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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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俞四適才失態(tài),此處雖離得不近,但不妨走漏了些,于是聲調(diào)頗厲。 那后頭的聲響停住,轉(zhuǎn)出一個人來,一雙水蔥般的小手絞了一下如意紋樣的裙褶子,忸怩道:“俞四哥哥?!?/br> 第6章 雙喜 見從燈背黑影里頭出來的是齊敏,俞四心里稍一落定,倒說不出話來,半晌方道:“是大meimei?!?/br> “嗯?!饼R敏一改□□之態(tài),輕應(yīng)一聲,她抬頭望了俞四一眼,“聽得有聲息,卻像俞四哥哥來著,只聽不真切,不敢出來?!?/br> 王溪就站在廊下,看了情形,幾步間便也走了過來,只見齊敏立在墻邊一株被遠處燈影照得碧沉沉的扁檜旁,低頭弄著帕兒,于是一邊擺擺手示意俞四回去,一手拉住了齊敏的袖,“不是同母親說話么?怎么這會兒子站在黑設(shè)設(shè)的地兒,跟你的丫頭都到哪兒去了?” 齊敏朝俞四行了個禮,抬步往王溪身邊挪去,半開玩笑地道,“我自己出來逛逛,好放她們打個盹兒去?!?/br> 俞四雖常年跟著齊靳,府內(nèi)出入是常事,雖說是親戚,但姻親女眷,總有諸多不便,于是不敘他話,告辭便走了出去。 王溪拉過齊敏,“如今這深秋天氣,雖說里頭穿了夾的,外頭總要罩一件,且京里行的熱癥,得了的遍身骨節(jié)疼,你可要仔細著,”她說著將菖蒲和映月兩人喚過來,此時她屋里頭來瞧信的也領(lǐng)著兩個掌燈過來,王溪拉住了齊敏回身走,“同嫂子一道回母親屋里去,明兒日頭出來了再逛豈不好?” 齊敏不自覺的已被帶起步子,頭面卻仍舊朝著那月洞門的盡處,走了兩步,忽然攥住了王溪的手,將她拉近了些,問道:“嫂子,俞四哥哥原是不喜尤家姑奶奶這樣的?” 王溪腳步一頓,覺一陣寒風(fēng)拂上面來,心中疑惑,不由大愧,連隔墻有耳之事都沒有思慮周全,但她不是自亂陣腳之人,且也不問她聽到些什么,只正經(jīng)道,“什么喜不喜的,姑娘家怎好問這樣的話?!?/br> 齊敏臉上一紅,有些訕訕的,卻也不好再問,只悄悄咕囔了一句:“原是不喜這樣的。” 且說齊府自齊敏回來便添了好些喜信,寒露交節(jié)時分,得了齊靳在江蘇公事順利的消息,江浙糧道上的押運本有些滯礙,齊靳動用了尤嗣承在海上的關(guān)系,給糧道各方面施了壓,最后銀米如期交付,兩江總督承情不盡,于是保題封贈二軸,以博內(nèi)眷同歡,向來奏請封誥,系由禮部行文吏部,若是自請封誥,雖六部聲勢相通,但若不另托可靠的人,且不論推封還是捐封,書辦置之不理,拖上個一期也是有的。齊家原也是請的,只是雖通了門路尚未下期,如今地方大吏聲勢不同以往,保題的封贈無人敢等閑視之,且江蘇原先的撫臺遭了事,如今兩江總督更是官聲赫赫。且說五月適才用過寶印,書辦那里卻直接通了兩部的差,直定了十二月用印。 