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jié)
從頭到腳清洗了一番,靳長恭剛穿著衣服就聽到有人敲門,她疑惑地去應門,便看到換上一身新衣的蓮謹之站在她門前。 他一攏淡色青衣,沒有任何裝飾與花哨,一張白皙的臉,是如此的潔凈無暇,俊雅清麗絕倫。長長的睫毛,微微卷翹著,他的唇很柔,很嫩,泛著水潤的光澤。 “陛下……”他柔眸望著她,微微蕩漾著水色。 “喚我公子吧,出門在外,多注意點?!苯L恭并末讓他進房間,出聲提醒道。 “有事嗎?”她再問道。 蓮謹之欲言又止,感覺有些承受不了她的冷淡,明明在窯洞之中,她對他分明不是這種刻意的疏離。 “我……” “喲~不知道蓮公子想談些什么呢~可否讓我也來聽一聽呢?~”花公公從左邊的房中走出來,他身似無骨輕倚在門邊,笑眸盈盈。 蓮謹之回頭,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猶豫一瞬,便道:“沒什么,我先回房了?!?/br> 靳長恭有些莫名其妙,正想要關(guān)門,卻被一只瑩白的玉手擋住了。 “主子~奴才有些話要跟您秉燭長談~可否讓奴才進來一下呢?”他擠在門邊,哪里是讓不讓的問題了,純粹是要霸王硬上門啊。 “進來吧。” 視線在空中交鋒數(shù)百回合,兩者一硬一軟對峙著,靳長恭還是最終妥協(xié)了。 而那一廂,依舊站在門邊的蓮謹之聞聲,手指深深地掐進門板,臉色難看。 “我今天很累,有事明天說,沒事就回房去歇著?!币绘i上門,靳長恭轉(zhuǎn)身便環(huán)臂挑眉道。 而花公公卻佯裝聽不到她的逐客令,先是就著她洗過的水將臉上的妝容洗去,轉(zhuǎn)身從她身后環(huán)臂環(huán)抱上去,此刻她身上帶著沐浴過后的清香,他迷戀地埋首深深地吸了一口。 “陛下,今天奴才差點嚇得心臟都快停止了……”他一粘糯地說著情語,一反手握住她的手,伸進他滑膩敞開的肌膚內(nèi),引誘她在上面游離。 靳長恭想到她遇險時,他必然是擔心了,一心軟便回過頭,仰頭吻了吻他的唇角,低喃著:“抱歉,讓你擔心了。” 花公公鳳眸笑彎,便趁機將她翻轉(zhuǎn)過來,抱起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長睫將那若隱若現(xiàn)的眼線勾畫得撩人心弦。 如絲的長發(fā),好比上好的絲綢,柔亮的撫過一縷與胸前,身后的發(fā)隨靜靜的綻放與臀間。 靳長恭看著他洗凈的面容迷得七暈八素,直到被放在床上,才反應過來。 “那個,我累了……” 花公公臉上帶著一抹性感而閑適的淺笑,就這么意態(tài)悠閑的足踏紅云而來,他鳳眸挑起,十足的顛倒眾生,輕呵香氣道:“您只管躺著,剩下的奴才來侍候就行了~” 靳長恭暴布汗,躺著也累好不! 一開始,她果然聽話地就像死魚一樣躺著。 “陛下,您真的不用動的~” 但是,在他高超的調(diào)情技術(shù)下,死魚最后忍不住,還是翻身了! 翌日,窗欞的陽光照進撒落在床畔上,靳長恭懶懶地蹙眉,不肯睜開眼睛,伸腿踢了踢一夜都抱著她不肯放手的男人。 “天亮了,走?!?/br> 男人膩歪在她的脖子間,含糊著聲音道:“嗯?再睡一會兒~” “再睡一會兒,就全客棧都知道了!”靳長恭火大,直接一腳就將他踹下床。 花公公無奈,就隨便收拾了一下面容,他推門而出時,這么巧,隔壁的蓮謹之也正好“吱呀”一聲開門而出。 看到花公公這么早便從靳長恭房內(nèi)出來,蓮謹之怔在當場。 “你怎么會在陛下房間的?”他忍不住還是問出了口。 