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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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虞輕聲道:“不,這正是蓮姨的人物弧光。在她的全部人生里,親弟弟始終為她的愛情而讓位——所以我希望她在生命的最后關頭,能第一次為弟弟做點什么。” 尤應夢搖了搖頭,神情仍然是遲疑的,松虞知道自己還沒有完全說服她。 她不禁露出一個苦笑:的確,其實她都沒有辦法說服自己,這個改變就是很一廂情愿。 恰好這時候攝影師經(jīng)過了,兩人又確認了一遍場面調(diào)度的細節(jié)。之后松虞才重新看向尤應夢,清了清嗓子,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好吧,我承認,我只是想給沈妄一點善意而已?!?/br> “我希望他最后能夠感受到,即使jiejie不夠愛他,但依然是愛他的。否則他就……太可憐了。假如他是在所有人的背棄里,真正捅下了那一刀,我不明白他的人生,從此將會何以為繼?!?/br> 尤應夢沉默片刻,才終于道:“好吧,你說服我了。這樣的結(jié)局,至少還能讓這部電影保留一絲溫情。” 盡管,她心想,“溫情”,這好像是和陳松虞的創(chuàng)作風格相去甚遠的一個詞。 從前她一直覺得陳松虞是個老辣的創(chuàng)作者。她的創(chuàng)作主題,永遠都是憤怒,抗爭,對立。 她知道如何講述一個故事,才能將戲劇張力拉到最滿,才最能調(diào)動觀眾的情緒。 但這一刻,松虞卻寧愿犧牲那種情緒的張力,也要留給自己的角色……一點溫柔。 仿佛他們在談論的并不是某個劇本上的角色。 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或許與他們這些演員相比,真正入戲的,反而是站在眼前的這個女導演。 * 幾年來,石東的前岳父從未放棄過尋找當年殺死“東爺”的兇手。 而這位幫派老大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激化。 于是在沈妄十八歲這一年,石東決定聯(lián)合自己的養(yǎng)子,演一場戲:他假意交出真兇沈妄,向岳父賠罪。 但其實這是一場鴻門宴。他真正的目的,是借機將岳父的勢力一網(wǎng)打盡。 他們包了一整座酒樓,做了最嚴密的部署。 沈妄也被五花大綁著,跪在席上眾人的面前。 他試圖抬頭,卻被一腳踢到了地上,被身后不知是誰,一腳踩住了自己的咽喉。 匆匆一瞥,窒息般的痛苦里,沈妄看到凄厲的紅燈籠,照亮石東的臉。 對方目光沉沉,俯視著自己。原來他已經(jīng)老了,臉上深刻的紋路,在血色的光線下,都如刀斧一般無情。 接著他聽到石東那遲緩而洪亮的聲音,慢慢在自己頭頂響起:“爸,事情就是這孩子做的。他當年一時沖動,不懂事,下手沒輕重。希望你能看到他jiejie的份上,放他一馬?!?/br> 另一個人哼了一聲:“他jiejie?” “是,就是我身邊那個阿蓮……” 沈妄悚然一驚,渾身都變得僵硬。 手臂不自覺地動了動,背后的人卻將其視為掙扎,于是那只腳更用力地踩住他的喉嚨。一張臉立刻漲得通紅,青筋也一根根暴起。 他沒想到,義父居然公開點出了自己和蓮姨的關系:這不啻于讓他去死。 可是他究竟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他處心積慮地隱忍了這么久,直到這一夜,才將真相捅出來……就是為了讓他送死嗎? 義父并不是在演戲。 他是真的要殺了自己。 想清楚這一切,他的血慢慢冷了。 那雙黑得發(fā)亮的眼睛里,絲絲縷縷的光線,漸漸暗了下去,變成了深不見底的黑夜。 因為背叛,因為痛苦,因為絕望。 七年半,他所以為的養(yǎng)育之恩,根本什么都不是。義父就這樣算計自己,這樣……處心積慮地,想要置他于死地。連死囚都能發(fā)表遺言,而他卻被踩著喉嚨,無法說一句話。 席上之人,在只言片語之間,也已經(jīng)決定了沈妄的命運:他們要將這個年輕的男孩給直接處決。 但在飯桌上殺人,未免有些太掃興。于是在不遠處一面屏風背后,沈妄那單薄的身影緩緩跪下。 已經(jīng)無人再關心他的死活:在其他人眼里,他已是一個死人。 菜肴被一盤盤地端上來。 