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以后，孔孑如愿出院。

    當(dāng)他帶著付晴駕車出現(xiàn)在孔家大宅的時候，所有孔家人的臉上都寫著不可思議四個字。

    聞訊趕來的孔老夫人再也顧不得什么禮數(shù)，一把抱住了孔孑放聲大哭：“小孑呀，你可算知道回家了！你都不知道，你爺爺他……”

    “他回來了吧？帶我去見他！”孔孑心中盡是不忍，一手?jǐn)堉棠痰谋骋苑浪さ?，一手緊緊的攥著付晴的右手，汗水在兩人手中流轉(zhuǎn)，付晴無名指上的戒指因為汗水的緣故松垮的左右晃動。

    “好！好，回家就好！”孔老夫人難以置信的看著孔孑的眼睛，趕忙走到前面帶路。

    穿過書房一路直走，孔老夫人最終停在了一扇紅木門前，靜默許久，她才緩緩轉(zhuǎn)過頭來柔聲叮嚀：“小孑呀，你爺爺他就在里面。奶奶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他都已經(jīng)這樣了，也算是贖了當(dāng)年的罪了吧？奶奶不求你原諒我們，只希望你別在他最后這段時間里再去刺激他，就讓他好好走這最后一程，可以嗎？”

    孔孑沒有回答，事實上他絲毫未動，連眼神都未曾流轉(zhuǎn)，就那么直勾勾盯著眼前這扇朱紅色的大門，似乎是在遲疑該不該進(jìn)去，進(jìn)去以后又該說些什么。

    仿若過了很久，久到付晴差點以為時間就要靜止，孔孑才緩緩抬手推向了那扇紅門，付晴的眼神追隨著孔孑手上的動作看去，寬敞的房間里除了正中央的一張大床，就只剩下滿墻的巨幅照片，那床上安詳?shù)奶芍蝗?，正是多日不見的孔董事長孔健平。

    開門的聲音似乎并未驚動孔健平，他仍舊保持著之前全身挺直雙手抱胸的姿勢合眼睡著，絲毫未曾側(cè)目。

    “他這是什么意思？等死呢？”孔孑沒好氣的沉聲暗罵，可很明顯，他的言語之中并沒有從前的冷漠，反倒多了幾分柔和。付晴感受到了他話中的柔軟，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捏了捏孔孑的手指。

    沒有側(cè)頭相望的遲疑，孔孑在付晴手上的動作停止之時終于向前邁步，慢慢向孔健平走去，明明只有二十步那么遠(yuǎn)，幾人卻是良久未至。

    這個房間中本有一扇落地窗戶，目測差不多有四米那么高，按理來說房間中本應(yīng)通明晝亮，可不知為何那窗子上卻覆著一塊巨大的落地窗簾，使得房間中多了幾分陰暗冰冷。

    付晴的目光本來鎖在那窗簾上面，沒有太過注意孔孑的表情變化，直到孔孑驟然停住了腳步，付晴的注意力才被猛然拉扯回來。順著孔孑的目光看去，付晴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房間四壁上的照片，竟然都是孔孑的父親孔博達(dá)年輕時候的照片，之前在孔孑家里的時候，付晴就在羅美柔房間的相冊里面看到過。

    手上的痛感越發(fā)明顯，付晴被孔孑捏得疼痛難忍，側(cè)頭望去才發(fā)現(xiàn)，孔孑的眼角已然盡是濕潤。

    “小孑，其實……你爺爺一直都很惦記你爸爸，也一直都在暗中看著你們的生活，你爸媽以前喜歡照相，每次他們?nèi)フ障囵^照過寫真之后，你爺爺都會派人去把底版要出來然后放到最大掛在家里，慢慢的就積攢成這么多了。他現(xiàn)在每天都很難熬，實在痛得受不了了，就到這個房間來躺一會兒，這才算能睡上一會兒……小孑，奶奶請求你，就原諒他吧……其實他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樣……”

    孔老婦人的淚水再度決堤，付晴清楚的看到，話音落盡之時，孔孑的雙眼也慢慢被霧氣迷蒙，那霧氣漸漸凝結(jié)，終是灑落了一地的凄涼與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