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浦冷笑一聲，“你該不是剛從窯子回來吧？”

    傅蘭傾不悅的看他一眼，但是沒發(fā)作，沉吟了一下說：“我去城北的福利院了，打算想辦法弄點(diǎn)物資運(yùn)過去，那邊的孩子太苦了，興許……我和月犀會領(lǐng)養(yǎng)一個。”

    傅蘭傾決定了，不管他和江月犀有沒有孩子，如果遇到特別看不下去的，他們夫妻就商量領(lǐng)養(yǎng)。

    “你到底上不上來？”傅蘭傾說，他的車子不能停太久。

    江寒浦像看個神經(jīng)病似的看著傅蘭傾，然后轉(zhuǎn)身繼續(xù)走自己的。

    傅蘭傾也知道他脾氣古怪，沒說什么讓司機(jī)開走了。

    江寒浦沿著街道慢慢走著，孩子，孩子，怎么還會有人自己想去要孩子。他的眼神突然一暗，也對，如果是心愛的女人，讓她生個十個八個的也很好。

    如果是自己和她的孩子呢？

    江寒浦的腳步微頓，仔細(xì)想了想，如果是江月犀和自己的孩子，那么他會比對佑豐或佑榮更疼愛嗎？

    他想不出來。倒是看到街邊的鋪?zhàn)铀肫穑厝サ臅r候還要給佑榮帶玩意兒呢，既然帶，老大的肯定也要有。

    司機(jī)這時開車過來小心提醒道：“爺，您上車嗎？”

    江寒浦搖搖頭，看著不遠(yuǎn)處圍著一群小孩，回頭招來隨從問：“他們在干嗎？”

    隨從仰著脖子看了看，笑道：“老爺，那是皮影戲，孩子們都愛看。”

    皮影戲，江寒浦好像聽說過，但是他沒在街上跟一群孩子看過。他走過去，看著幕布上的影子動來動去，正在演大鬧天宮，旁邊的小孩子看起來都很激動，仰頭仰得露出一個個的頭旋兒。

    江寒浦叫來皮影戲班的老板，給他定金讓他去自己府上搭臺演。老板趕緊接下那沉沉的一袋錢，但是說應(yīng)了這邊的活，演完這場再去，頂多半個小時。

    江寒浦答應(yīng)了，看著老板的徒弟們正在幕后擺弄著皮影，突然瞇起了眼，“那個是……影子？”

    不用老板，隨從立刻過來回答，“是啊爺，皮影兒他就是影子戲嘛。用影子投在布上，還能大能小。”

    江寒浦突然瞇起了眼，立刻上了路邊的車，沉聲道：“開車！”

    司機(jī)立刻開起來，隨從都還沒來得及上車，皮影戲團(tuán)老板趕緊問地址，隨從只好留下跟老板說。

    一到家門口，江寒浦立即跳下車，天已經(jīng)微微的黑了，燈籠已經(jīng)掛了起來，江佑榮正在院子門口等著爹爹，看見江寒浦立刻搖搖晃晃的脫了丫頭的手跑過來，“爹爹！”

    江寒浦步伐生風(fēng)，走過去直接把佑榮撈起夾在腋下，腳步?jīng)]停。

    方毓秀和孟茹溪她們出來見江寒浦夾著兒子進(jìn)來都有些吃驚，江佑榮倒是不怕了，覺得挺好玩兒。江寒浦直接夾著小兒子進(jìn)了方毓秀的臥房，江佑榮之前一直是跟母親睡。

    一進(jìn)去江佑榮就把臉捂上了，叫著害怕。

    “別怕，你之前說哪有鬼，在哪個窗戶上？”江寒浦把兒子放在地上問，一邊自己觀察著每一扇窗戶。

    江佑榮閉著眼指了一個方向，哭道：“晚上那里有鬼臉……”

    江寒浦看著，突然說：“把屋子里的燈關(guān)了，外面的燈籠都點(diǎn)著?！?/br>
    大家立刻去辦，佑榮怕的抱緊爹爹的腿，身子還在抖著。這時其他人也涌了進(jìn)來，不明白怎么回事。

