)領處置諸事的情況下。 一語畢,得到諸人的響應之后,朱鵬緩緩催動三分歸元,眼眸之內的雜亂心緒盡數斬盡,心神念頭,體魄氣血,真元氣脈,身體之中所有的力量都統(tǒng)合歸一,這種完美掌控自身的感覺,讓朱鵬幾乎為之沉醉迷失。好在,右手如自有意識般的拂腰出劍,靈劍天瀑一入手中,輕輕劍吟便嗡嗡的響,恍如洗滌一般,將朱鵬從那種空白歸一的境界之中拖了出來。 再一次在心中告誡自己,如無必要三分歸元日后絕不可輕易動用,自身修行境界不足時,這種近乎完美的術道神通,就因為太過的完美,而容易把自己引入絕死的破綻。 緩緩的吐息之后,朱鵬以紅玉為中心,縱橫舞劍,初時略慢,到了最后,卻越舞越發(fā)快了起來,劍光縱橫,勁氣撕天,因為過快的身法與急速的劍光,紅玉四周的空氣,都慢慢布上了一種燒炙鋼鐵的燙人腥氣。 只是在這個過程之中,紅玉原本白晰的脖頸,卻慢慢浮現出一個烏黑的手印,初時淡,慢慢的卻越來越黑,越黑越陷,恍如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在那里死死掐住女孩的脖頸一般,要將她絞首至死。 紅玉本來安詳沉睡的臉容,隨著脖頸處的惡心痛楚,而慢慢的扭曲發(fā)青起來,只是朱鵬就在其身側,如果這種情況下,還讓紅玉獨自受術身死,那朱鵬還忙乎個什么勁呀。 只是朱鵬心神境界雖高,但卻不通魂魄一類的秘術,唯一一個幽燈引路,還是紫魄天睛所產生出來的血脈能力,強則強矣,但對于朱鵬心神知識的積累,卻沒有什么正面意義。 所以朱鵬不得不以自身相對擅長的劍術來凝聚心神,此時長劍一點,直擊紅玉眉心,雖并沒有真正觸及,但凌厲的劍光勁氣還是讓紅玉的眉心,如同針扎一般,慢慢顯露出一個朱紅色的纖細血口。 凌銳無雙的卓絕劍意,通過這一點血口,驀然殺入紅玉的識海之中,正正和那道陰森鬼力撞在了一起,這無疑是一記陰絕的狠招。就好像兩個高手正在心神灌注的決斗,而第三個人卻于陰暗處驀然出手,在背后狠狠捅了其中一人一記狠的。 十數里外的靜室之內,崔長生此時已經滿頭灰發(fā)披散,如同羊顛瘋病人一般,一個勁的哆嗦,足足好一會,才強強緩和過來,但是一口淋漓的血水,卻哇的一下吐了出去。 他實在太小看朱鵬,也太自信崔家的御鬼邪術了,一次陰風絞首術,他為了確保成功,居然運用了自己近半的神魂力量,可謂殺雞用上宰牛刀,如若只有紅玉一人應對這個術法,此時此刻,女孩恐怕已經在重壓之下魂飛魄散,不得超生了。 但劍為雙刃,這一招鬼術狠絕的同時,也意味著神魂離體,不得rou身保護,按照現在修行界的說法,純粹是在以‘心’的力量與人對抗搏殺,氣道真元,體魄氣血全用不上。 本來崔長生苦修一世,不但氣道精湛,心神境界更是完美無瑕,至少遠遠壓過朱鵬一個數量級去。但朱鵬占有暗手優(yōu)勢,又有三分歸元,心神,體魄,真元,三者歸一,雖然不能說全面疊加,但增幅效果也是十分夸張,在這種狀態(tài)下,朱鵬的心神強度足足提升了一倍左右,數種因由一并而下,頓時導致了崔長生陰溝里翻船,在不明不白間,吃了老大一個虧。 本來崔長生以槐木制成的斬魂劍,直直逼著那由黃稻編成的小人,四周陰燭鬼火,煙氣騰騰,恍如幽羅鬼府,但在這一刻,黃稻小人身上驀然燃燒起極為眩目紫焰,這道紫焰如此可怕,不但瞬間將小人焚盡,更是沾染斬魂劍,流溯而上,要直襲崔長生的rou身。 “呔,小子囂張。”心神魂魄之間的交手極盡玄妙,幾乎瞬間,崔長生便知道自己中了暗算,甚至明晰了朱鵬的種種布置思路,只是他絕想不到,朱鵬居然如此的大膽,居然在自己最為擅長的方面,發(fā)動悍然反攻,看那架勢,居然是要在神魂方面,與自己一絕生死勝負。 明明知道危險,但這樣的宣戰(zhàn)讓崔長生根本就無從回避也不愿回避,因為只要自己回避,就變相給自己的潛意識,一種自己在心神方面也不如朱鵬的錯覺認知,在自己最為擅長的方面被人赤裸裸的踐踏,這種屈辱,崔長生不愿承受,更不敢承受。 他是心神方面的達人,既因此強大,也因此脆弱。 “既然你這么想死,那本座自然要成全你?!北M管明知道殺了朱鵬這樣一個傳承性的天才人物,很可能引起血魄嶺一位劍道殺神的連天怒火,到時候,不知道要以崔家多少子弟性命為之陪葬,但此時此刻崔長生已經無路可退,他足足一半的神魂力量還在紅玉體內封殺著呢。 陰陰話語,幽幽冷風,此時此刻,鬼道心神方面的宗師級人物,一抹唇邊污黑的血水,終于動了真正的火氣真怒,他要朱鵬和紅玉一并死,而且死得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噗噗噗”長刀入rou的聲音在醫(yī)療司的天臺上響起,十多名道人手持尖刀,給身旁念頌經文的高僧挨個放血,殷紅色的純陽血水慢慢鋪灑范圍之內的每一個角落,在數名道士的術法下,緩緩凝成了一個血光瑩瑩的純陽法陣,這些和尚都是數十年修持童身理佛的真正僧人,修為如何尚且不說,這純陽之氣,那是絕對未泄的。 此時在朱鵬的好處與大義的號召之下,紛紛拋灑,把紅玉四周,慢慢籠罩成了一個近乎禁絕任何陰魂的純陽法陣。 第207章 內拼神魂,外拼大勢 與此同時,紅玉,朱鵬與崔長生的神魂爭伐也殺到了最慘烈酣暢處,紅玉的神魂尚且罷了,瑩瑩紅光,粉色小蛇,雖然美麗,但在強度與凝煉上,實在差了很多功夫。 而朱鵬的神魂,卻凝煉如劍,顯化變幻紫焰翻騰,劍光如狂,蛇走龍騰,最重要的是,他的陰魂距離rou身極近,現在天臺四周籠罩的陽和之氣對他的傷害極小,再加上那縱橫御天的凌銳纖活,盡管崔長生的陰識神魂最為恨他,卻偏偏抓拿不住,始終無法讓朱鵬結實的受他一擊。 虹光一閃,朱鵬神魂凝煉的紫劍,瞬間切割下崔長生的一段神魂陰識,紫火焚燒之后,朱鵬將其強行吸納,這樣并不是什么好事,沒有精深玄妙的納魂功法,強行吸納他人神魂,幾乎等于自己坐等神魂分裂。 所以朱鵬吸納那片小小的陰識之后,稍稍感應,就趕緊將之排斥出去,陰灰色的神魂飛散之后,又被崔長生重新吸納,朱鵬剛剛的動作純當沒做。 只是還不等崔長生發(fā)現其中的意義內涵,朱鵬就已經化為驚鴻,飛出了紅玉的識海之內,這一變化,不但讓崔長生一愣,便是紅玉也嚇得傻了,她雖然一直昏迷,但實質上神識清醒,尤其是崔長生入侵她的識海時,她更是進入了一生中頭腦最為清醒明銳的時候。 因為那個時候,她最為接近死亡。也因此,她深深明晰,自己那個王八蛋師弟一走,自己一個人,絕對會被眼前這個龐大的陰魂三下五除二干掉,就算rou身不死,神魂破碎,整個人也會變成白癡。 “你個小沒良心的,別跑呀,剛剛表現的不是挺生猛嗎,現在怎么撒丫子就跑路了。