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上門

    “大姐，小姑娘，你們總算來了！”見到來人，陶青云趕緊將兩人迎了進去，態(tài)度熱情而又自然，一看就是好之人。

    如果他那雙眼睛并沒有直愣愣地盯著喬老娘手里的布袋子，可能更有說服力一點。

    喬老娘笑了笑，順手將東西遞到他手里，氣說道：“貿(mào)然上門，是我們唐突了。上次聽你說愛吃鹵rou，這是自家做的，你拿去嘗個鮮，可千萬別嫌棄?。　?/br>
    “這，這，這么好的吃食，哪能嫌棄？”聞著布袋里傳來的陣陣香氣，陶青云忍不住露出垂涎的表情。

    他今天穿著一身藍色勞動布套裝，腳上穿的是一雙軍綠色膠鞋，看起來跟普通老頭子沒有任何區(qū)別。

    可陸悠卻不敢掉以輕心，小看這位“普通”的老人。

    聽他說到“好吃”，陸悠眸光一閃，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陶大伯，你還沒嘗過呢，就知道好吃啦？萬一要是不好吃呢？”

    陶青云使勁抽了抽鼻子，滿臉陶醉，眉開眼笑地說：“真正的饕餮，根本就不用嘗味道，聞一聞就知道好不好吃了?！?/br>
    說完，他看向喬老娘，眼里帶著詢問之色。

    見她點頭贊同，陶青云頓時嘿嘿笑了出來，好似得到了某種肯定和嘉獎，臉上盡是得意的笑容。

    陸悠抿唇一笑，她記得喬老娘之前也說過：在吃食方面，每一個老手藝人，對于自己精通的那一行，壓根就不用嘗味道。只需一看一聞，大概也就知道味道如何了。

    喬老娘眼神好，嗅覺靈敏，那是做慣吃食鍛煉出來的。

    而陶青云，純粹就是吃出來的。

    民以食為天，同樣是吃貨，陶青云懂得吃，陸悠很能吃。

    因為這點共通性，陸悠對陶青云的戒備也放松了一半。

    她知道陶青云接近喬老娘的目的并不單純，可她亦能感覺出來，他并沒有壞心。

    至于喬二妹……陸悠并不認為自己是個博愛的人，就算喬二妹真是喬老娘的meimei，她也不會因此對喬二妹另眼相待。

    更別說這個滿是疑點的喬二妹，她很可能給喬老娘帶來極大的麻煩。

    光是這一點，就沒辦法讓陸悠對她產(chǎn)生什么好感。

    “對了大姐，我該怎么稱呼您？”陶青云將兩人請進廳，順便打聽喬老娘的名字，“您看，我總不能一直‘大姐、大姐’地叫吧？這也太見外了！”

    “還有小姑娘，你既然叫我陶大伯，那就是不拿我當外人看。哪有自家人不知道自家人名字的道理，你說是吧？”

    喬老娘心說：“你可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吶！”

    可人家的態(tài)度這樣氣，她也不好拒絕，“我姓喬，你叫我‘喬大姐’就行。她是我閨女，叫‘陸悠’?！?/br>
    “原來是喬大姐啊，幸會幸會！”陶青云一雙老眼亮晶晶的，里面閃爍著讓人看不懂的光芒。

    他讓兩人先坐，自己則拎著布袋子走進了一樓的廚房。

    陸悠打量著這幢老舊的洋房，跟斑駁的外貌不太一樣的是，洋房的內(nèi)部看起來并不陳舊。

    進門就是會廳，往左走，是飯廳和開放式的廚房，往右，是雜物房和通往后院的過道。雜物房的隔壁就是保姆房，再旁邊則是洗手間。

    會廳的正對面是老式的旋轉(zhuǎn)樓梯，木藝雕花的扶手上散發(fā)著厚重的氣息，一看就不是凡品。

    可偌大的房子里，除了必要的家具，其他什么都沒有，看起來空蕩蕩的，沒有絲毫的人氣。

    陸悠記得陶青云之前提到過他的家人，也提到過他往前十幾年的經(jīng)歷。

    因為身份和背景的緣故，陶家在特殊時期遭受了磨難。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陸悠并不清楚，但肯定不會是什么好事。

