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從來都沒這么漫長而忙亂過，算一算靨姝走了已經(jīng)一年多了，雖然書信不斷，到底是挺讓江月犀掛心的。

    沈?qū)嵡锷藗€女兒，只是體弱多病，幾次病危讓性子溫和卻堅(jiān)強(qiáng)的沈?qū)嵡镆脖罎⑦^好幾次，江月犀也心焦，大家都擔(dān)心這個多病的小生命會夭亡，最后孫寶姐想了個法子，在江舒柳院子里的一顆桃樹下挖了個很小的坑，把孩子放在坑里用細(xì)沙填埋只露出腦袋，用來祭這院中的花神。她認(rèn)為江舒柳死后一定還掌管著自己院子里的花，這樣祭過后便是讓這個姑姑在天上多照拂這個小侄女。人在沒有辦法的時候，往往會想要迷信。

    不過也是奇怪，自從這樣祭過一回后，沈?qū)嵡锏呐畠赫娴臎]有再害過大病，身體一點(diǎn)點(diǎn)好了起來，為了表示感恩，就把孩子的大名改為桃妹。

    桃妹一歲多的時候，鸞越軍隊(duì)已經(jīng)創(chuàng)下了很多捷訊，中間有過和談的消息，只是段瑞寧和士兵們已經(jīng)紅了眼，這個時候非把對方完全殺滅才可以。新年的時候，江月犀坐在火爐旁看著天邊的曙光發(fā)呆，她知道天會亮，只是這個時候寂靜的有些可怕。傅蘭傾來到她身邊，把手放在她的手上。

    江月犀看看他，不需要說什么，有時候連看都不需要看，兩人仿佛能以眼神，溫度，甚至呼吸交流一切。幾次磨難，已經(jīng)把兩人猶如面團(tuán)一樣一點(diǎn)點(diǎn)捶壓在一起，再也分不開。

    江月犀隱隱的覺得，天亮了，還會有風(fēng)雨，可是她沒有說，她相信他懂。她的小手在他的掌心摳緊，他也握的更緊。

    消息終于傳了過來，鸞越勝了，南焦政府徹底被取代。柳化蕭夫婦帶著兒子逃到國外，留下一個滿目瘡痍的管轄地給敵人。有些事情是說不清的，他們挑起了戰(zhàn)爭，他們又走了，可是幾年下來，雙方已經(jīng)死了說不清多少人。

    虎子和佑豐是同一天回來的，虎子在回來前幾個月就請人送了信兒回來。他還是那樣，鋼筋鐵骨一般，只是眼中多了些沉穩(wěn)。他的胳膊上綁了塊黑布為孝，他告訴干娘，他爹死了，為了掩護(hù)一個村的村民，云正鋒帶著游擊隊(duì)頑強(qiáng)抵抗?fàn)幦〈迕竦某吠藭r間，最后壯烈犧牲。虎子說的時候表情沒有什么變化，只是鼻子旁邊的rou抽動了幾下。仿佛在他的心里，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他的父親，云正鋒，就是這樣的人。

    江月犀眼睛發(fā)酸，緊緊地抱了虎子一下。

    另一邊，佑豐領(lǐng)著竇春回到了家。他一身軍裝十分的颯爽，上面戴的的幾乎數(shù)不清的獎?wù)赂悄荛W花人的眼。他旁邊的竇春剪著齊耳短發(fā)，黑紅的臉依舊很精神，聽說母親病倒，她立刻往后院跑去了。

    方毓秀靠在佑豐懷里哭了一回，然后拉著看了又看，每一處都愛的不行，別人簡直插不上手。孟茹溪好容易把方毓秀拉過來，告訴佑豐，蕓芬出去參加柱子的婚事去了，柱子一年前回來，因?yàn)樵趹?zhàn)場上受了傷，在家養(yǎng)了半年多才重新能走路，只是不大便利，如今在金匠夫婦家住著，前不久給尋了門親事，今天結(jié)婚所以蕓芬過去了。

    佑豐沒說什么，看著母親老了些，發(fā)髻上有了銀絲，父親倒看不出什么變化，依舊威嚴(yán)，只是神情似比以往柔和了一些。他走向父親，兩個男人是沒什么話可講的，一向如此，父親抬起手，在他肩上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