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圣僧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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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玄奘跟隨女王來到東閣之下,只聽笙歌韻美,又見紅粉嬌嬈,正中堂排設(shè)兩般盛宴:左邊上首是素筵,右邊上首是葷筵,下兩路盡是單席。 女王斂袍袖,十指尖尖,奉著玉杯,便來安排席位。 孫悟空近前道:“我?guī)熗蕉际浅运?,先請師父坐了左手素席,轉(zhuǎn)下三席,分左右,我兄弟們好坐。” 太師喜道:“正是,正是,師徒即父子也,不可并肩?!?/br> 眾女官連忙調(diào)了席面,女王一一傳杯,安排弟兄三位。文武百官們個個喜笑顏開,無不好奇地看著陳玄奘,不知道這個奇男子有何神奇之處。 這西梁女國與華夏之邦畢竟不同,并無什么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之說,眾親朋歡聚一堂海吃海喝一頓就算禮成了。等安排就緒,美味佳肴便流水價端了上來,豬八戒也不管好歹,放開肚子只情吃起,什么玉屑米飯、蒸餅、糖糕、蘑菇、香蕈、筍芽、木耳、黃花菜、石花菜、紫菜、蔓菁、芋頭、蘿菔、山藥、黃精……一咕嚕吃了個罄盡,又喝了五七杯酒,口里嚷道:“添酒添酒,拿大觥來,再吃幾觥,各人干事去?!?/br> 沙和尚問道:“好筵席不吃,還要干什么事?” 豬八戒笑道:“古人云,造弓的造弓,造箭的造箭。我們?nèi)缃裾械恼?,嫁的嫁,不入洞房還干什么事?” 女王聞?wù)f,心下喜悅,命人取大杯來,近侍官連忙取幾個鸚鵡杯、鸕鶿杓、金叵羅、銀鑿落、玻璃盞、水晶盆、蓬萊碗、琥珀鍾,滿斟玉液,連注瓊漿,滿滿的都擺在豬八戒面前,把老豬高興得樂開了花。 女王握著陳玄奘的手,說道:“御弟哥哥,我們洞房去吧?!?/br> “這……這……”陳玄奘窘迫得無以復(fù)加。 女王喃喃說道:“我已經(jīng)是你的人了,你怎么還這么緊張呢?” 陳玄奘說道:“陛下,多蒙盛設(shè)……” 女王伸出芊芊玉指頂住了陳玄奘的雙唇,說道:“不許叫我陛下?!彼龘溟W著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說道:“叫我嬌娘?!?/br> “嬌……這……” 女王嘆了口氣,說道:“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叫過我的名字了?!?/br> 豬八戒雖然正吃得盡興,耳朵卻尖得很,女王喃喃細(xì)語,竟也被他聽到了,加之多了幾杯,越發(fā)口無遮攔,大吵大鬧道:“師父,讓你叫你就叫一聲吧,嬌娘,嬌娘,多好聽的名字啊!” 文武百官們頓時嚇得停止了進(jìn)食,這個大膽的外來和尚竟敢冒犯陛下的名諱,真是僭越!再看女王,卻并不以為忤,反而笑道:“還是你這二徒弟爽快?!?/br> 陳玄奘臉色越發(fā)紅了,說道:“嬌娘,酒已夠了,請登寶殿,倒換關(guān)文,趕天早,送他三人出城罷?!?/br> 女王笑道:“哦,我知道了,三個徒弟在眼前,御弟哥哥放不開。好好好,我馬上打發(fā)走,然后奴家就跟御弟哥哥顛鸞倒鳳去。”說罷,她攜著陳玄奘的手,散了筵宴,走上金鑾寶殿,說道:“御弟哥哥,你做這里?!?/br> 陳玄奘忙說道:“不可!不可!剛才太師說過了,明日天開黃道,貧僧才敢即位稱孤?,F(xiàn)在趕緊取來關(guān)文蓋上國印,打發(fā)他們?nèi)グ?。?