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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男色后宮太妖嬈在線閱讀 - 第236節(jié)

第236節(jié)

    靳長恭攤開手,看著手心的那一枚鼻煙壺大小的鵝卵石,玉白中夾著些許黑絲,紅絲,看起來倒是挺漂亮的一枚石子。

    靜靜地看著,靳長恭卻無動于衷,沒有靳微遙期待的歡喜,或者是厭惡。

    她只是抬眸地平靜看著他,勾唇笑得意味深長道:“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喜歡這些了,我更喜歡那種純金的,沉甸甸的金銀財寶,稀珍玉石,那些能讓整個靳國變好,變強,能讓我靳國的百姓衣食無缺的東西,你能給我嗎?”

    靳微遙感覺心中有某一處正在慢慢轟塌,他表情一滯。

    許久……

    他盯著她發(fā)絲上朦朧柔光極久,方沉甸甸地說了一句。

    “若那是你想要的……吾便會親手將它們捧于你的掌心?!?/br>
    靳長恭眸光微沉,卻沒有回應他的話。

    而靳微遙留下了這么一句承諾,便帶著雪域少主離開了。

    而靜靜立地潭湖邊的靳長恭,聽著轟轟隆隆的瀑布色,清寒微涼的秋風拂過空氣的泥土清香,她閉目將心思沉澱于最隱晦之處。

    她攥緊手心的那枚石子,腦中不期然浮現(xiàn)一幕……

    “阿遙?阿遙!我想要那顆石子,你撿給我好不好?好不好?”

    十三歲的影兒,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扯了扯靳微遙的袖擺,稚糯的聲音軟軟棉棉的,足以融化任何人的心。

    靳微遙躺在潭水邊,順著她指的方位,看著那在水中閃閃發(fā)亮的石子,蹙了蹙眉。

    他不愿意下水沾濕衣掌,那稍為稚氣的雪俊面容曬然一笑,輕聲誘哄道:“石子有何用處,阿恭,回宮后我送你一顆更亮的大珍珠,可好?”

    影兒動作一頓,看著他,也看出他眼底的堅決,垂下的小臉,眼底迅速劃過一絲失望,但下一秒她抬起臉來,卻是笑靨如花,清麗如煙。

    “嗯,只要是阿遙給我的,阿恭都喜歡?!彼刂攸c頭。

    靳微遙輕輕撫摸影兒柔軟的發(fā)頂,嘴角擒著一絲別有深意的笑紋,柔聲道:“阿恭啊,比起那些粗糙無用的石頭,自然是珍珠存在的價值更大,你可要學會分辨才對。”

    睜開眼睛,靳長恭笑了笑。

    如今,她已經(jīng)如他所言,學會了識辨所謂的價值,可他偏偏又送來了一枚石子,豈不可笑?

    他可知道,有時候遲到一步,便是遲了一世?

    將手中石頭隨意一拋,靳長恭連一絲猶豫都沒有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而一直隱藏在林間某一處的靳微遙,他看著那一顆于他千挑萬選出來的,卻被靳長恭棄之如敝屣的石頭,心中一刺,面色雪峰峭硬幽寒似雪。

    許久,他僵硬的身子方無力地放松下來,暗暗深吸一口氣。

    腦中不由得浮現(xiàn)起從前的一幕……

    “阿遙,上次我送你的那一塊石頭呢?怎么沒看見?”

    看著影兒撅起小嘴,著急地四處翻找,靳微遙執(zhí)書的手一頓,才道:“前些日子夜行時,一不小心便掉失了,尋了尋卻一直并末尋著。”

    影兒一愣,緊聲道:“在哪里掉的?!”

    靳微遙不懂她為何如此緊張,便隨意道:“或許在梅林吧?!?/br>
    “那我去找找,指不定能找得著。”

    靳微遙看她急沖沖地跑走了,心中有些訝異。

    實則那顆石頭黝黑卻含著些雜色,樸素不起眼,他看慣了珍寶珠玉,自然是看不上那么一枚隨地可見的石頭,所以便隨手就丟在了梅園的路旁了。

    想著,她一時興起,想必找了一會兒,找不著總該會放棄的。靳微遙身體后仰,悠閑自在地繼續(xù)看書。

    入夜前,夕陽余暉彌留的最后一幕,一臉臟兮兮的、雙手全是草屑與泥巴,影兒一張白嫩稚幼的小臉全是汗水與沾上的污垢,一排雪齒笑露,雙眸彎彎。

    “嗱,阿遙,你看,我替你找到了,我真的找到了!”

    靳微遙放下書,看著那一張紅撲撲,因為興奮而染上金色的小臉,神色怔怔地:“你,你找了一下午?”

    “沒關系的,還好我將它找回來了。”她笑得有些傻氣,有些如釋重負。

    “它只不過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有什么值得你為它找一個下午的?”靳微遙伸出白皙骨纖的手指,輕輕撫過她額前汗?jié)竦乃榘l(fā),滿目不贊同地道。

    而阿恭驚喜的表情一滯。

    “你難道沒有看到上面的……”她的話嘎然止住了。

    “上面的什么?”靳微遙順口接下。

    “沒什么……既然阿遙不喜歡,那我就自已留著吧,下次我再送給你最漂亮的寶石?!闭f著,影兒將石頭緊緊地攥緊手心,轉(zhuǎn)身便要走。

    而靳微遙察覺有異,便扯住她的手臂,順手取過那塊石頭。

    他攤于掌中,雪中盛黑,黑石清晰地落入他眼中,他才察覺到微扁平的石頭面上,有用刀刻著兩個字。

    一個“遙”,一個“恭”,像是用刀尖刻的,字跡并不平整,且幼細,想來憑影兒的力道能在上面刻意,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你什么時候刻上去的?”靳微遙眉目平靜。

    “我送給你的時候……便刻了,想著,你會喜歡?!?/br>
    影兒笑得有些許勉強。

    雖然刻得不是很明顯,可是卻只要細細一看,稍微用心摩挲一下,便能知道上面刻著字跡的凹凸。

    ——但是,他卻不知道,這說明什么?

