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頁
自從她被司命帶出太極鼎后,已在杏林里斷斷續(xù)續(xù)昏睡了大半個月。 她在杏林外設下結(jié)界,她出不去, 也沒人能進來。 她以為結(jié)界至少能撐上半年,到底是她道行太淺, 才撐了大半個月就被他們破了開。 來人是白澤和勾陳。 那日大婚, 勾陳并未前去觀禮,正好躲過那一劫,而其他去觀禮的神仙, 全軍覆沒在太極鼎中。 天帝的罪行被公之于眾, 眾仙憤慨不已, 怒而將天帝處以千刀萬剮之刑,挖其心肺供于禿鷲啄食,尸骨則懸掛在南天門上, 以慰逝者亡魂。 但不論如何懲處天帝, 為阻止初墨禍害蒼生, 犧牲自我留在太極鼎中的文昌帝君,都再也回不來了。 為緬懷文昌帝君, 天界素縞守喪萬年,于天地之間立下宗祠, 塑其神像萬千, 香火遍布六界各地。 許是不想讓她成為害死文昌帝君的罪人,對于文昌帝君替她受雷劫的事情,司命和白澤皆是緘口不言。 白澤常在杏林外,自說自話念叨著天界近日發(fā)生的事情,而司命只來過一趟杏林,便下凡找初墨轉(zhuǎn)世去了。 她不愿意見他們, 倒不是想要逃避現(xiàn)實,只是她執(zhí)拗的認為他沒有死,更不想看到他們露出沉重哀悼的神情。 可他們既然闖了進來,她也沒有把他們往外趕的道理。 林瑟瑟攏住凌亂的碎發(fā),稍稍整理了一番儀容:“出去說罷?!?/br> 走出寢室,她便瞧見摞了一地的紅木箱子,白澤見她神色疑惑,連忙解釋:“這些都是補身體的仙草神丹?!?/br> 她沉默半晌,還是決定跟他說清楚:“白澤,我們之間不合適?!?/br> 關于傀儡術的事情,司命早就跟白澤解釋過,她實在沒有心力應對白澤的感情,只希望白澤能明白她的意思。 白澤抿住唇角,略有些傷感道:“我知道,被狼愛過保護過的女人,永遠都不會再愛狗?!?/br> 她神情復雜:“司命是不是又寫新話本子了?” 白澤有些驚訝:“你怎么知道?” 林瑟瑟:“……” 在 白澤腦補他們心有靈犀一點通之前,她看向較為正常的勾陳:“你們找我有事?” 勾陳點頭:“司命來信,說是要你幫他個忙?!?/br> 說罷,他將加密的信簡遞了過去。 林瑟瑟打開信簡,一目三行的簡單掃了一遍。 司命在凡間找到了初墨轉(zhuǎn)世,乃是陸想和嬴非非的后代,二十多歲也沒嫁出去,嫁一個死一個,如今整個晉國都沒人敢娶她。 他正想三書六聘,上門求娶,初墨卻喜歡一個戴著黑紗帷帽的江湖術士。 據(jù)說此人無所不知,還略通醫(yī)術,來晉國不過短短幾日,已是迷倒晉國女子萬千。 雖然這江湖術士行蹤不定,但每一年的上巳節(jié),都會出現(xiàn)在普陀寺下的烏蘭河畔。 司命不便出面,所以希望她能在今年上巳節(jié)時,去一趟凡間,挑些刁鉆難言的問題,讓那江湖術士在初墨面前丟盡臉面。 勾陳見她直蹙眉頭,關懷道:“若事情棘手,我們也可以一起幫忙。” 林瑟瑟搖頭,掐訣將信簡焚燒掉。 初墨說過,下輩子他會干干凈凈的,等司命來娶他。 可初墨作惡多端,根本沒有轉(zhuǎn)世投胎的可能,不知司命暗地做了多少努力,才換來兩人如今重逢的機會。 司命不該這樣做,但她沒有資格教訓他,因為她也曾為愛不顧一切。 “勞煩你們送信,我去一趟凡間?!?/br> 林瑟瑟將燒成灰的信簡處理好,對兩人道謝后,便朝著司命玉清殿的方向走去。 還沒走出多遠,白澤便追了上來,他欲言又止的看著她:“瑟瑟,文昌帝君的事情……那不怪你?!?/br> 他早就瞧出文昌帝君待她不同,只是不愿承認罷了。 而她與文昌帝君有過的兩世姻緣,根本不是陰差陽錯,而是上天注定的情劫,逃不過也躲不掉。 白澤勸慰道:“天下無不散之宴,若是難過,也不要強忍于心,哭出來會好過一些?!?/br> 林瑟瑟微低著頭,眸光落在他素縞白衣上。 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在強忍悲慟,又或者是在逃避現(xiàn)實。 就譬如他們皆穿著守喪的素縞,而她依舊一身淺色綠裙。 她不知道該怎么告訴他們, 可她就是有一種感覺——他沒有死,他會回來。 滄海桑田,斗轉(zhuǎn)星移,她總會等到他回來。 林瑟瑟對白澤笑了笑,加快了離開的步伐。 凡間一年,天界一天。 從送信到下凡,司命只給她留了小半天的時間,她緊趕慢趕到了烏蘭河畔,險些錯過了信簡上約定的時間。 上一次來烏蘭河畔,還是跟司徒聲一起,這次再來時,她卻成了孤家寡人。 即便已是深夜,河畔依舊燈火通明,人人手中端著蘭草,連空氣中都彌漫著甜絲絲的味道。 林瑟瑟很容易便在人海中認出了司命,那個抱著酒葫蘆立在河邊,拉著一張驢臉的就是他。 “你瞧瞧那江湖騙子,連個臉都不敢露,怎么就能把她迷得神魂顛倒?”他指著不遠處排長隊的地方,憤憤不平道:“還說等著嫁給我,一轉(zhuǎn)臉就喜歡上了別人?!?/br> 林瑟瑟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排隊的大多是女子,問完問題之后她們也不會離開,而是重新排隊,只為再見江湖道士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