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簡直好笑!這還商議什么,弒君之名莫非還有假,直接就可以拉出去斬了,難不成他還打算跟寡人商議是進行車輪還是絞刑?”靳長恭眼底的嘲弄與花公公如出一轍。 花公公與蓮謹之都被靳長恭的反應驚了一下,陛下這話什么意思?看神情好像是在不贊成太上皇的決定,可是……他們心里翻騰倒海,這可能嗎?! 瞬間思轉(zhuǎn)百千,花公公勉強勸道:“這太上皇,恐怕也是為了陛下著想,也許他是想讓您親自出氣。” “親自出氣?呵!那好吧,你將他帶來,寡人便好好出出氣!”靳長恭凝視著他的眼睛,半開玩笑開認真道。 花公公一窒,半晌不作聲,這下他才算真正明白,這次陛下是真的生氣了。連太上皇的話,都開始安撫不住她的爆脾氣了。 室內(nèi)一陣靜寂,兩人心思沉重思濾,而靳長恭卻突然話語一變,負手瞅著花公公:“昨天晚上可是你一直在這里照顧寡人?” 花公公倏地一僵眼神微閃爍一下,他冷靜地看向靜默如雕塑的蓮謹之,笑道:“陛下您誤會了,昨兒個奴才怕太醫(yī)院那些個不懂分寸,便一直替陛下盯著他們下藥,照顧您一夜的可是蓮小主子?!?/br> 真的是他?靳長恭看向蓮謹之,可是她始終有種違和感,而此時蓮謹之抬首,他面若蓮瓣素潔,淡雅極致對著靳長恭微微一笑道:“臣照顧陛下,自是份內(nèi)之事。” 靳長恭眸光頓時一亮,沒想到越是這極淡的素色若染上一抹意外的色彩,卻是光華流轉(zhuǎn),清俊溫柔。 看著靳長恭眼中的欣賞,花公公心下一沉,突生一種想要悔言的沖動,當他眸光注意到蓮謹之此刻身上披著的衣服時,眸光瞬間凝結(jié)冰。 那分明是陛下的隨服深衣,為何此刻會披在他身上? 蓮謹之被花公公的眼神刺得渾身不自在,他知道他是在看他身上的衣服,可是這是陛下賜的,就從這一次基礎(chǔ)奠定吧,他想努力一次保住他如今僅有的尊嚴。 ☆、第一卷 第十八章 依賴——囚禁的四人 “震南震北在哪里,讓他們將人帶來見寡人……算了,寡人還是親自去瞧瞧,花公公你來給寡人帶路?!苯L恭雖然亦欣賞美男,但是并不花癡,所以僅一眼便醒起重要的事情了。 “陛下,那蓮小主子……”花公公收回視線語氣平淡,若有所指道。 靳長恭亦想起這蓮謹之畢竟還是“外人”,有些事情此刻她并不想他參與,便回眸,道:“謹之,你一夜末眠便先回去歇著,稍些時候……寡人宣你有事?!?/br> 蓮謹之一愣,這話……她今晚想讓他侍寢?花公公一聽臉色一黑,他忍著脾氣,善意對靳長恭提醒道:“陛下,您忘了月圓之夜您便需要練功嗎?” “練功?”浴血魔功!靳長恭聞言面色有些難看,一想到需汲吸童男的血來練功她就一陣反胃。 “練功的事情先擱著吧,寡人尚有事情需要辦,一道先出去吧。” 花公公卻有些鞅鞅不樂,他扯了一下靳長恭的衣袖,“辦事”可以緩緩,練功才是最重要的!靳長恭扯回衣袖,直接無視舉步而去。 話說回來為何需要一道出去呢?蓮謹之自然懂得,在皇宮中誰人不知這養(yǎng)生殿就是一個魔窟,內(nèi)部設(shè)計精巧用復雜多變,倘若你無人帶領(lǐng)僅走錯一步,即將面臨的就是萬丈深淵,死無全尸。 而這魔窟的陷阱與布局僅靳長恭與花公公兩人清楚,靳長恭知道是必然,而花公公知道則是因為他本就是這魔窟的設(shè)計者。他謹慎細微地觀察前方兩人落步,卻發(fā)現(xiàn)章亂無法沒有任何的規(guī)律可言。 