齊老夫人原是有軸的,向來父母之封可在官階上加封三品,老夫人原是四品的誥命,如今再封二品夫人,更何況是總督的保題,自然風(fēng)光無限。 誥敕軸于十二月初三領(lǐng)到,且由戶部上的一個帶頂子的書辦親自送來。 適時丁瑞親自捧了進來,共是五軸,二品三軸,軸頭是精琢的黑褐犀角,軸邊繪以雙升龍盤繞,卷身用赤尾虎錦面,上頭書了“家聲克大,閫范攸彰……爾齊氏,乃從四品頂戴記名太仆寺少卿兼軍機章京齊靳之母,佩服女箴,嫻明母道。惠風(fēng)肆好,留懿訓(xùn)于閣中……茲以爾子克勤王事,茲以覃恩賞贈爾為二品夫人”等恩典,另兩軸頭用的是青色角,瑞草錦面,皆是青色,上書“孝順于家,能宜其室,備切箴規(guī)之功,宵旦殷勤,式逢慶澤之施,絲綸璀璨。茲以覃恩,封爾為宜人……樹德?lián)P于中饋,淑乃壺儀休章……欽予時命”等字樣,是王溪的敕命卷軸。 齊老夫人喜笑顏開,身邊服侍的兩個老嬤嬤凈了手,小心翼翼地奉敬著展了開,老夫人點了點頭,笑道,“如今是兒子面上的恩典,我做娘的面上有光,格外高興些。” 丫鬟仆從們一時聚攏來,都跪在地上,一道磕頭,“給老夫人夫人道喜?!?/br> 齊母也樂了,“都快起來吧?!?/br> 齊敏如何肯不湊這熱鬧,想要拿那軸子看,老夫人忙命人拿開些,“快別碰著了,這要是弄腌臜了,再呈上去可是大不敬,要問罪的?!?/br> 齊敏央告一會子,又轉(zhuǎn)念一想,“可有賞的,有賞我便不瞧了?!?/br> 老夫人笑起來,“大家同樂,自然是都有的?!?/br> 說到賞賜,王溪暼見丁瑞仍舊侍奉在那里,略挪了兩步低聲問道,“是誰送來的,可是熟面孔?” 丁瑞略思索了一下,答道:“是戶部的一個書辦,似是履新的,瞧官服像是八品,如今在廳上吃茶,我待會兒子還要回去應(yīng)酬,夫人您看?” 這要看的自然是紅封套,王溪先問了一句:“現(xiàn)如今京里的規(guī)矩是多少?” “如今捐例多,自己領(lǐng)的或是同業(yè)領(lǐng)的都沒這規(guī)矩,聽外頭辦差的提過,照例書辦有品階的報升遷上的事都是這個數(shù)?!闭f完丁瑞伸出兩個指頭來。 王溪會意,點了點頭,“今日是雙份的,就包兩個去?!?/br> “這……”丁瑞有些踟躕,“就怕太多,倒拿不下手?!?/br> 王溪略笑了下,沒再作聲,丁瑞會意,自顧退了下去。 齊老夫人是何等精明人物,一邊同女兒閑話,一邊冷眼里頭將這主仆的來去看了個明白,心中大覺兒媳辦事挺闊,絲毫沒有小家子氣,于是對著王溪招了招手,拉過來道,“鑒人一道,我是不大通的,只你生了旺相,又是大家行事,就是靳兒的福氣了?!?/br> 王溪受了夸獎,見有小姑子在旁,難免有些不好意思,“母親這話,媳婦如何當(dāng)?shù)???/br> “敢當(dāng),敢當(dāng)?!饼R敏在一旁插道,“母親前頭后頭,都只夸嫂子,我這個女兒倒且靠后。” 這似嗔非嗔的言語,從她口里一出來,眾人都樂了,且廳里頭一派喜樂氣氛,更是不消多說。 京城是何等通達的地界,這誥敕雙封一下,賀喜的人絡(luò)繹不絕,通家之好,相熟的內(nèi)眷不必說,一些老爺面上有交情尚未見過的,也都要來道賀,真是門庭若市,雖齊靳不在府上,內(nèi)眷應(yīng)酬也是車馬如云,王溪每日排應(yīng)酬帖子,都要排到三更以后。 