    江寒浦蹲下對江佑榮說：“別怕，這世上沒有鬼?！?/br>
    佑榮還是捂著臉不敢看，把身子扎在他懷里。

    房間里的燈都滅了，外面的燈籠全部點(diǎn)了起來，窗戶上出現(xiàn)了影影綽綽的樹影，江寒浦左看右看，最后走到床跟前蹲下看，才明白佑榮說的鬼臉是什么。

    他走到外面去，佑榮立刻要跟他一起，江寒浦指著外面的一棵樹，“是因?yàn)樗??！?/br>
    外面是一顆槐樹，冬天的時候枝干上光禿禿的，到了夏天就結(jié)了一樹的槐花和綠葉，但是也正因?yàn)檫@樣樹改變了形狀，在某個時候某個角度，影子落在江佑榮眼里就成了鬼臉。

    “明天把它砍了吧?！苯终f。

    剛才在房里大家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方毓秀走過來說：“要不就只是修修枝吧，或者那棵樹上就別掛燈籠了，沒影兒不就行了?！?/br>
    那是棵老槐樹了，砍怕是不好砍。江寒浦嘆口氣，“那就把能映在窗戶上的枝都砍了吧?！?/br>
    不砍干凈了，映成其他圖案還不知道佑榮又會胡思亂想成什么呢。

    方毓秀只好答應(yīng)，解決了鬼的問題，她也松了一大口氣。

    江寒浦轉(zhuǎn)身招來兒子，抱起他看，“你看佑榮，那不是鬼，那只是這棵樹的影子?！?/br>
    佑榮不太能理解，還是鉆進(jìn)了父親懷里，“我怕，影子我也怕?！?/br>
    江寒浦嘆口氣，“好吧，今后砍了就沒有影子了，不過影子也有很好玩兒的?！?/br>
    “怎么玩兒？”江佑榮立刻問。

    這時隨從正好進(jìn)來，對江寒浦說皮影戲班的車已經(jīng)在外面了，江寒浦回頭點(diǎn)了佑榮的鼻子一下，“待會兒你自己看?！?/br>
    這天，江寒浦終于早早的睡下了，因?yàn)樗拇蟆⑿∩贍敽团藗兌紘谠鹤永锟雌び皯?，小孩子看的癡迷，大人們沾個孩子的氣氛說笑。

    不過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方毓秀把熟睡的江佑榮抱過來了，輕聲說：“他剛才非要來這里睡?！?/br>
    江寒浦點(diǎn)點(diǎn)頭，打了個哈欠，看他困倦的樣子，方毓秀說：“你往里躺躺，我也睡這兒，他要醒了我哄他?！?/br>
    江寒浦往里挪了挪又躺下了，方毓秀把孩子放在他懷里，然后自己脫了衣服也躺下。兩人的手都搭在江佑榮身上。

    “寒浦……”

    江寒浦把眼微微睜開一點(diǎn)縫隙，他好像很久沒聽到方毓秀這么叫他了，“嗯？”

    方毓秀沒說話，只是往他身邊挨了挨，兩個人像是兩堵墻把江佑榮圍在中間。江寒浦感覺有只手在自己臉上撫摸幾下，然后是幾個綿綿的吻，他太困了，閉上眼一下就滑進(jìn)了夢的最深處。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臉被什么擠著，隱約聽見方毓秀的聲音。

    他睜開眼，是佑榮在玩他的臉，方毓秀一邊系著扣子一邊讓佑榮別鬧了，會吵醒爹爹。

    江寒浦已經(jīng)醒了，佑榮的小臉放大在他眼前，笑的見牙不見眼，“爹爹醒了——”

    “被你那么鬧不醒才怪，讓你爹打你。”方毓秀想把他拉過來，佑榮拒絕了，躲在父親腰邊。

    江寒浦伸了個懶腰，晨音沙啞，“醒了？”

    “嗯！”

    江佑榮答應(yīng)著，突然又翻到爹爹腰上騎著玩兒。

    “大早上的就騎馬啊?！苯衷谒ü缮吓牧艘幌?，懶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