蓮謹之見此付之一嘆,果然如華容所言,即使你曾走過一千遍,也只是在瞬息萬變中的一縷認識罷了。 靳長恭心中亦略感忐忑,若是記憶出個差錯她就真心好歹了,暗中瞟向花公公,靳長恭裝作若無其事地靠近他。 而花公公微訝地看了一眼靳長恭,見她雙目直視,坦蕩無謂的模樣,眸光一柔便將她悄然護在自己的側(cè)手邊,并末多言。 蓮謹之不經(jīng)意瞧見這一幕,步調(diào)微滯,看著并肩行走的兩人,橘黃燭臺映照下,那清冷俊臉上神情難辨。 路經(jīng)一條黑幽幽泛著詭異銀水的通道,他們走在一條筆直的橫幅伸展的堅石過道,掃過兩邊浮著的尸體,靳長恭無奈地道:“這種東西還想留著過節(jié)不成,看著就處理了!” 花公公輕眨了一眼睛,無辜道:“奴才剛才進來清理過了,這是新的一批。” 靳長惡頓感一口氣堵在喉間,心中低咒不已,這些死而不絕的刺客,還讓不讓人活了! 三人終于走出了養(yǎng)生殿,殿宇門前兩排藍領(lǐng)紫服的太監(jiān),他們是宮中的大太監(jiān),宮中除了青姑娘,便無一雌性生物。 見到永樂帝出來,太監(jiān)們立即跪地請安,老實說看著這么一大片太監(jiān),真心有點別扭,但一想到這些太監(jiān)的頭頭,卻是最讓人別扭的一個,但她卻有種看久了也習慣的坑爹感覺。 蓮謹之不等花公公頤指氣使地準行攆人,便善解人意地先行告退了。 靳長恭頷首心中滿意,而花公公則冷笑連連,靳長恭瞅著都懷疑他是不是臉皮子抽搐了。 陽光透過淡淡的清新的霧氣,溫柔地噴灑在塵世萬物上,別有一番令人賞心悅目的感覺。花公公前方安靜地領(lǐng)路,他們經(jīng)過曲折游廊,竟然來到柔儀宮。 他們竟將人帶到這里?一看到柔儀宮便不由得想起聞人長空,靳長恭觀察著這座奢華宮殿,心中感嘆不已。 這座巍然而立的重檐九脊頂?shù)凝嫶蠼ㄖ饭敖诲e,碧瓦蓋頂,白玉鋪就。擁有防火、防水、節(jié)能、隔聲、抗震及安全防范等標準規(guī)范的要求,裝配整體式建筑設(shè)計幾乎做到這個時代的完美。 很美,很耐用,就是耗錢! 靳長恭想到那空蕩蕩的國庫,便直接將它看成一座固定資產(chǎn),若是缺錢便將它砸了賣錢!將隨行太監(jiān)留在殿外,她與花公公兩人踏進柔儀宮,兩位大宗師石磴穿云衣袂翻飛,頃刻間便立與她身前:“參見陛下。” 靳長恭上前拍了拍他們肩膀,道:“辛苦了,讓你們堂堂宗師大材小用來看守人員,實在委屈你們了,你們且去休息吧?!?/br> 震南與震北吃驚地抬眸,看著靳長恭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移動。 靳長恭一踏進廳中,便聽到鬧哄哄的吵雜聲。 “該死的!他們要將我們關(guān)到什么時候?。俊?/br> “喂!小聲點,外面可是有兩名大宗師守著,人家一根手指都能捏死你。我看你之前的苦頭還沒有吃夠是不是?” “你個臭娘們,要不是你鼓搗小爺我逃跑,小爺能被他們封了真氣嗎?” “你個蠻子,你叫誰臭娘們?。俊?/br> “兩位,你們就別吵了,事已至此唯有靜觀其變了。” “哥,我餓了~那亮晶晶的蓮花可以吃嗎?” 聽著這雜七雜八的說話聲音,靳長恭才知道原來那一伙人都聚到大廳來了。 “好熱鬧啊……看來人多倒是不愁沒有人說話?” 聽到門口傳來的聲音,四人一驚,驀地朝門口望去,便看到一名在雪白背景之中,淬黑得如此觸目誘人的少年。 他身著黑色的曲裾服,寬大的云袖同樣深紅紗滾邊,銀紅絲線交織的鳳雀古紋刺繡。