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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絲哀求的存在,滿心只想著讓顧傾明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個偉大的道理。 顧傾凝望著穆瑾,放在穆瑾額上的手動了動,任由已經(jīng)變熱的毛巾掉到了被子上,轉(zhuǎn)而捧住了她的臉。 穆瑾隱約覺得這氣氛有點不太對,但是看顧傾神色間沒有絲毫輕佻褻瀆,也就暫時忍住了后撤的沖動,看他想干什么。 “瑾兒?!鳖檭A微涼的手指摩挲過她的眼角,目光中漸漸蔓延上一絲懷念,“就這樣,就保持你最真實的樣子,別再回去。” 別再回到過去,回到那個滿眼仇恨,只想踩著他人痛苦往上爬的穆瑾。 他的話沒有說完,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語,可是這一刻穆瑾卻奇特地和他的想法合了起來,幾乎瞬間意會了他在說什么。 穆瑾有些難過起來。 顧傾所惦念的,所關(guān)心的,一直記掛在心中的那個姑娘,已經(jīng)不在了啊。 就算她還存在,也不可能聽從顧傾傾盡誠摯所說的這句話。 他所在意的姑娘,還是選擇飛蛾撲火,以自己做燃料,點燃了一把險些將燕國燒盡的熊熊大火,最終也磨滅了她自己。 而他原本,甚至都沒有機會對她說出這句勸告。 穆瑾縱觀全書,也不記得顧傾和原主之間有過什么交流,哪怕是最后原主在圍追堵截中,被顧傾救下一命,顧傾也是一副冰冷淡然的模樣,對原主沒有勸說,更沒有心痛。 穆瑾終究還是沒有回答。 她無法代替原本的穆瑾答應(yīng)他任何事,何況以她走完劇情的終點,她仍然還是會辜負這一番關(guān)心。 雖然她的內(nèi)心深處有一絲隱秘的猜測,顧傾之所以在原作中對原主緘口不言,如今卻對她遵遵相勸,唯一的可能性只是出于她自己。 但是她僅僅想了個開頭,就拒絕繼續(xù)思考下去。 她的目的只是走完劇情而已,劇情人物出于什么動機又有些什么想法,不在她應(yīng)該顧忌的范圍之內(nèi)。 顧傾似乎并不意外她的避而不答,起身去給她重新冰毛巾,“惠貴人的事,我會關(guān)照,你且放心養(yǎng)病?!?/br> 他將毛巾再次放在她的頭上,“你真當自己積勞成疾沒有事嗎?再不注意,你就是下一個惠貴人。” “不勞費心。”穆瑾干巴巴地道。 顧傾笑了一下,霎時如雪蓮盛開,滿室生輝。 “畢竟是女兒家,瑾兒,你若是不學著對自己好一些,就只能我來對你好了?!?/br> 他溫柔清潤的嗓音靜靜地彌散在雪夜里,仿佛包裹著星光。 穆瑾怔怔地望著他,幾乎要迷失在他的眼睛里,突然門外不知是什么奔騰而過,發(fā)出輕微的簌簌聲響,將她猛然驚醒。 “是誰?!” 穆瑾驚悚地出聲,顧傾立刻前去打開大門,穆瑾下了床跟過去看,只是屋外只有一片靜謐的霜雪,鵝毛般的大雪仍在不斷地落在地面,連一個腳印都無。 “也許是有貓從屋頂經(jīng)過。”顧傾觀察片刻,試探地得出結(jié)論。 穆瑾繃著臉,沒有絲毫被安慰到,她僵著身子轉(zhuǎn)過身,對著打開的大門擺出送客的姿勢,“看在你幫了我的份上,我不對你做什么。就現(xiàn)在,立刻給我走?!?/br> 顧傾沉默了一會兒,進屋去提起了自己的藥箱,又回身將那個調(diào)配好的小瓶放在了桌子上,“這瓶醒神散你留在身邊,如果有需要的話,再去找我?!?/br> 他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向穆瑾,目光中含著沉重的愧疚,“瑾兒,今夜是我莽撞?!?/br> “走吧?!蹦妈獋?cè)過頭。 待顧傾走后,穆瑾抓起他留下的那個小瓶,用力吸了幾大口氣,感覺刺激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在心中淚流滿面的敲系統(tǒng),“系統(tǒng),統(tǒng)統(tǒng),快救救我,剛才到底有沒有人在外面?” “我不知道?!毕到y(tǒng)很無辜,“我的功能都是被動觸發(fā),你不命令我的時候,我無法主動觀測四周?!?/br> “這都是為了給宿主沉浸式的體驗?!彼a充道。 穆瑾在心中鬼哭狼嚎。 嚎叫了一番,因為生病帶來的壓抑感倒是減輕了許多,穆瑾坐在床上沉思了許久,也沒有思考出來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身份該怎么辦,畢竟原作中壓根沒有身份被拆穿這一條,直到最后原主都死抱著太監(jiān)的馬甲。 要不然她剛穿過來的時候,根本都不知道原主是個女孩。 思來想去沒什么頭緒,穆瑾索性一頭栽進了被子里。 即使這么嚴重的高燒,只間隔了一個晚上并沒有好利索,但是作為內(nèi)務(wù)府的總管,在新歲宴的前一天需要忙的事可不是一點半點。 因此穆瑾即使頭腦昏沉,也依然頑強地爬了起來,在出門之前特意帶上了顧傾給的醒神散。 好在段榕榕已經(jīng)不是當初一到底的愣頭青了,跟著穆瑾的這段時間,她也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看到穆瑾帶病的容顏,她不由分說就將穆瑾摁在一邊坐好,由她自己來做檢查和準備工作。 穆瑾看著段榕榕前前后后地忙活,還忙活得有模有樣的,不禁誕生了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辛酸。 當然,如果這個兒沒有在今天剛見到她時,抓住她上上下下地瘋狂打量,生怕她被顧傾啃掉了一塊rou一樣,就更好了。 段榕榕忙完一陣,趕過來看看穆瑾有沒有老老實實地坐在原地,順便又檢查了一下給她放在旁邊的一壺熱水,發(fā)現(xiàn)果然沒怎么少,嘟嘟囔囔地給她倒了一杯,“穆總管,你要多喝熱水,不喝熱水病怎么能好呢,這時代又沒有抗生素,不喝熱水抵抗力都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