    據(jù)陶青云所言，他是在掃大街的時候碰到喬二妹，由此認識她。

    如果他沒有說謊，那就大概能夠推斷出陶青云的經(jīng)歷了。

    正當陸悠想得出神的時候，陶青云端著兩個搪瓷杯走了過來。

    “咳咳，上次是我招待不周，你們到我家來，連口水都沒喝上。”所以這次，他的準備很充分。

    他不會做飯，也很少回家，家里一向不開伙，要啥啥沒有。

    一想到上次的情景，陶青云就覺得尷尬。

    放下杯子，他又去洗了幾顆蘋果，拿了一串香蕉，以及一碟子雞蛋糕。

    搪瓷杯里散發(fā)出一股nongnong的奶香味，吸引著陸悠的注意力。

    “先吃東西，別氣！”陶青云笑呵呵地說。

    其實他也想吃，不過不是吃水果，而是鹵rou！

    他摸著有點鼓脹的胃部，心里很是后悔，今天早上為什么要吃那么多？

    這會兒聞著誘人的香味，看著色澤鮮亮肥瘦相間的鹵rou，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被美食勾走了魂魄，險些讓他忽略了正事。

    他坐在另一邊的沙發(fā)上，與喬老娘和陸悠相對而視。

    “喬姐，我已經(jīng)打聽到喬二妹的消息了。只是你最近都沒出現(xiàn)，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通知你?！碧涨嘣普遄昧艘环^續(xù)說，“幸好你今天過來了，要不然……”

    要不然他就得采取其他方案，去接近喬二妹。

    秦建國和陸悠猜的不錯，喬二妹確實有問題，陶青云的身份，也確實不同尋常。

    陶青云事先并不知道喬老娘就在長生市，他對她的身份也不是那么確定。

    換句話說，陶青云和喬老娘的相遇，純屬巧合，并不是誰刻意安排。

    這其中，并不存在欺騙和算計。

    陶青云有任務(wù)在身，當然不可能將實情和盤托出，但他也不想欺騙喬老娘。

    他說：“喬二妹現(xiàn)在就在喬家，只不過，這幾年已經(jīng)沒人見過她。跟喬家有過接觸的人都在猜測，喬二妹的瘋病越來越嚴重，喬家梁只能將她關(guān)在房間里?！?/br>
    “那我，我能去喬家見見她嗎？”冷靜下來的喬老娘智商在線，不再一味地擔心也許是喬慧娘的喬二妹。

    盡管如此，她還是想要見見對方。

    現(xiàn)如今，喬老娘的心情十分復(fù)雜。

    她既希望喬二妹就是喬慧娘，又希望不是。

    到了這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盼望什么。

    對于喬老娘的心情，別人或許無法理解，但陶青云卻能理解她。

    他展眉一笑，眼底帶著莫名的溫柔和懷念，“喬姐，如果你真想見她，我可以幫你?！?/br>
    就像當初，你曾無私地幫助我一樣。

    面對如此爽快的陶青云，喬老娘罕見地躊躇了，“陶先生，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

    其實她更想問的是：“你為什么要幫我？”

    陶青云擺擺手，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位失散多年的老友，“喬姐，你別叫什么先生，就叫我‘青云’吧！要是覺得不順口，叫‘陶同志’也行?！?/br>
    “陶同志?！眴汤夏飶纳迫缌鞯亟辛艘宦?。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咋覺得，這個稱呼有點耳熟呢？

    “誒！喬姐，你可別跟我見外?。　北M管喬老娘選擇了一個更加疏遠的稱呼，可陶青云仍然笑得見牙不見眼。

    一聲“陶同志”，仿佛讓他重新回到那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

    眼里涌起一股酸澀之意，陶青云趕緊眨了眨眼，臉上笑容不變。

    他看了看喬老娘，又看了陸悠一眼，那意思似乎是想讓她回避一下。

    可陸悠裝傻充愣，一副“我沒看懂”的模樣，讓陶青云哭笑不得。

    “喬姐，陸悠，在去喬家之前，我想鄭重地問一個問題?！碧涨嘣剖掌鹦θ?，表情嚴肅。

    喬老娘和陸悠對視一眼，心里同時說道：“來了！”

    “你請問！”喬老娘挺直了脊背，正襟危坐。

    陶青云目光微閃，眼底飛快地滑過一抹不忍之色，他長舒了一口氣，說：“如果你們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親人犯了錯，會怎么做？”

    陸悠眉毛一挑，顯然沒有料到陶青云竟然會把話講得這么明白！

    他以前，到底和喬老娘有什么關(guān)系？

    陸悠倒是沒有想歪，她也不可能拿齷齪的思想去懷疑喬老娘。

    她只是驚訝，看陶青云的所作所為，應(yīng)該是曾經(jīng)受過喬老娘的恩惠。

    既然如此，喬老娘怎么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陸悠能想到的事，喬老娘也想到了，她驚疑不定地看著陶青云，問：“陶同志，你……你是不是……”認識我？