/br> 女王說道:“就依御弟哥哥的。”她坐了龍床,又命人取來一張金交椅,放在龍床左手,請陳玄奘坐了,又說道:“哪位徒兒把通關(guān)文牒呈上來?” 孫悟空立即教沙和尚解開包袱,取出關(guān)文,將關(guān)文雙手捧上,說道:“師娘,請看?!?/br> 女王說道:“你這聲師娘叫到寡人心窩里去了?!彼舆^通關(guān)文牒,緩緩打開,依次看到大唐皇帝寶印九顆,下面還有寶象國印、烏雞國印、車遲國印。 女王看罷,嬌滴滴笑語道:“御弟哥哥姓陳?” 陳玄奘說道:“俗家姓陳,法名玄奘。因我唐王圣恩認(rèn)為御弟,賜姓我為唐?!?/br> 女王問道:“關(guān)文上如何沒有高徒之名?” 陳玄奘說道:“三個頑徒,不是我唐朝人物?!?/br> 女王繼續(xù)問道:“既然不是你唐朝人物,為何肯隨你來?” 陳玄奘說道:“大的個徒弟,祖貫東勝神洲傲來國人氏;第二個乃是西牛賀洲烏斯莊人氏;第三個乃流沙河人氏。他三人都因罪犯天條,南海觀世音菩薩解脫了他們的苦難,秉善皈依,將功折罪,情愿保護(hù)我上西天取經(jīng)。都是途中收得,所以通關(guān)文牒上沒有他們的名字。” 女王說道:“我把他們的名字都填上好不好?” 陳玄奘說道:“但憑陛下尊意?!?/br> 女王即令取筆硯來,濃磨香翰,飽潤香毫,牒文之后,寫上孫悟空、豬悟能、沙悟凈三人名諱,這才取出御印,端端正正印了,又畫了個手字花押,傳將下去。 但是,孫悟空卻沒有接。 因?yàn)樗錾窳恕?/br> 整個人癡癡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沙和尚見狀,趕緊杵了杵他,孫悟空這才回過神來,伸手接了,訕訕笑著:“寫上了是吧?寫上了好啊?!?/br> 豬八戒嘟噥道:“師兄,你是不是失心瘋了?” 孫悟空將通關(guān)文牒交與沙和尚放在里包袱里,還是在喃喃說著:“寫上了,終于寫上了?!?/br> 女王卻又賜出碎金碎銀一盤,下龍床遞與孫悟空,說道:“你們?nèi)藢⒋藱?quán)為路費(fèi),早上西天。你你們?nèi)〗?jīng)回來,寡人還有重謝?!?/br> 孫悟空冷笑道:“我們出家人,不受金銀,途中自有乞化之處?!?/br> 女王見他不受,又取出綾錦十匹,說道:“你們行色匆匆,裁制不及,把這些拿去做件衣服遮寒。” 孫悟空說道:“出家人穿不得綾錦,自有護(hù)體布衣?!?/br> 女王見他不受,便說道:“取御米三升,在路權(quán)為一飯?!?/br> 豬八戒聽說個飯字,也不等孫悟空拒絕,趕緊伸手接了,塞在包袱之間。 孫悟空問道:“兄弟,行李這么沉重,你還有氣力挑米?” 豬八戒笑道:“你哪里知道,米是日消貨,只消一頓飯,就了帳了?!?/br> 女王說道:“你們快快上路吧,一路小心啊!” 陳玄奘說道:“敢煩陛下相同貧僧送他三人出城,待我囑付他們幾句,教他好生西去,我卻回來,與陛下永受榮華,無掛無牽?!?/br> 女王便傳旨擺駕,與陳玄奘并倚香肩,同登鳳輦,出西城而去。此時,大唐圣僧將破除女兒國詛咒的傳言,早已沸沸揚(yáng)揚(yáng),所以滿城中都盞添凈水,爐降真香,一則看女王鑾駕,二來看御弟男身。她們沒老沒小,盡是粉容嬌面綠鬢云鬟之輩,待看到陳玄奘的風(fēng)采,眾女子無不大為傾倒,有那yin心重的,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陳玄奘就流出了口水。 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突然走到鑾輿旁,厲聲高叫道:“女王不必遠(yuǎn)送,我等就此拜別。” 女王說道:“一路小心?!