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沿著血跡一路追去,最后在一間客棧前停下來。

    阿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

    阿昭離開后，衛(wèi)瑾與寧修從暗處里走出來。

    衛(wèi)瑾走到阿昭方才所站的位置,他仰頭一望，只覺眼前的客棧與其他客棧不太一樣,門面格外氣派。寧修說道：“這客棧在論劍大會期間只招待參加論劍大會的劍客，從不破例。”

    衛(wèi)瑾道：“看來幕后指使的人便是在這里?！?/br>
    寧修一怔。

    “阿昭是沿著血跡出來的，而廂房里的尸首只得一具，定是有其他刺客逃了出來?！毙l(wèi)瑾微微沉吟，“我們回去吧?！?/br>
    寧修道：“就這樣回去了？”

    衛(wèi)瑾說：“過幾日便是論劍大會，這一次不成，那人必定還會再有動作。現(xiàn)在不宜打草驚蛇?！?/br>
    竟敢打阿昭的主意！

    衛(wèi)瑾的神色微冷。

    .

    翌日。

    阿昭一出房門，隔壁廂房的門也隨之而開，寧修笑吟吟地和阿昭說道：“師父早。”阿昭笑著點了點頭，問：“師祖醒了嗎？”

    寧修摸摸鼻子，說道：“師祖一大早就不見蹤影了?！?/br>
    阿昭笑道：“你師祖定是去練劍了，這些年來你師祖都是雷打不動的單月看書，雙月練劍，一到卯時就會立馬起來?！?/br>
    寧修“哦”了聲。

    阿昭道：“我們?nèi)ハ旅嬗迷顼垺！?/br>
    阿昭起得很早，下去時客棧里的桌案只有幾張是坐了人的。阿昭與寧修坐在靠窗邊的桌案前，小二前來問：“客官要吃些什么？”

    阿昭道：“就跟昨天一樣吧?！?/br>
    小二對阿昭的印象十分深刻，這幾天早上阿昭都是吃一模一樣的早飯。小二樂呵呵地說：“好的，請客官稍等一會。”

    衛(wèi)瑾的身影躍入阿昭的眼底，阿昭揮揮手。

    “師父，這兒?！?/br>
    寧修一瞥，說道：“師父，師祖哪兒是去練劍了？明明是去買糖炒栗子了?！毕氲阶蛱毂恍l(wèi)瑾搶先買下，今日又是衛(wèi)瑾捷足先登，寧修看了眼阿昭愉悅的模樣，心里沉沉的。

    衛(wèi)瑾坐下來，含笑道：“昨天本來也買了的，可惜涼了。今日是剛剛炒好的?！?/br>
    阿昭驚喜地道：“師父還給阿昭買了糖炒栗子！”她欣喜地接過來，聞到栗子的甜香，阿昭雙眉彎彎的。衛(wèi)瑾心里多了分柔意。

    阿昭雖然收了徒兒，也與自己有了點生疏，但對于吃的這方面仍然是一點都沒有變。

    阿昭剝了個栗子，正要往嘴里送去時，注意到寧修黯然的神色。手微微一頓，阿昭分了一些板栗給寧修。寧修說：“師父給徒兒剝?！?/br>
    阿昭伸手敲了下寧修的頭，“多大的人了，還要師父幫你剝。”

    不過阿昭話是這么說，她還是動手剝了板栗，一顆又一顆地放進(jìn)寧修的小碗里。寧修吃得心滿意足，輕飄飄地看了衛(wèi)瑾一眼。

    衛(wèi)瑾臉色微黑。

    他深吸一口氣，又在心中默念。

    愛屋及烏愛屋及烏愛屋及烏……

    寧修問：“師祖吃板栗么？”

    衛(wèi)瑾剛想說“吃的”，阿昭就已是答道：“你師祖不愛吃甜的東西?！?/br>
    衛(wèi)瑾的話咽在喉嚨間，上不得也下不得。

    眼見一整包的栗子小半部分到了寧修的碗里，衛(wèi)瑾再也受不住了，他道：“我來?！毙l(wèi)瑾拿了兩個小碗，開始給阿昭和寧修剝板栗。

    不到片刻，衛(wèi)瑾手邊就已是堆了不少板栗殼。

    阿昭有些受寵若驚。

    以前她吃板栗的時候都是自己剝的，衛(wèi)瑾在一旁看著的。

    阿昭連忙道：“師……師父，阿昭自己來便好?！?/br>
    衛(wèi)瑾仍然沒有停下來，他道：“以前為師也沒有給阿昭剝過栗子，以后阿昭想吃，為師便給你剝?！卑⒄岩徽?，一年未見，師父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

    寧修喝了一碗白粥后，離案如廁。

    衛(wèi)瑾看了眼寧修漸漸消失的背影，與阿昭道：“修兒是哪一國人？”

    阿昭想了想，擱下了碗筷，說道：“這個……阿昭也不知。不過當(dāng)時阿昭是在宛國里遇到修兒的，興許是宛人吧?！?/br>
    衛(wèi)瑾蹙眉道：“你完全不知他的來歷？”

    “不知?！?/br>
    衛(wèi)瑾道：“修兒身上的玉飾價值不菲，舉手投足間也毫無市井之氣，一看便知是貴族公卿之家中養(yǎng)出來的?！?/br>
    阿昭笑道：“這個阿昭也看得出來。只是修兒不愿提及過去，所以阿昭也沒有問過。阿昭收修兒為徒，不貪圖他的家世，也不貪圖什么，就因為他是修兒。”

