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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娼門女侯在線閱讀 - 第176節(jié)

第176節(jié)

    “皇兄在我面前尚要退讓三分,他又算得什么?”

    “公主殿下太不了解醇親王了,若他是個簡單的人物,何止于連你父皇都如此顧忌?”顧流年眼波一閃,竟然主動走近了一步,靠近華陽公主,眼底毫無笑意,“你當(dāng)真以為陛下是因為愧疚才冊封醇親王的嗎?”

    華陽公主心頭一跳,瞬間意識到不對:“你的意思是?”

    顧流年眼睛在華陽公主面上轉(zhuǎn)了轉(zhuǎn):“此人多年來運籌帷幄,暗中掌握了一批極大的勢力,縱然陛下不冊封他,他也多得是法子讓文武百官出面保薦。與醇親王為敵是很危險的事,江小樓是他重視的人,公主更應(yīng)該退避三舍,不要輕易去觸他的逆鱗——”

    “滿口胡言亂語!”華陽公主冷冷打斷他,卻難掩心頭震撼,肩膀極細微的顫抖著。

    顧流年卻是輕笑一聲,眼底有了些許奇異的情緒,不冷不熱道:“公主若是不信大可以一試,顧流年告辭了?!?/br>
    華陽公主瞪著顧流年的背影消失,心頭思緒紛亂復(fù)雜,無法動彈絲毫。

    獨孤連城溫文儒雅,毫無野心,父皇對他委以重任,他卻一一退卻,與其說是受到尊崇的親王,不如說是權(quán)貴中的閑云野鶴。原本對他充滿警惕的太子,如今對他也漸漸放松了監(jiān)視??墒墙裉炻狀櫫髂甑目跉?,獨孤連城分明是個狡詐的偽君子,精于用溫和的外表麻痹敵人,暗地里圖謀不軌。

    不,自己應(yīng)該早些提醒太子,切勿中了獨孤連城的jian計。

    華陽公主慢慢坐了下來,看著桌上靜靜躺著的匕首,心頭越發(fā)惱恨,重重一把揮到地下:“回宮?!?/br>
    樓下,顧流年快步追上江小樓,呼吸略見急促:“真是抱歉,給你惹了麻煩?!?/br>
    楚漢用一種異常警惕的眼神盯著顧流年,對方卻壓根視若無睹,顯然未曾將他放在眼中。

    江小樓站住了步子,眉頭微微蹙起,冷眼瞧著顧流年:“自己惹的麻煩就應(yīng)當(dāng)自己解決,我沒有義務(wù)替你解決華陽公主的問題?!?/br>
    顧流年如玉的容貌閃著異樣光彩:“這…我也沒想到公主居然會來為難你?!?/br>
    “你沒想到?不,你壓根就是故意的!”江小樓反笑了出來,眉眼平靜如昔,卻隱含凌厲鋒芒:“你真心喜歡我,不會讓華陽知道你的心意。你不過是借著今天的事情激怒獨孤連城,挑起他和皇室之間的紛爭?!?/br>
    “你為何要把我想的這么壞?我以為,你至少是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朋友?!鳖櫫髂甑穆曇魸u漸陰沉下去。

    “如果真的把我當(dāng)成好朋友、好知己,你就不會把我暴露在華陽公主的面前。顧流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她丟下這句話,徑直越過他要離去。

    顧流年突然一把狠狠握住江小樓的手臂,筆直地望入她的眼中,一瞬不瞬地道:“你應(yīng)當(dāng)很清楚我想要什么?!?/br>
    江小樓目光冷峻,緩緩從他手中抽出:“江山,天下,還是我?顧流年,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不是你想要什么就能擁有什么。”

    顧流年只覺對方眼底的冰冷一點點凍結(jié)了自己的心,眼眸中暗流洶涌,手不由自主地輕顫:“江小樓,我很清楚自己有多大的能力,也知道能走到哪一步,只是缺一個陪我一起往下走的人。”

    江小樓看得分明,那雙漆黑的眼睛里燃燒著熊熊野心和澎湃的激情,幾乎在瞬間燃盡了一切。

    顧流年長袖下的手越攥越緊,指節(jié)隱隱發(fā)白,他在等待,等待著江小樓的回答。

    這個回答對他很重要,非常重要!