長發(fā)以黑玉絲絲細膩地束起,細細的銀鏈繞過前額,垂下一滴淚形血鉆。 此刻,他那張俊美無鑄的臉上帶著一抹懶懶的笑容,雙手環(huán)胸,而他身邊的紅衣妖嬈卻一臉胭脂的怪人則用一雙陰測測的臉看著他們,唇畔著一抹寒磣的笑容。 乍見這兩人露面,四人眼中同時顯出一個形容詞,兇神與惡煞! 狗兒一看到花公公便嚇得趕緊抱著他哥的腿,而豐子息卻在觸到靳長恭那熟悉有眉眼時微呆,眼前這雕啄玉器般豐神俊雅的面目,如他想像相似真正的她長得如此好看…… 黑漆漆則呯地一聲從椅子上摔下來,囂張的氣勢在看到靳長時滅了不少,他也認出靳長恭了,雖然他曾想象世人眼中變態(tài)的暴君,必然是長得三頭六臂,奇丑無比,但是眼前此人卻顛覆了邏輯。 莫巫白凝眸注視著氣宇軒昂,一身霸道貴氣的靳長恭雙眼發(fā)直,她指著她:“原來你長得還可以嘛,可是那天為什么弄成那樣跑去城樓?” 靳長恭卻沒想莫巫白也在,她問看向花公公:“她怎么也跟著回宮了?” 花公公卻沒有回答,只是陰森森地盯著莫巫白,沉聲道:“莫姑娘,若您還想要那根漂亮的手指的話,那就請在咱家出手前收回去,咱家的陛下豈是你能放肆的?” ☆、第一卷 第十九章 男女通吃 靳長恭輕咳一聲摸了摸鼻子,他當真護她護得緊。而莫巫白被他那陰翳的一眼盯上,便渾身冒起寒意,倏地收回手。 想了想,她又覺得憋曲,于是暗中瞪了一眼靳長恭:“虧我當時奮力一個人將你扛回來,你卻由著他欺負我,沒良心!” 靳長恭耳尖聽到眉眼一動,原來當時伸手扶著她的是莫巫白……算了,懶得理她為什么跟來了,她提步朝向他們走去,四人一驚,紛紛似躲瘟疫般急急散開。 “你們怕什么,難道我還能吃了你們?”靳長恭眼角一抽。 話音一落,眾人臉色瞬間變得古怪,其中莫巫白立即跳開,抱胸道:“我的女的,別打我注意!”可當她反應靳長恭原就是個男的時,又慌慌道:“其實我并不完全是女的,所以你更別打我主意?!?/br> 靳長恭睨著她鄙視地挑了一下眉,轉(zhuǎn)向花公公:“花公公,你看她像是你的同類嗎?” 噗~此話一出,黑漆漆與狗兒直接噴笑而出,而豐子息則忍禁不住,側(cè)過臉去。 莫巫白臉一黑,咬牙道:“你們笑什么!誰跟那不男不女的太監(jiān)是同類?!?/br> 靳長恭聞言心里不爽臉一沉,反譏道:“寡人的花公公自然跟你不會是同類,你頂多就是只分不清男女的人妖變態(tài)!” 花公公在聽到靳長恭的話后,唇畔悄然揚起,然后再緩緩隱去。 莫巫白頓時被氣紅了眼睛,她十指翻動隱有綠光浮現(xiàn),卻被花公公先一把抓住,譏笑一聲:“莫姑娘,別忘了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你不怕連累莫氏一族抄家滅族,便盡管撒野試試?” 莫巫白臉刷地一白,她僵硬著身子放下手,垂下頭不再吭聲。 靳長恭看到她焉了的模樣,可憐兮兮,想了想她道:“莫巫白,寡人聽聞你會練器,正好寡人手頭有一塊紫礦,如果你能練出寡人想要的東西,那么練剩下的材料便送給你,如何?” 花公公詫目,那紫礦不是陛下費盡心力奪來送給太上皇過生辰的禮物嗎? 而莫巫白一聽聞夢寐以求的紫礦,喜極失態(tài)地抓住靳長恭,雙眸放光道:“你真的有紫礦,還打算送給我?” “自然有,不過卻不是送給你的,而是以物換物,可懂?”靳長恭凝視著她嬌顏由為激動而泛粉,心一癢便撫了一把,皮膚還真好。 