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頁
貴妃身側(cè)的徐露昭一直低著頭,除了在戎鋒開口之時羞怯地看了他一眼,其它時候都仿佛被這陣仗嚇到了一樣,一直拽著貴妃的袖子。 吳嬪的臉色僵了僵,狀似不經(jīng)意地看了徐露昭一眼,道:“正是如此。” 戎鋒只覺得這個女人莫名其妙。 穆瑾剛才還在和他在湖邊說話,怎么能一轉(zhuǎn)眼的功夫就去了宮廟偷/情?按照時辰來算,恐怕吳嬪得到消息的時候,穆瑾也才剛剛抵達宮廟。 但他不能這么說。戎鋒抿了抿唇角,瞥見帝王有意無意望向自己的目光,他微微垂下眼,將所有的辯解都吞下了肚子。 帝王不喜他和穆瑾太過親近,他曾經(jīng)為了維護穆瑾而受過罰,對這點再清楚不過。 不過……帝王能夠接受誰和穆瑾太過親近?段榕榕嗎?一介女子,如若不是確定對他沒有威脅,他又怎么會默許這種奇特的關(guān)系。 現(xiàn)在帝王氣急敗壞,恐怕除了有人敢玷/污宮廟之外,更氣憤的,是他自己看走了眼。 他沒想到,貓兒竟然也會有捕獵之能。 戎鋒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轉(zhuǎn)瞬卻又拉得平直,眉宇間浮現(xiàn)出一絲憂色。 他相信穆瑾必然沒有做出吳嬪所說之事,只是吳嬪既然如此信誓旦旦,定是有什么后招等著穆瑾,不知道以她的能力,有沒有成功避免著了道。 吳嬪見沒人敢質(zhì)疑她了,又對宇文睿道:“陛下,剛才那穆錦文口口聲聲說討厭臣妾,卻不知,是她自己小辮子滿頭,而臣妾生性耿直,一向有什么說什么,這才總是揭到她的短處。如今她竟然行如此大不敬之事,陛下定要嚴懲!” 宇文睿急促的腳步倏然停頓了一下,眾人不明所以,也跟著他停了下來。 浩蕩的大隊就這么突兀地停在漆黑一片的雪地中,猶如一只出洞的巨蟲。 宇文睿的視線直直地定在吳嬪身上,薄唇間只吐出兩個字:“閉嘴。” 吳嬪僵在原地,看著其他人都跟著宇文睿繼續(xù)前行,連一個眼神都不往她這瞧,氣得身子晃了兩晃。 “娘娘?!鼻芍癯脕y趕緊回到了吳嬪身邊,一邊攙住她的胳膊一邊小聲道,“娘娘放心,一切都辦妥了?!?/br> 吳嬪的臉色這才稍微平復了一些。 想到穆瑾一次次地給予她的那些羞辱,又想到她的丑態(tài)即將暴露在皇上以及所有的宮妃大臣的面前,眼中不由流露出陰狠暢快的笑意。 她握緊巧竹的手,尖銳的指套幾乎插進巧竹的胳膊里,她正要抬步去追宇文睿,一道身穿太醫(yī)朝服的身影停在了她的面前。 這身朝服之上,袖口的位置似乎被人用尖銳的刀具劃開,裂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只是穿在這人身上絲毫不顯得狼狽,反而多了幾分落難公子的溫潤氣質(zhì)。 吳嬪抬起頭,看到了顧傾面無表情的臉。 “何事?”吳嬪故作坦然。 顧傾的視線在她的身形,以及被寬大的襦裙包裹的腰腹間一晃而過,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眼神,卻讓吳嬪露出了比方才被戎鋒質(zhì)問時還要緊張的神色。 她甚至后退了一步,被巧竹穩(wěn)穩(wěn)地撐住了身子。 “顧太醫(yī)這種眼神看著本宮,似乎于理不合吧。”吳嬪皺眉道。 顧傾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略一行禮,“微臣失禮。” 吳嬪似乎非常不想面對顧傾這太過清澈的目光,她低下頭,被巧竹攙著向前方趕去了。 不算短的一段路,在宇文睿的刻意加快下,所需時間被縮短了不少。 宇文睿停在宮廟前高大的臺階前,仰頭望著燭火搖曳的宮廟,一時沒有邁開步子。 此時還不到子時,按照正常的時辰安排,他此刻應該剛剛從乾清宮啟程,到達此處還需要一段時間。 所以如果吳嬪所言為實,穆瑾定然還在這宮廟之中,和那個叫段榕榕的宮女……行茍/且之事。 眾人見皇上停下不走了,也紛紛停了下來,趕了這許久的路,一時除了寒風之外,只余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在宇文??床坏降慕嵌?,許多人偷偷交換著眼色。 在宮廟中膽大包天這回事,聽起來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但凡換個正常人,恐怕他們都不會相信能做出這種事。 但偏偏是穆總管。 穆總管此人,跋扈囂張,恃寵任性,恐怕在她的心里,無論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皇上都會寬恕于她,若是說她如此肆無忌憚,還真……有幾分可信。 只是見皇上這樣子,八成是不會符合她的作死卻不會死的預想了。 眾人在宇文睿身后交頭接耳,宇文睿卻仿佛終于下定了決心,他眉目莊嚴,整頓龍袍,如同在時辰正確之時走上祭壇般,一步一步,步履沉穩(wěn)而軒昂。 所有人都跟在他身后,走到了宮門緊閉的大殿前。 戎鋒踏前一步,抱手向宇文睿行禮示意,宇文睿微點下頜。 戎鋒轉(zhuǎn)身面對著宮門,目光沉沉,隨即一撩長衫下擺,勁瘦有力的長腿猛然抬起,踹向門栓的位置。 “嘭咚”一聲,牢固緊閉的大門應聲而開,成年男子手臂般粗細的兩道門栓,竟生生被戎鋒踹斷了。 戎鋒踹開門之后,甚至都沒來得及掃視全場,更別說如設(shè)想的一般,為穆瑾打個掩護,就感到明黃的身影極具壓迫地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