花公公鳳眸彎彎一笑,纖指點在魅惑的紅唇上,笑得神秘,道:“噓~別吵醒了陛下哦~” 他斜睨著他徒然變色的臉,似不屑地輕笑一聲,便帶著一身炫耀的光彩轉(zhuǎn)身回房了。 只留下一臉呆滯的蓮謹之僵立如石雕。 其實昨夜他一直沒有睡,他一直在聽著門邊的動靜,但是一夜,他都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花公公一夜都沒有出來,他是知道的。 他腦中不停地想,他們兩人到底在房里做什么,又說什么…… 直到天亮,他才恍然:原來天已經(jīng)亮了…… 然后,他聽到隔壁陛下的房門打開,他立即也裝作若無其事地去開門。 但他看到的卻是一夜好眠,與他憔悴狼狽模樣不同,眸中帶著滿足的花公公。 憑什么!他不過就是一個太監(jiān)!蓮謹之感覺心中有一股黑暗的情緒,越來越控制不住,即將要從他壓抑的胸膛暴發(fā)出來! 但最后,他還是忍了下來,他面如沉潭,無波無瀾,一片平靜無波。 他想,既然他一個佞臣太監(jiān)都能像這樣堂而皇之地接近她,靠近她,留在她的身邊,那他為什么不可以! 在這一刻,他終于下定決心了。 而花公公卻不知道,因為他的故意而為之,刺激了傲氣的蓮謹之,在不久的將來替自已招來了一個不容小覷的情敵。 此刻,他看著蓮謹之那挫敗灰黯的臉正尤自得意,有時候男人就像小孩子一樣,以為緊緊地攥緊在手心,就會永遠屬于他,像這種無緣由的占有欲,有時候很容易會傷及無辜就是了。 而最“傷”的那位,此刻正為擠掉一床伴,獨自霸占大床,很舒服享受地裹著棉被酣酣正睡。 ☆、第四卷 第十八章 我便是他的責任 “嘿喲!嘿喲!” 伴隨著熹光暖陽使勁兒的大聲吆喝聲,空氣絲絲冷清,在一片寂靜的清晨街道格外響亮。 “你們小心注意點兒!箱子里擺放的物品可比你們的小命兒更貴重!” “得勒~” 爽朗的肯應聲。 一陣雜物推放,吱呀木板沉重的響聲,車轱轆與地面摩擦的壓軌聲,粗印腳步來來往往的紛雜聲…… 秋日長眠,一夢無痕。 靳長恭揉了揉微皺的眉心,被吵鬧聲打擾,慢悠悠睜開眼睛爬了起來,薄被掩入胸前,骨骼精細的肩膀裸露出來,一片雪白。 她懶洋洋地看了看窗邊的陽光爬滿了一片窗欞,那串串別出心裁的瑩彩雨花石珠簾,映得整間客房內(nèi)五彩斑斕水光晃動。 “小姐,貨物已經(jīng)全部搬上馬車了,我們是否用過早膳便開始啟程?”男聲微粗沉,聽起來是上了些年紀的人。 一道悅耳似環(huán)佩相扣,珠玉落盤清潤的女聲隨即響起:“先去一趟陽家告辭,再行離去?!?/br> “好的,小的這就去準備?!?/br> 靳長恭披上一件雪絲綢垂地的單衣,慵懶地倚在窗邊,她低眸看著下方。 一身翠綠煙紗散花裙的單凌蕓在晨光拂曉中迷朦,鬢發(fā)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長發(fā)落垂于腰間,更顯得身體修長而挺拔,輕紗朦面,若隱若現(xiàn)一道線條流暢圓潤的下巴,悠然閑適地看著噴射炙焰的朝陽。 想不到她竟然也住在這間客棧—— 靳長恭垂斂的睫毛一動,轉(zhuǎn)念便想到:這倒也沒錯,按花公公的性子,一貫就愛好挑著些好的、貴的給她,這間客棧的設施裝潢算是安陽城內(nèi)最精豪華典雅的,僅憑單凌蕓如今那水漲船高的身份,自然也不能挑選著些寒酸的小店兒住著。 眸光幽幽流轉(zhuǎn),看著下方??吭诳蜅:箝T的幾輛大型馬車,馬車后方拖著擺放整齊,一壘一壘的木架箱子綁束在一起,里塞滿干草,瞧不仔細裝著何物,但看車輪壓軌堪沉,便知此物不輕巧。 她唇畔悄然勾勒起一抹壞壞的邪笑,心中頓生一個主意,她指尖微曲,“咻”地一道似綿針般精準的氣勁射出,只聞馬車上綁得扎實的箱子的一根粗麻繩竟崩地一下斷裂。 