    ——他連看一眼都是不愿意的。

    這石頭原來是被他扔棄了……

    影兒垂下微濕轆的眼睫,皓齒咬緊了粉嫩的下唇,忍住那奪眶而出的酸意淚水。

    后來,那塊樸素的黑色石頭去了哪里,靳微遙已經(jīng)記不清了。

    他想,也許是被扔了,也或許……依舊還在某一個角落被遺棄著。

    他上前,彎腰拾起那塊普通玉白石頭,勾唇清寒一笑,譜出的卻是滿目瘡痍。

    “本不覺得有什么可惜的事情,如今一一回想起來,卻都是一幕幕的剜心痛悔……阿恭……”

    重新潛回了洞窟,靳長恭瞇睫,幽暗中她看到公冶正端坐在濕霧濃重之處,那正是她剛才窺視外面的地方。

    想來,剛才在她與靳微遙在外面的那一幕他已經(jīng)看到了。

    “你怎么坐在這里了,這里光線太足,小心受傷了?!?/br>
    靳長恭并不提外面的事情,若無其事地將他手臂攬在她脖間,抱起朝往更里面走去。

    “我只是對酒過敏,如今已經(jīng)一夜熬過去了,再加上……你處理得很好,大體已經(jīng)沒事了。”他的唇遣散冰冷,似百蕊沁陽,隨著她的動作,細細落在面頰、脖頸間。

    只覺她幽深間暗香盈透,暖和的氣息夾雜而起,公冶冰冷的半身逐漸升溫。

    他凝視著水簾瀑布透過的微光,想著剛才看到的一幕,緩緩闔眸,軟軟靠在她懷里,螓首找到了肩胛處。

    “你跟單凌蕓是怎么回事?才離開不久,怎么就多了一個末婚妻?”

    靳長恭將他放下,探手觸了觸他的額頭,微冷,如軟玉般觸感,看似已經(jīng)恢復許多了。

    “她與我自小便定下了姻親,這一次回去……方確定下來的?!?/br>
    他的聲音婉轉(zhuǎn)清軟,似紅梅染雪,于暗中幽溢一聲輕嘆。

    靳長恭彎膝矮坐于一石盤上,與他隔了一臂之隔,聽著水流嘩嘩,不近,不遠,彼此相對而無法相視

    “怎么從前,沒有聽你說過?”

    “我也是最近才聽母親提起的,單家的殷夫人與家母曾是一對從小便很要好的表姐妹,當初一樁意外事件殷夫人為救家母摔掉了一個孩子,之后經(jīng)診斷從此便不能生育,而此時單家唯有單凌蕓一個嫡系孩子,家母因此于單家有愧,便提出兩家姻親之事,而單家自是答應了?!?/br>
    公冶沒有告訴她的是——這件事情他母親與殷夫人只不過是口頭上訂下,卻沒有最終決定,他母親的意思也是將來要看兩個孩子自已的意愿。

    而這一次他回去,他只覺心力疲憊,心煩意亂,有一種掉在沼澤中不可自拔的焦慮,湊巧他母親舊事重提了,而他——也答應了下來。

    “哦?!?/br>
    靳長恭靜了一會兒,才蹦出一個簡直的字節(jié),算是回應。

    “你與太上皇——靳微遙……如今他已悔過,你可會原諒他?”他遲疑了一下,才問道。

    “這世上是沒有后悔藥吃的,況且他愛的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我原不原諒他,已經(jīng)不重要了?!?/br>
    靳長恭說得倒是大實話,但是公冶卻不信。

    “若他對你來說不重要,那你為何還記得此處,而他又為何偏偏,與你心有靈犀,同一時間湊巧遇到?”

    公冶聲音異樣冷漠。

    靳長恭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其妙。

    “他的確不重要,我來此處也完全是為了你,若不是你突然病發(fā),這個地方我指不定早就忘到哪個旮達里了,至于他為何而來,我怎么知道,再說我們是不是湊巧碰到,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靳長恭一番話直問得公冶聲虛面臊,尷尬輕咳。

    “我……我也只是隨口這么一問罷了,你無需在意?!?/br>
    靳長恭聽了他這話,本來沒覺得什么的,這下也覺得有什么了。

    他好像有心思,靳長恭回憶了一下剛才他的話,怎么有一種陰陽怪氣的感覺?

    “公冶,你是不是不舒服?。俊?/br>
    一陣布料摩挲聲,靳長恭靠了過來。

    公冶一愣。

    的確,剛才那一幕令他的心有些不舒服。

    “莫非病得更嚴重了?”

    聞言,公冶便咳得更大聲了。

    是的,他的心病得更厲害了。

    “不是。我沒事,可能是剛才在寒潭中受了點寒而已,我……”

    話還沒有全部說完,靳長恭已經(jīng)移坐在他的身邊,張臂抱住他了。

    “現(xiàn)在身邊沒有保暖的東西,你又見不得光,沒有別的辦法,大家都是男人,你就先將就著一下吧。”靳長恭從他的背后,環(huán)抱住他的腰,下頜輕靠在他的肩窩處。

    而公冶感覺背部似火燎一般熱了,他掩嘴則虛咳幾聲,之后便徹底安靜了。

    他沒有抵拒她的懷抱,也不想拒絕。

    也許是因為這一刻她身上傳遞而來的溫暖,也許是因為在這一片黑暗之中,他放棄了一切光明,任由心底滋生出一種舍不去的邪念。