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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幾人說著說著不知怎么說到了附近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很快要清明,是否要接著掃墓去游玩踏青。 “鶴棠?!眳情Z真喚那邊劈柴的愛徒:“你是這兒的人,你應當清楚哪兒有好玩的地方?!?/br> 孟鶴棠鬼使神差地想起六年前,幼一姑姑來崇延那天,他們去的橘子林。 腦海閃過幼一那張稚嫩的圓臉,那雙羞澀卻純粹的霧眼。 那時她還在叫他少爺,用她那細幼的嬰兒嗓,撲騰著小短腿追著他。 他拿著瓣橘子叫她張嘴,她就乖乖地張嘴來接,即便她肚子里的橘子已經滿上了嗓子眼。 多可愛的人兒。 可他卻將她丟失在黑暗的叢林里,再也尋不見了。 孟鶴棠心一空,徒然連斧頭都提不起了。 他背對著他們,失血的嘴唇動了動:“鐘靜比我更清楚,找他問問?!?/br> 馮四余和吳閆真聽出他嗓音的變化,不約而同看了眼正在解袖套的孟鶴棠。 “不用喊我吃飯?!泵销Q棠說完,便大步離開,往酒窖的方向而去。 “他怎么了。”馮四余問吳閆真。 吳閆真視線似有若無地掃過旁邊垂著眼睛的張姝,以及墻根那出神望著不知哪里的白鴿,淡淡道:“沒人能知道他的心思?!?/br> “除了幼一?!?/br> 馮四余聞言冷哼:“師父,你別被他騙了,你知道幼一被他欺負的多慘嗎?” 吳閆真:“他何嘗不是在困著自己,踩踏著自己?!?/br> 馮四余頓了頓,不動聲色朝某個人看了一眼,猶豫問吳閆真:“鋪里的酒,真是他釀的?” 吳閆真抬手,朝四周劃了個圈。 “這兒所有東西,都是他親手打點。連柴他都不讓我劈?!?/br> 馮四余驚圓了嘴:“為何?嫌你碰臟了?” 吳閆真不禁一笑:“可以這么說?!?/br> 相安無事過了大半個月。 孟鶴棠在馮四余住回來的五天內,確定了他那兩位徒弟不是唐幼一。 白鴿第一個確定。 張姝的身世也很快被他推測出。 她實際年齡不足二十,或許是逃難的人,神色常常緊張,怕被人看出她是誰,所以需要易容。做過時間不短的下人,很會察言觀色,沒有攻擊力。 幼一也做過下人,但后面跟了唐來音,又做了掌柜,早就沒了奴相,她再怎么扮演,都扮演不了張姝這樣的膽戰(zhàn)卑微。 線索再次斷了。 孟鶴棠重新回到之前沉默,緊湊,嚴苛的生活。 練功,上課,巡鋪,打聽消息,釀酒,磨笛,收拾唐宅。 每日周而復始。 他實在太忙,常常沒空與他們一塊吃飯,一日見不上一次面是常有的事。 常常聽到下面的劈柴聲,出去一看,新柴已劈好,一抹高大的人影閃出了鋪子。 樓側的小棚子傳來他咳嗽的聲音,和刷刷刷磨笛的聲音,探出頭去問要不要端杯水給他,他說不必了的聲音又從后門傳來,接著是馬蹄噠噠,走遠了。 他的書教的一日比一日好,朗朗讀書聲越來越響亮,依舊是男女老少皆收,學費低廉。 釀酒的訣竅已然掌握,連唐家的秘方杜康,都慢慢學得了真?zhèn)鳎粔纫粔恪?/br> 更別說笛子,每一根笛子體態(tài)都極富美感,如名師巧匠做出般精美,笛聲悠游柔轉,猶如天籟之音。不過三個月時間,有生雅物的笛子便一笛難求,常常需要重金預訂,變成了揚名崇延的名鋪子。 而麒麟書肆,孟鶴棠可謂花費了大量心思。 為吸引顧客,為讓鋪里的書冊千樣百種,他大力推動鼓勵民間百姓投稿,篩選最好的制成書冊。內容多是奇聞異事,女子愛看的小話本,最讓人咂舌的是其精致特別的封面制作。 有的封面刷了香粉、金粉,有的加蓋了名人印章,有因溫度而變色的畫像,甚至,還有粘一片飛禽之羽,鑲了幾片貝殼的……實在是無所不用其極。 很難令人相信,一個人能擁有犀利的商業(yè)頭腦的同時,又擁有高超的技藝,且還擁有一顆不逐名的平常心。 沒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這般奇人,名氣很快傳遍崇延內外。 他們不再議論他年少時的荒唐瘋癲,也不再在意他與唐寡婦的牽扯不清。若是提起來,便覺像他這樣才華橫溢,頭腦不凡的人,身世和遭遇當然不能與一般人相提并論。 只可嘆他至今未婚,只鐘情已香消玉殞的唐寡婦,白白浪費這樣的好才俊。 然而,沒人知道,這好才俊對自己是一點兒也不滿意。 他什么都能做好,不知為何,卻做不好包子。 從前,他每天深夜都要出門,后來,變成每天深夜做包子。 一個人和面發(fā)酵,剁rou做餡,搟面包包子,最后放到水面上蒸。 常常吳閆真他們早上起來,廚房鍋里都有一整籠溫熱的包子。 只是,這些包子要么沒發(fā)好面,要么面爛了,要么餡沒味道。有時可能做的實在太失敗,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被人看見,通通被他倒到垃圾桶中。 馮四余與他的兩個徒弟幾乎沒有吃過。 吳閆真也不太敢吃,因為每次吃,感覺自己吃的是孟鶴棠的心,一嘴的苦澀。 清明當天,吳閆真約了鐘靜夫婦去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