滿桌的山珍海味,大魚大rou。幾個男人言笑晏晏,大快朵頤。 槍聲一響。 一簇血花,猶如雪夜的紅梅,在素錦的屏風上盛放開來。 石東漫不經(jīng)心地在心中盤算:思考回去之后該如何編造一個萬無一失的謊言來安慰阿蓮。不過話說回來,親弟弟又如何?她是他的女人,只需要依賴自己就夠了。就當是他們白養(yǎng)了一條狗,左右一條狗的壽命也不過是這么幾年。 關鍵問題是,沈妄太有本事了,又跟阿蓮有這樣一層關系,假以時日,一定會踩在自己頭上,他只能先下手為強…… 然而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屏風被撕裂的聲音。 他幾乎是錯愕地抬起頭—— 一個身影從黑暗的罅隙里站出去。 他的陰影,瘦而長,落在飯桌背后的墻壁上,真像一把鐮刀。 動作也極快,快得真像一道影子,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就一把掀翻了桌子,拿出了事先藏在暗格機關里的武器。 滿目狼藉。 在猶如震后余災的混亂里,石東聽到了第一聲槍響。 那是他親自教出來的槍法。 既穩(wěn)又狠。 猛烈,瘋狂,不死不休。 * 這場戲的調(diào)度極難。 動作設計本身就已經(jīng)足夠復雜,涉及到眾多演員之間的配合,以及他們與場景本身的互動。 更何況還是個一鏡到底的長鏡頭。楊倚川需要時刻記住自己的走位,在行動之間,給攝影機讓出動線。 即使事先已經(jīng)排練過無數(shù)次,真正開拍的時候,松虞還是相當緊張,一動不動地坐在監(jiān)視器前。 她甚至沒有注意到,池晏是什么時候站到了自己身后。 過了一會兒,一只手伸過來,摘掉了她半邊的耳機。 她不悅地回過頭,卻看到那張英俊的臉對自己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將耳塞掛了上去。 旁邊還有場務十分殷勤地給池晏搬了個椅子。 于是兩人并排坐在監(jiān)視器前——甚至共用同一副耳機。 真是奇怪得不像話。 但松虞抿著唇,無心理睬他,仍然聚精會神地盯著監(jiān)視器。 反而是池晏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時不時發(fā)表幾句觀后感,真當自己是在看電影一樣。 “楊公子演得真不錯。” “可惜拿槍的姿勢露怯了?!?/br> “人死了怎么是這種反應?” “哦,這家伙是在給自己加戲。” 最后松虞實在是被吵得忍無可忍了。 她一下踩住了對方的腳,又故意壓低了聲音道:“你有完沒完?自己上去演好不好?” 池晏微微一笑:“哦,陳小姐終于注意到身邊多了一個人了嗎?” 松虞頭也不回,冷笑道:“咦?哪里飛進來的蒼蠅這么吵?” 腳下繼續(xù)用力。 像碾煙頭一樣,來回轉(zhuǎn)動腳踝。 但這當然只是在白費力氣。 池晏毫無反應,仿佛既沒有痛覺,也毫不心疼锃亮的名貴皮鞋,只是笑吟吟地看著她,甚至于覺得陳小姐在片場突然的小孩子脾氣也很可愛。 最后她只能悻悻地收回了腳:“你來干嘛?” 池晏:“來履行我作為制片人的義務?!?/br> “所以麻煩你保持安靜?!?/br> 池晏低笑了一聲:“好吧,我的真實目的,是來看望一下辛苦加班的導演?!?/br> 不知為何,他的聲音淡淡的,甚至有一絲罕見的柔軟。 讓松虞莫名地想到了陽光下的白棉布。 但她更不能允許自己此刻的分心,于是她不客氣地說:“看到了嗎,那你可以走了。” “不,我還沒有看夠?!彼⑿Φ?。 松虞:“……” 她當然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凝視。 像一束太過刺眼的追光燈,照在自己的臉上。 作為導演,她一向習慣躲在監(jiān)視器背后,去不動聲色地觀察別人。很少會有人這樣花功夫來盯著自己。 但最后她無計可施,只能任池晏坐在自己身邊,好整以暇地搶占了自己的一半耳機,偶爾還要履行助理的權(quán)益,遞給她一杯溫度恰到好處的水,或者是一顆薄荷糖。 這場戲果然也沒有一次到位,來來回回地拍了好幾次,終于順利地通過了。 但實際上,真正的重頭戲,卻是接下來的部分。 尤應夢所扮演的蓮姨出場了。 這時候酒樓已經(jīng)變成了殺戮的戰(zhàn)場:兩個幫派的火并與亂戰(zhàn),刀光劍影,血rou橫飛,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