痹捯魟偮?,卻見御弟哥哥也下了龍車,對自己拱手道:”陛下請回,讓貧僧取經(jīng)去吧?!?/br> 女王聞言,大驚失色,問道:“啥?你說啥?” 陳玄奘說道:“陛下,我一心向佛,實(shí)不愿婚配?!?/br> 女王說道:“不愿婚配,你早說呀!我有逼你娶我嗎?” 陳玄奘木訥無言。 女王質(zhì)問道:“你倒是說啊,我有逼你嗎?” 陳玄奘只能搖搖頭。 女王繼續(xù)說道:“你飯也吃了,酒也喝了,手也摸了,臉也貼了,現(xiàn)在說走就走,你這是要騙婚呢?” “不……不是?!?/br> “婚宴已經(jīng)吃過了,你就是我老公了!” “陛下,你不要執(zhí)迷不悟了?!?/br> “哎喲喂,怎么就變成我執(zhí)迷不悟了?你們這一路西來,騙了不少婚吧?真是一群人面獸心的東西。”女王很生氣,高聲叫道:“來人啊!” 一群侍衛(wèi)應(yīng)聲向前,女王命令道:“把這渣男綁了,我要親手將他做成香囊?!?/br> 侍衛(wèi)們一擁而上,豬八戒發(fā)起風(fēng)來,把嘴亂扭,耳朵亂搖,嚷道:“我們和尚家和你這粉骷髏做什么夫妻?放我?guī)煾缸呗?!?/br> 豬八戒撒潑弄丑,眾人唬得魂飛魄散,但是那女王卻毫無所懼,昂然說道:“不想做夫妻,就趁早說!現(xiàn)在騙我結(jié)了婚,又說你要浪跡天涯,你還是人嗎?” 太師回過神來,高呼道:“陳玄奘,你這個大騙子,你就是天下第一渣男!” 然后,全國女子跟著真臂高呼:“第一渣男陳玄奘,騙吃騙喝不要臉,第一渣男陳玄奘,騙吃騙喝不要臉……” 陳玄奘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問道:“悟空……” 孫悟空叫道:“師父?!?/br> “渣男是什么意思???”陳玄奘拖著哭腔問道。 孫悟空嘆口氣說道:“唉,我也不知道,基本上,你這樣的就叫渣男吧。” 侍衛(wèi)們一擁而上,將陳玄奘綁了,豬八戒還想掙扎一番,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那些侍衛(wèi)雖然都是女流之輩,可也不是吃素的,一個個驍勇斗狠,把豬八戒制得服服帖帖的。 師徒四人被抓回了女兒國,關(guān)到了大牢之中。 陳玄奘問道:“悟空,如今如何是好?” 孫悟空說道:“師父,你跟女王雖無夫妻之實(shí),畢竟已經(jīng)有了夫妻之名。你去央求她放我們走路,或許也能說服她?!?/br> 陳玄奘驚愕道:“我已經(jīng)跟她有了夫妻之名了?” 孫悟空說道:“嗯,這個,嚴(yán)格來說,你們已經(jīng)是夫妻了?!?/br> 陳玄奘頹然坐倒在地,雙手合十,念誦道:“我佛慈悲,弟子萬死難辭其咎?!?/br> 說著話,一個侍衛(wèi)來到大牢,打開牢門,將陳玄奘抓了出去,說道:“女王要見你?!?/br> 陳玄奘慌得直念阿彌陀佛,孫悟空卻嘻嘻笑道:“師父,記得跟女王求求情啊!” 陳玄奘被帶走了,沙和尚問道:“師兄,女王不會殺了師父吧?” 孫悟空說道:“不會,不會,我昨天偷聽到,這女兒國還指望師父能破除她們的詛咒呢?怎么可能舍得殺師父?” 沙和尚說道:“奇怪,到底會是什么詛咒呢?” 過了半晌,陳玄奘還沒有被送回來,沙和尚有點(diǎn)著急,說道:“大師兄,你說師父怎么還沒回來?” 豬八戒說道:“肯定是去入洞房了,現(xiàn)在兩人正顛鸞倒鳳呢,哪能顧上咱們的死活。” “不會出什么事吧?”沙和尚憂心忡忡地問道。 孫悟空趴在欄桿旁,喊到:“喂,我?guī)煾冈趺催€沒回來啊?” 女獄卒說道:“你師父不會回來啦?” 孫悟空問道:“他去哪兒了?” 女獄卒說道:“他去廚房了。” 豬八戒說道:“師父的飯量見長啊?!?