且行到十日出頭通政司孫存勖的夫人來拜訪,王溪因同她不相熟,又慮到齊靳臨走刻意囑咐過,不好不敷衍,于是請了四個陪客,是尤嗣承的夫人,也是她從小的玩伴尤家大奶奶曾墨,尤家姑奶奶阿玖,還有同孫尤兩家都熟稔的通政司副使劉家的兩個妯娌。不巧的是,平日里頭最活絡(luò)的尤家姑奶奶因自己家里頭的事絆住了,只其余四人一道赴席。 這個孫存勖的夫人來的排場可不一般,仆從煊赫,賀禮隆重,從燈火處走來,那褂子上都是精致的鑲滾,瑩瑩地泛著金光,一雙精明的眼睛四下一顧,對著做主人的道,“早就應(yīng)該來拜訪,如今正好一道來賀,討個喜慶。” 做主人道了承情,于是將她引到廳內(nèi),簾子掀開,繞過一張紫檀木嵌染牙的屏風(fēng),就見尤家大奶奶正靠在一張烏木小扶手椅上頭,手上拿了一個通透的擺件正在賞玩,劉家兩個妯娌坐在剔紅花卉紋方桌旁的兩個小凳上閑話,見人都到齊了,相互見了禮,一同落座。 飯間都是京里命婦間相傳的秘辛,且孫家這位夫人似乎長于此道,眾人細聽她說道,也覺得新鮮有趣,更沒有什么冷落的間隙。 飯罷要談消遣,劉家兩個妯娌要玩牌九,做主人的只好歉然,王溪家風(fēng)甚嚴,牌九一概不沾,且她向來不好這些,故而在這上面不大通,尤家大奶奶是這上面的慣家,眾人又瞧了瞧孫太太,見她兩眼放光,似乎頗為欣喜的模樣。 是尤家大奶奶先開的口,“如何?孫太太可要推一局?” 這位孫太太倒也爽快,“可是有輸贏?”這話是問賭錢與否,只是不好直接出口。 尤家大奶奶看著劉家兩個妯娌,“那就來小的,不傷和氣也圖個興致?!?/br> 孫太太推讓王溪做莊,王溪實道不會,孫太太見做主人的在一旁干看有些過意不去,于是拉著劉家兩個妯娌坐在一起,“且我來做莊,你們二人一道,這樣三家,幫著王夫人現(xiàn)學(xué)不就成了?!?/br> 王溪推不過,這樣翻過幾局,孫太太一人獨贏,尤家大奶奶雖輸?shù)挂彩菤舛ㄉ耖e,劉家兩妯娌讓丫頭帶的銀子都快掏光了。 孫太太似乎有好賭的脾性,興致上來有些收不住,將手里的銀錢都一股腦兒的推了出去,“天色也不早了,索性來一副大的,這些銀錢就當(dāng)是下次請東道?!?/br> 曾墨從來都是爽利的脾氣,看了她一眼沒有做聲,兩個妯娌是看她行事的,雖已是窘迫但也不好顯出來,王溪做主人家的,自然是應(yīng)了客人的興致,于是孫太太見眾人都應(yīng)了,便甩開手放了牌。 莊家先揭牌,兩個和牌,是一副雙和,今晚上她得了好手氣,真是怨不得人。 劉家妯娌手心里面摸了一陣,是一對地槓,她兩人今日輸錢頗多,面上已是不怎么好看了。 孫太太見大局似定,嫣然笑道,“曾大奶奶,快翻出來瞧瞧,就不信今日只讓我碰著運了?!?/br> 曾墨素手一翻,是一副雜九,孫太太喜色難掩,說出的話卻不盡然,“看來,下次我得好好請這個東道了?!?/br> “慢著,”正在這時,尤家大奶奶伸出手去,“溪兒的牌還未翻呢。”她將王溪桌上兩張牌掀開,眾人先是一愣,既而又都轉(zhuǎn)了面色,這原是一副“雙人”。 王溪雖不懂牌,但卻見得眼色,她不圖銀錢上的輸贏,于是搖手,“我怎好算進去,原是不會玩的?!?