    最終，那句話終究沒能問出口，她沉聲回答：“如果我的親人犯了錯，我不會包庇她。如果是不可饒恕的滔天大錯，我無能為力；如果是微不足道的小錯，那我會原諒她，并協(xié)助她改正錯誤?！?/br>
    “喬姐果然是明白人?！碧涨嘣泣c點頭，他話音一轉(zhuǎn)，說起了另一件事，“據(jù)我所知，喬家之所以開起了熟食攤子，這一切都歸功于喬二妹。喬家梁是上門女婿，他跟喬二妹要是有了孩子，也是喬家的人。喬二妹就把喬家祖?zhèn)鞯拿胤浇唤o他，讓他做熟食賺錢?！?/br>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來喬家梁以前還是個角兒！可在那個年代……兵荒馬亂，戲班子沒有了，就等于沒了吃飯的地方。他又是個孤兒，從小無父無母，要想活下去，就得另想辦法?！?/br>
    “就在這時候，喬家人出現(xiàn)了?！?/br>
    聽到這里，陸悠不得不打斷陶青云，“等等，陶大伯！你剛才說喬家人出現(xiàn)，喬家除了喬二妹，還有誰？”

    “除了她，還有她的父母?！碧涨嘣菩α诵?，這個陸悠反應(yīng)倒是挺快。

    “她的父母……是什么時候不在的？”陸悠又問。

    “據(jù)說是在建國前后，具體是什么時候沒的，只有喬家梁和喬二妹知道?！?/br>
    陸悠眉頭一動，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陶青云又將他打聽到的其他消息告訴喬老娘，“喬二妹的病，據(jù)說一直就有。在嫁給喬家梁以前，這病很少犯。嫁人之后，才逐漸嚴重。”

    “她又傻又瘋，腦子不太靈光，一言不合就開罵，很沒有人緣。久而久之，外頭的人只要一看到喬二妹，就要躲著走。無奈之下，喬家梁才將她關(guān)在家里。”

    “我知道了。”喬老娘垂著眼，語氣有點沉重，“那我們今天就去喬家？”

    “用什么借口？”她又問。

    去喬家容易，喬家做生意，每天都有人上門，這個不難。

    難的是該用什么借口見喬二妹一面！

    “這個簡單，直說，實話實說?！碧涨嘣圃缇妥龊昧舜蛩恪?/br>
    他的目的，也是憑借喬老娘，不動聲色地接近喬二妹。

    不管喬二妹是不是喬老娘失散多年的meimei，她接近喬二妹的目的都很單純，也很安全。

    喬老娘仔細一想，確實是這個理。

    意見達成一致后，三人在陶家略坐了幾分鐘，就再次出了門。

    喬家的房子離陶家并不算近，騎自行車過去也要半個多小時。

    這里離市中心遠，公交車也不會經(jīng)過，位置十分偏僻。抬眼望去，除了院子，還能看見菜地和農(nóng)田，是名副其實的郊區(qū)。

    但住在這里也有好處，房子寬敞，院子也大，挨著土地的人家還能自己種點菜吃，也算給家里減輕了負擔。

    更重要的是，這里每家每戶的房子都離得遠。誰要是想在家里干個啥，保準兒沒人知道。

    喬家的房子就在馬路邊，屋子前種了一行冬青樹，像一道天然的圍墻，隔絕了外人的視線。

    冬青樹前面，也不是馬路，而是野草地，那草能有成人小腿深，里面說不定還藏著蛇。

    要是跟喬家不熟的人，一般也不會闖進去，誰知道草地里有啥東西？

    快到喬家的時候，陸悠就開始觀察這里的格局，喬家圍墻雖高，看不清里面的情況，可這也難不倒她。

    她放開精神力，將喬家的房屋格局掃視了一遍。

    水系異能者的精神力并不是攝像頭，不具有偵查功能。

    不過，只要在精神力籠罩的范圍內(nèi)，有水的存在，陸悠就能感應(yīng)到大致的信息。

    水是生命之源，生物需要水，人更需要水。

    幾秒鐘后，陸悠收回精神力，站在喬家門口。

    “今天一早我就去市場上看過，喬家的熟食攤位一直有人，也不知家里有沒有人在？”陶青云邊說邊敲門。

    陸悠心說：“有人，還不止一個。”

    她只知道有人，卻不知道是誰。

    等喬家大門打開，看清里面的人之后，陸悠突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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