/br> 女獄卒笑了,說道:“女王說要把你師父做成香囊,先帶到廚房放血!” 孫悟空大叫一聲不好,立即鉆出了牢門,獄卒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癡癡地問道:“關(guān)……關(guān)不住你!” 孫悟空一把抓住她,說道:“如果想活命,就帶我去廚房。” 獄卒連連點(diǎn)頭,說道:“好好好,我去,我去?!?/br> 在獄卒的帶領(lǐng)下,孫悟空很快找到了廚房,墻壁上零零散散地掛著上百個香囊。廚房里只有兩個女兵,并無師父的身影,其中一個女兵正是剛才把陳玄奘提出來的人。 孫悟空揪住她,問道:“我?guī)煾改???/br> 那女子嚇得舌頭都打結(jié)了,說道:“不……不知道,我不知道?!?/br> “什么叫你不知道?”孫悟空大吼道。 她囁囁嚅嚅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有妖怪!” 沙和尚說道:“你就是妖怪吧?” 女子說道:“我本來正要宰割你師父,卻突然來了一陣旋風(fēng),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你師父就已經(jīng)不見了?!?/br> “就這么說?”孫悟空問道。 女子說道:“抓走你師父的,也是個女子,她說:‘唐御弟,我和你耍風(fēng)月去。”說完就來了一陣風(fēng),然后你師父就不見了?!?/br> 孫悟空說道:“這真是一個神奇的故事啊?!?/br> 女子說道:“的確很神奇?!?/br> 孫悟空問道:“我問你,女兒國有什么詛咒?” 女子說道:“你……你為什么問這個?” 孫悟空喝道:“快說?!?/br> 女子說道:“你可知道女兒國是個什么地方嗎?”不待孫悟空回答,她繼續(xù)說道:“我們就是天庭神仙的玩物,是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們發(fā)泄**的工具。我們受夠了,我們也想生兒育女,也想過正常人的生活!” 孫悟空說道:“你們不會拒絕嗎?” 女子慘然道:“我們力不從心,只能強(qiáng)顏歡笑。我們曾經(jīng)試過,跟外來做生意的男人結(jié)合,但是無論我們多努力,卻總是懷不上娃娃。對我們而言,我們只能靠子母河之水才能懷孕?!?/br> 孫悟空說道:“生下男娃之后,再婚配不行嗎?” 女子說道:“一旦懷的是男娃,就必須去喝落胎泉的水。” “可以不喝嗎?”孫悟空問道。 女子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淚,說道:“如果不喝,胎兒即使長大了,也不會生產(chǎn),會活活地悶死在母親的身體里?!?/br> “為什么會這樣?” 女子抬起一雙淚眼,看著孫悟空,說道:“不知道,這就是我們的詛咒。” 孫悟空問道:“我?guī)煾笧槭裁磿瞥@種詛咒?” 女子說道:“我也不知道,女王說的,自然是真的?!?/br> 孫悟空說道:“我?guī)煾甘乃啦粡?,所以你要就要?dú)⒘怂龀上隳???/br> 女子說道:“千百年來,死在我們手上的男人又何止一人?!?/br> 孫悟空問道:“這附近可有什么妖邪?” 女子說道:“故老相傳,很多年很多年以前,我國中有一女子,竟生下了一名男嬰,可就在這時候,也是來了一陣邪風(fēng),把那男嬰卷走了。從那之后,我國中之人就更相信詛咒一說了。剛才抓走你師父的那陣邪風(fēng),似乎跟傳說中有幾分相像?!?/br> 孫悟空說道:“哼哼,看來我還是得找你家女王好好談?w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