/br> 孫太太正準備接過話茬,沒想到尤家大奶奶卻開口了,“溪兒你可別如此,你讓孫太太如何過意的去,她定是不肯依的?!闭f罷定定地看著莊家。 孫太太面上一陣紅一陣白,連一直揚著的嘴角也耷拉了下來,向來好賭的人,最重的是賭個心思,輸了銀錢事小,面子上下不去才是真,孫太太被尤家大奶奶這么架住了,再說什么都下不來臺面,于是只好將那些銀錢都推了回去,口不應(yīng)心地道,“曾大奶奶說得是?!?/br> 她瞅著那一副雙人,又暼見曾墨那一副略帶清高的模樣,心里越發(fā)不痛快,但想見尤家人都不是好惹的,且曾墨一直維護著王溪,心里頭賭了一口氣,不出不快,于是又笑了起來,只做無意道:“哎呦,這‘雙人’果然是應(yīng)景,我原該向王夫人道喜的?!?/br> 眾人不解其意,抬起頭望著她。 孫太太此時為逞一時之快,愈加顧不得,只驕矜道,“前兩日老爺回說兩江總督戴大人給齊老爺置了一房妾侍,是江蘇水道上古老爺?shù)拿米?,古老爺是商賈出身,如今也算是捐班大老爺,聽說她的妹子以前是在船上干過活計的,你說得了這么一個幫手,可不是要道喜么?” 第7章 阿蘭 “這……”劉家兩妯娌因是陪客,見孫太太氣性上來言語冒撞,一時不知拿什么話去移開,只好在一旁干著急。 曾墨推開那張扶手椅,自顧站了起來,見孫太太臉上是那種言語上占了便宜的得意之色,她用提醒的語氣問道,“哦?我倒不知這喜從何來?” 孫太太聽出此言不善,她原本就是機警的人物,剛剛的氣焰一時間也消下大半,感到氣氛有些緊張,于是乎自解道,“這,我是這樣想的,聽老爺說這樣的事,我做媳婦的本也不太爽快,只是聽得原是這樣的苦出身,想必是出不了什么幺蛾子的主,不像我自家兩個妖媚,添不了幫手還添愁的,”她一邊說,一邊望著王溪,見她氣定神閑,含笑著望著自己,絲毫沒有半點沉不住氣,發(fā)覺她的神氣和意態(tài)是一面鏡子,照見自己不免有些飛揚浮躁,所以慚愧地笑了一下,坐下來從衣服里抽出一條帕子,抹了抹嘴角,“我是自家見識,王夫人可別見笑啊?!?/br> “哪里,太太的好意,我總是領(lǐng)的?!蓖跸@一句接得爽利,且毫無忸怩不自然的神態(tài)。 劉家兩個妯娌不斷眨著眼,神態(tài)尷尬,就怕孫太太再說出什么傷體面的話來,見做主人家的臉色平和,又見孫太太終于坐了下來,她家大奶奶帶些欣慰的口氣對大家說道:“蠻好!今日玩了一會兒子,大家也都見熟了,今后我們女眷也都常往來才是。” 這是要告局的言語,孫太太如蒙大赦,立馬站起來,“說得可不是?!笨趦?nèi)又講了幾句承情的客套話,這站起來就不再坐下,是準備送客的意思。王溪也跟著站起來,扶著兩人的手臂說了些應(yīng)酬話,一面說,一面做了個送客出門的姿態(tài),將身子往旁邊一挪,手一揚招呼外頭服侍的人進來打點,客人一疊連聲道留步,做主人的卻總是不肯,一直送到內(nèi)院二門為止。 回來見菖蒲正在給曾墨續(xù)茶水,她仍舊靠在那張烏木小扶手椅上頭,只是意態(tài)比適才要松散了許多。菖蒲續(xù)完了水便從廳里頭退了出去,她一招手,剩下幾個服侍的也退至門外伺候。 “你當(dāng)真忍得?任這婦人如此囂張!”曾墨似笑非笑,一開口就又論回適才的情景。 “怎的,人家是客,我做主人的給她臉色瞧不成?”王溪溫婉笑道,“這情形又如何需要一個忍字?一笑便過去罷了?!彼钦娌辉谝鈱O太太的態(tài)度,于是才有此言。 “唉……你便是這樣,怪不得尤嗣承總讓我多學(xué)著點你行事,他心里頭……罷了,不談了?!痹劦竭@里,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低下頭抿了一口茶。 “你也真是,如何好這樣直呼老爺?shù)拿M,好在大老爺是個不同你計較的人?!饼R靳和尤嗣承原是把兄弟,故而王溪有這樣的稱呼。 “他如今又不在這里,”曾墨看了王溪一眼,想了想,低眉垂眼,是那種不愿說而又非說不可的神態(tài),“剛才孫家的所說,可當(dāng)真?你上次信里頭說的非料想之事便是這一樁?” 王溪搖了搖頭,見曾墨面上疑惑,于是附言道,“我尚不知,老爺來了幾次家信,除了封誥送軸的事宜,便是問候母親弟妹安好,并未提起這樣的事?!闭f到這里笑了笑,“我又沒在外頭安插些耳報神,如何知道這些?” 曾墨抱怨道,“你平日里頭給他料理這一大家子,老夫人睿兒都照顧得妥妥帖帖,我瞧你就沒把這心思花到正經(jīng)事上?!痹f到這里,突將王溪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皺著眉盯住了她的臉面。 王溪被她瞧得不自在,“有何不妥?” “嘶,”曾墨似不知如何言語,“我總覺著,總覺著你對你們家老爺不上心?!?/br> 王溪一愣,面上有些僵促,“哪里來的話?” “你說,不說我們家那位姑奶奶,就是我吧,若有得了這樣的信兒,定是要大不痛快的。”說道這里曾墨面色一沉,“不過你打小就是如此,從從容容,遇事也不慌張的,要不如此他也不會總記在心里?!?/br> 王溪見她又提到當(dāng)年的事,且有些自傷的模樣,有些過意不去,拉著她的手道,“我們威風(fēng)八面的尤家大奶奶,我要拿什么去比去,你既然從小就知道我,定是知道我雖心內(nèi)有些事,面上不露,自己的思量指不定比旁人還過呢?!?/br> 曾墨有些歉然地看著她,“我失言了,你別見怪?!?/br> 兩個人就這么敘談著,直到夜深人靜,尤家派人來催情方才依依作別,臨走時曾墨拉著王溪的手道,“你若是有什么心事,定要同我說道,我雖出不了什么主意,總能為你疏散疏散。” 王溪心下感激,點頭將她送了出去。 因著江蘇的公事,年前就都收尾了,齊靳心里頭記掛著家里,也忙著從江蘇過來,到了十二月以后,運河北邊都結(jié)冰,疏浚河道的工程,進度不甚理想,行船依舊受阻。從臨清、德州一帶接到信,再到京里竟是要年關(guān)的功夫。納寵一事,齊靳信中略表,只提一同來歸,要盡早收拾出一間偏院,以備安置。倒是這位姓古的小姐的娘家人卻是手面極其挺闊的,趁齊靳還歸京時,先過禮來:女眷是每人真金簪一對、真金耳環(huán)一對、鍍金手鐲二、鍍金戒指二、紅綠湖綢各三丈、金花一對,都是按各人的份子,且還給齊斯備了一份文房四寶的常禮,都是南邊時興的工藝,相當(dāng)精致。 