    如果她肯陪著他走下去,他會給她作為一個女人最高的榮耀,只要她答應(yīng)一句話而已。

    “所以,你這是在逼我。”江小樓靜靜望著他,好半晌嘴角才慢慢挑起一絲冷淡的笑意。

    “是,我是在逼你,既然你可以選擇醇親王,為何不愿走到我這邊來?你們不過是因為彼此需要才走在一起,根本不是真心相愛,而我卻是真心向你請求——”他望著她,眼底是少有的澄澈,毫無掩飾的神情。

    江小樓嗤笑一聲,笑容里帶著說不盡的諷刺:“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的,要這真心又有何用?”

    顧流年手突地抖了一下,心里千言萬語,卻一句也說不出來,終究咬牙道:“只要你給我時間,我會讓你喜歡我的。獨孤連城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簡單,他意在天下,野心極大!你是個聰明的人,為什么會上他的當(dāng)?為什么不仔細睜開眼看看,他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是什么樣人我自然心中有數(shù),不勞顧公子cao心。”江小樓心頭一動,面上卻是毫無波瀾。

    顧流年的手指緊緊握著,已幾乎快要捏碎:“江小樓,你會后悔的!”

    江小樓登上馬車,聞聽此言卻頭也不回,一字字地道:“不,永遠不會?!?/br>
    馬車駛出去好遠,小蝶才放下窗簾,輕聲道:“小姐,顧流年還站在那里盯著咱們?!?/br>
    江小樓滿目復(fù)雜神色:“不必管他?!?/br>
    “可是——因為他,小姐你得罪了公主呀?!?/br>
    江小樓嘴角掛起幾許冷漠笑意:“這些年來,我得罪的人還算少嗎?”

    “小姐!華陽公主很受陛下寵愛,現(xiàn)在你又失去了皇后娘娘的眷顧,今后咱們該怎么辦才好?”小蝶從頭看到尾,對華陽公主十分忌憚。

    江小樓的笑容慢慢消失,雙目凝結(jié)成冰。她擔(dān)心的人不是華陽公主,而是居心叵測的顧流年。他的野心早已一覽無余,可按照目前的局勢,他根本沒有可能達到目的,但他為何如此自信滿滿?

    日子一天天流逝,華陽公主像是從京城消失了,再沒有半點動靜。慶王妃開始忙忙碌碌,準備著婚禮事宜。

    這日一早,她特意把江小樓叫過去,一樣一樣替她點算道:“這些東西我都是一早備下的,回頭再添些時興的物件,不行,婚期馬上就要到了,咱們還得加快點進度,今兒下午就陪我去一趟錦繡莊,聽說他們的設(shè)計是最時興的,姑娘們都很喜歡。昨天筱韶不也說要陪著一起去瞧嗎,把她也叫上吧!”

    江小樓望著那滿目的珠寶眼花繚亂,口中不免輕笑:“母親還信她的話嗎?她昨兒個還說要陪著一起去,今天就趕到岷州去了,說是好容易尋到三百年前一套游記孤本,定要買回來作為禮物送給我?!?/br>
    慶王妃不由笑著搖頭:“從前我以為安小姐不好相處,卻不料她是個真性情的人。”

    自然是真性情,江小樓不由自主想到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安筱韶因為赫連慧的寥寥數(shù)語就對自己橫眉豎目…這樣的人擁有一顆赤子之心,叫人不喜歡都不行。

    兩人正在說著話,朝云進來稟報:“王妃,老王妃請您和郡主明日一早去普濟寺上香。”

    “明兒一早?”慶王妃沉吟片刻,便點頭道:“那就盡快去準備吧,老王妃有請,咱們倆都不可以缺席?!?/br>
    家中連連出事,老王妃心情郁結(jié),一直臥病在床,慶王妃精心侍候湯藥,小心翼翼伺候著,好容易人才緩過來,這兩天又著急去上香,無非是想要消災(zāi)解厄、寬寬心罷了。

    江小樓只是笑了笑,“母親,一切照您的吩咐就是?!?/br>
    第二天,天空剛剛泛出魚肚白,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便已經(jīng)出了門,后面跟著三輛青棚馬車,數(shù)名跟車的婆子。