蒼天呀,大地呀,哪位神仙哥哥快來救救我呀,只要救我性命,讓我rou身布施甚至以身相許都成,我還這么年輕,好多想做的事情還沒做呢……” 就在這時,她面前崔長生的神魂陰識驀然色變,在神魂狀態(tài),一個人的心理活動與綜合能力直接會體現在神魂顯化上,像紅玉,在識海之中就是一條瑩紅色的小蛇,像朱鵬,就是一柄周身紫焰包裹的凌厲飛劍,再像崔長生,就像,嗯,就像他本人降臨,只不過放大不少,在紅玉的識海之中,恍如擎天巨人一般,頂天踏地。 只是他此時似乎被自己的某種想法驚到了,整個龐大的體態(tài),因為心中的隱隱恐懼甚至于驀然間縮小不少,下一刻,他整個人都化為一道紅黑相間的虹光,從紅玉的識海之中飛騰而出。隨著他的離去,紅玉識海內的陰風印記頓時破裂,陰風絞首術可以以此為引,讓施術者強行進入受術者的識海一次,一次過后,術法完成,也就是說,自崔長生主動離開紅玉的識海之后,女孩便恢復了正常,再不受這道邪法的影響威脅了。 而此時的朱鵬已經脫出了紅玉的識海,回到自己的體內之后,便迅速的刻畫靈符,飛射發(fā)出了一道命令。下一刻,崔長生的陰識神魂意識到什么,飛出追殺,直接便被罩在了純陽法陣之內,淡淡的金色光華,如同一個罩下的金鐘,將崔長生紅黑相間的神魂,生生的罩住束縛。 與此同時,青龍城滅元炮兵營內?!按笕耍旄苯y(tǒng)領的緊急命令?!币贿呇哉Z,傳令兵一邊將一塊靈符雙手送入炮營統(tǒng)率的手中。 “什么?全力轟擊,東南角三十七度,地煞位?東南角三十七度的地煞位不是苦寂劍門的駐地營盤嗎?朱副統(tǒng)領是不是瘋了,他怎么會下達這種幾近瘋狂的命令?!?/br> 聽著他的喃喃自語,其身旁的親信不由上前兩步,疑問道:“大人,既然您也覺得這件事情不靠譜,那咱們是不是先不轟炸,詳細尋問之后再做定奪,畢竟苦寂劍門可是咱們血魄嶺的老牌盟友呀,便是蘇問蛇大人也絕不會輕易拿這種問題開玩笑的?!?/br> “問你個鳥,沒看上面寫得很明顯,這是緊急軍情嗎?一邊轟一邊問,如果轟錯了,這件事情也有朱副統(tǒng)領在上面頂責,但如果這件事情真是緊急軍情,我若貽誤了戰(zhàn)機,掉的可是自家的腦袋?!?/br> 憤憤的下令揮手后,這位統(tǒng)率大人轉身便走,下一刻,整個青龍城內的滅元炮陣萬炮齊鳴,只是卻并沒有炸向別處,而是向著苦寂劍門的駐地營盤狂轟濫炸。 這個時候,青龍城外的三族聯盟軍已被打退,東方青龍城已經屬于相對后方,所以苦寂劍門的防備并不嚴密,尹寂竹把崔長生帶到此處后,因為心中有鬼,所以根本就不敢聲張,苦寂劍門的武備防御難免越發(fā)松懈了幾分。 此時滅元萬炮交相齊鳴,幾乎在片刻功夫,便把整個營盤化為了一片火海,大量防御禁制尚未發(fā)動,便被轟爛粉碎。好在滅元炮重在滅元二字上,煉氣四層以上的正經修士除非被大炮正面轟中,不然絕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在巨炮轟鳴的輻射之內,修士體內的靈氣真元大量散溢,最后一個個軟趴趴的伏在地上,如同軟體蟲般再難稍動。 地下靜室之內,崔長生哇的一下,再次噴出一口污血,便是他也沒想到朱鵬會如此狠辣,內拼神魂,外拼勢力,他居然真的敢下令炮轟苦寂駐地。 