呯!呯!哐哐!咔喀! 應聲而響,上面疊堆的箱子沒了繩子的捆綁,一個重心不穩(wěn),傾斜著便朝下滑落,緊接著接二連三地撞倒在地上,發(fā)出一聲聲清脆撞碎的響聲。 單凌蕓聽到響聲,驀地回頭,看著現(xiàn)場一片慘狀,驚聲道:“怎么回事?” 周圍搬運的工人們看著木架箱子掉下來,頓時嚇得一張張臉都白了。 剛才那一句警告的話尤留在耳,他們禁不住想:這下可攤上大事了! “我,我們不知道——”他們擺著手,紛紛害怕地退后幾步,趕緊撇開關(guān)系。 一身褐衣薄衫的戒辦完事,聽到聲音跑了出來,他看著摔了一地的貨物,鐵青著一張臉,下頜收緊。 “這是怎么回事???” 他怒喝一聲,用著逼視的目光紛紛掃過在場的人。 由于此次為掩人耳目,從單家?guī)淼淖砸讶瞬欢啵麄兌际钦埖漠數(shù)氐拿窆戆徇\貨物,卻不想竟出了這一檔子茬事! 那些工人嚇唬得不知所措,竟連工錢也不要,直接提拉著褲子,一個勁兒地四散跑了。 戒詫異,想追卻一時半會兒也追不回來這么多人,他氣得手直顫抖。 單凌蕓走過來,神色莫辨,但聽聲音倒還算鎮(zhèn)定。 “去查查,怎么回事,那些人都是本地人,就算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關(guān)鍵是先處理貨物的事情!” 戒忍下一口氣,便帶著幾名單家家丁上前,他先扯著那根斷成兩截的繩子,左看右看,不像是被人力掙斷,也不像是受力過重自動崩斷的,一時間他竟分不清是人為,還是意外。 他轉(zhuǎn)過頭,皺眉地看著單凌蕓,慚愧地稟報,道:“小姐,繩子斷了,但是小的看不清楚是何種原因而斷?!?/br> 剛才單凌蕓一直留在現(xiàn)場,她看得仔細并非有誰經(jīng)過,故意弄斷的,但是此繩是特地加粗的梗草麻繩,承受更重的力道都行,偏偏輪到她的貨這里,卻如此輕易地就斷了,此事甚是蹊蹺。 “貨物呢,快查看看!” 單凌云亦算是一個曾經(jīng)歷過大風大雨振作起來的堅強女子,她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內(nèi)就慌手慌腳,既然原因不明,便先確定貨物是否仍舊完好。 戒吩咐下人,一人檢查一個箱子,可等他們?nèi)壳碎_箱子查看時,看著里面躺了一地碎片的瓷窯,一張張臉色都難看極致。 單凌蕓久久地佇立地當場,內(nèi)心一片動蕩激憤。 這批貨何其重要!但卻被如此大意地毀了!這叫她如何能夠心平氣和! “官窯?” 靳長恭微微瞠起眼睛,她眸光如電,捕捉到一塊碎掉的瓷器底部,年款撰刻的印體——靳成化年間秋制,深思沉沉。 她曾經(jīng)聽歷史扯閑史時說過,靳國官府是沒有設立過私窯,宮中一些器皿瓷特,曾是一度與安陽城的陽家輔成合作,官家出成本,而陽家則替朝廷制成一批官窯內(nèi)用。 最近這十幾年,由于靳長恭親政后,便不愛整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物,朝中人也不敢私自授權(quán)私窯制器,官家與陽家便算是斷了一種生意往來的狀態(tài)。 如今看來這陽家自以為靳國逐漸沒落,管不著他頭上,便自作主張竟曾經(jīng)私昧下來屬于靳國的官窯瓷器賣給了單家。 靳長恭點了點下巴,神色似笑非笑:這陽家這么做,算是一種通敵賣國的罪證呢——當然,前提是查明單凌蕓是將這批靳國官窯走私至其它國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