    衛(wèi)瑾道：“若是他有什么歹心……”

    阿昭打斷了衛(wèi)瑾的話，她反問道：“師父當(dāng)初收阿昭為徒，不也是沒有過問阿昭的來歷么？”微微一頓，阿昭又道：“況且阿昭身上又有什么能讓人可圖？修兒斷不會是那種有歹心之人，他雖是有幾分頑皮，但心性不壞，也十分懂事乖巧。”

    聽阿昭處處維護(hù)著寧修，衛(wèi)瑾心里氣悶之極。

    他沉默不語地用完早飯。

    寧修回來時，衛(wèi)瑾已是不在了。他問：“師父，師祖呢？”

    她輕抿了下唇，從方才的情形看來，師父似乎有些生氣了。阿昭回想了下自己所說過的話，也不覺得有什么出錯的地方。

    阿昭道：“說是要出去走走?！?/br>
    .

    衛(wèi)瑾原以為阿昭會像以前那樣，見到自己有生氣的前兆便會抓住自己的衣袖，軟軟地道：“師父，莫要生氣?！?/br>
    可現(xiàn)在他在外頭吹了半晌的風(fēng)，依舊不見阿昭走出來。

    他悄悄回頭瞅了瞅。

    這不瞅還好，一瞅衛(wèi)瑾就更是氣悶。阿昭與寧修不知在說些什么，笑得眉眼彎彎的，寧修也是滿眼笑意的。衛(wèi)瑾抿緊唇角，大步離開客棧。

    小半個時辰后，衛(wèi)瑾心里也逐漸平靜下來。

    寧修是阿昭的徒兒，阿昭處處維護(hù)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同阿昭是自己的徒兒，若是有誰對自己說阿昭對他有歹心，恐怕他會直接揮劍過去。

    自己的徒兒是容不得其他人說半句的不是。

    衛(wèi)瑾自我安慰了一番。

    回到客棧時，阿昭和寧修已是不在了。衛(wèi)瑾上了樓，他進(jìn)了阿昭的廂房里，廂房里空蕩蕩的，連包袱也不見了。

    衛(wèi)瑾的心瞬間一慌。

    阿昭又不見了么？她又逃開了么？

    他仔細(xì)地回想阿昭方才的神情，可此時此刻他的腦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來?？只耪紦?jù)了衛(wèi)瑾的心，他急急忙忙地離開廂房，剛好有小二經(jīng)過，衛(wèi)瑾問：“有看到住在這里的客人嗎？是一位穿著紅裳的姑娘，身上還有一把劍?！?/br>
    小二愣了下。

    他回答道：“好……好像往那邊去了。”

    話音未落，衛(wèi)瑾就像是一陣風(fēng)消失在小二的眼前。小二一頭霧水的，不過看剛剛那位公子慘白的臉色，應(yīng)該是發(fā)生了不得了的大事吧。

    衛(wèi)瑾匆匆離開客棧，按著小二所指的方向奔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衛(wèi)瑾行到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方。忽有劍刃劃空的聲音響起，衛(wèi)瑾側(cè)目一望，不遠(yuǎn)處的林子里隱隱有一道紅色的倩影。

    雖然是一閃而過，但衛(wèi)瑾一眼就認(rèn)出了是阿昭。

    他屏住呼吸上前，定睛一看，果真是阿昭。

    阿昭全神貫注地在林間練劍。

    “阿昭。”

    驀然，衛(wèi)瑾的聲音傳入阿昭的耳里，她微微一怔，停下動作來。剛抬眼一望，映入眼底的便是衛(wèi)瑾的胸膛。他緊緊地抱著阿昭。

    阿昭不知所以，愣愣地問道：“師父怎么了？”

    衛(wèi)瑾說：“我以為你又不見了?！?/br>
    “阿昭只是出來練劍……”

    “你房里的包袱都不見了?！?/br>
    “??？”阿昭說道：“沒有呀，不是在床榻上么？阿昭放在被褥下面了?！?/br>
    衛(wèi)瑾一聽，方知自己剛剛太過著急和慌張，一味認(rèn)定阿昭又離開了，所以才會沒注意到這一點。

    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委實難受。

    明明剛才心里難過極了，現(xiàn)在摟著阿昭入懷，一下子又不難過了。衛(wèi)瑾雙臂微微收緊，“阿昭，下回你離開時定要和為師說一聲。”

    阿昭沒想到自己一年前的不辭而別竟是給師父帶來了這么大的影響。

    她自責(zé)地道：“師父，是阿昭不好。阿昭以前不懂事，才會不辭而別的?！卑⒄褎恿藙?，掙脫開衛(wèi)瑾的懷抱，她仰起頭看向衛(wèi)瑾，說道：“師父，以后阿昭若是離開，一定會先跟師父說一聲的。今天讓師父擔(dān)心了，是阿昭的錯。阿昭不會再向以前那么不懂事了?！?/br>
    衛(wèi)瑾輕嘆一聲。

    若是以前，他聽到這樣的話恐怕心里會高興得很。可現(xiàn)在見到阿昭正經(jīng)八百地與自己說這樣的話，他心底卻高興不起來。

    他更寧愿阿昭在自己面前不懂事一些。

    ☆、37

    數(shù)日后,論劍大會正式開始。

    五華山上早已布置好擂臺，看臺的最前方坐了數(shù)位極有聲望的劍客，方玄也在其中,一身華麗的衣袍在眾人之間格外顯眼。

    有人在底下竊竊私語的。

    “聽說紅劍客也來了,就隱藏在眾人之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