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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望向門外,流露出不曾在穆瑾面前表現(xiàn)出的幽深。 “安兒,你記著,看人,永遠不能看他被人評價為什么,而要看他為你做了什么?!?/br> 穆瑾心情沉重地走在路上,這落雪閣仍然如此冷清,上一次除夕夜下的雪,到今日都沒有人來打掃,在路上化掉一部分后又凝結成了冰,走在上面三步一滑。 她正思考著惠貴人最后的話,身后突然傳來奔跑的聲音,她沒有回身,只是刻意放慢了腳步。 幾個呼吸之后,安河喘著氣擋在了穆瑾面前。 穆瑾垂眼看她:“若是公主是來勸說奴才的,那就請回吧?!?/br> 安河放下伸開的手,倔強的眼睛里沒有祈求也沒有憤怒,倒是十分平靜。 “穆錦文,我知道你在宮里的勢力,如果我能跟著你,想必要比我現(xiàn)在空有一個公主身份要過得好。” 穆瑾挑了下眉。 安河眼里劃過一道嘲諷的神色,“我不求你收養(yǎng)我,但我能不能拜托你,假裝答應我娘親?!彼齽e開頭,不讓穆瑾看到她眼眶里的淚水,“她時日不多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只要你騙騙她,讓她能安心離去,我一定會記得你這個情?!?/br> 穆瑾上下掃視她一番,在她忍不住回頭看看她的反應時,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敢問公主,你能帶給奴才什么呢?” 安河握緊拳頭,瘦小的身子在寒風中顫抖著。 “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還是大燕的公主,縱使你再受寵,一定會有用到我的一天?!?/br> 她一字一頓。 “這對你來說,沒有壞處?!?/br> 穆瑾看著她紅著眼眶,明明只是個孩子,卻不得不為了母親而和別人談判與謀劃,看似漠然地邁開步子,略過了她。 “容奴才想一想。” 穆瑾感覺自己傷了小姑娘的心。 這是她人設維持得最成功的一次,但是她并不開心,反而充滿了沉重。 走過拐角之后,穆瑾偷偷地回頭望了一眼,看見安河小小的身子立在一片冰天雪地中,低著頭神色落寞,她收回目光,本來要直接回去的腳步轉了個方向。 太醫(yī)院內藥香裊裊,顧傾正在整理近期的看診單子,突然緊閉的大門被人訇然打開,不必抬頭他就知道是誰來了。 他緩然抬頭,看著穆瑾眉目緊繃地走進來,溫雅笑道:“除了你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敢這么對我這門了,即使是李連過來找我,也少不得恭敬地敲幾下門?!?/br> “行了,我知道你自從平定疫情以來,地位青云直上。”穆瑾不耐地挑著眼角,“現(xiàn)在我是請不動你顧大太醫(yī)了是嗎?” “哪敢?!鳖檭A將笑意含在喉間,吐出的句子格外溫柔動人,“穆總管有令,顧某何事不曾從命過?” 穆瑾回身關上門,走到他面前低頭看他,“那我讓你照顧惠貴人的病,你怎么就把人家撂攤子了?” 聽到這個名字,顧傾的笑意收斂了一下。 “你先坐,我去為你泡杯茶?!鳖檭A站起身。 “不必了?!蹦妈獢r在他面前,“你就直接告訴我,到底為什么不肯給她救治?!?/br> 肺癆縱然嚴重,在古代看來甚至是不治之癥,但顧傾是誰,他曾經連控制鼠疫的藥方都能研制出來,區(qū)區(qū)一個肺癆,就算無法治好,穩(wěn)固住病情的方法都沒有的話她不相信。 除非他故意拖延治療,只等著惠貴人病情逐漸嚴重,直至撒手人寰。 穆瑾的嘴唇動了動,即使沒有明說,她的眼睛也清楚地表示出,她知道。 “為什么?”她只是問。 顧傾望著她,“瑾兒,你為何如此想要救她?” 為什么? 作為一個正常人類,看到同類受苦,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幫她一把,這還需要為什么嗎? 穆瑾知道不能這么說,以她的立場的確沒有救惠貴人的理由。 “安河公主對我有大用,幫她治療一下母親,也未為不可?!彼潇o地回視著顧傾,“顧傾,你若是不想惹麻煩,最好不要打聽我想做什么。” 顧傾目光閃了閃,張口想要說什么,卻又咽了回去。 他看著穆瑾執(zhí)著的眼神,嘆口氣道:“非我不愿給惠貴人診治,只是她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醫(yī)了,即使我能為她□□,也只能管一時之用?!彼抗庹鎿?,“瑾兒,已經太晚了,即使用上我這里所有的名貴藥材,也不過能拖她多活月余,絲毫不能減輕她的痛苦。” 穆瑾算了算時間,在原作中,惠貴人的確是在這段時間里病逝的。 這該死的劇情,一定要在這方面進行得這么順利嗎? 穆瑾抿了抿唇,將情緒掩在眼睫之下:“……給她治,藥材的金銀,我會給你補上?!?/br> 顧傾深吸口氣,“無法。” 穆瑾料到了這個結果,因此也沒表現(xiàn)出驚訝或不滿。 顧傾道:“你不可能不知,惠貴人因為她兄長的事,已經是皇上的rou中釘刺,你又身陷在……你這時候要救她,不是等于把懷疑往自己身上引嗎?” 聽他這么說,穆瑾眉目間浮現(xiàn)出一絲諷刺,“你何必要拿我做文章,迫于皇上的顧慮不肯為她醫(yī)治,我又能指責你什么?” 顧傾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怒色。 “在你心里,我竟是如此攀權富貴之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