    耳畔馬蹄聲響著,老王妃卻輕嘆一聲:“最近這些時日家里發(fā)生了多少事,想想都讓人覺得心里發(fā)顫,這回去普濟寺可要好好燒燒香,去去晦氣。”

    蔣曉云面上陪著笑意:“祖母說的是?!眳s是不肯開口說江小樓半句惡言。

    江小樓能夠有今天的地位,實力不容小覷,所以精明的蔣曉云從來不肯正面與她為敵,畢竟謝姨娘和安華郡王有錯在先,赫連慧咄咄逼人在后,他們并不占理,更談不上報仇雪恨。

    勝者為王敗者賊,這是千古名言。一旦輸給了別人,生死無尤。朝堂上也好,深宅大院也罷,還不就是這么回事。

    這個道理不光蔣曉云明白,老王妃心里也很明白,所以她并沒有特別為難江小樓,只是不疼不癢地諷刺兩句,江小樓倒也好,從不回一句嘴,全受了。倒叫老王妃一拳打在棉花上,愣是沒有半點回應(yīng)。心里窩著火,原本想在蔣曉云這里找點安慰,誰料對方眼觀鼻、鼻觀心,壓根就是一尊泥菩薩的模樣,老王妃冷笑一聲,別過臉去。

    “到了到了!”

    江小樓輕輕掀開了車簾,眼前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子生長得郁郁蔥蔥,隱約瞧見竹林深處紅墻的一角。一陣風(fēng)吹過來,耳畔依稀聽到深沉的鐘聲,果然是一塊福修之地。

    所有女眷必須在山門下車,然后步行至廟門,早已有一名知客僧站在門口,笑容可掬地等待著。他笑道:“住持早已經(jīng)吩咐下來,請諸位隨我來?!?/br>
    知客僧面上帶著謙卑地笑容,一路引她們往佛殿中去燒香。待她們燒香完畢,知客僧又領(lǐng)著她們到禪房中歇腳。老王妃并未進入禪房,反而掉頭去找老住持談佛法去了,知客僧行禮道:“老王妃要過個把時辰才會出來,請各位先行歇息,如有什么需要,隨時吩咐就是?!?/br>
    慶王妃微微一笑道:“多謝師傅,我們就在這里,不會亂走的。”

    知客僧點點頭,退了出去。

    整間禪房東面是窗,南面是門,布置得十分雅致,墻壁上掛著佛家箴言,香爐里燃著淡淡的檀香,設(shè)有古樸大方的桌椅,顯然是專門為貴客準備的。江小樓打量片刻,便坐下來飲茶,靜靜地等待著老王妃禮佛完畢。

    蔣曉云滿面關(guān)切地問起婚禮的準備,慶王妃心頭詫異,卻也不動聲色地與她談話。

    江小樓垂著頭飲茶,對那邊的對話充耳不聞,小蝶卻是一副心神不安的模樣。

    江小樓看了她一眼:“怎么好像貓抓心一樣?!?/br>
    小蝶看了一眼蔣曉云的方向,只是搖了搖頭,不敢吭聲。

    江小樓見狀,不由心中微微起疑,突然站起身道:“這屋子里太悶,我出去走走。”

    “可別走遠了,等老王妃一出來,咱們就得回去?!睉c王妃提醒道。

    江小樓帶著小蝶站到廊下,這才問道:“究竟怎么回事,把話說清楚。”

    小蝶顯得格外忐忑:“小姐,剛才…剛才您吩咐留下照顧衛(wèi)風(fēng)的護衛(wèi)來報,說王爺…王爺他”

    “王爺怎么了?”江小樓覺察了小蝶心頭的驚恐,皺眉問道。

    “王爺派人強行帶走了衛(wèi)風(fēng)——”

    “什么?!”

    “難怪了,今天一大早我就發(fā)現(xiàn)有兩個護衛(wèi)在院門口探頭探腦的,暗中盯著咱們的一舉一動??墒俏仪扑麄冞t遲沒有動靜,還以為是自己多心,這么看來他們一早就已經(jīng)準備好動手,單等小姐你出門!”楚漢快步走了過來,

    江小樓心頭暗叫不好,立刻吩咐道:“小蝶,你去告知王妃,就說我身體不適,立刻便要回王府,替我向老王妃告罪!”說完,她向楚漢道,“你跟我來!”