而莫巫白興奮地連連點頭,沒注意自己被吃豆腐了,只要給她紫礦,幫她練什么都不成問題,而其它人則倒吸口冷,不是說暴君最恨女人嗎,怎么看起來卻是男女通吃??! 而靳長恭不管她興高采烈的模樣,突然看向黑漆漆,那眸光全是詭光盈轉(zhuǎn)深不見底。黑漆漆見此心咯噔一聲,咽了咽口水,渾身毛都豎起防備。 但是僅一眼,她便轉(zhuǎn)向豐子息與狗兒,兩人單薄著身子在她的目光下局促不安,卻倔強不肯屈服,半晌她突然道:“還我息家三百二十口的人命,你曾經(jīng)對寡人說過吧?” 豐子息一怔,淡紫的雙唇緊抿,沉聲道:“是?!?/br> “息???在靳國姓息的并不多,偏偏寡人卻記得一個人,所以這息莊成是你什么人?”靳長恭話一出,莫巫白訝聲看向豐子息,息莊成她也知道,畢竟當初息家的事情在皇城鬧得紛紛揚揚。 “正是家父!我是息子豐,息家長子?!必S子息沒有遲疑地回答道。 花公公不懂為何陛下要與這個叛亂份子談話,在斗獸場他可是親眼看見他對陛下出手,是以對息子豐他并無多少好印象。 而靳長恭努力回憶了一下,息莊成好像是治粟內(nèi)史,掌谷貨與收成,當時黃河中上游荒地宥嘉地區(qū)嚴重干旱,數(shù)十萬的百姓一年顆粒無收,春分時節(jié)更暴發(fā)了一場瘟疫,息莊成得知憫其百姓挨餓受苦,便先斬后奏取了官糧印鑒開倉放糧。 其結(jié)果,便是被朝中政敵告發(fā),一府三百多口集體放火自殺謝罪。 “息家是畏罪自殺,與寡人何干?”靳長恭理清了前因后果,雖然息莊成是名好官,但是畢竟違法了,而且還是自殺而亡,這罪名她可不擔。而花公公則贊成地點頭。 狗兒聞言眼睛一紅,準備對著靳長恭咆哮,卻被息子豐扯住抱住,他垂睫冷笑一聲道:“自殺?我父親為何要自殺,他問心無愧需要自殺?身為靳國的治粟內(nèi)史,父親不光是為陛下盡職,更得為整個靳國的百姓生存而盡力,他不顧生死為民請命,難道就是罪了?” 靳長恭倒是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了,看來這自殺還存在另一番結(jié)論,揉了揉額頭,這靳國的政黨繁多,要理起冤事來,恐怕是一大籮筐。 “寡人倒是挺欽佩你父親的為人,不如寡人給你一次機會,由你親自替你父親取回公道?!苯L恭撫了撫下巴,笑得別有深意。 既然她騰不出手來理,那何不尋求適合的人來理?眼前這息子豐恐怕便是最適合的人選了。既然朝堂的水已經(jīng)夠深,夠渾濁,何不如由她來攪一攪。 “你……你要幫我?”息子豐傻眼了,而其它人聞言腦子也打結(jié)了,不懂她在搞什么明堂。 “不,寡人只會助你一臂之力,剩下的便是你的事情了。明日寡人會宣你入朝,之后便由你自己翻開你人生歷史上的第一頁?!?/br> 息子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而莫巫白與黑漆漆則眼神曖昧地瞧著他,哇呀!這小子咸魚翻身,難道暴君看上他了? 靳長恭解決完他們,便笑得意味不明地朝著黑漆漆走去,而黑漆漆一捕捉到她的目光寒毛一驚,翻身一跳便想要逃跑,但卻被靳長恭眼明手快地先一步捉著,他急身一拳朝她揍去,卻在半途頓住,他艱難地看著揍在他腹部的拳頭,便昏厥過去了。 靳長恭輕松地將他提在手上,掃向場上目瞪口呆的一群人,笑道:“這野猴子寡人就先帶走了,寡人沒有限止你們自由,不過想逃跑的話,那后果就不用寡人提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