本來在純陽法陣之內,他的神魂力量就已經受到了嚴重限制,此時再被籠罩在驅散靈氣真元的炮陣之內,他與自己那一半神魂陰識的聯系頓時斷開,神魂深處,一股強烈的疲累感傳來,崔長生就如同普通男人一夜九次郎一般,欲仙欲死,骨盡髓絕。 “走,立刻離開這里,青龍城的城防軍恐怕馬上就會到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贝揲L生一把老朽的骨頭都在打顫發(fā)抖,每一寸神經都向他傳遞著疲倦欲死的滋味,足足一半的神魂損失,讓他痛的就如同被人在腦門上劈了一刀般。 第208章 狠心絕計,無路可退 只是,哪怕這樣的狀態(tài),他的語氣依然冷淡,他的威勢依然森然,他有必須裝下去的理由,只因他的身后正跟著一個狼一般的男人。 “長生大人,您好像受傷了,傷勢不重吧?”禿頂白袍的尹寂竹自然而然的上前兩步,雙手前伸,似乎想摻扶住老人,臉上那自然而關切的神態(tài)是如此的真誠,只是他越是如此表現,崔長生便對他越是忌憚。 憑自身實力突破束縛,修煉到煉氣九層境的高階修士無不過人,崔長生同樣如此,修為高超,心若明鏡,眼前這個尹寂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角色,其實他比誰都清楚??嗉砰T人,修持邪法,采補陰陽,負心薄情,容貌俊郎,心似鐵石,翩翩如玉,性若狼蛇。 這樣的評語雖然粗陋簡單,卻已經把尹寂竹的性格特征全部表達出來了,崔長生非常清楚,若自己一直都強勢也就罷了,若自己稍稍顯出頹廢之意,眼前這廝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捅自己一刀。 所以面對尹寂竹的殷勤,神魂受到重創(chuàng)的他,不能避也不敢避,若是避開,則顯得心虛氣弱,大大加大了此子對自己出手的可能,正是因為這種想法,尹寂竹的雙手,穩(wěn)穩(wěn)的扶在了崔長生的臂肘處。 老人一邊留心提防,一邊為自己造勢避傷:“施展陰風絞首術時,的確出了些麻煩紕漏,那個血魄朱鵬,居然不知道在哪里知悉了此術施展的步驟,我不察之下,被他打了一個伏擊,受傷頗重。只是雙方之間的神魂差距太大,那個紅玉依然被我強制擊殺,就連朱鵬此獠,也被我重創(chuàng)了神魂精神,短時間內即便勉強出手,一身修為也要虧損四層以上?!?/br> 半真半假的話語,引誘迷惑的意味,崔長生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人,他深悉這個時代年輕人的爭鋒心意,尹寂竹也是秦王嶺內小輩之中的拔尖人物,可在青龍城中,無論自身修為還是家族背景,都被朱鵬死死的碾壓鎮(zhèn)住。 現在他胡說戰(zhàn)局,以紅玉的身死和朱鵬的重傷來吸引尹寂竹的心神念頭,就是希望他能去找朱鵬的麻煩,從而避免他來找此時自己的麻煩。只要找到喘息的空隙,以此老的百年積累,一半的神魂陰識,并不是說就完全不能恢復。 只是就在尹寂竹拿不清楚此老的話語真假,在出手與不出手間猶豫時,一道淡淡卻雄渾高遠的嘯聲已經籠罩半空,甚至響徹整個東方青龍城。 “御鬼崔家的前輩高人前來拜訪,我血魄朱鵬添為地主,怎么可以不奉茶置水,招待一番。您還要在這苦寂駐地呆到什么時候,難道還一定要我率大軍,親自去請閣下嗎?” 朱鵬明顯怕深藏地下的崔長生聽不清楚,或者他怕這個消息在青龍城中傳播不開,所以干脆的動用術法裝備,讓自己的言語化為滾滾雷音,雖無殺傷效果,但傳播之遠,聲勢之隆,便如天雷暴喝,讓人想聽不清楚都難。 “怎么可能,那廝怎么可能這么快的動作?”這個念頭幾乎同時在崔長生與尹寂竹的腦海中回蕩,若是他們走到外面,就能看到整個苦寂劍門的駐地,除了里三層外三層的城防護衛(wèi)軍外,半空之中,還展翼漂浮著足足七只巨型妖禽,每只妖禽身上,都至少站著兩到三名血魄高手。 朱鵬頭腦敏銳,卻甚少刻意的策劃謀算,因為受到自身的性格影響,朱鵬計謀出手,向來環(huán)環(huán)相扣狠厲決絕,有時候不但不給對手留下余地,甚至都不給自己留下任何余地。往往是要么你死,要么我亡,手法偏狠到了極處。 就像剛剛,朱鵬憑借那一絲陰魂聯系,截取到崔長生的位置座標后,便毫不猶豫的脫身而出,然后直接下令,讓早就準備好的滅元炮營炮火襲城。 這一番舉動看似簡單,實際上卻有著數個致命點,若崔長生再狠絕一些,根本不管朱鵬神魂騰出,去做了些什么,直接出手把紅玉的神魂打爆,那樣,他的神魂陰識固然滅定,卻也算是達到了出手目的。 紅玉在朱鵬的嚴密保護下身死命喪,這累累腥紅的污水,就直接灑在了朱鵬身上,別說他自身,便是朱鐵鎧甚至整個血魄嶺的朱家一脈,都會受到一定影響,只因他的身份實在敏感,為血魄嶺朱家的代表人物。 在發(fā)出轟炸命令的時候,便是朱鵬自己都不知道那處座標是苦寂劍門在青龍城的駐地。在炮火轟鳴的第一時間,血魄嶺與苦寂劍門的盟約,就已經徹底截斷了朱鵬的所有退路,他若在苦寂劍門的駐地中找不到或者抓不住崔長生,那無故破壞血魄嶺與苦寂劍門盟友關系的大罪名就會直接落在他的身上,那個時候可就樂子大了。 朱鐵鎧和蘇問蛇綁在一塊,都未必能救得了他,因為這個罪名,比朱鵬無故轟炸青龍城城主府還要嚴重,現在的血魄嶺,還需要苦寂劍門這個老牌盟友來為自己提供中層兵源,穩(wěn)定剛剛攻占下來的占領區(qū)域。 好在,朱鵬自己也深悉自身性格與謀略方面過分狠絕的缺陷,故而他每次布置大計劃時,都會將自己手頭上的所有資源所有力量都調動起來,不敢保證一定成功,但至少可以保證,哪怕計劃失敗后,自己也不會因為存留底牌,卻沒用上而后悔。 除了醫(yī)療司天臺上的僧道組合,除了嚴陣以待的滅元炮營與城防護衛(wèi)軍,朱鵬還利用手中權力,把蘇家的御天妖禽也調過來七只,就是他第一次出任務時,和三八小隊一同乘坐的那種,以此保證自身的機動性與應變速度。 只是,哪怕準備的如此充分,當朱鵬知晰自己下令炮轟的是苦寂劍門在東方青龍城的駐點時,他還是驚得不輕。依舊是那句話語,他的謀劃在把對方逼得退無可退的同時,也把自己,帶入了同樣的境地。 第209章 昂貴心氣,索要功法 飛身而下,朱鵬手持長劍落于苦寂劍門的駐地之內,這里原本的諸多禁制因為不及催動,而被滅元炮陣轟成了一片瓦礫,雖然情形凄慘,但眼前的凄慘無疑為朱鵬的行動帶來了相對的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