    他們二人選了一輛青篷馬車,一路急匆匆地趕回王府。

    剛剛進入花園,迎頭撞見一個行色慌張的婢女,她一瞧見江小樓,扭頭就跑。楚漢飛身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lǐng):“去哪兒?!”

    婢女嚇得面無人色:“郡主饒命,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楚漢一眼認出這婢女原是花園里負責(zé)灑掃的,不由冷斥道:“那你慌什么!”

    婢女眸子中露出驚恐萬分的神色,牙齒戰(zhàn)戰(zhàn)發(fā)抖,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若是再不說,我就連你一并處置!”楚漢眉眼倒豎,橫眉怒目。

    “奴婢…奴婢聽見兩個護衛(wèi)說…王爺把那孩子關(guān)在了文星閣——哎呀,奴婢真的只知道這么多,其他什么也沒聽見!求郡主饒了奴婢吧!”

    江小樓向楚漢使了個眼色,楚漢方才放了那婢女,眼底有了急色:“小姐!”

    “走吧,去文星閣?!苯抢淅湔f道。

    文星閣位于慶王書房之后,專門用來短暫休憩,此刻門口卻有數(shù)名護衛(wèi)守著,江小樓望著那些人,面容冷漠:“滾開!”

    “明月郡主,王爺有令,任何人不得擅闖!”

    江小樓聲音如同寒冰,聽不出任何情緒:“我有要事要稟報王爺,你們?nèi)羰窃俨婚W開,后果自負!”

    護衛(wèi)們面無表情,卻都同時跪倒在地,異口同聲道:“請郡主恕罪!”

    江小樓不由冷笑一聲,揚眉道:“楚漢,去替我請姜夫人來?!?/br>
    楚漢立刻應(yīng)了一聲,快步離去。

    護衛(wèi)們垂著頭,一聲不吭地跪著。

    姜翩翩大腹便便的來了,她見到江小樓面若寒霜地站著,面上露出幾分吃驚:“郡主今兒不是陪著老王妃去上香嗎,怎么到了這個時辰還在府上?”

    江小樓眼神如同一把火辣辣的刀子:“夫人,青天白日王爺卻鎖著院子不讓人進去,不知是不是身體不適,您應(yīng)當(dāng)好好關(guān)心才是。”

    姜翩翩一愣:“王爺身體不適?我怎么不知道?!闭f完她便要向內(nèi)走,護衛(wèi)連忙攔住她。

    “夫人,王爺有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姜翩翩臉色一沉,如今她可不是從前那個做事小心謹慎,凡事看人臉色的女子了。大夫說看脈相她這一胎必然是男孩,王爺因此對她格外殷勤體貼,幾乎是捧上了天去。她隱約懷疑慶王金屋藏嬌,當(dāng)下格外惱怒,揚聲道:“誰敢攔我?”

    她大腹便便,滿臉憤怒,護衛(wèi)們不敢動手阻攔,更不敢大聲呵斥,生怕不小心驚了王爺?shù)男母螌氊?。姜翩翩長驅(qū)直入,而江小樓則冷笑一聲,跟著她踏進門去。

    剛剛進了院子,便聽到一陣細瓷的碎響。

    姜翩翩臉色一變,瞬間有了一種不曾有過的心慌,她看向江小樓,失聲道:“這,這是怎么回事?!?/br>
    江小樓不言不語,楚漢則瞬間會意,猛地一腳踢開了緊閉的房門。雕刻著飛蝠的門“咣當(dāng)”一聲撞在墻壁上,一陣風(fēng)立刻吹了進去,帶起層層疊疊的錦帳,映出床頭人影幢幢。

    整個屋子里有一種古怪的甜香味道,濃郁得穿透肺腑,幾乎要讓人窒息。慶王猛然從錦繡被褥中抬起頭來,一個少年被他壓在身下,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撕碎丟在地上,場景極為不堪入目。

    看到這種情形,姜翩翩驚呼一聲,幾乎就要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