王溪這廂正打起精神預(yù)備齊靳回來的事,這時別業(yè)里頭的李mama來傳信息,說里頭住的那位似得了時疾,整日昏沉,且請了平日里頭照看的大夫,說是心血虛虧所致,吃了幾帖藥,并不見多大起色,所以來請她的示下,要不要另請別的大夫來診,王溪問了丁瑞幾家有名聲的,只道文昌館里頭一個后生,祖輩都是醫(yī)理上頭的,往日同齊府有些往來,數(shù)度飲約,在時疾上有些道理,王溪就讓丁瑞親自去請,又讓李mama派人將情況告訴。 十二月二十六,齊靳一行入了京城,見諸事安排妥當(dāng),兒母夫妻相見,自有一番歡慶,不消說得。那新婦是從南邊一道過來,雖是在外頭已經(jīng)有人張羅過,但畢竟齊府的門還沒入,于是暫停在京城邊郊的梁袁巷的幾處平房里頭。照理說納寵不是娶妻,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好講究,但在外頭過年也說不過去,但齊靳堅持不再宴客,也不愿大肆宣張,正巧隔兩日是個吉日,就叫丁瑞著人安排了一頂彩轎,四名轎夫,去梁袁巷去接新人。原想安安靜靜接過來給齊老夫人王夫人磕個頭,沒想正晌午時,西門外頭突然鑼鼓喧天,爆竹聲鳴,一時街坊都聚攏過來,圍在西門外頭的街上一個個雜沓爭先,仰頭張望,只見丁瑞灰著臉,領(lǐng)著帶去的人在前面,中間隔了八個鼓樂吹打的人,后頭跟著一肩綠呢鑲邊四面轎檐垂纓絡(luò)的官轎,八個抬轎的轎夫著了一色衣裳,都披著石榴紅的緞子,直近了西門前才停下。轎子后頭是四個仆婦,旁邊跟著兩個穿著簇新服飾的奴婢,上去掀開轎簾,扶下一個人來,那衣制是新嫁娘的衣制,卻是石榴紅的顏色,月白的裙子,寧綢的夾襖,簇簇生新,腳上穿著一雙玲瓏繡鞋,卻不是正紅,也是夾襖的石榴紅,這時府里頭出來一乘小轎,那新人換了轎便往里頭抬去,眾人見得明白,原是齊府上納了寵,見這陣仗納的似乎不是小門小戶,卻不知是何底細,故而都在交頭接耳的議論,汪mama奉了王溪的命,領(lǐng)了府上的四個丫頭,在西門接到了人,一道領(lǐng)來了怡墨院中。齊靳面上極其冷淡,全無半點納寵的歡喜,且他今日一身湖藍的長袍,同喜慶顏色是不相干的了。王溪循禮妝飾,雖不是盛服華裙,卻也端莊自持,兩人相對無話,自顧默然。 汪mama領(lǐng)著新人進來,她兩個奴婢留在外頭,由四個丫頭攙著跪在廳前。 汪mama嘴里喊道,“新人給老爺夫人磕頭。” 新人恭恭敬敬地磕了頭,放在前頭的一雙手略顯得有些粗黑,好似還有些顫巍巍,大約是緊張的緣故。 王溪暼了一眼齊靳,見他依舊神情漠然,放下手中杯盞,淡道,“起來吧?!?/br> 兩個丫頭將新人扶了起來,王溪見著了她的臉面,卻似哪里見過,這是一張俗稱“黑里俏”,雖黑了些,容貌卻是標致的,尤其是鼻子,生得精巧翹挺,眉眼低垂,兩只手攥緊了放在身前,拘束地站在那里,大氣不敢出,一副老實模樣。 王溪見場面氣氛有些異樣,于是開口問道,“還不知meimei叫什么?” 那新人似是大為緊張,向前挪了半步,低聲回道:“回夫人,阿蘭……古阿蘭?!?/br> 那說出的話來有些南方的土調(diào),一旁的丫頭都不免覷了她一眼。 第8章 入見 王溪一時沒聽真切,問道,“哪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